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喬正在忙愛莉的後腦勺,說:「我哥的女朋友送我的。我上個星期打電話給她。」
「我知道。就像頭皮按摩。」
「不要又來了。」柔伊嘀咕著,一面朝門口走。
「她的樣子很像是侏儒妓|女。」
這時天色已經暗了——天上有一大片雲,遮住了星斗,空氣也沉默寂靜,像下雪的前兆。舞會前一小時,賓利汽車和加長型禮車陸續駛入碎石車道,放眼所及,到處都是汽車。
可是舞會是一定會舉辦的。那天下午她把禮服掛在手臂上,去敲喬的房門,還是決定為了喬要裝出歡樂的樣子。要是喬知道她在擔心,她也會跟著擔心。那可能就會出亂子。
目前她最主要的目標就是和露辛妲見面——把一肚子的問題都拿出來問個清楚。
「呃……嗨……晚安。」最後一句話說的是法語。她從來沒有感覺這麼拙於交際。
柔伊和蕊秋站在門外,兩人都抱著衣服。
「真是太謝謝你們了,」愛莉以最有禮的語氣說:「你們真是太客氣了,我很願意到府上拜訪。」
賓客漸漸進入餐廳,餐廳的擺設和禮堂差不多,也都點著蠟燭。露辛妲也不在餐廳裡,不過陣陣香氣卻讓愛莉分了神,她循著香味走到角落的自助餐檯,取用了一塊迷你蟹肉餅。
「那是我的阿姨和姨丈。」他以眼睛致歉。「不過,請當作妳是正式受到邀請了。」
我一直擔心得要死,怕會傷害到卡特,結果他……哈,早就釋懷了,而且還忘了跟我說?害我一直內疚得要命,他卻跟茱兒相好了?
「他們是從幾時……?」
「我們在考慮把聖丑佩茲的房子賣了……」
「比夏季舞會還要擠。」愛莉說得漫不經心,可是喬沒發覺。
喬的寢室和愛莉的恰恰相反,充滿了佳節氣氛,裝飾之繁複簡直讓人目不暇給。書桌上有一棵閃著LED燈的聖誕樹,書架上掛著五彩燈泡,椅子上披著金色緞帶,還綁成巨大的蝴蝶結。枕頭上坐著一個很飽滿的聖誕老人,懷疑地掃視房間。
她仍然相信納森尼爾會趁著舞會作怪,而且她並不認為他們有應變之力。
「我跟她說那件衣服不成體統,她偏不聽。她從來就不聽……」
四人成雙成對下樓。「我們有邀請這麼多人嗎?」喬喃喃說,語氣諷刺。
「我知道,」喬笑著說,「她自己要的啊。」
另一個目標則是不要把小命丟了。
愛莉打個哆嗦,非常享受。「我最喜歡別人來幫我弄頭髮了。」
她朝一對優雅的夫妻點頭,他們正站在舞池邊跟依莎貝兒聊天。愛莉向前傾,打量他們,好奇得不得了。男的皮膚白,沙金色頭髮間摻雜了灰髮。一身訂做的禮服,模樣很溫和。女的有茶色皮膚,一頭黑髮有如波浪流瀉在背上。銅色絲袍緊貼著纖瘦的髖部。頸子上戴了很沉重的鑽石項鍊。
誰也不理她。
「我不能喜歡他,喬。」愛莉以眼神懇求。
愛莉湊過去讓喬把紫色的黏稠液體倒在她頭髮上,再以雙手揉搓。
「真熱鬧,」喬說,踮著腳尖找位子。「可是人太多了。」
「嗄?」喬本來在看別處,這時聞聲轉頭,循著愛莉的目光看過去。
再過去,凱蒂.吉爾摩跟一對年紀較大的夫妻站在一起,和圖書一定是她的爸媽。凱蒂穿著深綠色禮服,明豔動人,襯得她的膚色有如牛奶。愛莉酸溜溜地想,她離席爾文的父母那麼近,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嘉瑟先生夫人,請讓我介紹愛莉.雪瑞登小姐。」
看兩人開心的在一起,她也開心。可是看著他們,她也免不了想起自己失去了什麼。
也許還是喬說得對。也許她應該不要再讓卡特幫她決定該跟誰約會了。
愛莉端詳著自己,驀地湧上了愁懷。「我好像回到了從前。」
