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看就好。拜託，我只是想幫忙。」

「你還好嗎？」他問道。

看著克萊兒把寶寶抱在懷裡，我想起克萊兒幾次流產的事。有那麼一會兒，我很想嘔吐，希望不是又要時空旅行了。這個感覺消褪了，只剩下不停發生的事實：我們一直失去我們的小孩，他們跑到哪兒去了？這些不見了的小孩，他們會很困惑地流連不去嗎？

「不是啦，我親愛的圖書館男孩，我不是在談小熊隊的問題。導致你和克萊兒一直沒有小孩的問題是什麼？」

「對不起。」戈梅茲看起來真的很慚愧，這很難得。我不想談論這件事，因為我不知道該怎麼談，我只能和克萊兒、肯德瑞克，和其他醫生談這件事。「對不起。」戈梅茲又說了一遍。

「嗯。對了，芝加哥小熊隊現在的狀況如何？」我又坐了下來。

「狄譚伯先生，失去一個孩子，可以說是運氣不好；但失去三個，看起來很像是粗心大意啊。」

戈梅茲比了一個https://m.hetubook.com.com很不雅的手勢，「我馬上就回來。」他說完就消失在房子裡。我覺得他離開比較好，但他又出現了，手裡還拿著一根剛點燃的香菸。我在一張年久失修的野餐桌上坐下來，因為下雨的緣故，桌上很濕，而且覆滿了松針。這裡真冷。

我站起來，把屁股上的松針都撢掉。「我們進去吧。」我說道，走進門。

「還好。我有點幽閉恐懼症。」

「戈梅茲？」雀兒喜的聲音從臥房裡傳出來，「是克萊兒和亨利嗎？」

「你的謝啦是『謝啦，親愛的同志，我們會聽你的建議飛奔而去』，還是『謝啦，現在給我滾遠一點』？」

「對。」

「你給我滾他媽的蛋，戈梅茲。」

「克萊兒還在為那次流產難過嗎？」

「你就別管我了。」我說道。

雀兒喜躺在床上，手上抱著寶寶。寶寶睡著了，很小，頭髮是黑色的，長得有點像阿茲提克人，不過麥克斯和約瑟夫ｈｅｔubooｋ.ｃｏm.ｃom的頭髮是淺色的。雀兒喜看起來很憔悴（對我而言是這樣，但克萊兒堅持說她看起來「美極了」）。剖腹生產的雀兒喜胖了很多，看起來筋疲力竭、病厭厭的。我在椅子上坐下來，克萊兒和戈梅茲坐在床上，約瑟夫坐在戈梅茲的膝上，麥克斯則拚命爬到他母親身邊，依偎在她空著的那隻手裡。他瞪著我，把大拇指放進嘴裡。

「我覺得自己像坨大便，但我總算成功了，我們有女兒了。」雀兒喜撫摸寶寶的臉龐，羅莎打了一個呵欠，舉起一隻小手。她的眼睛細細長長，是黑色的。

「喔。」

我們安靜地站了幾分鐘。我試著回想小時候父親抱我的感覺，但我只記得和他一起玩遊戲、一起跑、一起笑，騎在他頭上。我發現戈梅茲在看我，而眼淚從我臉頰滑落，我用袖子擦擦臉，有人得講講話。

「她的名字是艾蜜特．孟塔格，」他繼續說：「她是個天才，上過電視，什麼獎都得過ｍ.ｈｅtuｂｏｏk.coｍ.coｍ，陪審團都很崇拜她。」

「戈梅茲，這真的不是很好笑。」

「我懂你的意思。」

「誰的問題？小熊隊嗎？要我說的話，問題是出在投球上。」

我們爭先恐後地擠到走廊上，然後走進臥房。我們走過去時，我瞥了廚房一眼，有個中年女人站在水槽前洗碗。

他大膽地繼續說：「他們真的知道問題出在哪裡嗎？」

後門啪的一聲關上，戈梅茲也出來了，在我身邊站住。

「啊，她們不會希望我們進去的，她們想聊聊女人的事情。」

「別看，」戈梅茲說，「這裡面沒有一樣東西是真的。我們才在測試雀兒喜的一款虛擬實境遊戲，我們稱它為『為人父母』。」

「是幾次。複數。她流產三次了。」

「嘖嘖，罵髒話啊，因為我認識一個很棒的醫生……」

「如果陪審團都很愛她的話……」我打算挖苦他。

我很驚訝他這麼問，或許克萊兒什麼都告訴了雀兒喜，但雀兒喜或許什麼都沒跟戈梅茲說。ｗｗｗ•hetuｂｏoｋ.coｍ•com

「要不要抱抱她？」克萊兒點點頭，雀兒喜謹慎地把她女兒放到克萊兒的手臂上。

「這真的不關你的事，戈梅茲。」

我很驚慌。「不要。」我的語氣太重了，趕緊補上一句解釋，「我不太舒服。」然後我起身走出臥房，穿過廚房，走出後門，站在後院裡，外面下著毛毛雨。我站著，大口呼吸。

「戈梅茲想把她取名為『溫斯黛』（Ｗｅｄｎｅｓｄａｙ），但我舉雙腳反對。」雀兒喜說道。

「不管怎麼說，她是星期四出生的。」戈梅茲解釋。

「別扯了。」我們倆都不是棒球迷。戈梅茲一直來回踱步，我希望他停下來，或者最好進屋去。「問題出在哪裡？」他裝作漫不經心地問道。

「你為什麼知道……」

「亨利，你要不要抱抱羅莎？」克萊兒問我。

亨利：雀兒喜和戈梅茲剛剛生了他們第三個孩子，羅莎．伊凡潔琳．戈莫林斯基。我們忍了一個星期之後，帶著禮物和食物一聲不響地跑去看他們。

「她真是太m.hetubook.com.com美了。」克萊兒讚美著，雀兒喜報以微笑，「妳看起來也很美。」

「你們兩個還在努力生小孩嗎？」

戈梅茲來應門。三歲大的麥克斯米蘭緊抱著他的一條腿，把臉埋在戈梅茲的膝蓋後面，當我們說「嗨，麥克斯」時，個性較為外向的約瑟夫奔向克萊兒，嘴巴發出不具意義的「巴巴巴」聲，克萊兒把他抱起來時，他開始大聲打嗝。戈梅茲翻了翻白眼，克萊兒和約瑟夫都放聲大笑，就連我也因為這團亂而笑。他們的房子彷彿是條冰凍著玩具反斗城的冰河，裡面的人全跑光了，只留下滿地的樂高玩具和填充玩具熊。

我嘆了口氣，「好吧。謝啦。」

「羅莎．伊凡潔琳，」克萊兒對著寳寳嘰哩咕嚕地說話。「這真是太棒了。」

「她專精胎兒的染色體疾病。」

「她是『鑑定證人』。」

我站起來，「我們該進去了。」

「戈梅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