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什麼也沒有。
「一去可能就去好幾個小時,甚至好幾天。」
他說:「我不知道你在這裡。」
「那是極大的心理負擔,我是指急切渴望支配地位這點。」
「我找亞曼達,謝謝。」
「你和維吉尼亞州那個女人講電話時的語調我都聽到了,可說是活力十足。」
「那是因為有她在,而不是因為軍隊,她的嗓音很好聽。」
李奇問:「你管理過監獄嗎?」
寂靜不到一分鐘就被打破了。警員離去不久後,李奇聽見了警笛聲之外的聲響。那是雪鏈壓過雪的鏗鏗鏘鏘,以及打低速檔的引擎發出的高速運轉嗡嗡聲。他望向客廳窗外,看見刺眼的汽車頭燈。是無標誌的Crown Victoria,烤漆是黑色或深藍色,月光下很難判斷究竟是哪一種。一陣喀喀聲後,車子在車道盡頭停定了,下車的人是侯藍局長,他身穿大衣、頭戴帽子、腳踏靴子。李奇將左輪手槍插到背後的褲頭上,靠鬆緊帶固定著,然後用上衣蓋住,走向玄關。他打開前門時,侯藍局長正好走到門廊上。
「讓我的部門蒙羞,害我自己丟掉工作,之後會怎樣就沒人知道了。」
「你瘋了不成?」
時間是晚上九點五十五分。
她點點頭說:「我很好,謝謝你過來,我非常感激。但你實際上該動身前往監獄了。」
李奇手放在槍上,視線飄向廚房的門。「妳抓到妳要抓的人了嗎?」
「你管理過監獄?」
他們也不是在玩捉迷藏。沒人真的在躲藏,也沒人真的在尋覓。外頭的傢伙很清楚珍妮.索爾特的所在位置,他會拿到詳細的地址。可能連哪條路轉哪條路都寫在上面,也可能附GPS座標;而她也只是坐在這裡等對方來。沒什麼漂亮的招數可用,只能蠻幹。李奇為此感到有些失望,因為他很擅長玩捉迷藏——現實世界版的,不是小朋友版的。他很會躲,更會找。先前的工作讓他發展出這樣的能力趨勢。他很會搜捕人,被派去找的主要都是逃兵。他從經驗中學到,同理心就是找人的關鍵,要了解他們的動機、身處的狀況、目標、意圖、恐懼、需求。要用他們的思考模式來思考,從他們的角度看世界,要變成他們。他後來可以做到這樣的地步:第一個小時讀搜捕對象的個人檔案,第二個小時思考,第三小時翻看地圖和電話簿,接著就能預測出相當接近正解的搜捕對象藏身處。
次佳的做法是讓她躲在臥室。和入侵一樓比起來,入侵二樓算是比較不常見的手法。但她也不肯上樓,她說她會覺得自己無處可逃。
「那就去啊。」
「好。」
他們在客廳守候。李奇認為這是最佳選擇,因為屋子正面的景象盡收眼底。地面積雪積成這樣,敵人較可能從正面逼近。就算對方不親自攻過來,客廳也依舊是最佳的陣地。客廳本身很深,鄰接的窗戶外又有門廊的屋頂,狙擊手要從正前方才可能下手。他會在預定射擊位置的二十步之外就暴露行蹤。
李奇點點頭。「你們不可能連續工作好幾天,至少不是所有人都辦得到。沒有人會覺得自己得工作那麼長的時間。等第一波混亂結束後,你就可以彈性一點行事。」
「我不知道https://m•hetubook•com•com。」
「你好?」
李奇說:「我想這大概代表你們所有人都到了。」
「所有的機場,加上科珀斯克里斯蒂和紐澳良之間那段墨西哥灣岸外的船隻。」
「我有幾個手下在胡德堡。」
「注意到什麼動靜就大聲叫我,咬字要清楚,還要報上確切的資訊。數字、位置、方向、描述。」
「你還在軍中對吧?」
警報聲還沒停。
對方沒回話。
「好。」
「不盡然。」
電話另一頭的人沒應聲。
