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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她問他接下來要做什麼。
她拋給他一個笑臉。他回她一笑——至少他希望他看起來是在微笑。他心裡五味雜陳,感覺太複雜了。
沒什麼話好說了。案子結了,事件結束——這回不管對誰來說都一樣。他們大概要過好一陣子才會再見面。瑟巴斯欽和托克心裡都很明白。
她結束通話,放下手機。「我爸。新聞網播了海德的事。」
「抱歉。」
他鎖住她的視線,希望她能看見他的真心誠意。
瑟巴斯欽聳聳肩。好痛,他齜牙咧嘴。「因為我喜歡扮演穿著閃亮盔甲的騎士,英雄救美。」
「不知道。但我也不確定該告訴他多少。他擔心我,但我想保護他,還有安娜。」
「對。當時他正好開著另一輛贓車要回哥特堡。」托克停頓,他似乎在斟酌該不該說下去。「還有……你記得托勒.賀曼森嗎?」他嗓音一沉。
他只知道有一件事他不會做。
沒有特殊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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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
「死不了的。」托克聳聳肩。「瓦妮雅沒事,拉夫.斯凡森和羅蘭.尤漢森都逮回來。海德死了。反正你也知道幹警察是怎麼回事。過程不重要,結果才算數。」
瓦妮雅微微一笑,站起來,傾身給他一個大擁抱。「謝謝你。」她低語。瑟巴斯欽說不出話來。他不想說話,他只想永遠凍結這一刻——他夢寐以求的一刻。他盼了好幾個月,說實話應該比好幾個月還久:他有多久沒有感受到別人真心表達的情感了?當然,還有艾麗諾,但艾麗諾是……艾麗諾。他也抱抱瓦妮雅,抱得稍微有點久,但瓦妮雅似乎不介意。
他不會當她父親。永遠不會,他不再繼續嘗試了。如果他能好好打手上的牌,說不定能跟她拉近距離,讓她接納他:也許她不會愛他,至少能喜歡他。
「他不知道發生什麼事?」
「我們發現他的屍體。和圖書在豐田車上。」
「上頭拿垃圾話訓你了嗎?」瑟巴斯欽問道。托克看起來疲憊不堪,大概沒睡好。
他翻身。好痛,當然會痛。他凝視窗外。五點剛過,太陽已經出來約莫半個鐘頭。但溫度還沒上來,還不會熱。今天肯定會是風和日麗的一天。
「你們逮到羅蘭.尤漢森了?」
她坐回去,再次對他微笑。
不會有事的。
「謹記在心。」
托克離開病房,隨手把門帶上。瓦妮雅上前,順手抓來一把椅子:瑟巴斯欽好奇地看著她在他床邊坐下。
「那我不吵你了,你好好休息。」瓦妮雅站起來,提起椅子,擺回原位。
「真的。」
在他這一生中,他沒體驗過多少美好事物;所以如果他把這一件給毀了,那他就是笨蛋。
瑟巴斯欽不記得自己上了救護車,也不記得之後到院開刀的事。總之通通不記得。目睹海德倒下後,他意識到的第一件事是自己醒來,睜開眼睛,傷口|爆痛。某個https://www.hetubook.com.com熱心過頭的醫師喋喋不休說著他有多幸運,閒扯一堆後,才開始細述他的傷勢及後果本來可能有多嚴重。瑟巴斯欽乾脆不聽了。
醫護人員進來做例行檢查。然後托克和瓦妮雅也來了,問他感覺如何,順便補足他受傷到醒來之間的空白記憶。
他看著她離開。不再氣嘟嘟的,也不再因為激烈爭吵不歡而散。他決定了。不管托勒挖出瓦德邁的什麼骯髒過去,他絕不會用它。他連看都不會看那些文件,也不想知道瓦德邁曾經幹過什麼好事:等他一回家就馬上燒掉那袋資料。瓦德邁的祕密會跟著托勒一起消逝。
「可憐的老傢伙。」
欣喜,哀傷,驕傲,痛楚。
這才是一家人,瑟巴斯欽心想。渴望保護自己最親近、最心愛的人,不想讓他們知道不愉快的真相——比如:他。
她推他一把。這也好痛。不知道要怎樣才不會痛?
「我也很幸運能擁有他。他最棒了。」
「好。和-圖-書瑟巴斯欽。你保重。改天見。」
瓦妮雅點點頭,低頭看手,然後又突然抬頭看他,雙眼滿是真誠。「我不介意再和你合作。」
「之後你打算做什麼?」瓦妮雅問他。
「妳也是。」
「我得回警局把幾件事做個了結。」托克意思意思朝門口比了比。他轉向瓦妮雅。「妳要搭便車嗎?」
一切都會沒事的。
瓦妮雅來到門口,突然停步,手放在門把上,好像還不想離開似的。「好,那我走嘍?你好好保重。」
「記得。」
他活著。而且會康復。他只需要知道這些就夠了。
瓦妮雅手機響了。這神奇的一刻——如果當真有過的話——消失了。她從口袋撈出手機,看看螢幕。「我得接這通電話。」
「我相信一定是的。」
這樣就夠了。
瑟巴斯欽虛弱地點點頭。這的確是真的。當初托勒決定幫瑟巴斯欽時,他壓根不曉得會惹上什麼麻煩。
「妳爸很幸運,能有妳這個女兒。」瑟巴斯欽對著她的背影說。m.hetubook•com.com
她轉身背對病床,同時接起電話。「嗨,爸……沒有。我在醫院,我來看瑟巴斯欽……對,那個瑟巴斯欽。」
「不需要。」
「真的?」
「我想謝謝你。」
瑟巴斯欽在病床上動了動、調整姿勢。他沒料到托克會提起這個名字。至少不是現在。畢竟事情都結束,他也安全了。但托克聽起來好嚴肅。
「嗯。」
「我待一會兒再走。」
「妳沒看到走廊上那個稍微上了年紀的護士?她……」
「不知道。」
瑟巴斯欽盡可能緩緩吁氣。這個擁抱痛死他了,但也非常值得。
「嗯……」
「還沒。不過今天才剛開始,有得瞧了。」
「幹。」
「我是說工作啦。」
托克疲憊地搖搖頭。「他鐵定私底下在調查什麼。否則他沒道理捲進來。」
他感覺得出來。
「我聽見你說的話,在樓梯口,你說要代替我。」
「對,當時我人在那裡。」瓦妮雅繼續。「這說來話長,我晚一點再打給你好嗎?……好,我也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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