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缺氧的朦朧世界中,他懶洋洋地想到這是幾天來最舒服的一刻,就像是泡在液態黃金裡。明天早上他一定會後悔莫及,不過他可以好好回味前一晚做的種種好事。至少自殺式不會拿槍追殺他,或者是害他宿醉。
「什麼?」
「安潔拉不在廚房裡。」她輕聲說:「她不在屋裡。」
「對,可是我們都知道我是個混帳。」
可是她沒有投降。瑪里翁不會投降。
「我不是說不想談了嗎?」
「你想投降就投降啊!」她邊喘邊吼。
這是他的致命傷。他無力承擔不好的回憶,也無力忍受快樂的回憶。
「親愛的,今天的工作不簡單吧?」瑪里翁裝出甜甜的嗓音,問候悄悄踏入中庭的J.T.。
瑪里翁站在中庭邊緣,身旁滿是金色的燈光。這幅景象帶著他回到過去。瑪里翁站在他床腳邊,身穿長長的白色睡袍,金髮沿著背脊滑落,雙手在胸前交握。瑪里翁求他救她,上校在外頭猛敲鎖緊的房門,要他的孩子放他進去。
她看起來好美。落日餘暉照亮飽滿的棕色髮絲,在上頭點燃火光。她的臉龐顯得更加白皙嬌美,雙眼是無底的深邃。他覺得她跟幾個小時前的那個女人毫無相同之處。
「放屁,我可是FBI探員!」
「我是應該要簽下去,但爸爸會氣死。羅傑跟我沒有替他生下孫子,他已經夠火大啦。」
「拜託,J.T.,看看你幹的好事!」瑪里翁後退一步,嫌惡地瞪著他。她低頭看了看被水花溅濕的絲質背心。「天啊,你跟六歲小鬼沒什麼兩樣。」
「幹。」
他聳聳肩。「瑪里翁,我老了,這個世界正在消耗我的精力。」他轉頭望向兩人口中的主角,她肩上披著蓠毛巾,閉起雙眼,頭髮沾滿染劑。握住椅子扶手的那雙小手先前還搥打過他的胸口。
他也很期待這場比試。
「畜生。」
找到領域。
他想要伸手握住她的手。他怕自己伸出的手會被她一把扭斷。「妳會過得更好。」他的嗓音聽起來好軟弱。「瑪里翁,他不夠堅強,配不上妳。妳需要真正的男子漢,不是軍隊裡的官僚。那是世界上最卑賤的生命型態。」
「妳就是不打算放棄,對吧?」他的語氣中帶著真誠的敬佩。
瑪里翁搖搖頭。「J.T.你會後悔的。」她低喃:「你一定會後悔。」
過了一個小時,他們雙雙癱在中庭的躺椅上。無法動彈。說不出話。只能躺著——就連躺著也顯得無比困難。
啊,老天爺,只是啤酒罷了。人喝啤酒是什麼滔天大罪嗎?男人本來就不該對女人言聽計從,這樣只會陷入危機。
她使出最後一絲力氣,爬上中庭,像垂死的魚似地趴在地上掙扎。他別無選擇,只能跟進。
他一向熱愛赤|裸的足踝。暴露在外的腳踝跟腳掌。腳掌也可以展現出驚人的性感,特別是形狀優美的小腳,搭配上紅色的趾甲油。
瑪里翁點菸,J.T.仰望星空,希望他的喉嚨不和-圖-書會這麼乾渴。感覺得到汗珠在人中、肩膀、手臂集結。他告訴自己這是因為太熱了,但他只是在騙自己。他想喝啤酒。他盯著瑪里翁的啤酒,如同在沙漠中迷路的旅客般覬覦那杯酒。
永遠忠誠,寶貝。一日海陸,終生海陸。
她轉頭盯著天空。「或許吧。」
她往前踏了一步,又一步。臉龐緩緩映入他眼簾,蒼白得嚇人。
「小妹妹,睜大眼睛看仔細了。」他衝過滑溜溜的跳板,勒住衝勢、聚焦、釋放出雷霆之力。碰、碰、碰、跳……像老鷹一般在空中滑翔。自由、飄浮、優雅。去他的。
