我幾乎看不出維多在搖頭。「這不重要。你在這裡工作,那女人的車子在這裡保養,這裡是工作場所,小伙子,不是什麼馬戲團,我沒時間幫你收拾善後。」
她要表達的其實是與其落跑,不如好好留下來。謝謝指教,我老早就參透這個道理了。
體制內最成功的範例就要崩潰了。沒錯,老大。這孩子就要爆發了。
我喘著氣翻下床,走到蓮蓬頭下扭開最強勁的熱水,讓蒸汽裹住我,接著成功地宣洩而出。如果你是個二十三歲又登錄有案的怪胎,這就是你最好的享受。
所以啦,我當然收下了支票。我轉身離開,聽到維多大聲吆喝,叫其他的技工回去工作,接著又聽到他們開始竊竊私語。
昨天晚上,可琳在結束短短的會談之前,建議我維持正常的作息。當然啦,警察一定會來找我,這實在怪不得他們,我當然也享有憲法賦予的權利,必要時可以聘請律師。但是呢,嘿,我調適得很好。我是個他媽的成功案例,不會輕易退縮——這是可琳說的。
留下來等於把自己送進暴徒手中挨打,說不定還會被他們給閹了。
我只知道自己不停地想,維多從來不曾像現在這樣,讓我感覺到如此低賤。他的雙手還抱在胸前,表情錯綜複雜,有失望,也有厭惡。我們走進他狹窄的辦公室,他走到布滿灰塵的辦公桌後面坐下,我站著,因為辦公室裡沒別的椅子。他拿出支票簿,開始寫字。
「聽說了。」
「到我辦公室。現在就去。」他下達命令。
我結束雪佛蘭轎車的維修工作,繼續為另一輛「速霸陸」休旅車更換後輪煞車,其他幾個同事已hetubook.com.com經開始嘀嘀咕咕地聊開來了。
「不是我做的。」我聽到自己這麼說。
我結束這檔子事,清洗之後用毛巾擦乾。
他們會來找我。快了,就快了。
「在南區?怎麼可能。」
維多斜眼看我,咕噥一聲撕下一張支票。
「我是無辜的。」
這時候我才明白,事情還沒結束,維多會把實情說出來,告訴這三個鐵錚錚的男子漢,說他們每天都和一個變態一起工作,加上這會兒又有個女人失蹤,他們會開始在腦子裡加減乘除,把二加二突然變成五。
我繼續檢修速霸陸。警察走了。我瞥了時鐘一眼,決定這時候離休息時間已經夠近了。我過去拿午餐,看到維多站在我的置物櫃前面,雙手交抱在胸前。
「不是我做的。」我再次重申。
「才不。應該是那個丈夫。十二賠一,我敢賭他一定私下有所打算,但又不想付贍養費。變態傢伙。」
我迎視他的目光,完全沒有退縮,我知道他看得出我很生氣,但這卻讓他覺得好笑。我的滿腔怒火終於引爆,我雙手握拳,垂在身邊,心想,如果再沒有轉圜,我就要一拳揮向他的臉。好吧,也許不是他的臉,我可能會揮向牆壁,只不過這間辦公室沒有牆壁,只有玻璃窗,我不但會割破手,還會在一場斷手斷腳、血肉橫飛的交響樂曲中醒過來。我正好就需要這個——從這場夢魘中清醒過來。
「有沒有喝酒?偷喝一小口?老實告訴我,小傢伙,如果你說謊,我絕對會知道。這個城市歸我管,整個南區都有我的生意,你如果在我的地盤上傷害任何人,就和*圖*書是傷害到我。」
所以,我走路去上班。早晨七點三十分,我已經穿好藍色的連身工作服,把腦袋塞到一輛老舊雪佛蘭轎車底盤下去拆除火星塞。看吧,我成了假想中的平凡人,正在為美好的一戰奮鬥。沒錯,老大。
他把支票放在桌上,伸出一隻指頭把支票朝我推了過來。「拿不拿隨你,反正你的工作到此為止了。」
後來我隱隱約約聽到他們的竊竊私語,感覺到同事在指指點點,我的臉不自覺地漲紅,並且氣急敗壞地想說話。隨後我才發現沒人指著我,他們指的是前面的辦公室,維多正站著和兩個警察說話。
「警察想知道她的車是不是在這裡保養。想知道她,或是她四歲大的可愛小女兒有沒有見過你。」
「希望他們這回可以逮到他。去年那傢伙叫什麼名字來著,他有兩任妻子都失蹤,但是到現在還沒辦法起訴……」
在我的夢中世界,我可以體驗到紮紮實實的感受。她用雙腿纏住我的腰,她的乳|房磨蹭我的前胸。我想要。天哪,我想要。然後……
昨晚,我夢到瑞秋。她說:「不要,不要,不要。」我的手上下摸索,想找出能夠把「不要,不要,不要。」變成「好,好,好。」的位置。
「你還好嗎,艾登?」維多突然大聲嚷嚷。
「很好。」我輕聲說。
「這不是我的錯,」我在夢裡說:「你的胸部太漂亮,如果老天爺真的要我放開你,祂絕對不會賜給你這麼漂亮的乳|房。」
我握拳的雙手仍然垂在身邊。
「真的嗎?警方可不這麼想。」
維多咕噥了一聲,用豆大的小眼睛瞪著我看。他傲慢的態度終於惹和_圖_書惱我,我通過了五六次測謊,竟然還是沒有人搞懂。媽的,我才不會讓某個腦滿腸肥的胖猴子打倒我。