席爾文的母親一手摟住兒子的肩膀,顯然母子情深。「我們一直想勸他多回家來。」她的聲音沙啞,口音就如她身上的絲服一樣柔滑。「可是他每次都說:『不行,媽媽,我有事要做。』」她無奈地笑笑。「他就跟他父親一樣。」
「我覺得,」喬說,「我們應該為舞會來點特別的。」
「真棒。」一名侍者來到桌前,愛莉和喬都點了健怡可樂。
基勒莫又高又瘦,褐色鬈髮完全不受羈束。他的樣子就像是西班牙王子。喬的眼睛整個在發光。
是愛莉堅持要四個人一起梳妝打扮的。過去的種種讓大家日漸疏遠,所以她想要讓大家都聚在一起,特別是這一晚。她才能好好的看著她們。
「愛莉,達令,」喬說,「妳真的很漂亮。」
依莎貝兒站在舞池邊,一身黑禮服在腰部收束,飾以金線。她的頭髮挽了一個鬆鬆的髻,而且她笑得很開心,身邊圍繞著和氣的人。
「妳們兩個說什麼,我一句也聽不懂。」柔伊說。
「別動我的頭髮。」蕊秋的眼睛飄向愛莉的頭。「很豔麗。」她只說了這麼一句。
可是愛莉也習慣了;她決定要回答。「很奇怪,」她說,還像吐露機密似地向前傾。「可是我們很生疏。」他們似乎覺得疑惑,所以她又趕緊說:「她太忙了,總是東奔西跑的。」席爾文看著地面,淹藏住笑容。他的父母親似乎很入迷。
「我也是。」蕊秋說。
「已經長大的小孩,」愛莉說,「至少她的臉是。喬……」
愛莉怎能說不?「去玩吧,孩子們。」她笑著目送他們走開。
瞥見盧卡斯穿服風度翩翩的樣子,蕊秋也溜走了。愛莉發現盧卡斯一看見蕊秋,整張臉都亮了起來,彎腰吻了她的指尖。
「重要嗎?」
「我喜歡。」柔伊對鏡噘嘴。「我覺得我看起來比較大。比較成熟。」
「可是,卡特……」愛莉搜索枯腸,拚命想找個說出來不會很荒謬的解釋。「他討厭席爾文,我們沒……我不想傷害他。」
「愛莉得去找朋友了,」席爾文幫她脫困。「我們不能一整晚拉住她。」
喬伸手到衣櫃裡,拿出兩個小盒子,舉得高高的。「我們兩個都沒有伴,在我可是史無前例的事喔。所以我覺得我們今天晚上應該要特別打扮一下,」喬說,「讓大家看看他們有多不識貨。」
喬一手按著愛莉的手臂,另一手指著房間對面;手上的鑽石細手環反射著光,綻出幾百萬點星光。愛莉順著她纖細的手臂看過去……卡特和茱兒。他穿禮服顯得很高,茱兒的黑色開高衩緊身禮服,極完美地襯托了她的身材。他們兩個在接吻。
她一定是還沒來。
「原來是這樣https://www.hetubook.com.com來的。」她喃喃說。
「妳一定要來我們那兒玩玩。」嘉瑟太太極有技巧地填補了沉默。「我們很樂意招待妳。」她轉頭看兒子。「邀請她到安提伯來過暑假,達令。亨利跟愛蓮娜一定會很喜歡她的。她真是可愛。」
「哈囉,基勒莫。」喬的睫毛搧了搧。「我要先問問我的伴。」她轉頭看愛莉。「妳介意嗎,達令?」
柔伊張大嘴巴,瞪著喬的粉紅色頭髮。
愛莉無奈地聳聳肩。「我們兩個被鬼附身了。」
「他現在又搞上了一個套頭交易的基金會……」
她糊塗了,看著他剛才站的位置。她要是知道應該有什麼感覺就好了。他送出的混亂信號實在是讓人不知如何是好。
喬二話不說,就把上衣脫掉了,把毛巾披在肩上。愛莉也一樣。
有人按著她的手臂,嚇得她縮了縮。她抬頭一看,只見席爾文含笑看著她。「愛莉。我爸媽想跟妳見個面。」看見了她鮮紅色的頭髮,他的兩道眉毛快翹上天了。她的反應是認錯似地聳肩,隨他走向他父母殷切期盼的地方。
「我的媽啊。那是阿賓登總統嗎?」柔伊衝了出去,在人群中穿梭,很快就消失了蹤影。
