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巴斯欽轉向瓦妮雅——與海德結束會面以來,這是他頭一次正眼看她。「妳當真以為,如果讓他摸妳的奶|子,我們就能問出個什麼嗎?」
「我可以照顧自己。」瓦妮雅打破沉默。
「瓦妮雅。」海德彷彿在品嘗這幾個字。「瓦妮雅……只有瓦妮雅?」
瓦妮雅見海德眼睛一亮,上身傾向桌緣,似乎突然有了興趣。
後來他聽到消息時,快活得不得了。海德其實是好一陣子以後才知道的。想當然耳,媒體不會大肆報導瑟巴斯欽的個人遭遇,因此海德被迫做了點調查工作,把拼圖一片片湊起來,拼湊事實,猜出真相。
「你那樣直接殺出來,哪知道結果會怎樣?。」
「我只是不想再陪神經病玩遊戲了。」
「看起來好細好軟,就算要我賭它聞起來也很香,我也樂意。」
瓦妮雅打量坐在她對面這個瘦骨嶙峋的男人,看著他稀疏的頭髮和溼潤的雙眼。他想幹嘛?
「為什麼不行?」
「如果我讓你碰我的頭髮,你能給我什麼?」
「哦?等妳做到再說。」瑟巴斯欽並未放慢腳步,他仍處於盛怒中。海德說對了,他輸了。不對,是瓦妮雅害他輸的,雖然他還是一樣不爽,但意義不同。因為她還不懂,絕不能餵給海德任何資訊的道理,甚至不能和他討價還價。他的每一項提議背後都別有用心,他做的每個承諾最後都可能反悔。也許這是瑟巴斯欽的錯。顯然他沒幫她做足功課,這點也同樣令他惱怒。
「你和我並不平等。」
「這不是某人自己想出來的主意,是你想出來的。」瑟巴斯欽嗓音嚴厲許多。
他們的確頗有進展。
「睡衣,玻璃絲|襪,藏起來的食物。被害人趴著遭人性侵。」她邊描述邊將照片推過桌面,送向海德。海德好奇地瞄一眼,再抬眼時,表情純然訝異。
「妳的頭髮,一個問題。妳想問什麼都可以。」海德直視她,臉上散發真誠的光輝。「胸部,三題。」
「和你沒關係。」瑟巴斯欽同時開口。
「因為他比妳聰明太多。」
遠比他奢望的還要深入。
手銬鎖在桌上。
「我只是假裝配合。」她終於趕上瑟巴斯欽。「要不是你他媽的像個穿戴閃亮盔甲的騎士衝進來幫倒忙,我說不定能問出個所以然。」
他往後靠。「那麼,你覺得這個忙到底是怎麼幫的?」
和上次完全一樣,唯一的差別只在這一回,對面擺了兩張椅子。特調組的人要過來。瓦妮雅.李納和比利.羅森——湯馬斯.哈洛森是這樣告訴他的。哈洛森說有兩位警官要跟他談談。他好奇他們想談什麼、好奇他們查到多少。
海德深深嘆氣,搖搖頭。失望啊失望,瑟巴斯欽根本不該回應的,他應該讓海德的那句「誰」成為橫在彼此間的未解之題。然後他倆會對上彼此的視線,像決鬥中的兩個人;誰會率先採取行動?用什麼方法?直接給答案猶如瞬間潑hetubook.com•com海德一盆冷水,毀了這段對話,毀了他的興致。
瑟巴斯欽與瓦妮雅立刻交換眼神。瑟巴斯欽迅速一點頭,瓦妮雅翻開她擺在桌上的檔案夾,掏出一張首宗命案的現場照片,廣角,一目瞭然。
「想都別想!」瑟巴斯欽的聲音像鞭子般抽過來。海德嚇了一跳。好強烈的反應,聲音也提高了,聽起來是真的動怒。有意思。瑟巴斯欽到剛剛為止,始終相當冷靜果斷,決心不被他拉進任何形式的對話討論,毫不讓步。但剛剛這一記小小的怒火,肯定值得他深入探究。海德微微歪著頭,放縱他的眼神順著瓦妮雅的髮絲上下漫遊。