珍妮家裡的警察立刻有了反應。她們不一定真的排練過(可能有),但她們肯定在心中演練過,她們已準備好要做出艱難的抉擇。玄關的女警低頭走進客廳,內心掙扎就寫在她的臉上。樓上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是日班女警。駐守圖書室的女警直接跑向她掛在帽架上的大衣。外頭巷子裡停得離珍妮家最近的那台警車已經在掉頭了,積雪不斷從車頂和後車廂滑落;路口那輛警車急速倒車。樓上女警踏著飛快的腳步下樓。
「妳不用逃。」李奇說:「妳要開槍。」
「你成功的祕訣是什麼?」
「你不懷念軍旅生活嗎?」
「要確實待在陰影處,眼睛睜亮點。」
「不,他會精挑細選。阿比林太遠,城鎮規模也太小了。韋科和達拉斯的愛國主義氣氛太濃厚。他認為那裡的電視、電台可能會迴避視他為間諜的觀點。他是哪個單位的?第四步兵團?韋科和達拉斯的閱聽人得知第四步兵團上尉黑掉的消息,一定會無法接受,他很清楚這點。不過奧斯丁的自由主義氣氛就濃厚多了,那裡是德州首府,因此那裡的新聞媒體也比較不受拘束。他需要掌握真正的報導,他知道去哪裡就能辦到。」
「你真是滿嘴屁話。」
「我不會出去。」
還有很多可能的威脅,其中最該提防的是炸彈和燒夷彈。敵人如果真的用上這些玩意兒,他們待在哪個房間都是一樣的。
「妳不也是?」
「很久以前就死了,我媽也是。」
「我不喜歡被打敗,不打敗仗對所有人都好。」
「你這樣覺得?」
「這是什麼?心理戰術嗎?你在西點上過誘因課程?」
李奇說:「等我一下。」他輕輕將話筒放到桌上,然後起身。他查看廚房、圖書室,沒狀況。他查看客廳,看到珍妮.索爾特依舊直挺挺地站在陰影深處。
空無一人。
「我的狀況也一樣。」珍妮.索爾特說:「我主動疏遠他們,總是在讀自己的書。」
「你剛剛說喬治城。」
他們面對的狀況不一樣。
起風也不會讓他們更安全。風會製造各種怪聲,窸窣、嘎吱、劈啪、結凍樹葉發出的尖銳摩擦聲、結凍樹枝發出的空洞的喀喀聲、電線上輪廓怪異的形體發出微弱的哀鳴。這些聲音絕對稱不上響亮,但李奇還是希望它們完全不存在。他希望能仰賴聽力,透過柔軟的嘎吱聲和腳步滑過積雪的聲音揪出敵人,如今成功率變小了。珍妮.索爾特又說話說個沒完。讓情況更糟,不過他不想叫她閉嘴。此刻她非常緊張(這是當然的),而說話似乎可以舒緩她的情緒。hetubook.com•com他在屋內繞行完畢後回到客廳,她問他:「你像現在這樣保護過幾個人?」
無人逼近。
她沉默了幾秒,接著用像是在看外星人的眼神望著他。
「妳都找些什麼地方?」
「我會在玄關那裡待一陣子。如果有人想從廚房和圖書室過來,我就能在走廊上逮到他。」
侯藍又站了一會兒,之後點了第三次頭,篤定多了,他已下定決心。他突然轉身走出門外,車子還沒熄火,排氣管排出的廢氣在車尾後方形成一片薄雲。他坐上車迴轉掉頭,開出了李奇他們的視野之外。車子拖出一條白色的蒸氣,懸浮一會兒後消散。輪胎雪鏈壓在硬雪上的窸窣聲響最後也死滅了。
「讓我看看她。」
李奇說:「喬治城。巴士站往北數第二家汽車旅館,去查看看吧。」
「我不會有事的,我敢說李奇先生遊刃有餘。」
「你很寂寞。」
「我不要。」就這麼簡單的一句話,說完就杵在原地。看侯藍這樣表態,李奇便覺得他還有其他掛心的事。他不是單純覺得自己對索爾特太太有責任,所以才不想過去。他想待在舒適、溫暖、可確保自身安全的室內。
「不怎麼懷念。」
「但他有可能守在任何地方的汽車旅館裡呀,韋科、達拉斯,甚至是阿比林。」