「謝謝。我是說真的,謝謝妳。」
他判定兩人的共通點比他們承認的還要多。他們都是蠢到沒話說的大笨蛋,是柔弱、醜陋的小鬼,急著想證明自己沒有那麼糟。
「爸爸都快死了,讓我去處理離婚事宜。如果他因此死得早一些,很多人會付妳錢作為報答。當然了,我一定是報恩名單的徬首,前提是我要拿到錢。現在我什麼都沒有啦。」
落地窗被人一把推開,他滿懷罪惡感地跳開,那隻手往大腿下一塞。
漫長的沉默。「這是什麼意思?」他的妹妹問得謹慎。
「沒錯。」她擔保道。「所以別擔心我,也別擔心那些小小的爆發。J.T.我會變得更堅強,我也會學會射擊!」
「妳要告訴我妳知道的一切。」他低聲命令。「不准說出去。如果她真的做了什麼,如果她真的惹上麻煩,瑪里翁,妳沒辦法處理!」
而且,他也想知道答案。
「喔?女英雄,讓我們見識一下妳的伏地挺身吧。」
「怎麼了?J.T.,你不是最討厭騙子嗎?你扭曲的道德觀不是最無法容忍那種行為?」
他的嘴巴開閤幾次。他想要動怒,卻無法激發|情緒。同意讓妹妹留下來的時候,他真以為她會規規矩矩的嗎?那個驕傲的、雄心萬丈的、永遠停不下來的瑪里翁?
「J.T.你要為這句話付出代價。誰先投降就輸了。」
他說:「很適合妳。」
「我他媽的當然會游泳。」她骨感的食指戳穿空氣。「來比自殺式。」
喔,好吧,遲早會有一個人癱在地上,他理智地想著。
「我是說,她的確是在撒謊,安潔拉絕對不是她的本名。我平常不會管這種事,對生意沒好處,但現在我想知道。我想知道她是誰、她的丈夫是誰、他究竟做過什麼事。」
他不想再記起那些事情了。
他也沒有投降。J.T.不會投降。
「離婚協議書簽了嗎?」
「瑪里翁,放輕鬆。要不要來游一會?還是說探員冷硬到連這種事情都不會?」
隔著落地窗,J.T.看到羅莎莉塔對著坐在椅子上的安潔拉彎腰,將泡沫揉m.hetubook•com.com入她的短髮間。安潔拉換上一條破舊的卡其短褲以及白色背心。他占了個好位置,能夠清楚看到她的雙腿。她大腿的曲線朝著渾圓的膝蓋延伸,再往下是纖細的小腿,漸漸變細,最後來到精緻的裸踝。
「一起說吧。」
他只得強迫自己撐地,做完這組伏地挺身。
「妳不會鬆口對吧?」他喘息。
在他興致勃勃的注視之下,她抓住背心下襬,一把扯開。他把她惹火了,害她暴跳如雷。他可能會感到愧疚,但她已經是個大人了;她應該要知道不該在未經深思熟慮的狀況下接受挑戰。自殺式的流程是游過泳池,跳上岸做五個伏地挺身,然後跳回水裡,不斷重複。需要驚人的上半身肌力,因此男性占了絕對優勢。不過瑪里翁絕對不會承認這種事。
媽的。
J.T.默默點頭。
找到你的領域,他告訴自己。運用領域。
「我已經開始了。」
「一。」她得意地報數。
他推開落地窗,撞見正準備開門的安潔拉,兩人都僵了一會兒。他皺眉說道:「羅莎莉塔會來幫妳染頭髮。下午三點。去吃午餐。」
剛開始的十趟很輕鬆。接著他的肺葉開始燃燒,動作略略遲鈍,感覺像是慢速播放的影片。他聽到瑪里翁做伏地挺身時費勁的喘息。說不定他聽到的是自己的喘息。
她抿唇表達不滿,可是她沒有延續這個話題。
起身時,兩人的腳步都有些踉蹌,撞上對方,狠狠互瞪,活像兩個喝醉酒的蠢蛋,接著又鑽回水中。
