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徵兆。」愛莉不禁猜想，難道她的表情那麼快樂嗎？「表示這樣是對的。」
這一吻一點邏輯也沒有——完全是臨時起意。很可能是個壞主意，可是她豁出去了。
反正，她心裡想，最可怕的真相是卡特現在有茱兒了。他不要我了。所以她為什麼不該要席爾文？無論她怎麼做，卡特都一口咬定她想跟席爾文在一起。現在她總算可以試試她究竟是不是想跟他在一起了。至少席爾文關心她。席爾文要她。
吸兩口，呼一口。
「你可以收回，」她忽然說。席爾文以明顯的驚訝瞪著她。她趁著還沒變卦，跑過去拉近了兩人間的距離。他的外套從她的肩上滑下來，落在結霜的地面上。
「謝謝。」她緊張地摸了摸頭髮。「不是我的主意。喬有時候……你說不過她。」
「我聽說過。我替我父母道歉，」他說，「他們真的很想認識妳。」
接著她就站在小小的圓頂白色大理石建築前了。這裡只有一尊女性雕像，披著朦朧縹緲的圍巾，跳著永恆的舞蹈。雕像的嘴唇上揚，彷彿很享受在寒風中跳舞，一隻沒穿鞋襪的腳永遠抬得高高的。
「對，可是晚禮服是有外套的，所以我至少有這件。」他把黑色絲襯裡外套脫下來，遞給她。他俐落的白襯衫似乎在黑暗中發光。
愛莉將五週來的孤寂都傾注在這一吻中。卡特與她分手的痛苦。事事自責。漫漫長夜無人傾訴。渴望某個她不應該想https://m.hetubook.com.com要的東西。
他彎起了嘴角。「死不了的。」
「她是妳的外婆——她會了解的。」
她的聲音很奇怪，所以她清了清喉嚨。
他的身體輻射出熱氣，好像在發高燒；愛莉不覺得冷了。她不再是孤伶伶的了。
可是她可不打算臨陣退縮。所以她沒躲開，反而貼上去，而這一吻——一開始只是輕輕試探——變得激烈，因為席爾文明白了她是認真的。他遲疑地把手向下滑，落到她的腰上——她並沒有閃躲，席爾文於是緊緊抱住了她。愛莉為他分開雙唇，他的喉嚨深處發出輕輕的呻|吟；她的骨頭好像融化了，她依偎著他，讓他緊緊抱住。她跟他靠得好近，連他的心跳都能聽見，而且他的心臟好像也在她自己的胸腔裡搏動。
「心自有理性不解的道理。」他引述了一句法語，說得太快，愛莉只能搖頭。
「妳要問她什麼事？」他摟著她的腰，溫暖的身體貼著她。
與室內的熱氣相比，冰冷的戶外空氣感覺很舒服，吹乾了她皮膚上的汗。愛莉愉快地打哆嗦，搖搖頭，讓冷空氣也能鑽進沉重的頭髮底下，讓脖子也清涼一下。
「我知道我做了錯事，做了蠢事。可是人是會變的，愛莉。」他的聲音激切，甚至可說是氣急敗壞。「人會學到教訓。不然的話，這一切有什麼意義？」他手臂一掃，涵蓋了從林間可窺見的學校建築。「人生
www.hetubook.com.com有什麼意義？妳來這裡之後就變了——我看著妳變的。喏，我也變了。我很遺憾那晚做了那種事。要是有辦法可以收回……」
「誰也不應該意外。」露辛妲頭也不回。「畢竟氣象預測就說會下雪。」
愛莉屏住呼吸，站在原地聽。她聽不見樓上還有誰。難道露辛妲是自己一個人？
「我……我也會想你。」她的心跳聲過大，害她幾乎聽不見自己的聲音。「可是……」
他的肩膀緊繃，說話時聲音很低。「我跟蹤妳來的。」
席爾文站在幾呎外的石階旁。兩人視線相遇，愛莉又忍不住輕顫。她隨手比了比他的禮服。「你也沒有。」
「這是徵兆。」席爾文說。幾片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他咧嘴微笑，白牙閃現，讓人怦然心動。
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夏季舞會。而從他的藍眸閃動的方式來看，他也猜透了她的心思。
驀然間，她不在乎夏季舞會或其他的事了。她花了太多時間在擔心卡特會有什麼感覺、卡特想要什麼。結果她自己想要什麼？
「我會把妳的話轉告她。她最喜歡聽別人讚美她漂亮了。」他的語氣調侃。
兩人仍緊緊相擁，抬頭看著雪花從夜空落下。四周似乎寂靜無聲。
她聳個肩表示她很了解做父母的是什麼樣子。「你媽真是大美女。」
「可是你會冷啊。」她說，並不伸手接。
