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兒產馬鈴薯。」
五分鐘後他們抵達鄧肯家了。屋外有加裝照明,一左一右兩個聚光燈由下往上照亮白色信箱,信箱上寫著鄧肯兩個字。房子本身看起來像是整修過的農舍,體積中等,不過屋況非常完美。正面有塊草皮,處於冬季的枯黃狀態,上頭停放著一輛骨董級馬車。輪子的輪輻很長,中空的輪軸也很長。有條長長的車道直接通往主屋旁邊的附屬建築物。從尺寸來判斷,它以前一定是個穀倉,農作收成後會移到裡頭去進行下一步處理。如今它被當作車庫來用,上頭有三扇門,其中一扇開著,彷彿有誰匆忙離去沒帶上。
「你之後會好起來的。」
「我知道你的狀況,但我不知道你是怎麼變成那樣的。」
「我看過這種症狀兩次。有次佛州被颶風襲擊,我自願去義診時。那是幾年前的事了,我才不是什麼黑心醫生。」
「證明給我看。」https://www.hetubook.com.com
兩人安靜了一會兒。接著李奇問:「我身體出了什麼毛病?」
李奇沒回應。
「你身體兩側的屈小趾短肌(flexor digiti minimi brevies)到腰方肌(quadratus lumborum)之間的每條肌肉都扭傷了,傷勢幾乎完全對稱。」
他們下車了。
「你是他們所有人的家族醫生?」
「我妻子在這裡出生、長大。」
「你為什麼要來內布拉斯加?」
「你是本地人?」
「我是愛達荷州人。」
醫生步伐蹣跚,一般醉漢的行為特徵出現在他身上:明明是走在平坦的地板上,動作卻像是在爬小山丘,不過他還是順利走到停車場來了,戶外的冷空氣接觸到他的肌膚,讓他暫時找回專注力(至少夠他翻出車鑰匙了)。他摸找了一個又一個口袋和-圖-書,最後掏出一大串鑰匙,鑰匙用嚴重磨損的皮製鑰匙圈別著,鑰匙圈上以燙金字體印出鄧肯貨運公司的字樣。
「是剛剛說的那個鄧肯?」
「當然是玉米、玉米,還有玉米,滿坑滿谷的玉米,遠超過神智清醒的人會想看到的量。」
「別裝了,你確實需要接受測試,看腦袋夠不夠清醒。」
「現在是怎樣?要審問我嗎?」
「往南開。」醫生說。
「你身上每一條運動手臂時需要用到的肌肉、肌腱、韌帶都傷到了,從小指肌肉一路到第十二根肋骨上的肌肉無一倖免。你很疼痛、不適,無法精密操縱機械,因為你每一塊肌肉都在咆哮。」
主屋大門前方有條小徑,李奇把車停在與小徑平行的位置。
「我只幫他們家的媳婦看病,她丈夫到丹佛去了。就我所知,她公公和叔叔伯伯和圖書生病時只會吃根菜類植物和莓果。」
「別說拉丁文,說英文。」
「然後呢?」
「什麼時候?」
李奇咳了幾聲。
李奇繼續駕車前進,將窗戶往下拉一英寸,好讓波本威士忌的酒味飄散出去。他們經過三間大宅組成的小聚落了。房子彼此建得很近,坐落在二線道的一百碼外,共用一條長長的車道,四周圍起柵欄。房子屋齡高,看得出曾經很華美,現在依舊堅固,也許有點疏於維護。醫生轉頭過去緊盯著它們看,接著又轉回來。
「弄什麼?」李奇問。
他將雙手放到方向盤上。要是有哪個普通人把前端裝著棒球手套的長棍子架上方向盤開車,得到的操控力也跟李奇此刻的雙手差不多了。他緊緊握住方向盤,好讓肩膀放鬆。車子駛出停車場,往南方開去。四周一片黑暗,什麼也看不見,不過李奇知道這一帶地形平坦,土地廣袤。
「在戶外承受時速一百英和_圖_書里強風時,人不是被吹得一路跌跌撞撞,就是緊抓著鐵絲網,試圖移動到安全的地方,他們等於要拖著自己的體重抵抗強風,壓力大到令人難以置信,他們就是在這樣的過程中傷到手的。不過看了你的樣子,我覺得你是在幾天前才剛受傷。你從北方來,那裡沒有颶風肆虐,冬天也不是颶風活躍的季節,我敢跟你賭,這七天之內世界各地都沒有颶風成形,一個都沒有。所以我真的不知道你是怎麼受傷的,不過我希望你早日康復,這是我的真心話。」
「咳嗽時盡量別對著我,也別對著病患。」醫生說。
「你剛剛說你看得出我有什麼毛病,至少看得出身體上的,說說你的看法吧。」
「去死吧,我好得很。」
醫生說:「下個路口左轉。」
「要幾天,或一週,你可以吃阿斯匹靈試試。」
「醫生,該你大顯身手囉。」李奇說:「如果那位小姐還在的話。」
「診斷結果是?」https://www•hetubook•com•com
「你是醫生。」李奇說:「你來說看看啊!」
醫生說:「什麼?」
「我們郡只有一個鄧肯家族。」
醫生開的是Subaru廂型車,它也是停車場內唯一的一輛車,還算新,還算乾淨。李奇從鑰匙串中翻出遙控器,解開門鎖。醫生往駕駛座走去,想要逞威風,但走到一半就心不甘情不願地轉向了。李奇坐進駕駛座,把座位往後推到底,發動引擎,找到車頭燈開關後打開。
「你的手是怎麼傷成這樣的?」
「這裡種的是什麼作物?」李奇問這問題只是想讓醫生保持清醒。
「那我們走吧。」
「你是怎麼弄成這樣的?」他問。
「也比玉米好多了。」
「什麼狀況?」
「她一定在。」醫生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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