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頭肯定很痛,不過你自己也很清楚,我要問的不是這個。」
李奇轉身走人,穿過走廊,經過帶位台,回到停車場。
「好吧,然後呢?」
「我可能打到她流鼻血了。」
「沒人敢這麼做。」
接著他拿起電話打給他的鄰居們。
賽斯.鄧肯說:「我要他死得很難看。」
雅各.鄧肯說:「兒子,你有什麼事瞞著我們?」
「被扁到腦震盪,連今天是幾號都不知道。廢物一個,我要換掉他。」
「我叫她不准打。」
「比較像是幫他們問一個問題啦。」
他爸爸說:「他會的,兒子,他會被痛扁一頓,踹出這個地方。我們還有誰可以用?」
他需要的東西全都有了,他不需要的東西一樣也沒有。
「他還好嗎?」
骨瘦如柴的男人沒回答。
後方房間的熱絡氣氛絲毫不減,現在沒人把手肘撐在桌上了,所有人都豪邁地靠著椅背,得意地伸展四肢,充分佔有各自的空間。室內的溫暖和酒精使眾人的臉龐微微發紅,其中六個人聽著第七個人自吹自擂,隨時準備扯出另一件軼事把他給比下去。李奇晃進房間,繞到鄧肯椅子後方,伸出口袋裡的雙手拍上他肩膀兩側。房間內陷入全然的沉默。李奇朝自己的手屈身,手同時也往後輕拉,讓鄧肯的椅子靠兩支腳巍巍顫顫地立著。然後他和_圖_書放手了,懸空的兩支椅腳砰一聲落地,賽斯.鄧肯連忙起身、站挺、回頭一看,他臉上浮現出比例相等的恐懼與憤怒,要同伴先冷靜下來的意圖也很顯見,他環顧四周,發現自己的打手不見了,臉上的冷靜和憤怒消散了一些,只剩下原封不動的恐懼。
「傳什麼話?」
「住這一帶的人都不敢,這我同意,知情的人都不敢。不過外地人就有可能跑過去,它畢竟是間汽車旅館,而汽車旅館就是給人住的,客群是路過的外地人。」
賽斯.鄧肯的醫生遠在兩百多英里外的科羅拉多州丹佛市。他的醫術當然是一流的,無需懷疑,不過找他過來做急救處理太不切實際。而最近的急診室要開車一個小時才會到。他們地方上有個庸醫,不過只要是頭腦清楚的人都不會想靠近他。於是鄧肯請一個朋友載自己到賈斯伯.鄧肯叔叔那裡,因為他是有辦法在怪時間應對怪狀況的人。這位叔叔住在汽車旅館所在十字路口的南方五英里處,共用車道的三棟老房子當中最靠北邊的那棟,房子裡擠得像個兔子窩,塞滿了「改天可能會派上用場的東西」。賈斯伯叔叔已超過六十歲,瘦得像橡樹幹,擁有許多神祕難解的技能、常民的巧思、偏遠地區居民的知識。
「另一個在lounge bhttps://www.hetubook.com.comar裡頭的人。」
「我想,腦震盪的人會記得什麼事是說不準的。」
「她一定有,不然他怎麼知道要去哪裡找你?如果他是外地人,根本就不會認得這一帶的路。」
廚房裡陷入短暫的沉默。接著喬納斯.鄧肯說:「好啦,我們來還原事情經過,你太太打電話給醫生。」
賈斯伯說:「布雷特大概是派不上用場了吧。」
雅各.鄧肯說:「兒子,我們一步一步來。第一,他是誰?」
雅各.鄧肯說:「他到底對你說了什麼?」
「但你就是得說出來,我們不能讓事情過去就算了。」
賈斯伯問:「好啦,那個傢伙到底是誰?」
「我的問題是:你享受這種滋味嗎?」李奇動手了,殘暴的右直拳轟在鄧肯鼻子上,指關節把軟骨和骨頭砸成扁平一片,賽斯.鄧肯整個人往後飛到桌面上又彈開,盤子破裂,玻璃杯倒下,銀餐刀被掃到地上。
李奇說:「老兄,我是來傳話的。」
「你們也知道她細皮嫩肉的。」
「我警告過醫生,要他離她遠一點。」
喬納斯.鄧肯點點頭說:「夠了,這樣我們就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了,有個道德感強烈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過路客發飆找上你,他就住在汽車旅館裡。」