柔伊的深綠色塔夫綢禮服是高領圓裙,濃豔的眼影竟讓她多了一種迷人的龐克風。蕊秋選的是斜肩冰銅紅禮服,露出一邊肩膀和胳臂;豐厚的頭髮以金色編辮帶固定,露出了臉龐,讓她像異國的公主。
愛莉臉紅了,硬生生把眼睛轉回來。「沒有啦,就……那個嘛。」
喬戴上了橡皮手套,戴好後還用力放開,啪的一聲,另一隻手搖晃一只塑膠瓶。「我來幫妳染,再換妳幫我染。自己染染不好。」
但是三個人都瞪著愛莉看。
她們背對著牆壁而坐,可以將禮堂盡收眼底。「妳爸媽怎麼沒來?」愛莉拉高嗓門壓過嘈鬧聲。「他們不是很有錢有勢嗎?」
所以愛莉發覺自己站在大門前,最自然不過的下一步似乎就是轉動門把,溜到外面去,溜進漆黑的夜裡。
愛莉慢慢轉動著盒子,忽然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妳真是天才。」
小隔間裡滿是化學藥劑的氣味,熏得愛莉都快流眼淚了。「妳一直都在忙這個?」
我忘了妳了。我沒忘。我要妳。我恨妳……
「我覺得比較像仙女。」喬的粉紅色頭髮經頭頂的日光燈一照,熠熠生輝,黑色天鵝絨小禮服也秀出她又長又細的美|腿。「或是電影明星。」
基勒莫實在是高,必須彎腰去聽喬說話。喬的臉頰粉紅。他們兩個真的很登對。
「妳要記住。」喬靠過來凝視她的眼睛。「別讓前男友決定妳該跟誰約會。懂了嗎?」
她又回頭看著舞池,心中有一把火在熊熊燃燒。他們本來在跳慢舞,可是樂隊換了一曲——愛莉記得是夏季舞會演奏過的東部歌曲——卡特把茱兒甩出去旋轉,兩人都笑得很歡悅。
「會嗎?」喬和氣地說,「有時候男生也是解答呢。」
「真可惜,我們把染劑用光了,妳這頭年輕稚嫩的頭髮只好保持天然髮色了,」喬說,「不過妳可以待在我們身邊,沐浴在我們五顏六色的反光裡。我會幫妳化妝。」喬一看見柔伊的臉色變了,趕和圖書緊又加上一句。
「什麼?」愛莉瞪大眼睛,命令自己把嘴巴閉上。
「即使是頂著那種頭髮。」蕊秋也不得不承認。
「妳想多濃就多濃。」喬微笑著舉高一管唇膏,金黃色的管身在燈光下閃爍。
可愛?愛莉焦急地看著席爾文。
「那是一定的。因為董事會來了,所有有權有勢的家長也都……我好像看到那邊有兩個位子。」喬指著最遠的角落,兩人立刻朝那裡過去。
首先,她把愛莉的頭髮燙成亮麗的鬈髮。接著,她把柔伊的褐色直髮配上緞帶編起來,拉到後面露出她的臉,再把頭髮梳得像一片暗玻璃一般光亮。接著她用暗藍色為柔伊描眼線,上了一層厚厚的眼影,再給柔伊上草莓粉紅唇蜜。這時,蕊秋懷疑地扭過頭來看。
「妳有什麼主意?」愛莉把禮服掛在門後的鉤子上,隨意坐在聖誕老人旁邊。
「是啊。」喬雙腿交叉,露出了細跟高跟鞋的紅色鞋底。「嘿,席爾文的父母來了。」
「他爸爸,」愛莉漫不經心地說,「席爾文有他的眼睛。」
喬忙完了蕊秋豐厚的頭髮之後,瞄了一眼桌上的鬧鐘(就連鬧鐘都裝飾了亮晶晶的金箔流蘇)。「時間到了,小姐們。」
「媽媽咪喲,妳的樣子超炫的。」她興奮地跳上跳下,手上的禮服也隨之沙沙響。
驚慌讓她難以思考。她很努力不要去喜歡席爾文。真的很努力。可還是失敗了。
「唉,小孩就是小孩。」喬嘆著氣說。
「我可不可以染紫色頭髮?」柔伊把禮服丟在床上。
有人敲門。「拒絕推銷……」喬說,拉開了門。
心裡才剛閃過這個念頭,她就看到席爾文從凱蒂面前走過去,直接走向他父親,根本就沒看見她。愛莉命令自己不要有什麼感覺,卻仍然心跳加快;他的訂做禮服烘托出他勁瘦的肩膀。他父親轉頭來看兒子,即使是隔這麼遠,愛莉也能看見他那雙明亮的藍眸。
