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往西北方向前進兩百步之後便放慢腳步,應該已經接近第一個明顯的視野,約莫就在地圖上的九點鐘方向,也就是漏斗形狀的上方。那裡有個突出點,可以清楚看到西方和南方。他們約莫就是在這裡看見布魯斯.琳西,他應該是在他們的左方一哩外,目標明顯。他們可能步出樹林,走到離他兩百碼,也許大聲警告或喝斥他離開。也許他的反應太慢,搞不清楚狀況或違背他們的意思,因此才中彈。
拿著四十吋長的溫徹斯特霰彈槍穿越森林並不輕鬆,我得用雙手握在前方。但是我很慶幸,這把老槍很精緻,而且火力十足,十二鉛徑的子彈可以讓敵人馬上放棄反擊。
林子裡的植物非常茂密,但是不至於無法穿越。有許多矮樹叢和大量的落葉。這是落葉林,只是不知道是哪種樹,我對樹木的認識有限。樹幹有粗有細,每棵之間相隔三到四呎。暗處的低矮和*圖*書樹枝多半已經乾枯,因為光線不夠充足。林子裡沒有小徑,看不出最近有人走過。
現在對我有利的好處有一個,壞處有兩個。壞處是我發出很大的聲響,還穿著鮮豔的白襯衫,非常醒目,沒有掩護,無法悄悄逼近。好處是我肯定從後面接近他們,對方絕對蹲在樹林裡往外望,提防記者、愛管閒事的人和其他來路不明的陌生人。任何人特地走向他們都會成為槍靶,但我是從後方接近。
我走了兩百碼之後又改變路線,走回樹木分布較稀疏的地方。那裡的觀察點不是針對道路,卻能清楚看到空地。但是同樣沒有人,而且就我看來,應該沒有部署任何人。沒有菸蒂、零食包裝紙,也沒有腳印。
這些小組散開的距離應該很大,因為三十哩長的圍牆幅員遼闊。就算部署一整連的弟兄在林子裡,每個四人小組間至少有一千碼的距離。一千碼在和*圖*書樹林裡就等同一千哩,同儕無法立刻趕來支援,無法彼此開槍掩護。最基本的經驗法則就是霰彈槍和大砲在森林裡無用武之地,太多樹木阻隔了。
我離森林邊緣有一碼,發現從那裡望出去就是西南方。那裡的視野遼闊,呈楔子狀,通往卡特克羅辛的道路斜跨過遠處,路上毫無人煙,否則我可以清楚看到。馬路兩旁四分之一哩也都在我的視線範圍内,這裡顯然有絕佳視角。我不明白他們怎麼會放棄這個地點,就戰略而言毫無道理,畢竟還有好幾個小時才會天黑。就我所知,凱罕沒有任何改變,上面並未下達新戰略指令,何況情勢已經非常不利於B連。
我繞到右邊,躡手躡腳希望走到第一個觀察點的正後方,我移動的方法就像穿過人群一會兒往左,一會兒往右側身,保持目光警覺,掃視上下左右。我留意地面,無法什麼都不踩到,m.hetubook.com.com但是我可不想絆倒,更不想踩到比掃帚柄更粗的樹枝,因為乾燥木材斷裂時會發出極大的啪啪聲。
接著前面左方突然傳來腳步聲和說話聲。
我猜自己不會一次面對太多人馬,他們會分成幾個小組,每組介於二到四人之間,他們會到處移動,不會躲起來或在林子裡露宿。他們可能坐在木頭上,靠在樹上,或蹲在地上,望著外面明亮的空地,隨時準備左右移動,改變視角,槍口隨時瞄準外面的威脅。
當時是密西西比的三月,樹上已經長出許多嫩葉遮蔽天空,我只好憑直覺前進,也就是某些人所謂的推算法。但是在森林很難採用這種方法,多數右撇子最後都會逆時鐘繞圈,因為他們的左腳比右腳略短,這是基本的生物學和幾何學。所以儘管我自覺沒有走偏,依舊每走過十棵樹就會往右跨一步。
我繼續走到又有天光的地方,大概已經抵達樹林https://www.hetubook.com.com邊緣,我環顧四周,謹慎地前進,發現自己猜對了,也料錯了。猜對是因為我的位置的確有清楚的視野,料錯是因為那裡一個鬼影子也沒有。
我退回茂密的樹林,好整以暇往北走。我走在森林内側五十碼處,尋找旁邊有無通往凱罕圍牆的平行足跡。雖然沒找到也不意外,隱密的出入口可能在非常遠的北方,位處偏僻,遠離常有人煙之處。
我轉身走回森林深處,離原先路線的路程還有一半,便停下腳步。我站在原地等候,整整十分鐘都沒聽到任何風吹草動。二十分鐘過去,三十分鐘過去,微風吹得葉子簌簌響,樹枝沙沙擺動,小動物匆匆來去,除此之外,一點動靜也沒有。
我又退回原來的路線,兩百碼之後再往樹林邊緣移動,依舊一無所獲。我開始納悶對方人手可能不到一個連,但是這麼少人根本無法看守三十哩長的圍牆,如果是我會派更多人,甚至多hetubook•com•com至三個連。而且相較於國防部,這還算是人力精簡了。如果我要用五百人,上級肯定會派五千人,照一般情況看來,應該有大批部隊進駐森林,人潮密度不下於時代廣場,而且我早就背後中彈身亡了。
地面的狀況也透露出漫不經心,有些菸蒂被踩熄之後就丟在地上,還有一張揉成一團的巧克力包裝紙。此外,死在老人柯蘭西土地上的失血記者旁也有類似的腳印。我很不高興,突擊兵的訓練就是不要留下任何蹤跡,應該像幽靈般來無影去無蹤,尤其這項任務敏感又遊走於法律邊緣。
接著我想到是不是換班或放飯去了。如果人數不足,某些崗哨在特定時段就會空無一人,但是先前那幾個點都不該無人防守,因為那裡的戰略位置太重要。如果任務目的是偵測靠近凱罕的可疑敵人,那麼周圍三百六十度會分成好幾個眺望地點,先前三個地點當中,無論是哪一個都是上選,我遲早會看到有人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