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私人機密。我要知道殿下今晚的行蹤。」
「發生了什麼事?」
「其他原因呢?」
「噢,那本書啊。我在小紅帽故事裡扮演過大壞狼。她喜歡玩粗野的那一套,你知道嗎?我竟然不知道。」
「既然如此,為什麼要解除?是因為我們已經試過消滅禍主一次了?」那是他們曾經講好的條件,一次,而且只試一次。然而,這一次應該不算,因為禍主死而復活。「那是部分原因。」
「另外,請妳沒收大公所有的書。」巴斯倫命令道。
戴德斯吁一口氣,幸好母親的日記在費法克手上,而他已經把他自己的試煉集偽裝成中世紀的一本法文詩集,藏在學校的圖書館,直到他有機會把它移到實驗室。
戴德斯翻個白眼。「〈無情的海爾嘉〉,最著名的神話之一,她也是魔法世界最著名的童話角色。噢,我忘了,亞特蘭提斯人什麼都不知道。」
「不用,」他說:「妳有很多時間。」
他關上門,從她的櫃子裡拿出一個盤子。「黑火。」他說。一簇黑色火焰跳了出來。
「您說什麼?」
審訊官。看來,戴德斯的復仇女神真的死了。他的胃翻騰了片刻才停下。「審訊官,巴斯倫?審訊所裡的所有人最近都改名叫審訊官了嗎?」
他遲疑了一下。「我的選擇是別人替我做的,沒人問我是否願意走上這條路。我不希望拿走妳的選擇——朋友不該奴役朋友。妳該擁有選擇的權利。」
她忙著拭去淚水,一邊哈哈大笑。「放馬過來啊,大公。我隨時歡迎你的挑戰。」
「手給我。」他把兩人相握的手放入黑色火焰裡。火焰的溫度和被太陽曬熱的石頭差不多,好像小小狗用舌頭舔著她的和-圖-書皮膚。幾秒鐘之後,火焰轉成紫色,而後深藍、天空藍,最後是皮膚底下的血管那種淺藍。最後,轉為透明,終至消失無蹤。
在放暑假之前的最後一個星期日,卡許卡力終於舉辦談了許久的網球賽,順便歡送伯明翰與幾位高年級同學即將畢業、進入大學。
「快來啊,費法克。還有你,大公。」溫特維爾嚷道。「大家在等你們下來抽籤。」
話雖如此,約蘭曦仍然預習了把記憶搞混的咒語。不過,和伯明翰相處的時間其實非常愉快。他們喝了一杯茶,聊著荷馬史詩——那是伯明翰的最愛。
比賽分高年級組和低年級組。約蘭曦的一群朋友聚集在她房間看低年級組的比賽,高年級組的比賽快開始時,大夥兒急於打敗對方,一窩蜂衝下樓去。
她轉身對這位剛成為她在世界上最信任的人說:「我現在就得決定嗎?」
戴德斯輕輕拍她。「去吧,我不會有事。」
戴德斯發現自己不需要假裝很震驚。他到現在都還非常震驚。「不可能。我幾個小時之前才見過她,而且就在伊頓的校園裡。她一點也不像不久於人世的樣子。」
「來了!」她答道。而後她以更輕柔的聲音說:「我們去打幾場網球吧。」
「但是,告訴妳唷,我要在網球場把妳打得屁滾尿流。」
審訊所的人員先是指控卡麗絲塔夫人湮滅證據——從試煉集裡流出來的血在他們抵達之前已全被清理乾淨了。但她嚶嚶泣訴那血流在地板上多恐怖,突然間所有人都同意,她當然有權把讓人如此難受的景象從自己家中除去。
卡許卡力完美地遵從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費法克的指示。他脫下川普和豪格的衣服把他們綁起來,再蒙起眼睛並塞住嘴巴。然後,在他們恢復神智之後,又依照費法克的要求用一堆德文罵他們,讓他們以為那是母語為德文的戴德斯。
「好吧,那麼你們喜歡與海爾嘉的交鋒嗎?」
她的眼睛因為突然出現的淚水而癢癢的。「如果我決定開溜怎麼辦?」
「誰?」
「這種奇妙的裝置,你還能用來做什麼?睡美人或許比較漂亮,但我才不要為了任何女孩去和兇巴巴的惡龍戰鬥。至於住在樹林裡的那個黃毛丫頭,長得或許還不賴,但和她擠在哪棟木屋裡的小矮人是群變態的傢伙。老是要在旁邊觀看。」
這學期剩下的日子同樣愉快地過去。杜立許太太之家的板球隊最後並未贏得全校冠軍,但名次是歷年來最好的。溫特維爾因此入選校隊,將在與哈羅公學的校際比賽上場,這消息使得宿舍全體男孩歡天喜地。而約蘭曦出乎大公的意料,竟然贏得全校拉丁文散文寫作的首獎,獲頒十鎊金幣獎金。她立刻用這筆錢買冰和蛋糕請大家吃,還買了一套刻上了姓名字母的上等刮鬍刀組,送給卡許卡力,但大公一直嘮叨她買貴了。
男孩們聚攏過來欣賞他的手藝。現在,他們已完成今晚的任務和樂趣,紛紛打著呵欠準備回自己的房間睡覺去。回到杜立許太太之家,那兒前門洞開,樓下的燈全都亮著,兩位舍監一起等著他們。杜立許太太疲憊地揮手要他們上樓。「快去睡覺,明天再來算帳。」
巴斯倫的臉一陣青、一陣白。「你今晚是不是利用這本書當成通道門,進入要塞之城,帶走何瑞修.海伍www.hetubook.com.com德?」
