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潔不在一樓房內。我站到樓梯口,大叫她的名字,從二樓傳來的仍舊是鴉雀無聲。原本晴朗的天氣,突然烏雲密佈,屋內似乎非常暗,讓我有些害怕,而後我告訴自己,沒什麼好擔心。佐潔一定就在屋內某處。
「佐潔是我媽最好的朋友。她都把我當乾兒子看,如果她賣的房子需要修理門鎖或換鎖,她都會打電話叫我,」傑瑞特想起了佐潔在媽媽臨死時還和自己一起坐在床前的情景。
「為什麼拖這麼晚?」
這房子比老磨街的還大。除了客廳和書房外,還有第二間小餐廳和書房。我都進去過,甚至還敲過其他三間房的門,在沒有回應的情況下,我直接打開門。
他看到這場景時,呆立了有一分鐘之久。接著,很制式的反應,他繞了一會,走出屋外,打九一一報警,一直在門廊口等警察來到為止。
「知不知道她打電話給你時人在哪裡?」
「差一刻十點,她提早到了。」
「我就是為這件事來的,不是嗎?」傑瑞特回答。「如果可以的話,我先在我的車上等,等你們需要我再叫我。」他不怕讓人知道自己心情很差。
「找人辦事九點算晚了吧?」
「她現在如何?」傑夫問。
「西兒,那就去確認這事吧。我會跟俱樂部的人打聽幾個醫生。現在我得出門去了。希望你看房子看得順利。」
「她跟你說要做些什麼嗎?」
「是的,」傑瑞特證實。他遲疑了一會又說,「我告訴佐潔,十點來對我的時間安排比較方便,但是她堅決反對。她不想要打開儲藏室時有客人在。聽起來很奇怪,所以我開玩笑問她,會不會因為有金子藏在裡面。我還說:『佐潔,你大可信任我,我不會偷的。』」
這位壯碩的二十八歲m.hetubook.com•com鎖匠從海軍退役,對戰場上的屍體並不陌生,去過伊拉克打仗兩回,後來因為腳踝的傷才退伍。然而這次面對的死亡不一樣——佐潔.果夫是他家族熟識許久的朋友。
大叫著跑出屋子,鑽進我的車子。
「然後……」
鐵門從兩側滑開後,就看到佐潔的銀色BMW停在房子前。我看了一眼手錶,現在才差一刻十點。我把車停在寶馬的後面、然後走到門廊口,按了電鈴。我等了一會兒,再按一次。或許她在閣樓或在地下室,所以沒聽到,我心想。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我轉了轉門把,發現門並沒有上鎖。推開門後,我走進屋內,我邊叫佐潔的名字邊從一間間房找起。
「為了讓你高興,我會去掛號,」我答應了他,「說不定我們能在這裡找到醫生,但是我敢跟你保證,我沒有生病。」
我聽到自己的聲音越來越小。我的養父母帶我回加州時,帶我去看過心理醫生莫倫大夫,經過好長一段時間,直到我去念服裝設計學校時才停下。莫倫大夫希望我在紐約能繼續接受治療,但是我拒絕了這個建議。我不想讓新的心理醫生挖掘過去的遭遇。不過偶爾我還是會打電話給莫倫大夫。
「她幾點打電話給你?」麥克金斯利問。
一小時後,他以超然的心態環視現場,這才發覺這裡已經人聲鼎沸。警察拉起黃色的長條防止媒體以及鄰居的入侵。角落裡仍有屍體,鑑識小組在整個屋內及室外找尋證據。傑瑞特已經先跟他們確認,自己沒有碰過屍體也沒碰附近的東西。
隔天早上,他留下來陪我和傑克吃早餐,趁著傑克上樓換衣服時,他很快地對我說:「西兒,你得去看醫生,不管是去看m.hetubook.com.com紐約的大夫還是這裡的,昏倒的警訊及哭個不停代表你生理上出了問題。就算不是生理上的毛病,你得去找心理醫師或治療師掛號。我表妹就是一開始哭個不停,才發現她得了憂鬱症。」
「她說她記得看到屍體,跑出屋子,然後坐上車子開車回家。她也記得試圖打電話給我們,一直到醫院裡驚嚇消退後,才開始對我們說。」
「然後佐潔說,她知道她可以信賴我,勝過生命中其他的人。」
「我剛去過醫院,」爾黎說。「用救護車載西莉雅.諾嵐過去。十點十分她打了九一一,然後什麼話也不說,只有在話筒邊喘氣。有人通知我們,就到她家去。她受到驚嚇。我們問什麼都不回答。所以就帶她到醫院。在急診室裡她才說出,今天早上她去了那裡。她說她發現屍體後就開車回家。」
「我們得跟她談談,」傑夫說。「她一定就是佐潔.果夫約好要看房子的客人。」
這時檢察官傑夫.麥克金斯利以及警察局的刑事人員蘿拉.斯伯丁正在門廊處詢問傑瑞特。
佐潔人就躺在地上,眼睛開著,額頭上的血漬乾了。身旁有一桶松節油,裡面的油都流到地毯上,她手上還抓著地毯的一角。害死她的槍枝就擺在地上一灘紅油漬的正中央。
「我沒有憂鬱症,」我大表不滿,「只是……」
「裡面只有油漆桶,」他大叫。「沒有人會為了油漆槍殺佐潔,對吧?」
當我經過房間,沿著走道經過另一間廁所時,味道更重。繞過角落時,不小心絆了一腳。
整理完廚房桌面後,我上樓去,沖個澡,穿上衣服,整理好我的床,想到我得替傑克找個管家和保母才行。送傑克到幼稚園後,我買了份報紙,來到咖啡店和_圖_書
。很快翻閱完報紙後,真要謝謝他們不再報導惡作劇事件,除了一小則報導說到警察正繼續追查。喝完咖啡,我準備要去赴佐潔.果夫的約會。
傑瑞特點點頭,然後穿過走廊,小心翼翼不擦去佐潔倒下之處的粉筆灰。此時,克萊德.爾黎正走下樓梯,臉色難看。他穿過娛樂間,朝麥克金斯利走去。
到廚房時,他看到有光線從下層透出,所以他走下樓去。他聞到松節油的味道,於是循線去找,與西莉雅一小時前經歷的相同,在轉角處發現了佐潔的屍體。
她見到屍體後,一直到傑瑞特.亞伯丁打電話給我們,中間消失了一個多小時,傑夫心想。
「大約九點。」
「平靜,但是沒事。他們通知了她老公。他正往趕去醫院的路上,而她堅持要和老公一起回家。在學校也發生騷動因為她沒去接小孩。小孩大吵大鬧。他前幾天看到媽媽昏倒,所以很怕她會死掉。其中一個老師帶小孩去了醫院。現在孩子跟媽媽在一起。」
傑夫.麥克金斯利並沒有回答他,卻盯著下層的油漆桶看。只有這幾桶沒被封住,其中三桶還是空的。第四桶剩半桶。蓋子不見了。佐潔.果夫想要清除的地上痕跡大概出自這一桶,傑夫心想。所有打開的油漆桶上面都標示著「餐廳」。裡面都裝著紅色的漆。不必花大腦就可以想到,諾嵐家惡作劇被潑的紅漆就從這裡來的,他想。難道佐潔.果夫就為這事被殺了嗎?值得為了油漆殺她滅口嗎?