「瓦妮雅。」瑟巴斯欽還來不及介紹她,瓦妮雅便主動回答。
海德再度嘆氣,稍微大聲了些。瑟巴斯欽還是不上當。考量他與海德劍拔弩張的態勢,他不能倉促展開另一段對話。海德再一次倒向椅背,再度覺得失望。
瑟巴斯欽.柏格曼。
瓦妮雅不確定用這招對付海德算不算好招,但瑟巴斯欽比她了解他,所以她吞下抗議。
「你怎麼挑人?」瑟巴斯欽選擇不理會對方的餌。他沒心情陪他玩遊戲。只要一回答問題,你就喪失控制對話走向的優勢;主導權不在你,你只能被對方牽著鼻子走。瑟巴斯欽不容許這種情況發生,對象是海德時尤其不行。
瑟巴斯欽沒答腔,海德不移開視線。瑟巴斯欽記得這個神情。搜尋,觀察,滲透入侵。有時你會覺得海德不只用眼睛看你,他彷彿能看進你的腦子,直接挑選他想要、不可能透過其他管道取得的資訊。
「原來如此。」
「你有很多女人。好歹以前有很多。但不知你這幾年還是不是這樣。」
「你讓我覺得好無趣噢,瑟巴斯欽。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一直是個比較……」海德試著尋找正確的形容詞,想了一會兒終於找到。「……比較刺|激、有挑戰性的對手。你怎麼啦?」
「有人幫你。」
關了整整十四年。
海德相當滿意。瑟巴斯欽「反回應」式的回答意在保有主控權,而瓦妮雅答得又快又直接,完全是情緖反應。所以他們不是床伴關係。那麼瑟巴斯欽何以顯露這種具保護欲的聲調?他可以挖出更多內幕嗎?於是他再攻瓦妮雅。「如果妳可以往前一點,把頭髮放在這裡……」
「你沒聽見我說什麼嗎?」瑟巴斯欽嘶聲要脅。很接近了,晦暗的怒視離海德的臉僅幾公分距離。海德能感覺到他的呼吸,察覺瑟巴斯欽汗溼的手掌。他贏了。
清楚,不容錯認。
坐定。
他們來到出口。厚實的不鏽鋼門,中央開了一方小窗;門的這邊既無鎖頭也無把手。一路護送他們的警衛敲敲門,盡力裝出對他倆對話不感興趣的樣子;門的另一邊冒出一張臉,隔著小窗仔細端詳,https://www.hetubook.com.com確認他們有權離開這一區,並且不帶威脅、沒有危險。
「瑟巴斯欽,瑟巴斯欽,瑟巴斯欽哪……你怎麼啦?這麼開門見山、直截了當?不修飾,也不對話。你直問,然後期望我乖乖回答?現在的人都不懂平等了嗎?」
「容許我多了解一點細節嗎?」
愛德華.海德再度置身會客室。十分鐘前,他從牢房被帶下來。兩名獄警。手銬腳鐐伺候。
「你真的覺得我會讓他碰我嗎?」
海德的視線放開瓦妮雅,抬眼望向瑟巴斯欽。瓦妮雅突然湧上一股強烈的感覺:瑟巴斯欽是對的。海德跟這四名女子的命案有關。他不僅啟發兇手的靈感,同時也當真涉入命案,透過某種方式實際參與。她不知這感覺從何而來,但她認為他知道他倆為何而來。
「那些女人。」
「瓦妮雅就夠了。」瑟巴斯欽介入。他們不需要給海德任何不必要的資訊。
「瓦妮雅,我可以碰碰妳的頭髮嗎?」
瓦妮雅與瑟巴斯欽默默走過加強戒護區。瑟巴斯欽突來的暴怒為本次會面劃下句點。海德後來沒再開口說半句話,只是懶懶地靠著椅背,臉上始終掛著滿意的微笑,視線緊盯瑟巴斯欽。此刻獄警正護送瑟巴斯欽與瓦妮雅走向出口。