寂靜再度降臨屋內。
只有那空曠、彷彿已凍結的白色世界。
「不,我好幾年前就退伍了。」
「她很好。」
他回頭瞥了一眼珍妮.索爾特,然後說:「我需要妳幫我盯著屋子的前方。」
侯藍的視線轉回李奇身上,就像先前那個守在玄關的女警,他的表情也反映了他痛苦萬分的內心掙扎。李奇問:「那裡發生什麼事了?」
「我要是出去,危急時刻就會離妳太遠,趕不回來。我要是戴手套,手指就無法塞進扳機護環中,我又不可能不戴手套就外出,因為外面太冷了。」
「可不是嗎?」
不會有笑聲,只會有短短幾秒的猛烈開火、煙硝和血液的臭味。接著寂靜突然籠罩下來,讓你覺得自己是不是聾了。在彷彿靜止下來的時間內,你低頭檢查自己的傷勢,接著再查看同伴的狀態。緊接而來的是顫抖、呼吸困難、噁心想吐。
「他還活著嗎?」
「可見他是從胡德堡搭巴士,然後就沒再移動了。喬治城離奧斯丁近,但又沒有近過頭。他一路看著窗外,看著一間又一間汽車旅館,將他們記在腦中。在巴士站下車後原路折返,他不想待在他不熟的區域,也不想走太遠,因為那太高調、太無防備。儘管如此,他也不喜歡離巴士站最近的汽車旅館,覺得太好找了,因此他選第二間。他現在就在那裡,在門鍵掛起的房間裡看著所有地方頻道。」
「我是說,你的心理狀態就跟服役時一樣。」
「我沒要妳現在就回報,但我也沒辦法等妳兩個禮拜。妳至少明天要給我一些東西。」
「為什麼?」
他點點頭。「到現在都還在呼吸。」
他盯著房屋前面看。
「好。」
「所以我們就在這裡等嗎?」
「事實上可能會維持好幾週。但如果事情有拖上幾週的跡象,你們就可能重新部署。」
hetubook.com.com侯藍似乎相當意外。
「有什麼人喜歡輸的感覺嗎?」
「事情不是像妳說的那樣,至少在我這行不是。有時贏,有時輸,輸了就沒搞頭了。」
「為什麼?」
他沒回話,她也沉默了下來。他望向巷道,什麼狀況也沒有,接著走到圖書室盯著院子,這裡也沒有狀況。最後一片雲正要飄走,月亮無比明亮,下方的世界透著冷冽藍光,空蕩蕩的。
「我的主意。」
「你的底線是什麼?如果你不去會怎樣?」
「我不覺得會。」
「顯然你活下來了。」
李奇說:「我待在這裡比較合理。這裡有空床,再說金.彼得森並不需要保護。」
無人逼近。
李奇回到玄關,坐回椅子上,拿起話筒。對方問:「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停頓一秒,喀,接著一個嗓音就開始說話了:「你是在開玩笑吧?兩個小時前你給我兩個禮拜才做得完的工作,現在就打來問成果?」
她沒回話。時鐘繼續滴答走著,沒人逼近他們所在的房子。
「現在是怎樣,他戴著我不知道的祕密腳鐐嗎?」
他說:「抱歉妳說什麼?」
侯藍沒回話,警報突然在這時中斷了。它哀號到一半硬生生被切掉,純然的寂靜排山倒海而來。四周完全沒有一點聲響,彷彿空氣本身也結冰了。
「那他就會等個一、兩天確認沒有風聲,然後打電話給他們。」
就戰術面來說,最好的做法是將珍妮.索爾特鎖在地下室,但她不肯接受。她就只是站在玄關,手觸碰著口袋裡的槍的槍托。她環顧四周,一次移動的角度是指南針上的一個刻度,接著她突然明白了:理應用來保護她的四面牆壁實際上只是四個入口。這棟房子到處有門扉和窗戶,敵人隨時可能從任何一處入侵、闖進來。
「好。」
「這種事不是非黑即白,你不用享受失敗,但你可以內心平靜地接受眼前的狀況。你有時會贏,有時會輸。」