「穿棕色大衣的壯漢,戴著一頂羊毛帽。我只看到這麼多,也只記得這麼多。他直接跑進房間,然後就扁我。」
「大概有吧。」
「他沒對你說什麼嗎?」
「也許他沒乖乖聽話,醫生這種生物會有一時興起的怪念頭。他當時大概醉到不能開車了,就跟大多時候一樣。波本酒喝太多,由於他是個謹慎的人,他可能就找了別人開車載他過去。」
雅各說:「派兩個人過去,叫他們動手前先打電話給我,照我的指示行動。」
「他學校裡還有很多人可以招攬。」
賈斯伯讓賽斯.鄧肯坐到廚房的椅子上,檢視他的傷勢,接著他跑到別的地方東翻西找,帶回一個針筒和局部麻醉劑。那是獸醫用的傢伙,專門拿來幫豬注射,不過豬和人都是哺乳動物嘛,注射後確實有效,傷口失去痛覺了。賈斯伯用他強而有力的拇指和食指調整好鼻骨,接著又跑到別的地方東翻西找,帶回一個老舊的鋁製面部夾板。賈斯伯總是可以變出這一類東西來,每次都不會讓人期待落空。他重新調整了一下,然後把它貼在姪子的鼻子上。他還拿紗布堵住鼻孔,用沾溫水的海綿擦血。
「愛莉諾出賣了我?」
「什麼婚姻諮詢之類的屁話。」
「你確定扁你的m•hetubook.com•com人不是那個醫生?」
「但她就是打了,因為她身上長的是細皮嫩肉。醫生可能不在家,而是在汽車旅館的lounge bar,老樣子。當時,他可能已經喝了半瓶金賓威士忌,這也是老樣子,愛莉諾打到lounge bar,聯絡上他了。」
「他不記得今天是幾號。但記得對方開什麼車?」
「好,什麼問題。」
「有這個單位嗎?」
「只說了一些狗屁不通的話,不過布雷特說他開的是醫生的車。」
「傷勢有多重?」
「我說過了,我從來沒見過那個傢伙。我認識那個該死的醫生,他再怎麼樣都不可能扁我,他才不敢。」
「我不知道。」
鄧肯說:「幫誰傳話?」
賽斯.鄧肯左顧右盼,然後說:「好吧,我今晚出門前和愛莉諾吵架,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不過我甩了她一巴掌。」
「我不想說。」
「我頭好痛。」
他脫下衣服,丟在床上,進廁所沖熱水澡。水溫設定在自己承受範圍內的最高溫,沖脖子、肩膀、手臂、肋骨。他先舉一隻手,再舉另一隻,接著兩隻同時舉起。手能動,但動作像剛造好的機器那樣彆扭,還需要更進一步的微調,好消息是,他的關節一點也不痛。
「多大一巴掌?」
住他隔壁的人是喬納斯.鄧肯,他老哥。住喬納斯.鄧肯隔壁的人是雅各.鄧肯,賈斯和圖書伯和喬納斯的老哥,賽斯的老爸。五分鐘後,四個人圍坐在賈斯伯家廚房的桌邊,召開作戰會議。
喬納斯說:「不對,我們一步一步來。第一,布雷特死到哪裡去了?」
染髮男給李奇的房間鑰匙上標著大大的數字「六」,因此李奇直接將車子停在六號房隔壁,進門後發現房間內部像是縮小版的lounge bar:正圓形空間,唯一方形的隔間是廁所和衣櫃,圓頂天花板被霓虹燈照亮。床鋪靠在牆邊,設在特別訂做的平台上,與建築物的圓弧密合,房間內還有張扶手椅,扶手的部分是圓筒狀的,旁邊放著一張小圓桌,再過去有張稍大的桌子,上頭放著傳統電視機。床鋪旁邊放著一支老式的旋轉撥號盤電話機。浴室很小,不過該有的設備都有,浴缸上方有蓮蓬頭,衣櫃差不多和廁所一樣大。
賽斯.鄧肯說:「我從來沒見過他。」
「全國婚姻諮商者協會。」
「那個外地人看到你家的狀況可能不太開心,就跑來找你了。」
「他能找誰?」
李奇問:「你是賽斯.鄧肯嗎?」
喬納斯說:「他學校裡還有很多人可以招募。」
賽斯.鄧肯倒臥在地,沒有要爬起來的跡象。
「在停車場被那個傢伙襲擊了。他送對方到外頭去,結果被踢下體,還被踹頭,倒在地上。對方把他丟在那裡,直接就走了。」
「他為什麼要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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