「我們登上暢銷排行榜第一名呢。在全歐辦簽書會、辦講座,說不定還去了美國——結果順利嗎?瑟巴斯欽?」
「這位是……?」海德轉向瓦妮雅,聲音明顯放鬆許多。
海德對上他的視線,偏了偏腦袋,然後才把注意力轉回瓦妮雅。「他一句話都不說欸。好計策。我們都不喜歡這個國家令人不舒服的寂靜,所以總是想盡辦法填滿它,嘰哩呱啦、掏心掏肺地講。」海德停頓,彷彿在斟酌他是否說得太多、是否該針對他方才描述的毛病提供範例。「我也是念心理的。」他解釋給瓦妮雅聽,「我比瑟巴斯欽高兩屆,這他提過嗎?」
瑟巴斯欽倏地起身。忿忿越過桌面,一把抓住海德反轉的手;他爆衝的勁道之強,令椅子硬生生翻倒在地。他握緊他上銬的手。力道極大,很痛。但海德不不為所動。疼痛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他能控制疼痛。與疼痛相比,他反而比較難隱藏內心的喜悅——他因成功壓制、束縛瑟巴斯欽的情感而感到舒心快意。
海德將上銬的手轉過來,手心朝上呈缽狀,接著再將指尖聚攏、搓揉,,他做這個動作的感覺幾乎可用猥褻來形容。
「他不願意承認我們倆有多像。」海德又說。「步入中年的心理學家,女人關係複雜。我們就是這種人。對不對啊,瑟巴斯欽?」
那場大海嘯。
最初是因為他在死亡失蹤名單上看到幾個他認為自己認得的名字。瑞典人,或與瑞典有關的人;在那五百四十三個姓名中,有兩個看起來相當熟悉:莉莉.舒文克和莎賓.舒文克.柏格曼。於是他回頭去和*圖*書查舊報紙檔案系統。回溯到一九九八年時,他找到了。報上有一則小啟示,表示世界知名犯罪心理分析大師暨作家——瑟巴斯欽.柏格曼——與莉莉.舒文克共結連理;約莫一年後,某德文報紙提到小莎賓。所以瑟巴斯欽的妻子與女兒在死亡失蹤名單上。剛開始他挺開心的,但一段時間後,他漸漸感到失望。他覺得受騙,幾乎要嫉妒起他來,彷彿他希望自己能化身大浪,化為那雷霆萬鈞、無法阻擋的力量,將瑟巴斯欽的家人從他身邊帶走,獨留支離破碎、痛苦心碎的他。但不管怎麼說,暫且不論海德自己的感受,這些資訊總是有用的,就某種程度來說鐵定派得上用場;但現在時機不對。他此時此刻還不打算用。他不會首次見面就亮底牌。他想知道他們到底知道多少,想知道他們查到哪裡了。所以海德不再說話。現在該他們說了。
他肯定被可能發生的情景給影響了。加碼的時候到了。
瑟巴斯欽還是不回答。他懶洋洋地倚著牆,像瓦妮雅一樣雙手抱胸,兩眼直直盯著海德,臉上掛著接近挑釁的表情。
她假設海德在這段時間內大概沒見過太多女人。他的心理醫師應該有一個是女的,圖書館也有一名女性職員,但觸摸對方?壓根不可能。所以她可以理解他的請求、他的渴望。但他渴望的程度有多強?她能利用這一點嗎?她決定往前推一步,至少有點進展。
門嗶的一聲開了,瑟巴斯欽與瓦妮雅離開戒護區,進入另一段走廊。瓦妮雅不知道哪件事最令她生氣。選項一大堆,而且全跟瑟巴斯欽有關:他低估她。他用「奶|子」這種足球流氓才會用的字眼。他以為她需要保護。他該死地走這麼快幹嘛?還有他竟然對她沒信心。