學生不必上課,許多人都在整理行李,準備明天回家過耶誕節。愛莉沒打算收拾行李。她和蕊秋會一直留到耶誕夜,然後到蕊秋家去住幾天,就收假回西默利亞。愛莉的父母都同意依莎貝兒的看法,今年回倫敦過節真的不太可能。尤其是發生了八月那種事之後。
喬似乎知道愛莉在想什麼,目光與愛莉在鏡中相遇。「以前的妳跟現在的妳一樣漂亮。」
走到主樓梯口時,四個人都在笑。底下有橡木鑲板的寬敞走廊上都掛著天鵝絨緞帶,擺滿了一束束紅色金色的花。禁止點蠟燭的禁令顯然取消了,因為非但燭台上燭光搖曳,每一張餐桌上、每一處的窗台也都燭光閃爍。
「我現在相信如果我是蕾絲邊,約會還比較輕鬆一點。」愛莉跟著三人出去。「男生真麻煩。」
露辛妲.梅爾莊在人群裡一定是鶴立雞群,即使是這麼擁擠的人群。愛莉知道她只要一到,她就會看見。既然她還沒到,她也稍微放鬆了一點。
耗時一小時,再賠上兩條毛巾,大功告成。回到喬的寢室,兩人欣賞著自己的傑作。
「誰是蓋瑞.葛里特啊?」柔伊問道。
大禮堂裡傳出了古典樂,飄進了走廊,還有低沉卻宏亮的講話聲。禮堂裡站滿了人——多數是成年人;頭髮在燈光下和_圖_書閃閃爍燦。男士都穿晚禮服,女士則是名牌禮服,握著小皮包。
「我們好像天使喔。」柔伊低聲說,瞪著她們。
愛莉紅了臉。「嘻,我只有一句話:誰需要男生啊?我只想要我們自己親親熱熱的。」
「那是當然,」喬說,一點也不難為情。「可是他們很忙,而且也不喜歡常常來這裡。我爸每次都說:『明年吧,達令。明年。』」她裝出低沉、打發的口吻。「我媽則忙著奧利維亞,她目前的玩具男人。」
大家彼此問候,她以課堂學到的法語回應。最後席爾文的父親說起了英語。
此時此刻,愛莉真是後悔吃了蟹肉餅,她拚命想吞下去,可是口裡卻很乾。她迅速轉身,從附近桌上抓起一杯水,喝了一口——不然的話,只怕她會吐在美麗的禮服上。
她拋了一個盒子給愛莉。
愛莉把杯子放下,又在人群中穿梭。今天一定來了幾百人,主走廊、主樓梯都擠得滿滿的,連入口大廳都站滿了人。談笑聲被高高的天花板彈回來,在愛莉的腦子裡震動。今晚雖然寒冷,室內仍然很悶,彷彿是氧氣都被賓客吸光了。
「差標準桿五桿!在聖安德魯斯!」
可是每次想到要如何湊到外婆的旁邊去,她都不知道應該要說什麼。「嗨,外婆,我們為什麼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開場白好像滿蹩腳的。
舞會當天黎明清爽冷峭。天氣預報會下雪,沒有人知道他們的心情激盪興奮是因為舞會上將冠蓋雲集,他們將能見到各國政治領袖和大企業主管,還是因為未來暴雪來襲後就能好好打上幾場雪球大戰。
「我也不會動什麼大工程。」喬揮了揮捲髮棒。「只是這裡弄一下,那邊再弄一下。」
「喔,可是她是這麼迷人的小姑娘!」這對夫妻異口同聲說,愛莉匆匆道別,禮貌地微笑,笑得臉頰都痠了。
禮堂內竟然更擁擠。餐桌圍繞著舞池鋪排,都鋪著紅色桌巾。每張桌上都有一瓶深綠色藤。房間裡很溫暖,蠟燭的味道摻揉了溫室百合和昂貴的香水。樂團在角落上演奏華爾滋。繫著白色蝴蝶結的員工端著一盤盤的香檳和熱甜酒在房間裡穿梭。
「說真的,愛莉,」蕊秋說,「妳好像親吻女生親上癮了。」
「那是當然的,」嘉瑟先生說,「我們也忙,撥不出空經常來看席爾文,所以我們完全能理解。」
兩人也不理會洗手台前兩個女生好奇的眼光,嘻嘻哈哈躲進了淋浴間。
她的香水味誘人欲醉——她就如模特兒一般有種無憂無慮的高雅氣質。愛莉簡直要看呆了。「他們在這裡是把我們操得很兇啊。」她抬頭看見席爾文以公然的感情看著她,她的唇角不由得掠過一抹笑,胃裡也像有蝴蝶在飛舞。渾然忘了自己在想什麼。
