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發一語。
「不重要，知道他長什麼樣子嗎？」
瑪梅尼的手下說：「那他到底是怎麼隱匿行蹤的？」
「你們見過他了嗎？」
「找到他之後呢？」
賈斯伯打電話傳達雅各的指示，掛掉電話後，整個屋子又安靜了下來。賽斯．鄧肯看著他爸說：「你要開車載我回去嗎？」
雅各說：「李奇今晚不會回來。」
瑪梅尼的手下說：「我不在乎他有多猛，也不在乎他撂倒你們幾個人，因為我敢說那一帶的人都是白癡，我說幹掉他很冒險是因為時代已經變了，大西部拓荒時期已經過去了，我們動手後能安全脫身嗎？」
李奇找到了小女孩父親提供的證言，這段紀錄非常長，而且詳盡，警方不是白癡，某個小女孩一旦失蹤，她的父親自然就會變成嫌犯之一。瑪格麗特的父親是亞瑟．寇，綽號「愛啼」。女兒失蹤那年他三十七歲，在八〇年代，父女年紀差二十九歲算是很大的差距。他是當地人，打過越戰，當地的義務兵役登記管理辦公室建議將他的主業填成「農夫」，但被他拒絕了。他上過戰場，平安返家，是個勇士，愛國分子，瑪格麗特騎車外出時，他正在房子旁邊的小屋修理機器，四小時後他太太跑來告訴他小孩還沒回家，他也還在修機器。他聽聞消息立刻丟下手邊工具，開始尋找女兒。在證言中，他流露的情緒和桃樂絲在早餐餐桌上重述這件事時的情緒相同：無法相信女兒真的失蹤了。他心中懷抱一絲希望，認為女兒還在某處玩耍，這是一定的嘛，她可能是摘花摘到忘了時間，很快就會回家了，轉個身就會發現她的蹤影了。儘管時間已經過了二十五年，打字打出的成串文字仍散發出濃厚的震驚、痛苦、悲悽。
「知道他的名字嗎？」
當天晚上。鄧肯一族在喬納斯．鄧肯家的廚房吃烤羊肉。喬納斯自認廚藝超凡，事實上煮出來的東西也不差。他烤出來的肉通常都還算不錯，佐上馬鈴薯、蔬菜和大量肉汁後更添美味。他們邊
https://www.hetubook.com.com吃還會邊大飲一番，食物的味道自然更上一層樓。鄧肯家的四個成員都聚在一起用餐。他們隔著桌子兩兩相對，吃完飯後也一起收拾善後，這時賈斯伯看著他哥哥雅各說：「我們還有六個人可以用，今晚我們該決定佈局了。」
「還沒。」
「什麼時候過去。」
卡薩諾說：「我聽說他算是個居無定所的遊民，沒有人會尋找他的下落，也就不會有人展開調查，那裡甚至沒警察呢！」
「他們會放火把我們燻出去，也可能只會站在台階上叫我們開門，這就夠了，我們還能怎樣回應？違抗他們嗎？」
瑪格麗特．寇是亞洲人。
「我們得做點因應措施才行。」
「誰說得準？」
瑪梅尼說：「這種描述一點用也沒有，我們在美國，這又是個農業郡，有滿坑滿谷的拓荒者後代和農夫，他們全都長得像你說的那樣，我們剛剛就看到一個符合你描述的人了。」
他爸說：「不，再待一段時間吧，孩子。我們有些事要聊聊，我們的貨可能會在明天的這個時間送達，所以我們有些準備工作要做。」
「窗戶裝的是防龍捲風玻璃，很牢固。」
北方六十英里外，桃樂絲．寇從冰箱中拿出一塊豬肉。是一英里外的一個朋友分給她的，他們算是有個互助會，會提供物資給成員度過難關。桃樂絲切掉肥肉，撤上一點胡椒、抹上一些黃芥末和黑糖，然後裝盤進烤箱，她在餐桌上擺好一人份的刀叉、盤子，裝了一杯水放在盤邊，並將方形紙巾摺起來當餐巾，她準備好享用一個人的晚餐了。
卡薩諾說：「我們還沒有更進一步的資訊，不過等我們北上後就可以輕鬆辦事了。他在那裡會顯得很突兀，當地居民也準備好提供協助，我們要居民一看到他就打電話通報，他在那裡無處可躲。」
瑪梅尼的手下說：「這些我們都知道了，接下和_圖_書來要怎麼做？」
她是個可愛的孩子。