李奇後退幾步,侯藍走進屋內並帶上門。珍妮.索爾特走出客廳,侯藍問她:「妳還好嗎?」
「我爸。」
「你說你在海軍基地長大,我在想到底是你爸還是你媽在海軍服役,所以你才非待在那裡不可,但我想答案也可能是兩者皆是。軍方會允許嗎?允許夫婦一同服役?」
「就算規矩就是規矩,我還是想來看看。」
「沒什麼好說的。他是個好人,但也是個大忙人。」
「對。」
「這無關緊要,不過他當初是坐在巴士前三分之一排的座位上。」
他緊盯著窗外說:「一、兩次。」
捉迷藏說不定是世界上最古老的遊戲,因為所有人類的腦中都深埋著歷史悠久的戰慄和恐懼。狩獵者與獵物,興奮之情帶來難以抗拒的震顫,低伏於黑暗之中。聽著來往者的腳步聲,折返衣櫃前方、撬開門、發現躲藏者,愉悅感暴漲。捉迷藏將原始的恐懼即時轉譯為今日的笑聲。
「他在奧斯丁北方不遠處的汽車旅館。我幾乎可確定他是在喬治城,也幾乎可以確定他待在從巴士站往北數第二間汽車旅館。」
一個半小時後,李奇已在珍妮家中巡視
m.hetubook.com.com四次,覺得自己對這棟房子有了充分的了解。這是上個世代蓋的房子,某些地方較剛強穩固,某些地方較脆弱。窗戶上有窗鉤,門上有門鎖,全都是用機器製作的銅零件,精良又堅固,不過長得不像現代五金行會賣的笨重特價品。也就是說,在敵人可能採用的四十三種入侵方式中,有十五種是具備現實可行性的,當中的八種是普通聰明的單一敵人可能採用的,而當中的六種可以輕易斥退。剩下的兩種不好應付,但還是他搞得定,只是珍妮.索爾特在這裡晃來晃去會提升他做事的難度。槍戰時的彈道總是很亂。他又開始考慮要不要拿出堅決的態度請她躲到地下室去,但她一發現他在思考就立刻開始說話,彷彿是要阻止他提出意見。他站在客廳窗邊,伸長脖子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這時她問:「你的母親或是父親待過海軍嗎?」
她挑了個好位置,在房間深處,從外面看不到她,但她的視角還不錯。她的手還是放在口袋裡的槍上。他走出客廳往玄關移動,將電話桌旁的椅子移到另一側去,如此一來他就能面對房屋後方。他將槍拿到大腿上,拿起話筒,撥出他記憶中的那個號碼。
侯藍點點頭。「我是該去,但我不希望妳落單。」
現在正在變天,稍微有點起風,夜空中的雲逐漸散去。皎潔月光下,樓梯清晰可見。氣溫似乎開始下降了,李奇檢查的每扇窗戶前方都有薄薄一團空氣推動著窗玻璃,像脈搏一樣將寒冷輸送過來。風也不是站在他們那邊的,它會從看不見的縫隙中鑽進屋內,製造出看不見的氣流,將整個建築物儲存的熱能吸走。
沒有笑聲。
對方沒回話。
「時機也太剛好了。」
但屋內是全然的寂靜。
「索爾特太太還好嗎?」
「監獄啟用後第一次暴動?」
侯藍說:「黑人和白種人起了衝突,典型的監獄暴動。」
李奇點點頭。「對,我們就在這裡等。」
她問:「你不出去巡視嗎?」
「坐在那裡是一種掩飾手段,他不希望自己看起來像是逃犯,他認為只有壞小孩才會坐在後排。他是第四步兵團上尉,說不定是個一板一眼的傢伙。他記得校車上坐後排的都是小流氓,而他可不是。」
「我什麼都幹過,包括擔任貼身護衛。我無意冒犯,不過保護索爾特太太的工作由我來做我也不會做得比你差。所以你應該讓我來做,這樣對所有人都好。」
侯藍說:「沒有。」
李奇關上門。
「他不敢真的待在奧斯丁,警察太多,狀況太多。他沒開車對吧?他太怕遇到公路巡警了。他的車還在基地吧?」
李奇說:「還有別忘了,明天我就要我的情報。」