他不是比利.羅森。是一個他非常非常熟悉的人。海德得用盡全身每一分自制力,才有辦法不讓他的驚訝表現出來。
「有四個女人慘遭毒手。」
「你對我的女人了解多少?」瑟巴斯欽問道。從他的語氣完全聽不出來,對話已逐漸接近本次會面的真正目的。
「誰?」
「真的?」海德傾身越過桌面,清楚並誠心展現他有多感興趣。他發現他好懷念這一切。懷念如此一來一往,懷念這種遊戲。瑟巴斯欽說一句,他反駁一句。選擇順著他的邏輯走,質疑他,或者嘗試轉移、分散他的注意力,逼他兜圈子,讓他挑戰他,同時接受挑戰。天哪,他真的好懷念這些。他在加強戒護區這裡遇到的人,絕大多數都是次等、低等人類,幾乎不具任何智力。現在在這個房間裡,至少有人還殘存一絲聰明才智,還有一些許能咀嚼品味的東西。這實在太美好、太暢快了。
還有他女兒。
「所以,我猜這是你們找我的原因?」聽來他好像突然想通似的,彷彿他這會兒才得到延遲已久的回答。那臉純然的訝異已臻大師境界,足以騙過所有人;要不是和-圖-書瓦妮雅早有防備,大概連她也會上當。由於正積極搜尋能證實她直覺的態度或跡象,因此結果十分清楚:海德對這一切壓根沒有半點驚訝或意外。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他只是在玩把戲。
海德的視線離開照片往上移,表情與聲音皆十足驚訝。「我?我連這區的牢房都沒出去過,我沒有半點特權。我的行動自由可是極度受限的。」他伸長手臂,扯著扣在手銬上的鐵鏈,顯示他有多不自由。「我甚至不准用電話。」
「如果我照做,你願意回答我的問題嗎?」瓦妮雅把椅子往後推,作勢站起。
「百分之百肯定不可能。」瓦妮雅回答。
瑟巴斯欽離開牆壁,拉開空椅坐下。海德仔細端詳他。他老多了,不單單只是因為時光荏苒。這些年瑟巴斯欽過得不怎麼好,海德認為他知道理由;他很快想了想,不確定該不該提他和那個德國女人結婚的事。
「總而言之。」海德繼續,「首先。他協助警方逮到我,再來,他解開……解開操縱我這頭怪物的機制。」他又笑起來。這回不像是對著瓦妮雅微笑,比較像自我解嘲,彷彿他憶起某段鍾愛的回憶、憶起某個美好時光;又或者,他只是非常喜歡、非常開心用這種方式表述自我。
「有人在模仿我。」
海德再度轉向瑟巴斯欽,臉上依舊掛著談和的笑容。「在這麼多年以後,敢問我何德何能有這個榮幸見到各位?皇室斷絕了?還是你打算寫成三部曲?」海德把注意力再轉向瓦妮雅,「他寫了關於我的書。兩本。」
他在指控他。
「想必如此。」瑟巴斯欽一副就事論事的口吻。
「你們睡過?」
海德決定放過瑟巴斯欽。這實在太無聊、太沒意義了。顯然瑟巴斯欽已不再是強大、可怕的對手,但他以前是的。海德把注意力轉向他頗具魅力的同事。也許她能給他一點回饋。她夠嫩、夠年輕,他應該有辦法把她騙進迷宮裡。
「就算你不玩,你還是輸了。」
進入會客室。
海德疲憊地搖搖頭。「現在的人都想不出自己的點子了嗎?這正是我們目前所遭遇的問題。世上再也沒有原創、創意這回事。大家只是互相拷貝、複製第一個人的作品。或是最好的作品。」
「是,我聽到了。」海德鬆開手指,連帶也讓瑟巴斯欽放開箝制。海德往後靠,神情滿足,嘴角甚至泛起微微的笑容。他以勝利的眼光迎視瑟巴斯欽。
