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一碗牛奶裡的一滴血
遭遇技術難題

我握著阿爾芭的手。我們站在後頭的牆邊,遠離人群。阿爾芭什麼東西都看不到,因為每個人都很高,所以我把她舉到我的肩膀上,讓她騎在上面。她在我肩上亂蹦亂跳的。
克萊兒的家人四散開來,她的經紀人黎兒.賈可布正把她介紹給一對穿著考究的老夫婦。阿爾芭說:「我要媽媽。」
亨利:我們在芝加哥文化中心、克萊兒的展覽開幕式上。她已經不眠不休工作一整年了,用鐵絲建造巨大、飄逸的鳥類骨架,用半透明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紙條把牠們裹起來,用蟲膠塗在這些鳥的表面上,直到牠們能夠傳輸光線為止。現在,這些雕塑從高聳的天花板上懸掛下來,蹲伏在地板上。其中有些鳥會動,那是電動的:有幾隻鳥拍著牠們的翅膀,某個角落裡有兩隻公雞的骨架緩慢地毀滅彼此,一隻八呎高的鴿子指著出口。克萊兒累壞了,但也很高興。她穿著一件簡單的黑色絲質禮服,頭髮盤在頭頂上。人們獻花和圖書給她,她的手上抱著一束白玫瑰,來賓簽名簿旁還擺著堆積如山、包裝精美的花束。現場人山人海,人群到處流轉,仰著頭觀看飛翔中的鳥,對每一件作品讚嘆不已。大家都在恭喜克萊兒,今天早上的《芝加哥論壇報》上還有一篇熱情洋溢的藝術評論。我們所有的朋友都來了,克萊兒的家人從密西根州開車過來。他們把克萊兒團團圍住,菲利普、艾莉西亞、馬克和雪倫及他們的孩子、奈兒和艾塔都來了。雀兒喜在幫他們www.hetubook.com.com拍照,所有人全都對著鏡頭微笑。幾個星期後,雀兒喜加洗幾份照片送給我們時,我才被克萊兒的黑眼圈,還有骨瘦如柴的模樣嚇壞了。
「媽媽在忙,阿爾芭。」我說道,覺得很想吐。我彎下腰,把阿爾芭放在地板上。她舉起手,「不要,我要媽媽。」我在地板上坐下來,把頭埋在膝蓋裡。我得找個沒人看得見我的地方。阿爾芭正在扯我的耳朵。「不要啊,阿爾芭。」我說道。我抬頭看,父親正穿過人群朝我們這邊走來。「去吧https://m.hetubook.com.com,」我輕輕地推了她一把,「去找爺爺吧。」她開始抽噎,「我看不見爺爺,我要媽媽。」我朝爸爸的方向爬過去,撞到某個人的腿。我聽到阿爾芭在尖叫:「媽媽!」然後我就消失了。
克萊兒:真是人山人海。大家把我團團圍住,對我微笑,我也對他們微笑。這場表演真是太棒了,而且已經完成了,已經結束了!我很高興,當然也很疲憊。我的臉因為保持笑容而疼痛,我認識的每一個人都在這裡。當我聽到藝廊後面傳來騷動聲時,我正在和西莉和_圖_書亞交談,接著我聽到阿爾芭尖叫「媽媽」。亨利在哪裡?我試著穿過人群去找阿爾芭,接著我看到她了,理查把她高高舉起。人們往兩邊站,讓出一條路讓我穿過去。理查把阿爾芭交給我,她的雙腿把我的腰夾得緊緊的,把臉埋在我的肩膀裡,雙手緊抱我的脖子。「爸爸呢?」我輕聲問她。「不見了。」阿爾芭說道。
二〇〇四年五月七日星期五(亨利四十歲,克萊兒三十二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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