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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魯斯.威利仰躺著,抹去嘴巴的血。電話又響了,艾瑞克放下食物起身去接。他走到走廊上,盡可能輕聲回答。
「沒有人嗎?」艾瑞克不安地問。
他放下杯子,朝她跨前一步。「為什麼我們不能這樣做呢?」
西蒙娜在背後叫住他。「班雅明。」他又走回來。「你不是說要去拿吃的。」
「打電話給班雅明。」艾瑞克緊張地說。
「語音信箱。」

「可能要。」
他剛取下掛鉤上的夾克,大門就開了,班雅明提著一個塑膠袋走進來,袋子裡裝滿一盒盒熱騰騰的食物。
「沒有。」她打斷他,心裡卻想著昨晚撥那通電話時接聽的女人。
「別說了。」她低聲說。
「很辛苦的一天嗎?」她輕輕地問。
「妳怎麼會認為他打過電話給我?」艾瑞克問道。
「我們正在吃飯。」他聽得出她呼吸急促。
「我看不到他。」艾瑞克說。
他顯得既靦腆又高興,但電話卻在這時候響了。「別管它。」他說。
「要關掉嗎?」
m.hetubook.com•com「去臥室?」她問道。
「你一直從語音信箱追蹤事件的發展。」
「說你亂搞他的頭,還說你如果不想被滅口,就離他該死的姊姊遠一點。他說了好幾次。你有可能會被滅口。」
「看起來不錯。」他說。
「他一定會被我氣死。」她微微一笑說道。
艾瑞克從櫥櫃裡拿出三只玻璃杯,停下來,拉起西蒙娜的手,貼在自己臉頰上。
「十五分鐘後就好了。」她邊說邊拿錢包給他。「你知道那家泰國餐館在哪兒吧?」
十二月八日星期二,晚上
「我只是要到轉角去拿外賣,不會出什麼事啦。」他說著走進玄關。
「為什麼我要……」電話鈴聲又響了,她再次接起。「喂?」
他們坐在電視機前面看一部電影,直接就著紙盒吃了起來。影片中針鋒相對的對白惹得班雅明笑個不停,艾瑞克和西蒙娜則是快樂地瞄著對方,他小時候看某個兒童節目看到放聲大笑時和_圖_書,他們也會像現在這樣。艾瑞克一手搭在西蒙娜的膝蓋上,她也用一隻手蓋在他的手上,輕輕捏著。
「約瑟.艾柯?」
「妳為什麼說……」
丹妮耶拉清清喉嚨。「他肯定是說服了護士拿一支電話給他。我問過總機,是接到你家去的。」
「威士忌。」她把杯子遞給他說道。
她點點頭,暗暗想著其實所有的情緒都互相牽引,沒有哪個關係是自主而獨立的,一切事物都受到其他事物的影響。
西蒙娜和艾瑞克聽到大門關上與兒子迅速步下階梯的腳步聲,相視而笑。
「剛剛才聽的,在回家的路上。之前沒有時間……」
「妳訂了嗎?」
「快去快回喔。」她說。
「我不知道該作何感想。」她也不拖泥帶水。「也或許……我知道我不信任你。」
「幸好妳去接他了。」艾瑞克說。
「聽你媽媽的話。」艾瑞克說。
艾瑞克可以看到西蒙娜和班雅明在客廳看電影。他想到吐恩巴那一家人。那個小女孩、那個母親和父親。想到www.hetubook.com.com罪行背後那可怕的憤怒。
「什麼事?他說了什麼?」
艾瑞克聽見丹妮耶拉大大吞了口口水,回答的時候聲音聽起來非常疲倦。
「拜託。」
「爸,你知不知道……」班雅明走進廚房看到這一幕立刻住嘴。「你們真是瘋了。」他嘆了口氣,轉頭走出去。
「妳在聽什麼?」他問道。
她在櫥櫃裡找到一瓶單一純麥威士忌,便給自己倒了一點,兌入少許水,厚重玻璃杯盛著稀薄的黃色液體。正當廚房裡回響著巴哈大提琴協奏曲情感濃郁的音符時,前門開了;這是一首旋律和緩、哀傷的樂曲。艾瑞克站在門口看著她,臉色因精疲力竭而顯得蒼白。
班雅明把自己鎖在房裡。西蒙娜則是閉著雙眼坐在餐桌旁聽收音機,是貝瓦德音樂廳演奏會的現場直播。她試著想像單身生活。和我現在過的應該不會差太多,她諷刺地暗想。我可能會去聽音樂會、去看藝術展覽、去看戲,就和所有孤單的女人一樣。
「他想幹什麼?」她問道。
她另外和圖書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兩人面對面站著舉手乾杯,表情都很嚴肅。
他們又喝一口,這時她忽然留意到艾瑞克在對她微笑。他的微笑,露出那一排參差不齊的牙齒,總能讓她的膝蓋發軟。她心想現在好想跟他上床溫存一番,不要有任何討論,不要想任何複雜的問題。反正每個人遲早都會是孤單一人,她對自己說。
「誰啊?」
「媽!」他哀嘆一聲。
「可能是班雅明。」她說著接起電話。「喂?」無人回話,只聽到一個微弱的喀喀聲,好像是拉開拉鍊的聲音。「喂?」她掛上電話。
由於無人出聲,她立刻掛斷改撥給班雅明。
「剛才……在電話上。」
「不必為了我關掉,很好聽。」艾瑞克一飲而盡後,伸手遞出杯子,她又幫他倒了一杯。「這麼說班雅明沒有去刺青嘍。」他說。
「艾瑞克?」是丹妮耶拉的聲音。「是你嗎,艾瑞克?」她問道。
「什麼時候?」
轉眼間,他看起來好疲憊,臉上五官都看不清楚,好像蒙上一層薄薄的塵土。
「非常辛苦m.hetubook.com•com。」他淡淡一笑,回答道。
「艾瑞克.瑪利亞.巴克。」沒有回答,只有微弱的喀嚓一聲。「真是夠了。」他怒氣沖沖。
「要不要我去找他?」
「我去吧。」艾瑞克邊說邊走向玄關。
西蒙娜看著他走到窗邊俯視街道。她又再次聽見稍早接她電話那個女人的聲音。別鬧了,艾瑞克。她在笑,什麼事別鬧了?手伸進她衣服裡面亂摸、吸吮她的乳|頭、拉起她的裙子?
「他有沒有說什麼?」丹妮耶拉問道。
「感覺我們好像失去了一切。你要不就是睡覺,要不就是工作,再不就是不知道在哪裡。但我希望我們能做點什麼,一起旅行,陪陪彼此。」
「我進去的時候約瑟在尖叫,他把導管給拔掉了。我讓他吃了alprazolam(抗焦慮劑),但他入睡前說了許多關於你的事。」
「為什麼不行?」他微笑著摸摸她的臉頰,接著表情又轉為嚴肅,一眨眼他們已經開始接吻。西蒙娜可以感覺到自己全身都在渴望這個,渴望親吻。
「約瑟。」她回答。
「妳確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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