醫生說：「李奇到底會不會回來？」
可能是越南人，或泰國人、柬埔寨人、中國人、日本人、韓國人。桃樂絲沒有亞裔血統，亞瑟大概也沒有，內布拉斯加出身的農夫不太可能有亞洲人祖先。可見瑪格麗特是他們領養的。照片中的她非常甜美可愛，照片後面標示了日期，還寫了一行字：快八歲了還是一樣漂亮。是女人的筆跡。照片是彩色沖印的，大概是出自業餘攝影師之手，但拍得已經很好了，比快照好看。攝影師拍照前做過規劃，思考過構圖，使用的是高級的相機，這顯然是很適合交給警方的一張照片，上頭的亞洲裔小女孩擺了一個姿勢靜靜站著，展露笑顏，她個頭小，身材纖瘦，眼中滿是信任與歡愉，穿著格子裙和白色上衣。
「好吧。」雅各說：「叫一個球員到南方守著，其他人去休息。」
李奇結帳後走回旅館，發現有兩個人在停車場，正要從紅色的福特Taurus上拿出大包小包的行李，又是要來住宿的人。這間萬怡酒店一到冬天就會有源源不絕的客人。那輛Taurus很新，很不起眼，大概是出租車，開它來的兩個人很高大，有阿拉伯人的血統，可能是敘利亞人或黎巴嫩人，李奇對那一區很熟。他從他們身邊經過時，他們瞥了他一眼，而他禮貌性地點點頭，繼續前進。一分鐘後他便回到了房間內，拿起脆弱、褪色的文件。
「太冒險了。」
卡薩諾和曼契尼從小餐館回到旅館後直奔卡薩諾的房間。卡薩諾打電話問櫃檯有沒有剛入住的雙人組客人，櫃檯人員回答有，總共有兩組前後抵達，分別辦理入住手續，卡薩諾要求櫃檯把電話轉接過去。先接到他電話的是瑪梅尼的人馬，接著是撒菲爾的手下，他立刻約他們在他房間碰面，他心想，只要削減他們思考的時間、把他們帶到自己的地盤來（其實他並不希望任何人把這個內布拉斯加州的破爛旅館房間當作他的勢力範圍），搞得他們雞飛狗跳，自己就有可能掌握主導權，他知道人心和*圖*書是怎麼運作的，知道人在掌握細節後才可能取得支配地位。
「就明天早上天一亮吧。」
李奇穿上大衣，來到走廊另一頭的大廳，有兩個人正在辦理入住手續，都是男人，似乎是中東裔，大概是伊朗人吧。他們個頭很小，衣衫不整，鬍子沒刮，身上不是很乾淨，其中一個人瞥了李奇一眼，李奇禮貌性地點點頭，然後走向門外。天已經黑了，氣溫頗低。他決定等明天要吃早餐的時候再去小餐館，所以晚餐就吃燒烤店，於是他右轉踏入後街，開始趕路。
「為什麼？」
他接著拿起一個小信封，上面有手寫的一行字：「瑪格麗特．寇的生平」。那是個普通的馬尼拉紙製品，相當薄，呼應著八歲女童短暫的人生故事。信封的封口膠並沒有被舔過，但存放設施內的濕氣還是使它產生了黏性，李奇謹慎萬分地打開信封，發現裡頭有幾張紙，外加收在泛黃玻璃紙內的照片，李奇小心翼翼地將它們抽出來，結果吃了一驚。
「也許撐一、兩天不夠，撐一輩子才夠，就算如你所說，鄧肯家族真的是凶手，李奇也未必找得到證據，證據搞不好根本就不存在，不然ＦＢＩ當年早就找到了。」
「我們可以撐一、兩天，我們有食物和水。」
「好。」卡薩諾說：「接下來我們要一起北上，齊力解決這個麻煩。」
「在這種天氣睡草叢？有可能嗎？」
「相信我說的。」
「我知道，他很猛，目前為止已經撂倒我們四個人了。」
今天稍早那個嗑藥小鬼對他說的一番話浮現在他腦海之中：我偶爾會聽見那個可憐的小女孩發出的尖叫呀，老兄。尖叫、哀號、慘叫、大哭，就在黑暗中。
醫生說：「也許賽斯今天不會回家。會在他爸家過夜。」
「因為鄧肯家族就是拐走那個小孩的凶手，不然你覺得還有誰會做出這種事？」
「那裡還有幾個棚子和穀倉，我們一定會找到他的，我有把握。」
「所以我們寧可小心行事。」