「我也一直想見見妳。」露辛妲轉過來面對她。「愛
和*圖*書莉．雪瑞登，我多年不見的外孫女。」
「我聽不懂。」不知道他說了什麼，她差不多又要恐慌了。「什麼意思？」
進入室內，剛才還讓人氣悶的溫暖，這下子變得相當宜人了。宴會仍方興未艾，喧鬧聲如海濤般迎面打來。
「我要上樓去整理一下……」她比了比臉。
愛莉在人群中左衝右突，奔上了主樓梯，希望稍後能有時間跟他獨處，等他父母離開後。說不定這一次他們能去比較暖和的地方，然後再接續剛才中斷的事。
依莎貝兒在樓梯頂和某人說話——即使是有段距離，愛聽出她聲音中的緊張。接著響起的是很有權威感的聲音，竟然很耳熟。她抬頭看依莎貝兒——她就站在露辛妲的旁邊。
她起跑，起初很慢，馬上就加快速度。可是等她跑到寬敞的平台，一顆心卻往下沉。這裡空空如也。露辛妲必定是靜悄悄離開了，她才會沒聽見。
席爾文把她頭髮上的雪花撥開，笑望著她的眼睛，然後在她的臉頰上蜻蜓似的一吻，害得她發抖。「來找我。」
「我……我一直想見妳。」愛莉竭力讓聲音穩定。
「不知道……我大概是需要呼吸點新鮮空氣吧。」她以眼神挑激他。「那你又出來幹嘛？」
沮喪之下，她正要轉身走開，忽然又聽見什麼輕響，於是又轉回去。就在這時，她看見了露辛妲，站在凹角裡，半隱在沉重的窗簾後，望著窗外。
說來也奇怪，雖然她沒聽見他的腳步聲，hetubook.com.com但是聽見他的聲音並不讓她意外。她閉上了眼睛一秒，猶豫不決。之後才轉身。
她能看出席爾文眼中的不確定，彷彿他不敢相信這件事是真的。
「禮堂。」他放開了她，遺憾地嘆氣。「跟我爸媽在一起。」
「這麼冷妳跑出來幹嘛，愛莉？」他的聲音低沉。
「你會在哪裡呢？」
愛莉閉上眼睛鼓起勇氣，走了過去。「下雪了。」
兩人快到門口了。「問題就在這裡了，」她說，「我也不知道。」
「我們就把它都收回好了。」
我來把眼影洗掉，然後……
愛莉睜開眼睛，看見白色結晶在黑暗中飛旋，立刻就挺直腰，發出輕呼。「下雪了！」
席爾文彷彿察覺到了，捧著她的臀，吻得更深。愛莉抵著他的唇喘息，兩手插入他柔軟如波的黑髮中。
愛莉愣在樓梯上，覺得頭昏眼花，既興奮又害怕。兩人的聲音很小，愛莉聽不出大部分的話，但是她知道兩人都在生氣。她仍未決定該怎麼辦，就聽見依莎貝兒的鞋子忿忿敲著地板，走開了。
他的唇從她的臉煩移到耳朵，再落到她的頸子上，愛莉呼吸急促，把頭向後仰。可是某種輕軟精緻的東西——像羽毛冰——搔著她的臉，害她分心。
她覺得吸不進空氣。「為什麼？」話說出口只像耳語。
可是他一鎖住她的眼睛，愛莉就從中看出了他的渴望，她的問題也得到了答案。「意思是我想跟妳在一起。意思是我沒辦法不想妳。」他握拳捶打柱子，但力道和_圖_書收斂。「我想得到的辦法都試過了，可是妳還是在我的腦子裡。」
愛莉伸手去摸光滑冰涼的石頭，心裡想著那晚席爾文在這裡找到了她，教她格鬥。
然後，兩人好像把可閒聊的話題都用完了，只有難堪地沉默下來。愛莉換了換重心，把鞋尖埋進土裡。而席爾文則倚著石柱盯著她。
在她面前的彎曲車道上，一排排汽車停放得很有秩序。她看見司機都聚在西側，看報抽菸。她朝主建築的尾端走，他們似乎都沒發現他。她的步伐有些不穩，因為喬的高跟鞋並不適合踩在不平坦的路面上。趁著夜色掩護，她循著沒有燈光的小徑走向有圍牆的庭園。她能聞到空氣中有微微的菸味，也能聽到偶爾爆出大笑聲，是有人在學校後門抽菸，不過她現在快到雕像那兒了，而且也隱身在樹林間。
兩人在落雪中走向大門——愛莉穿著喬的鞋子小心翼翼行走——她跟席爾文說打算要和露辛妲見面。
你明明知道。否則你也不會出來了。
愛莉伸手以指尖撫摸他的嘴唇。他閉上眼睛。接著她兩手摟住他的頸子，把他的頭往下拉。起初她還在比較跟他接吻和跟卡特接吻有多麼不同——他的唇比較軟，比較有自信。感覺很奇怪。好像做錯了什麼。
「妳的頭髮變了。」他的視線落到她肩膀上的鬈髮。「很適合妳。」
然後怎樣卻始終沒有下文。
她遲疑了一下，就接受了。果然，外套還有他的體溫以及他的古龍水味。
「妳沒穿外套，妳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