唯一的問題是,這不算享受。在我的心裡,我還能碰觸、品嚐我想要的女孩。那個我一直想要,卻一直沒得到的女孩。
然後我醒來了。獨自一個人,身體硬如石塊,情緒失控。
我清理乾淨,拎起午餐,一手挽起厚T恤,這時維多終於咕噥一聲,帶著我走進他的辦公室。維多知道我的前科,他是那種不介意雇用性罪犯的雇主,他可以提供不用和外界接觸的工作,再說,他身材壯碩,八成是自以為有能力讓我這種「小子」安分守己。說句公道話,他有時候真的很讓人感念,搞不好他覺得雇用重罪犯也算得上一種公益服務,他曾經收容過最卑劣的罪犯,將他們轉變成能對社會付出的人。好像是這樣吧。
「有。」
我沒說話。
「有沒有去參加討論會?有沒有一直按照計畫作息?」
「最後一週的薪水,」他宣布:「拿去吧,你畢業了。」
我沒和維多爭辯。我脫下藍色的工作服,因為我從維多臉上的表情看得出來,我再也穿不到這件衣服了。他沒說話,只是一直瞪著我看,確定我不會逃出他的視線範圍。在維多的監督之下,任何事都不可能出錯。
接著,我用指頭捻她的乳|頭,她往後仰,呼吸開始沉重,我知道我就快成功了。我當然會贏。我個頭比她高,力氣比她大,而且也比較聰明。於是我又揉又捏,連哄帶騙,神奇的一刻終於來到,讓我深深地埋進了她的體內。她也許和-圖-書
稍微哭了一下,但是這有什麼關係?當我讓她快活的時候,她不也會喘氣、扭動嗎?我發誓,我真的讓她嚐到了甜頭。
「警察來過了。」他乾脆俐落地說。
維多打開放在店面的收音機,當地電臺頻道播放著八〇和九〇年代的音樂,盡是小甜甜布蘭妮和賈斯汀的歌曲。九點十五分是新聞時段,警方首度公開承認波士頓南區有一名女性失蹤,這名已婚的年輕女性是位受學生喜愛的六年級教師,在半夜失蹤,留下一名年幼的孩子在家。以上是某個女警探的誇大之詞。
「你是個成功案例,」我含糊地對自己說:「一個他媽的成功案例。」但是連我自己都沒辦法繼續相信這些話。
逃跑等於被警方逮捕,蹲一輩子的苦牢。
「有個女人失蹤。你應該聽到新聞了吧。」他的目光朝我射過來。
「一定是毒品,一定是的。什麼事都和毒品有關。」
在這一刻,我痛恨我的生命。我恨瑞秋,如果不是因為她太漂亮、太成熟、太常出現在我身邊,也許現在這一幕絕對不會出現。說不定我會和足球場上放蕩的啦啦隊隊長來電,搞不好我會和本地熟食店那個輕微暴牙的女孩談場戀愛。這很難說。說不定我會找到更合適的人,某個在世俗眼光中,比較適合和一個十九歲男生上床的女孩,這樣一來,我現在就不必面對這些麻煩事,而有機會成為一個真正的男人。
他們聊個不停。我一句話也沒說,只管用扳手旋開螺母,拆卸兩顆後輪。舊型的速霸陸用的是鼓煞系統,真他媽的爛。
我想爬進偌大的速霸陸車裡去,想消失在成堆的金屬、塑膠和電線的後面,但是我不但沒
m.hetubook.com.com躲,反而還繞過車身走過去拆前輪,好像我無視於工作單上的說明,還真打算去檢查前輪煞車似的。
所以我只好自己解決,但是我痛恨這個過程當中的每一分每一秒。碰觸瑞秋是純潔的舉動,打手槍是錯亂,純真會轉變為慾望,不會多,也少不了。
我絞扭著雙手。我也不想這樣,因為這個姿勢讓我覺得很丟臉。我這個二十三歲的大男生,在一個可以用巨靈之掌搧倒我的男人面前卑躬屈膝,顯得畏畏縮縮。他坐著,我站著;他揮舞手上的權力,而我則祈禱能得到憐憫。
我沒開燈也不必照鏡子,直接換好了衣服。在離開家門之前,我已經清楚知道今天會是個壞日子,霉運當頭。我安靜又渺小的生活結束了,我只能等著看是哪個人要賞我致命的一擊。
我點點頭,接著發現他沒有抬頭看,於是強迫自己大聲說:「我看見了。」
我投逃跑一票,但立刻發現這沒意義,就算拿到維多這張微薄的支票,我還是沒有現金。我感覺到心裡的煩亂開始膨脹、膨脹、膨脹,最後我幾乎跑著穿過街頭,迎面撞上某個散發花香味的女孩,接著我帶著方才聞到的香水味繼續跑,腦子裡浮現了幾個不甚純潔的幻想,我辦不到。我辦不到。
我用我狂亂的腦子試算了一下。
我拆裝,組裝,鎖緊,假裝沾滿油污的雙手顫抖速度不到每小時一百英里,假裝我的身體已經不像岩石般堅硬,或假裝在我有生以來未曾讓自己進入如此激昂的生理狀況。我打心底誠心祈禱,希望不要有任何女性走進門裡,因為我沒辦法對自己的舉動負責。我慘斃了。慘到了極點,而現在甚至還不到早上九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