「妳學得很快。」
天啊,他偶爾會懷念起那些日子,與偵蒐小組的同袍並肩踏過冰冷的海水,調查水位高低。他們要渡海登陸,航向沙灘,藏起小船。接著,由兩名同袍指揮,小組成員在海中布下長達三百公尺的發光繩索,每隔二十五公尺就派兩名海軍陸戰隊隊員涉水分析海床的坡度與成分,對於大型的登陸戰來說,這是很有用的訊息。黑暗與沉默持續了八個小時,涉水、雙腿漸漸麻痺。在這八個小時間,人總是會有生理需求。菜鳥會覺得尴尬羞愧,老鳥則坦然接受突如其來的溫暖尿液流過冰冷的海水,當作是一種獨特的同袍情誼,一種分享,使得你的隊友與你無比親近,超越了你的妻子、母親、姊妹。這種事無法向女人解釋。她們就是不懂。
飯後來杯啤酒不算酗酒,只是享受。一口就好。我在軍中整天喝酒,我們都是這樣。我們還能操練嗎?我們總是做得來。酒精能幫助我們放鬆。老天爺,我想要放鬆。
他游到池邊,跳上岸,站在瑪里翁面前。
還有星期日的早晨,泰迪爬上他們的床,那時,J.T.終於搞懂為什麼人們會如此熱愛痱子粉的氣味。
瑪里翁盯著他看了好一會,然後起身接電話。他獨自坐著,身旁只有蟋蟀相伴,雙眼鎖定她的啤酒。
「跟妳說,我覺得你們的婚姻很棒——除了他是爸爸親手挑選的跟班、沒有半點主見之外。」
她哼了聲,兩人陷入沉默。「他離
www.hetubook•com.com開我。」最後她毫無情緒地說道:「他在雞尾酒會碰上年輕的女服務生,認定她是他的摯愛。」
完美、野心勃勃的瑪里翁才不會示弱。
瑪里翁雙眼一閃,下顎微揚,說明了她不只已經完成準備,還打算拿他的屁股擦中庭地板。他妹妹的身材一直維持得很好,身上沒有半點贅肉,眼中沒有絲毫軟弱。
落地窗滑開。安潔拉走進中庭,神色有些羞怯。她的頭髮已經洗好吹乾,只是髮尾還帶了些潮氣。她一手耙過短髮,接著雙手交握。「嗯?你覺得如何?」
J.T.聽出她的言外之意。生她跟羅傑的氣?他可不這麼想。他敢說老好人上校叫瑪里翁進房請安,對她大吼大叫,批評她是個壞妻子、不孝女、生不出小孩的失敗女性。對,上校一定會發瘋似地怒罵,只因為他得不到另一個可以讓他毀滅的生命。
她安靜了一會,翻身面向他。「我恨他背叛了我。你無法想像我有多恨他。」
天啊,他好渴。他的手指抖了起來。他想喝、他想喝、他想喝。
過去,他喜歡那種感覺。他以為自己終於找到能做的事,找到歸屬之地。但即使是海軍陸戰隊隊員也要遵從命令,當他第一次對上某個披著偽君子外皮、腦袋腐敗至極的家暴累犯上級軍官,他抗命了。他試著忍住脾氣。真的。但他接著想到小莓果,還有那些夜晚,他聽著父親的傘兵靴敲打地板,腳步聲沿著走廊前往她的房間。他想到自己曾經打算告訴別人他們家半夜真正發生的事情,每回都被上校打得半死,罪名是「散播醜陋污穢的謠言」。
「你是認真的?」
「瑪里翁,妳說話真好聽。」
「妳想談談羅傑的事情嗎?」他突然提問。
中庭的晚餐桌上相當安靜。J.T.今天烤了旗魚,安潔拉和瑪里翁乖乖吃掉,沒有多說什麼。等到最後一口魚肉被終結,安潔拉起身清理桌面,消失在廚房裡。
你已經承諾了。
他的手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指握住冰涼溼潤的酒瓶。
