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手洗不知道是回應我剛才的抗議,還是他也喪失了自信,他沒有開口嘲笑刑警,反而變得很安分。
「我認為,當時歐洲的都市樣貌在路德維希和華格納出現前不久,已經達到了某種協調的境界。例如建造房屋時所需的石頭、玻璃和木材等,其運用上的平衡已經相當完美。」
「你覺得警察先生們掌握了些什麼嗎?」
「這一點我們不得不承認。為什麼那把登山刀上會綁著長一公尺多的白線?為什麼最初殺人的那個晚上,雪地上會豎立著兩根木棒?還有三間密室,尤其是後來的兩間,我真是完全搞不懂。每發生一件命案,密室的問題就越難解開。在那樣滴水不漏的密室裡,應該不可能有人能夠進去殺人的,絕對不可能。所以,我們將牆壁、天花板,甚至地板都掀開了,還是沒有任何發現!就連暖氣的管子也沒有被動過手腳。
「是的,他的做法比起蘿拉蒙黛絲對巴伐利亞國王路德維希一世所下的工夫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華格納打算透過純真的路德維希二世親近王權。也或許他當時已經發現絕對君主制那有如誇張劇情般的黑幕吧,否則很難解釋他怎麼會如此的厚臉皮。」和_圖_書
「這間屋子是迎賓館?」
「我可不這麼認為。」
「這是不可能的啦。」尾崎一邊摸著右手腕,一邊吐出了這幾個字。
「你看起來不像路德維希二世,這間屋子也不是基姆宮吧!像你這麼理性的人,應該不會沒有任何理由就在這個北涯邊上蓋一棟這樣的房子。」
「這個案子的真相,你知道了嗎?你知道兇手的名字嗎?」
「剛才你提到的協調……」
「對舞台裝置而言最重要的部分,就是建築物的正面,而玻璃這種儼然已經成和-圖-書熟的最新科技,湊巧使其妝點得更加完美。因為當時玻璃只能做到那麼大,所以當然還無法建造出這種玻璃斜塔。再搭配上馬車這種交通工具,也就是說,在汽車尚未出現時的一種協調的狀態下,不單只是建築家與都市設計師,就連畫家和音樂家也都很有默契地參與其中。
但是,那天晚上顯得最憔悴的莫過於警察們吧。他們比御手洗預測的還要疲倦十倍以上,看到他們無精打采的樣子真是令人同情。吃飯時,還有吃完飯後,他們之中都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可能是因為一旦開口,又得重複之前說過幾百次的台詞吧。
「那是!」
我必須不斷提防御手洗會對刑警們說出:「有沒有發現老鼠窩?」之類的話。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大熊警部補終於還是開口說了那一百零一句的台詞,但是沒有人回應。尾崎等人因為白天太過賣力,右手好像舉不起來了,若是一開口,似乎就會針對那一點發牢騷。
「是你失算嗎?還是你低估了一般日本人呢?因為在東京,還有比基姆宮更豪華的迎賓館呢!」
「是有這個可能呢!但他還是有在寫樂譜吧!」
「啊,沒錯。」
「什麼意思?」
我和御手洗跟幸三郎聊得正起勁。我們這些人住進來以後,雖然只有短短幾天的時間,但https://www.hetubook•com•com是濱本幸三郎看起來就像老了十歲左右,也很少開口說話。不過,只要話題談及音樂或是藝術,他便又回復了以往的奕奕神采。
「就像我不認為你是個會逢迎拍馬的人一樣。」
「是嗎?我是比那些刑警先生們稍微難以理解吧!」
「我們真的是一無所知,幾乎沒有任何發現。這樣下去,只能相信這案子是魔鬼幹的。每天對警局的報告也不知該如何下筆。如果有人對於這個瘋狂的案子,能用一般人可以接受的理由解釋的話,我願意拜託他來說說看。如果有人能夠說明的話。」
「御手洗先生,你真是個不可思議的人。」幸三郎說:「你到底在想些什麼,我完全不能理解。」
「是啊,後來這個令歐洲感到頭痛的問題,可以說一直延續到了今天吧!」
「我們完全搞不懂。」牛越幾乎是在喃喃自語。
「就連您也這麼認為嗎?無論如何,這是個心思細腻的犯罪,這盤棋局我們似乎早就已經開始了。如果我喊將軍的方法太過平常的話,這對藝術家來說可不就太失禮了嗎?」
「當時的理想都市設計概念,是規定必須將都市定位成巨大的戲劇舞台裝置,所謂的都市就是一座劇場。因為在那裡上演著庶民每日的生活百態,這一切全被視為一種表演。」
「我想應該是這樣吧!因為華格納既要國王救他,一方面又冠冕堂皇地向他索取巨額的資金。但是,如果他沒有路德維希二世這個貴人的支持,在《尼貝龍根的指環》之後,他可能就創作不出其他的傑作了,因為他欠了一屁股債,在歐洲四處逃亡。要是沒有路德維希二世的救濟,或許他早就不知老朽在哪個鄉村野里中了。」m.hetubook.com.com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
「但我不覺得你是當真的。」
「原來如此,當時,他的音樂在英國等地可是非常前衛的,即使是現在,仍被視為現代音樂呢!」幸三郎回答。
「我不是說過,就是那個人偶嗎?」
「嗯。」
「如果只是兇手的話,這個大家都應該已經知道了吧!」
「原來如此,有道理。他的出現破壞了哥德時期已經達到的協調性。」
「那你呢?」
「華格納這個男人啊,他是一個用音樂,將那完成於中世紀,並承續於時代中的協調給打破了的革命性人物吧!」御手洗hetubook.com.com說。
「但是,這時在巴伐利亞出現了一個怪物。他就像是用著同步的姿態,與堅固的鋼筋、巨大的玻璃板、火車等科技一同出現。他,就是華格納。」
「我?」
「喔!是誰?」
「不,那是當時巴伐利亞人普遍的趨勢吧!他們為了將路德維希二世奉為狂人,所以便附和他的這種『正常』行為。不只路德維希二世,就連路德維希一世也模仿巴黎,在慕尼黑建造起了不必要的凱旋門。但是,我現在最感興趣的是你喔,濱本先生。」
「他們的腦袋裡還是和來這裡之前沒什麼兩樣。那些人只不過是哥德式建築中,正面外觀上的裝飾罷了。沒有他們屋子也不會倒。」
「純真的路德維希二世這個年輕國王到底有什麼豐功偉業呢?只會模仿法國路易王朝文化來延攬華格納。他不過就是個好大喜功的人不是嗎?」
一聊到音樂的話題,御手洗似乎和幸三郎特別談得來。兩個人聊起華格納的厚顏無恥居然能聊上一個小時。
當天晚上,我的內心很恐懼,好不容易熬到吃晚餐的時間。因為即將在此住滿一星期,客人們看起來確實是難掩神情憔悴,這也無可厚非。在自己周遭(或是這些人當中)就有殺人魔,自己的左胸哪一天搞不好也會插著一把綁了白線的刀子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