「她說不希望帶客人看房子時有人裝鎖,而且看房子十一點半前一定會結束。」
我只記得自己大叫。
「她沒把話說清楚?」
第二個發現佐潔屍體的人就是鎖匠傑瑞特.亞伯丁。他和佐潔約好十一點半在荷蘭hetubook.com.com路的農莊見面。他到時,車子停在佐潔的車後,看到大門開著,於是就和西莉雅.諾嵐一樣直接入屋去找人。他一邊叫佐潔,一邊循著每個房間找,完全不知道自己正在重蹈西莉雅的覆轍。
「嗯,我不覺得她現在會想買這棟房子了,」爾黎說出自己看法。「她還在房子裡目睹命案發生。」
撬開儲藏室的鎖頭是件容易的事。傑瑞特沒問過任何人,就把門打開了。他不知道裡面放了什麼,但是他相信不管儲藏室放什麼東西,都與他朋友的死因有關。燈源自動開啟。他發現自己盯著架上排得整齊的油漆桶,大部分的油漆都被封著,還貼上要使用的房間名稱。
我坐在自己的屋子裡,警察到時手仍抓著電話筒,後面的事,只記得清醒後發現人就在醫院,還聽到爾黎警官問我為什麼要打電話報警。
我記得在廚房時有注意到往地下的走道門縫開了一點,所以我決定先到那裡去看看。走回廚房,把門打得更開些,還開啟了電源。從連接樓梯口的橡木天花板來看,下面不是普通的地下室。我又叫了一次佐潔,開始往下走,每走一步更加心慌。直覺告訴我,有事發生了。佐潔出意外了嗎?我很懷疑。
「佐潔說到的客人,是女的嗎?」
四十分鐘後,他看著屍袋被人抬出來,放到角落的運屍救護車上。斯伯丁探員走向他的車,「我們在等你下樓了,」她說。
我很清楚荷蘭路在哪裡。外祖母有個表親住在荷蘭路,小時候還曾去拜訪過他們。我還記得那一帶很美。從路的一邊,可以看到山谷;另一邊,房子都依山而建。當我看到佐潔和我約見面的房子和莊園,我心想著,老天,這個家和圖書應該可以解決一切了。我馬上就能嗅出,至少從房子的外觀來看,它是亞力士所喜歡的房舍,地點也合乎他的意思。
走到底部時,我打開電源,這間娛樂間頭頂的光源大亮。底牆是整面的玻璃,有一片拉門可通往外面的門廊。我想佐潔可能走出了室外,所以往底牆靠過去,卻發現那道拉門是鎖著。這時我發現室內有股微弱卻很撲鼻的臭味,後來認出了那是松節油的氣味。
我記得自己撥打了九一一,但是通話後,卻半晌說不出話。
「知道,她說她還在辦公室。」
「她有沒有說她幾點過去的?」
「她發現了屍體就開車回家!」傑夫大叫。
傑瑞特發現屍體時的震驚已經慢慢退去,轉變一種失落感。佐潔.果夫在他過去二十八年的生命裡,就像他的家人一樣,但現在有人槍殺她,害死了她。
「她說屋子裡有間儲藏室的鑰匙不見了。希望我九點前過來換鎖。我跟她說十點前來不了,然後她說,既然這樣就十一點半過來。」
「沒有。」
丈夫急著出門時親吻了老婆再衝入車內,看起來再正常也不過。我站在窗口看著亞力士離開,他那件剪裁合宜的外套,使他的肩頭看起來更寬大。臨去前,還對我搖搖手傳了個飛吻。
「當然。我們需要跟你做份正式的筆錄,不過這事不急。謝謝你的幫忙,傑瑞特。」
「傑瑞特,屍體移開後,你可以幫我們打開儲藏室嗎?」
「現在我可以走了嗎?」傑瑞特問起。
「傑夫,我們在死者的背袋中發現可疑的東西,」調查員斯伯丁小姐手戴手套遞過來一份報紙剪報給他看。裡面是前一天西莉雅.諾嵐昏倒的報導。「看起來像是她被殺死後有人放進她袋中,」斯伯丁小姐說。「我們查過了指紋,沒有查到半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