「和我聊聊你爸吧。」
「那就派他們過去吧,距離大概五十英里。去查看看會吃什麼虧嗎?」
「我們沒放出這些背景給媒體。」
沒什麼狀況。
侯藍點了一次、兩次頭,動作緩慢又猶疑。他對珍妮.索爾特說:「至少上我的車吧,我得掌握妳的人身安全。」
「這裡由我看著,你可以去照應北方的同事。」
珍妮.索爾特說:「不可以,侯藍局長,規矩就是規矩。但你不用擔心,我https://m.hetubook.com.com和李奇先生在這裡會很安全的。」
時鐘滴答滴答走著,短針指著九,長針跨過了十二,宣告他們度過了沒有警方鎮守的第一個小時。外頭巷道上空無一人,李奇謹慎地將屋內巡視一遍。前門,已鎖上;一樓窗戶,已鎖上;後門,已鎖上;二樓窗戶幾乎都得靠梯子才能爬得到,它們也幾乎都已鎖上。唯一有可能被入侵的,是臥室裡頭開向房屋正面的那扇窗,因為窗台下方就是前廊屋頂的後緣。不過那裡積了很多雪,前廊屋頂本身會變得滑溜難行。他們相當安全。
「如果妳睡著了,我就會聽到妳倒下的聲音。」
警報聲是從五英里外的北方傳來的,但在寒冷的夜裡無比清晰,響度介於嘈雜和模糊之間,散發出介於消沉和急切之間的氣息,帶給聽者不陌生也不熟悉的感觸。它尖叫、哭號,漸強又漸弱,呼喊而後低語。它響徹平原、寂靜無聲的積雪巷道,沿途擊碎晶瑩剔透的空氣。
「還沒,你沒料到嗎?」
「所以是你爸還是你媽?」
「只要你還在這裡,我就不會開槍,這是一定的。」
「你覺得他和你不親?」
「規矩就是規矩。」
「在敵人身上開十二個洞比開六個洞好。」
「這種事我一天就可以搞定。而妳說妳比我高明,就代表妳只需要一個晚上。」
「對,還在。」
玄關的女警說:「我們很抱歉,」然後就離開了。她抓下帽架上的大衣,跟著其他人擠出門外,她是最後一個走的。警車門開著,透過無線電進行的激昂對話傳入李奇耳中。原本駐守在屋內的警察衝上車,輪胎開始轉動,翻攪路面積雪,帶著車身一路遠去。李奇目送他們離開,然後退回屋內,關上前門。剛才警員一陣亂抓,使他那件借來的大衣掉到了地上。他撿起來,掛回去,如今架上就只有這一件大衣了。
「不,他怕得不得了又孤身一人。他需要幫助,而幫得了他的只有和他共謀的外國人。他已經準備要打電話給他們了,如果他沒幹什麼太過骯髒的事,他們就會幫他。如果他身敗名裂,他就會丟著他不管,甚至找人做了他。他很清楚。他們可以接受犯罪後尋找庇護的人。但不怎麼願意做政治庇護。他們擔心我們會追著他一路追到他們的大本營,不管那地方究竟是在哪裡。所以他得知新聞怎麼報導他的事,他需要待在媒體會播報胡德堡新聞的區域。如果媒體報導成普通的謀殺案件,他就會打電話給他們。如果是更為嚴重的指控,他就會吞槍自盡。」
「大概是他覺得我和他不親吧。每個基地裡都有上百個小孩,成天混在一起。我們有我們自己的世界。」
他掛斷電話,將椅子搬回原位,穿過走廊進入客廳,望向窗外。
「妳要站著做這件事。」
「沒什麼大不了的,管理方會待在鐵杆後方、高塔之內。有誰想要跑出來的話,開槍打死他們就對了。就這麼簡單。他們知道規矩,無論如何都不會以身試法。他們不可能在這種天候狀況下毫無預警地展開行動,只會待在監獄裡幹架,最後筋疲力盡,人的力氣總是會用完的。你在那裡會感冒、會很無聊,除此之外就不會怎樣了。」
侯藍嚇壞了。
「這是你的主意還是彼得森的主意?」
還有三十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