她在人叢中穿梭,耳中盡是神秘又無趣的成人話題,她就像船隻殘骸在噪音之海上隨波逐流。
嘉瑟夫婦與她握手,以公然的好奇打量她。
愛莉神經緊繃,等著冰冷的憤怒攻擊。他最近好像一朵凍雲,隨時會射出冰冷的怒火。不過他只是一臉錯愕,眼睛掃視過她全身,把她的頭髮、禮服、她向喬借來的高跟鞋盡收眼底。
「身為露辛妲.梅爾莊的外孫女,」他問道,「是什麼滋味?」
樓下,www.hetubook.com.com入口大廳立了一株巨大的聖誕樹,交誼廳的鋼琴旁也有一棵小一點的樹,披綴著紅金兩色小燈泡,掛滿了無數的小飾物,樹枝似乎都負荷不了。整棟建築都散發著松香和肉桂香。學生在交誼廳彈奏耶誕頌歌。可是愛莉一點過節的心情也沒有,完全無視於佳節即將到來。她的寢室裡既沒有剪紙雪花,也沒有裝飾品。
「進來吧。」喬從門口退開。「準備來個超級大變身吧。」
喬開始處理蕊秋那一頭暗色鬈髮,蕊秋則疑神疑鬼地緊盯著她。「我不太弄頭髮的。」
愛莉的藍色絲質禮服貼著她的腰,裙長只到膝蓋,袖子剛好長過手肘。藍色和她的棕紅色頭髮形成搶眼的搭配,把她雪白的皮膚襯托得像罩了一層光。自從這件禮服在夏季舞會出現在她的衣櫃之後,她就一直很喜歡——這也是依莎貝兒精挑細選的神秘禮物。
「太漂亮了。」柔伊也附和。
喬嬌美地一笑,露出了酒窩,甩了甩濕髮。「我的樣子像小妖精。」
「妳是從哪裡弄來的?」愛莉問她。
侍者托著一盤飲料回來了;喬若有所思地看著他把飲料放下,等他走到聽力範圍之外,這才湊過來,銀色指甲輕敲桌面。「OK,給我從實招來,愛莉。妳跟席爾文是怎麼回事?我看過妳看他的樣子,還有他看妳的樣子。說真的,就算是瞎子都能看出你們兩個之間不單純。」
我去找露辛妲。
愛莉看著別人跳舞歡笑,突然覺得自己快要被孤單的感覺淹沒了。她很想坐在這裡大哭,可是哭泣對任何人都沒有益處。
愛莉的頭髮在肩胛骨以下的部分變成了鮮麗的紅色,豔麗得幾乎閃動著金屬光。而喬的金色短髮現在則是亮眼的粉紅色。
「我知道。」喬抓了兩條毛巾。「妳剛來的時候頭髮好漂亮,給了我靈感。來。妳跟我。廁所。快點。」
「少來,愛莉。」喬的矢車菊藍眸會心地打量她。「是我吔。我看妳的臉就知道了,妳在哈人家。」
「這是西默利亞舞會,她這樣可以啦。」喬示意蕊秋坐到她前面。「蓋瑞.葛里特又不會來。」
她把餅塞進嘴裡,向後轉,險些撞上卡特。
等她轉身,卡特已經走了。
「對不——」他先開口道歉,然後才看見是她。愛莉看見了他臉上的驚訝。「愛莉。」
可是喬似乎一頭霧水。「為什麼不能?他性感得要命。而且他也喜歡妳啊。」
再把妝補一補,她們就穿上了禮服,互相拉拉鍊,然後站在全身鏡前檢驗。
蕊秋拱肩縮背。「我就怕會這樣。」
「爸爸,那是人家的私事,」席爾文連忙抗議,一臉的驚慌。
「我是在我們和好以後才想到的。」喬把最後一點染髮液擠上愛莉的髮梢。「就好像我出現了幻視。」
愛莉緩緩轉圈,尋找一名頭髮雪白的女士。
她瞪著他們看,這時有個男生走過來,對著喬鞠躬。「艾林佛小姐,能請妳賞光共舞嗎?」他說話帶西班牙腔,禮貌很周到;愛莉忍不住好奇以前怎麼都沒見過他。
柔伊期待地抬起頭。「化大濃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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