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鎖喀啦一聲,一個十來歲的少女推開了門。她的眼睛畫了濃黑的眼線,頭髮染成紫色。
約拿進屋後關上了門。他看看小女孩,她的下唇已開始顫抖。接著再看看伊莎貝拉.薩繆森,她雙手緊抱在胸前,面如死灰。
電話另一端安靜了一會兒。
「從來就沒好過。」約拿聲調毫無變化地說。
「我得掛了,安雅。」
「對,一定要來。」安雅專橫地說:「而且你要坐在我旁邊。」
當他起身時,掌心已經汗溼,並能感覺到汗水從身體兩側往下流。
約拿咬牙說道:「沒有,還沒有抓到她,但已經有線索。她很快就會落網了,我保證。」
「我相信你,你一向都不會錯,對吧?」
「如果懷疑你,就得忍受你說:『我不是早就告訴你了?』」
約拿點點頭,深感解釋得精疲力竭。「我們有理由相信帶走令公子的人把他關起來……」他低下頭去,再次抬頭時極力保持聲音的鎮定,繼續說道:https://www•hetubook.com.com「約翰被關了三年,才被歹徒殺害。他死的時候五歲。」
「嗨。」她打了聲招呼。
一回到車上,他立刻打給安雅,安雅也馬上接起電話。「事情還好嗎?」
「院子裡?」
「我問話的時候,他的眼神有點怪。我不會看錯。」
「對,沒錯。」
約拿神情嚴肅地看著她。「我們認為是的。」
女孩點點頭轉身正要叫人,卻見一名中年婦人已經站在玄關裡凝視著約拿。「亞曼妲,」她話聲中帶著驚怕說道:「問他……問他要做什麼。」
「有,我要去烏勒霍克。」
「請節哀,」他說:「我真的非常、非常遺憾。」他將名片放到他們面前的桌上,並寫下一名諮商師與一個互助團體的電話號碼。「如果想到什麼或者只是想找人談談,請打電話給我。」
「可以。」母親低聲說。
「你還有特別想找什麼嗎?」安雅語帶遲疑地問。https://www.hetubook•com•com
「我一定要去嗎?」約拿問道。
「有。」約拿回答。
所有人都坐在客廳裡,母親悲傷難抑地哭泣,女孩則一手摟著她,父親看起來仍出奇冷靜。約拿見過這種情形,這些男人——有時候是女人,只不過較為罕見——幾乎沒有任何反應,依然繼續說話問問題,詢問細節時聲音裡有一種特殊的空洞語氣。約拿知道他們不是冷漠不在乎,而是在奮戰,拚了命想把痛苦到來的時刻往後延。
約拿搖搖頭。「我想我要說的話,最好不要站在門口說。」他問道:「我可以進來嗎?」
「我叫約拿.李納,」他說道:「是國家刑事調查局幹員,妳爸媽在家嗎?」
約拿暗自一笑。「妳愈來愈了解我了,安雅。」
有個男人奔下樓梯,當他看見妻子在地上哭泣,隨即放慢腳步,臉上彷彿再無一絲血色。他看看妻子、女兒,最後看著約拿,只說了三個字:「是約翰。」
約和-圖-書拿環顧四周,看著牆上裱框的照片,認出其中一張便是夾在檔案中,兩歲的約翰穿著警察制服的照片。他還看到一張是女孩參加堅信禮,一張是父母親開心笑著舉起一個新生兒。他吞嚥著口水靜靜等候。事情還沒結束。
「那個父親說謊。」約拿繼續說:「他認識莉蒂亞。他說從來沒聽過這個人,是在說謊。」
「來了!」
十二月十九日星期六,下午
約瓦金.薩繆森抬起頭來。「十年?」他搖搖頭低聲道:「約翰是十三年前失蹤的。」
「我們本來是到一個綁架嫌犯家裡去找另一個孩子,」約拿說:「警犬聞到了氣味,把我們帶到院子裡去。」
「如果妳能好心地打電話去烏勒霍克,讓我到了以後,能有人跟我談談莉蒂亞的事,妳想對我怎麼樣都隨便妳。」約拿說。
約拿深吸一口氣,輕聲解釋道:「我真的非常非常遺憾,我們找到了約翰的屍骨。和_圖_書」
約拿轉進了約翰.薩繆森的雙親至今仍居住的小街道,一眼就看到他們的住處,一間兩坡式屋頂、漆成傳統紅色的十八世紀房舍。庭院裡有一個破舊的兒童遊戲屋。由於薩繆森家位於隆起的坡地上,從正面只能勉強瞥見後方波羅的海暗黑深沉的海水。
「今晚?」
「我還得問你們一件事。」等他們緩和情緒片刻後,他說道:「我要問你們有沒有聽過一個名叫莉蒂亞.艾佛森的女人。」
「你怎麼知道他在說謊?」
亞曼妲小聲地說:「她……她就是帶走我弟弟的人嗎?」
他正要出門,那位父親忽然站起來。「等一下……我要知道,你們抓到她了嗎?你們抓到她了沒有?」
母親茫然地搖頭,父親眨了幾下眼睛,很快地說:「沒有,從來沒聽過。」
「只要妳不幾杯黃湯下肚就發酒瘋的話。」
他把車停進一條耙梳得整整齊齊、邊緣還布置著鵝卵石的車道,兩手往臉上抹了一把才下車。走到門前按了門鈴,等候片和-圖-書
刻,再按一次,最後終於聽到裡面有人高喊。
約拿嚥下口水。「據刑事病理專家估計,約翰已經被埋了十年。」
「你應付得來的。」
「你知道今天是星期六吧。」
母親握拳按住嘴巴,發出細微的嗚嗚聲,身子往牆上靠卻滑倒跌坐在地。
「天哪,那麼我已經準備好了。」安雅高興地掛了電話。
「你們是怎麼找到他的?」母親趁著哭泣稍緩的空檔問道:「他在哪裡?」
「我們找到他的屍骨了。」約拿壓低聲音說。
「爸!」亞曼妲大喊:「爸!」
「約拿,」安雅像小孩子似的說:「是我們員工的聖誕聚會,要去斯坎森聚餐。你不會忘了吧?」
「除了你想得沒錯之外,還有沒有什麼要告訴我的?」
到了此刻,父親的臉崩潰了,他如鋼鐵般牢固的表面瓦解成無數碎片,有如一塊薄薄的玻璃,著實令人不忍卒睹。他的臉皺縮起來,淚水開始奔流而下,廳裡充斥著可怕刺耳的啜泣聲。
「現在?今晚我們有聖誕餐會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