J.T.率先抵達對岸,但他得要挑個較大的空間,而他六呎高的身形也害他多花了幾秒上岸。跨出兩步,雙手撐住地面,他察覺瑪里翁就在他身旁。一、二、三、四、五。
他點點頭,但沒有出聲附合。他沒打算對她說出那種話,驕傲的瑪里翁,他敢打賭她真的愛著羅傑.麥克艾利斯塔中校。「抱歉,瑪里翁。」他柔聲道:「我……瑞秋死後……很難熬。我知道這種事情很難熬。」
J.T.迪隆的海軍陸戰隊生涯在那天劃下句點。
幹,J.T.你知道自己是個騙子,你知道根本就沒有真正的領域。你只能在戰場上找到領域,步槍劃破空氣,腎上腺素在你耳邊嗡嗡作響。唯一能夠恢復冷靜、專注集中、心情平穩的時刻,就是某人想要殺你的時候。這真是太扭曲了。
身為海軍陸戰隊隊員,你會化作某個龐大意識的一部分,與某種高尚的情操相互連結。他在那裡跟許多男子漢、優秀的男m•hetubook•com.com子漢共事,他們什麼都做得來,沒有半句藉口。他認得出他們眼中的光彩,因為他也擁有同樣的光彩。他很了解那些人堅毅的下顎線條、無法撼動的意志力。他們坐在飛機上,準備執行夜間跳傘任務,落點是一片黑暗,沒有人抱怨,沒有人哀號。在護目鏡內側積蓄的霧氣中,他們靜靜地分享恐懼。指令一下,他們會同時站起,排成一直線,往前面那人屁股一拍,這是通行全球的肢體語言,意思是:「跳吧,上帝與你同在。」
湧入他體內的不只是腎上腺素,還有能量,還有喜悅。
十五趟後,他們的動作跟海豹已經相差甚遠,就連海牛也比不上了,更像是在水中載浮載沉的酒瓶,拼了命地想要靠岸。他的胸口彷彿被一整隊紅火蟻入侵,二頭肌有如煮過頭的義大利麵般癱軟。瑪里翁的伏地挺身姿勢看起來真像隨風搖曳的印地安尖頂帳篷。
J.T.沒有立刻浮起。他沿著美麗的藍色磁磚漂浮,活像隻魟魚,肺葉開始灼燒。他翻身仰躺,努力待在水中,享受身體組織對氧氣的渴求。
兩人同時入水,像是遭遇危險的海豹似地衝入水中。
一口就好,要不然就喝兩口。
然而電話響起,把他驚得回到現實。
她沉默了。是震驚,他感覺得出來。冷靜的瑪里翁第一次無法冷靜。「好吧。」她的答案似乎令兩人同樣驚訝。「我會告訴你這邊的調查結果,看你要如何處理。就五天。」
「我覺得安潔拉是騙子。」她拋下原本的戰局,開闢新局。「她開口閉口都是謊話。」
她很聰明、高傲。她心意已決。
這份差異把他嚇著了。
「資訊組打電話過來。我知道她是誰了,J.T.,天啊,我想我搞砸了。我真的、真的搞砸了。」
群眾歡呼。
「女人是邪惡之源。」他低吼一聲,旋風似地衝進屋裡,槍盒丟進保險箱,牢牢上了鎖。收拾好槍枝,他迴身穿過起居室,邊走邊解開牛仔褲褲頭。
最後,他看到他在等待的景象——瑪里翁從池邊往下探看。
「自殺式?哎,瑪里翁,妳這女人口味真重。」他繼續在池中輕輕跳躍,對妹妹微笑。
「準備好了?」
他咬住下唇,壓抑那段回憶。
他在三十秒內得到了預期的成果。瑪里翁的行動就跟發條娃娃一樣容易預料。她乾脆在身上掛著一塊告示牌,註明「自我——刺|激這裡一定有效。」