海德的視線牢牢鎖住瓦妮雅挑釁的神情,迅速評估情勢。這一回,瑟巴斯欽的嗓音多了憤怒、不耐煩以外的情緒,帶著保護的味道。他們是情侶嗎?她肯定比他年輕至少二十歲,而海德以前——九〇年代尾聲——認識的那個瑟巴斯欽,一向只對同齡女性感興趣。當然,這點不是不會變,但他們之間的互動沒有一丁點顯示兩人有感情關係。相反的,瓦妮雅對她同事的態度始終相當冷淡,渾身散發寒意。她看他的時候,和-圖-書神情不帶半點欣賞或認同,而她的肢體語言亦呈現相當的否定與消極。說不定他們只是非常善於隱瞞?值得玩味。
海德繼續盯著瑟巴斯欽,直到他確定聲音夠穩才敢開口。他突然綻開一記滿足、歡迎的笑容,「瑟巴斯欽.柏格曼。好個驚喜。」
十四年。
「是我讓他成名的。這樣說對吧?」
「想都別想。」瑟巴斯欽又說一次,聲線依舊銳利。「不要跟他說話。」
「妳不能假裝配合他。」
瓦妮雅慢下速度,讓瑟巴斯欽繼續領先,她看著他走遠,決定不用費心排什麼高低順序了——凡是和瑟巴斯欽有關的事她都討厭。沒啥好說的了。
瑟巴斯欽仔細觀察海德。他想把話題帶到哪兒去?為何提起這件事?愛德華.海德所做的每件事都是經過算計、每個舉動都有目的。所以問題只剩下:他有什麼目的?
「我根本沒機會證明,不是嗎?」瓦妮雅得小跑步才能趕上瑟巴斯欽。「偉大的瑟巴斯欽.柏格曼急著想保護手無寸鐵、無力防備的弱女子。」
這純粹只是感覺,很難具體化,也很難說清楚。她偶爾會蹦出這種直覺。當她與嫌犯面對面或重新檢視不在場證明時,這種感覺偶爾會突然冒出來。她會突然萌生一股堅定的信念,相信其中必有關聯。也許只是某種程度的參與。也許徹頭徹尾有罪。就算當時還沒有確切證據,或者既有的一連串間接證據全都指向相反方向,但她就是有這種感覺。這感覺沒有明確的來源,也許是肢體動作,也許是嫌犯接受偵訊時看她的眼神,也許是對方在一段稀鬆平常的對話中突然破音等等諸如此類的小事。瓦妮雅深知她的強項是察覺對方異常的聲線或語調,而海德在和瑟巴斯欽說話時,他的聲音絕對有哪裡不一樣。某種極細微、幾乎察覺不到的勝利感,沾沾自喜。一般人很容易忽略,但這種異常的確存在;對瓦妮雅而言,這一點點就夠了。雖然瓦妮雅不大可能坦白說出,但托克也許是對的,讓瑟巴斯欽來這裡,把他放在海德面前——這個決定是正確的。
「妳他媽的搞什麼妳!」瑟巴斯欽命令般地啐道,「坐下!」
「才怪,根本不可能。」
瓦妮雅面無表情,雙臂仍交疊攔在胸前,顯然對海德的評語不感興趣。
身後的門開了,他再一次抗拒轉身的衝動。等待。讓他們來見他。微小但直接的優勢。他們走近桌子。海德從眼角餘光瞄到兩人從桌子的同一側繞過來,從他右邊。他繼續望著窗外,即使兩人已在他面前站定,仍拒絕移動視線,直到兩人之中的女子在他對面坐下。金髮藍眼,頗具姿色,年紀三十左右,身材健美——這點可以從她短袖襯衫底下結實的上臂看出來。她把一個沒有標記的黑色檔案夾放在面前的桌上,對上他的視線,眼睛眨也不眨一下。愛德華沒說話,僅僅把注意力轉向她的同事,那位仍然站在桌邊的男士。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