五分鐘後黎巴嫩人來了，他們是撒菲爾ｗww•heｔｕｂｏoｋ.ｃom.ｃom的手下，肯定是阿拉伯人，不過他們身材高大，體格壯碩。這次還是只有其中一個人開口說話，也沒報上自己的名號。卡薩諾請他們坐到床上，但他們不坐下，而是倚靠著牆壁。卡薩諾猜他們是想要營造出威脅性，實際上也還滿有架式的，他們也想打心理戰。卡薩諾待所有人安靜下來，花一分鐘盯著他們看，而且是一個一個仔細地瞧，這四個初見面的人不久後就會開始追殺他了。
「我不知道。當年我不住這裡，而是住愛達荷州。當年我只是個小孩，妳也是。」
「我想他會。」
「我們不知道，那裡有間汽車旅館，但他沒住在那裡，也許他睡在草叢裡。」
「美國人的名字，那你的名字呢？」
李奇心想，亞瑟．寇是無辜的。
李奇點了乳豬肋排、涼拌捲心菜和咖啡。這間餐廳又昏暗又髒亂，牆上貼滿舊標誌和廣告牌，大概全都不是真正的古物，而是向餐廳用品供貨商批來的吧，可能都是在台灣的工廠裡製作的，生產線上的工人漆好後交給下一個人製造出磨損、刮痕、凹陷，肋排倒是滿好吃的，抹料調得巧妙，肉質鮮嫩，涼拌捲心菜脆脆的，咖啡很燙，這裡的餐點味美價廉，他付的餐錢拿到密西西比河以東或沙加緬度以南的任何地方都只夠付小費。
「我們要把希望寄託在他身上。」
「這倒是對我們有利。」
他說：「任務相當簡單。這個郡的北方一角在六十英里外，大約由四十塊農田組成。有個傢伙在那附近晃來晃去，惹是生非。老實說，對方根本不是什麼重要的角色，但我們的供貨商跟他槓上了，在那個傢伙倒地前，我們拿不到貨。」
「那什麼鬼名字啊？」
「李奇。」
撒菲爾的手下說：「他說得對，我們剛剛也看到符合你描述的人了，所以我們需要更詳盡的情報。」
醫生m.hetubook.com.com快步行走以抵禦戶外的寒冷，一小時後回到了家中。他太太一直在等他，憂容滿面。他得先向她解釋才行。在她開口說半句話前，他便搶先把整件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他噤聲後，她說：「所以這就像賭博對吧？你的意思就是這樣吧？你等於是在賭賽馬，你押李奇會在賽斯回家前先回來；押賽斯來不及發現你任憑李奇偷走他的車。」
「那些傢伙體重達三百磅。妳也看到他們把我的車子搞成什麼德行了。」
先到的是伊朗人，瑪梅尼的手下。只有一個人開口說話，卡薩諾認為這沒什麼問題，畢竟他才是羅西的發言人，曼契尼並沒有代表任何人，雙方也沒有報上自己的名號，這也沒什麼問題，做這行就是這麼一回事。伊朗人的體格並不怎麼醒目。個頭很小，衣衫不整，鬍子沒刮，話似乎不多，鬼鬼祟祟又神祕兮兮的，感覺起來就很怪。卡薩諾打開小冰箱的門，要他們儘管拿東西出來喝，喝什麼都行，結果他們什麼也沒拿。
「除了太陽從東邊升起、在西邊落下之外，我們沒有一件事是說得準的。」
「還有就像你說的，這是個農業郡，隨便找都可以找到幾百部鋤耕機，我們可以埋了他，如果能活埋他的話，我們的供貨商一定會更開心的。」
「我相信，但我希望妳明白指出我為什麼該相信妳。」
李奇很餓，因為他沒吃中餐。他打電話給櫃檯要求客房服務，結果幫他辦入住手續的櫃檯人員說他們沒提供客房服務，他為他們的服務不周致歉，然後報出李奇先前在佈告欄上看到的那兩間餐廳的名字，他向李奇保證它們提供的餐點都很棒，也許商會預付了薪水請他做宣傳。
「幹掉他。」
「有可能，聽說他常常在那裡過夜，但我們不該做這種猜想。」她在家中四處走動，確認窗戶和前後門都已上鎖。她說：「我們應該要用家具擋住門比較好。」
「壯漢，藍色眼珠，白種人，身高六呎五，體重兩百五十磅，穿著棕色大衣。」
李奇決定休息片刻。
「他們會破窗而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