瑞秋會替腳趾甲上色。有時候,要是他表現良好,她會讓他幫忙塗趾甲油。他還記得那些星期六深夜,她躺在他們鋪了垂地床單的床舖上,白皙的小腳擱在他黝黑的胸口。她很放鬆,說話、笑鬧、為了雞毛蒜皮的小事笑個不停,長長的金髪鋪在她周圍,猶如一圈光環。他的任務是小心翼翼地將亮澤的紅色液體塗上她的趾甲,享受她幸福的話聲。他過去最愛的就是星期六夜晚。
起身,下水,衝。
她閉上眼睛,喉中逸出呻|吟,但她沒有動也沒有投降。他判斷現在可以好好玩一會。他躺在她身旁,專注在中庭地板m•hetubook.com•com
溫暖結實的觸感上頭。
他撐著池邊上岸,準備做第二十回的伏地挺身,手一滑,應聲跌回池裡。瑪里翁還泡在水中,與其說是準備爬上岸,她的動作更像是在拍打地面。
你不能當酒鬼。
他乾淨俐落地入水,如同箭矢,竄入深深的藍色泳池,一路衝到池底。
「開始。」
瑪里翁動了,她雙手抵住地面,準備抬起她顫抖的身軀。
上校,長官,去你媽的。
「福爾摩斯,請別亂說話。」
她射傷她丈夫,而他那時是想拿球棒毆打她。
「不想。」
「小兩口拌嘴了?」瑪里翁故作天真,喝了一大口冰涼的啤酒。是他的啤酒,是他最愛的啤酒。
「你要發射砲彈嗎?」
「幹。」
「媽的。」他把T恤往上拉起。唰唰兩聲脫了長褲,一腳踢開,任由褲子滑過中庭。他直直走向泳池,身上只剩四角內褲。他爬上低矮的跳臺,擺出起跑姿勢。
那天晚上,他的上司出手要打他太太,J.T.不小心超越了那條界線。即使把那人打到只剩一口氣,他還想繼續揍下去。他還想打碎那人的腦袋,把他摔到地上,讓他化作塵土。動用了四個人才能制服他。那個軍官太太罵他是畜生,跑回臉被打爛的丈夫身旁,抱住他的頸子,她青紫的眼眶埋在他肩頭。
「哈,這才叫做潛水!」他得意洋洋地說道,繼續甩頭。
J.T.想找個地方藏好他妹妹。上校直接拆了鉸鍊。
「對。」
「對啊。J.T.,你是不是要說你早就料到了?」
「不對!妳是我妹妹。妳在這裡就是我妹妹,我只希望妳是如此。再五天就好,瑪里翁,這個要求很過份嗎?五天,拜託妳當我五天的妹妹。我不介意當妳哥哥。我會努力不讓妳蒙羞。」
「對。」她咬牙,擠出喉音,撐起身體。她的手臂抖得像風中的樹葉。如此緩慢,如此艱辛,他得要咬緊牙關才看得下去,她的身軀緩緩下沉,鼻尖碰地。即便是在這種絕境,她還是維持著正確的姿勢。
孩子,你有什麼問題嗎?要嘛就像個男子漢挑戰我,只要你覺得你做得到,就來揍我啊。可是不要散播謊言。孩子,懦夫才會這麼做,軟弱的娘砲媽寶才會這麼做。
「偽裝就是要這樣吧?要適合本人。」
「對。」
他一撐池底,像火箭般衝出水面,揚起大片水花,甩頭抖水的模樣活像隻拉布拉多犬,把他妹妹潑的一身溼。
「懦夫。」說完,她用肩膀撞開他。他在原處愣愣地站了一會,手指伸直又屈起。
「我想知道她是誰。」他說:「瑪里翁,妳可以幫我嗎?」
「你確定?」
「我收集了她的指紋。」瑪里翁冷靜地回應:「傳真回局裡,跟國家資料庫比對。已經過了二十四個小時,我隨時都會接獲通知,查清楚她的身分。」
她的亞麻短褲落在池邊。他發現妹妹就連內衣都帶著職業病——粉紅色的萊卡胸罩加內褲,機動性十足,遮覆性比泳裝還好。羅傑已經厭倦這種務實的貼身衣物了嗎?即使是J.T.也不會自掘墳墓,把這個問題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