這個問題是對韓考克太太說的。「熄燈時,大公在他的房裡——我親自敲了門確定過。大公與隔壁房間的窗戶的確被人打破。至於其他的,我現在立刻去查。」
她注視著她的手,再看著他。「那是——那是血誓?」
戴德斯大笑。「聽聽你這什麼話,巴斯倫?你腦袋有問題嗎?」
戴德斯抱著雙臂。「你們那票人終於在傍晚讓我離開之後,我回到房間享受暫時的和平與寧靜。熄燈之前,我都待在房間裡。熄燈後不久,兩個男孩把磚塊扔進我房間的窗戶。我跑出去追趕,教訓了他們一頓,最後把他們拖回他們的宿舍前面。」
韓考克太太抱著一堆書,再次返回。「殿下的書都在這裡了,審訊官。你要派人來拿,或者我讓人送過去?」
那些男孩在樓底下叫喚他們。她彷彿夢遊那般飄到敞開的窗前。「我們立刻下去。」外面,每件事看來似乎仍然一樣,夏天的藍空、夏天的綠地,夏天的快樂男孩。然而,每件事卻也改變了。她的生命再次掌握在自己的手裡,任她隨心所欲。
「我們永感遺憾,這件事是真的。」
「那你們為什麼不抓住她?」
「顯然仍在書裡。你們沒聽過海爾嘉的故事嗎?」
「麻煩你稱呼我審訊官,殿下?」
「你知道你做了什麼嗎?」她問話的聲音有點發抖。
他低著頭,好似有些不好意思。「是。妳自由了。」
大公留在最後。
費法克和戴德斯抵達現場後,他和他們握了手,與費法克去和其他男孩會合。戴德斯又讓川普和豪格昏迷,把只穿著內褲的兩人弄回宿舍門口。
然而,約蘭曦最重視的消息,反而是當晚離開杜立許太太之家的男孩https://m•hetubook•com.com得受到的藤條處罰:戴德斯二十下,其他每人五下。她聽說處罰時得脫下褲子,那時她該怎麼辦?她已經撐了這麼久,才不要因為這個愚蠢的理由被發現她是個女孩。
韓考克太太翻個白眼,但並未再次指明職屬的差異。
他看著地上片刻。當他再次看著她,這個曾經說他為她而活、而且只為她而活的男孩,他肅穆的視線裡有著恐懼,但也懷有希望。「那是妳的權利。」
「有目擊證人嗎?」
她把頭往門口一歪。「走吧?」
「她在這本書裡。我們想知道她現在在哪裡。」
禁止騰跳區到早上就解除了。而當大公的情報主管返回崗位之後,報告也經由打字機源源不絕地送達。
「這是什麼?」
但是戴德斯掛著微笑出來。他們的宿舍舍長伯明翰不只沒有要戴德斯脫褲子,他根本沒有打他——藤條是打在地毯上。不只這樣,伯明翰還親切地恭喜他讓川普和豪格變成了全校笑柄。
「不是。」巴斯倫一點也沒有察覺其中的諷刺。
審訊官果真已一命嗚呼。至於禍主——則無任何情報顯示他是否被約蘭曦的閃電當場打死,或者隨後自幻影巨獸跌下而身亡。兩件死亡替要塞之城帶來恐慌和歡樂——但歡樂很快便轉為駭人的恐懼,因為禍主第三次起死回生,更年輕、更有活力地步入要塞之城。
巴斯倫拿起原本放在要塞之城的那本試煉集。「你對這本書有多少瞭解?」
巴斯倫咬著牙。「亞特蘭提斯人絕不無知,我們只是對小國家的小故事不大注意。」
費法克往他身前一站。「我們都去,不是大公一個人的錯。」
「先生,請容我提醒你,我是海外行政部的特派員,不是你的部屬。」韓考克太太面m.hetubook.com•com帶微笑說。巴斯倫冷冷地瞪視韓考克太太一眼。
接下來的這一幕簡直像一齣喜劇,至少戴德斯看來是如此。半是恐懼、半是投機的川普和豪格並未發現說話對象是個投射出來的魅影,他們強力指控戴德斯不只綁架了他們,還對他們做了這樣又那樣、殘酷暴力的人身攻擊,如此這般地等於提供了無懈可擊的證據,證明如果有人殺了審訊官,那絕對不可能是戴德斯。
「除了您,殿下。」韓考克太太說:「請到我的辦公室去一下好嗎?」
來到門口,他按著她的肩膀。「不管妳將做出怎樣的決定,認識妳是我這輩子最大的榮幸。」她蓋住他的手,眨著眼睛把淚水收回去。「彼此彼此,大公。」
戴德斯往韓考克太太最好的椅子重重坐下。他喜歡看亞特蘭提斯特務彼此較勁。「這次你又想幹什麼,巴斯倫?」
巴斯倫漲紅了臉,但是沒再多問戴德斯什麼。不久,韓考克太太把幾乎沒穿衣服的川普和豪格帶來了。
戴德斯的暗示讓巴斯倫縮了一下。「審訊官夫人無法再執行她的職責。她離開人世了。」
戴德斯站起來。「我讓兩位討論細節吧。晚安,審訊官。晚安,韓考克太太。川普與豪格兩位先生也晚安——真的很高興和你們在一起。」
巴斯倫的喉嚨上下移動。「你一定早就發現,亞特蘭提斯正在搜尋一名可以召喚閃電的年輕女子。我們今晚與她交鋒了。」
來到韓考克太太的辦公室,又是巴斯倫的影像投射在牆壁上,他在書架與牆壁之間走來走去。「妳可以先離開。」巴斯倫對韓考克太太說。
「這就不是私人機密?」
「我怎麼可能不知道?這幾個星期,這件事一直在我的腦海裡。我明白意義重大,但我還無法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