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裡安靜了幾秒。在這幾秒之中,安涅特.威廉終於發現屋裡只剩她一個人。高個兒只要知道這點就夠了。她去找瑟巴斯欽,意即瑟巴斯欽之前必定待過這裡。他只需確認這點。當女人再度出聲,他早已從門口退開。
「我是他同事。」高個兒靜靜陳述,嘴唇貼近門縫。「他對今天早上的事有點良心不安。就是他偷偷溜掉……」
高個兒傾身貼近方向盤,抬眼瞥瞥十二號,希望瑟巴斯欽快點出來。雖然這會兒烈日當頭,豔陽高照,但黑暗很快就會降臨。宛若在地窖裡,那個沒有燈罩的電燈泡突然熄滅的那一刻。
「好。抱歉打擾您了。」
他們已經發現第四號的屍體了,在公寓裡,媒體大肆報導。高個兒把那天的所有早報、晚報全都買了一份,這會兒全數擱在他旁邊的副駕駛座上。他好想趕快回家、趕快把報紙看一遍,跟上進度。眼見網路消息更新的速度愈來愈快,他明白他必須擴大並修正儀式,就是那個收集所有記載他行為事蹟
m•hetubook.com.com的標準儀式。
高個兒火速下樓,免得安涅特一時興起開門跟他說話,比方說問他是誰及他為什麼知道瑟巴斯欽在這裡之類的。他不能動屋裡的人,還不能。首先他必須回報,取得命令。然後他會再回來。
高個兒順利進門。
現在他再一次站在史都卡許街上,瑟巴斯欽來過這裡好幾次了,沒進去,只站在外面,大多都是星期二。那天瓦妮雅.李納會來這裡,拜訪那對肯定是她雙親的男女。安娜.艾莉森與瓦德邁.李納。但今天,瑟巴斯欽一等瓦德邁離開便進入公寓。他與瓦妮雅的母親有一腿嗎?不無可能。什麼都有可能。他始終無法搞清楚瑟巴斯欽與這家人的關係。他和瓦妮雅沒有性關係,高個兒十分確定,這也是高個兒沒有回報瑟巴斯欽前陣子常常躲在瓦妮雅公寓外的原因。
「誰?」女人顯然還沒完全清醒。
「誰啊?」門裡傳出帶著睡意的聲音。
「瑟巴斯欽.柏格hetubook.com.com曼。他人應該在這裡。」
門裡一陣沉默。至少她沒叫他滾開、叫他去死。
史都卡許街上,離門牌十二號約莫三十公尺開外,高個兒坐在車裡。新車。瑟巴斯欽.柏格曼在警局總部外的大街上直直衝向他之後,立刻有人把那輛車處理掉了。現在他開的是銀色豐田不知道那輛舊車去了哪裡,也不清楚這輛新車打哪兒來。想必是偷來的吧。他在fygorh.se網站上收到一則留言,通知他取車時間和地點,他在指定的時間來到指定地點,不用說,車子停在指定位置,鑰匙留在點火器上。他又可以繼續跟蹤柏格曼了,不過這次絕不能跟太近。不能讓人看清楚方向盤後的臉孔。這回他更加謹慎,但瑟巴斯欽似乎並未繼續追查他的行蹤。他沒有一次左右張望、沒有一次刻意繞路,他不曾做出任何令他難以跟蹤的舉措。高個兒猛地想到,這說不定是圈套——這名心理學家對周遭環境缺乏警覺、行為舉止也沒有任何明顯衝擊https://m•hetubook.com.com或改變,原因或許是有別的警察在暗地保護他,藉此一窺跟蹤者的廬山真面目,但好像又不是這樣。假如是這樣,高個兒應該早就注意到了。
「他不在.他走了……」
「他說他不太知道該怎麼做……就是早上醒來後。但如果妳願意讓我進去的話。也許我可以好好解釋給妳聽。」
瑟巴斯欽約莫在凌晨四點離開公寓大樓,看起來疲憊不堪。高個兒看著他離開,直到完全消失不見。該去確認目標了。他沒有犯錯的空間。高個兒下車,進入大樓,爬樓梯上四樓。接下來就需要技巧了:在這種大清早按電鈴可能會引起不必要的注意。鄰居可能被吵醒、從貓眼偷窺,而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會被誰看見。但他還有什麼辦法能確定目標?他輕輕敲門,沒反應。再敲,這回力道大些,敲門時間也拉長了點。裡頭有動靜,腳步聲。
她——四號——跟他的關係沒有那麼直接。他憑感覺認為,她是他最近才認識的。柏格曼被他的心理醫師逮到他m.hetubook.com.com躲在瓦妮雅.李納公寓社區外的小山崗上,於是他們就一起去參加某個聚會。兩個鐘頭後,柏格曼現身,與一名女子——也就是後來的四號——跳上計程車揚長而去,直奔她家公寓。高個兒尾隨進入大樓,躲進樓梯間,試圖搞清楚她家在哪層樓。但他完全不知道她住哪一戶。瑟巴斯欽和女人在屋裡廝混期間,高個兒回到車上,上網查資料。剛才他把四樓每一戶信箱上的姓氏全抄下來,不消多久時間,他便查清楚這層樓只有一名單身女子:安涅特.威廉。當然,用這種方式查資料亦小有風險,因為瑟巴斯欽也可能挑上守活寡的對象,與某位高個兒查到的已婚或有同居人的女子滾床單,但不管怎樣,最有可能的人選還是安涅特.威廉,而他也打算從這一戶開始確認。
回到家,他得到指示,她將是第四號。
「他派你來的?」聲音帶著憤怒。
「抱歉吵醒您,可是我有事要找瑟巴斯欽。」高個兒輕輕回答,微微別開臉,不對著門上的貓眼,但又不致太可疑。
高個https://m•hetubook•com.com兒開車回到那個公寓社區,隔了一段穩當的距離把車停好,再把黑色運動包掛上肩,慢慢走回來。登梯來到四樓,再次敲門。安涅特在家,但她沒開門,她問他是誰。
「是我。今天早上我來這裡找過瑟巴斯欽……」高個兒早已擬好騙她開門的計畫。他一向有備而來。針對每位被害人量身訂製。事實很明顯,瑟巴斯欽一大清早離開的舉動,並非兩人共識。瑟巴斯欽趁她睡著時躡手躡腳離開,拋下她,遺棄她。他可以利用這一點。
即使隔著厚厚的木門,仍聽得出來她的聲音帶著訝異與失望,好像快哭了。
沒回應。他說過頭了嗎?但他旋即聽見卸下防盜門鏈的聲音。門開了。
高個兒笑了,彷彿她說了什麼好笑、不經大腦的話。「沒有,不是——如果被他知道我來這裡,他肯定會氣瘋。」讓她知道他倆在同一條船上,這點很重要。讓他倆聯手對抗瑟巴斯欽.柏格曼。「他在某些時候的表現還挺白痴的。」
「等我一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