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邊的公共電話依舊毫無動靜。

士官長說，「如果有必要，我們也很樂意在這裡坐整晚。」

但是八點半之後發生了三件事情，第一件很不幸，第二件更是前所未見，所以第三件事情才尷尬。

第二，老夫婦走了。她闔上書，他折好報紙，雙雙拖著腳步出去，應該是回旅館，時間卻比平常早多了。理由不明顯，除非他們突然認為老萊利會取消噴射機預定行程，決定早點在鎮上住宿休息。

「抱歉，我不能讓你和任何人聯絡，這是上級的命令。」

「你們應該嘗嘗這裡的甜派，」我說。「非常好吃。」

他從桌子另一端往前靠，比先前更接近我，與我四目相對。另外兩人也傾身向前，手肘靠在膝蓋上，雙手垂放，兩腳跨得穩穩地看著我。

我說，「我們不是剛剛才討論過？」

「請坐。」我說。

他不答腔。

三個圍住我的突https://m.hetubook.com.com擊兵一個個輪流吃派，另外兩人則提高警覺。他們相當優秀，絕對不差。女侍收走他們的盤子，似乎也察覺到情勢不妙，每經過一次都憂心忡忡地看我一眼。她偏袒哪一方是顯而易見，她認得我，不認得他們。我多次打賞小費，他們卻一次也沒有。

士官長最先進來，他的距離最短，走起來最輕鬆。他緩緩穿過廚房後門，小心地讓迴旋門在他後面闔上。我坐在椅子上稍微轉動身體，然後舉手打招呼，我離他大約七呎。有個上士從前門進來，他走的應該是巷弄，那是第二短的距離。一分鐘後，第三個人也到了，他有點上氣不接下氣，因為這段距離最長，所以他也最匆忙。

外面的嘈雜聲越來越大。

士官長微笑說，「只剩下我們了。」

女侍過來，士官長聳肩點了三份派和和-圖-書三杯咖啡。又有兩名顧客上門，兩人都是老百姓，年輕女子盛裝打扮，小夥子則穿著牛仔褲和運動夾克。他們選了雙人桌，離兩個上士三張桌子遠，就在旅館夫妻正對面。如果在公共場合看到鬥毆場面，他們似乎不會立刻打給眾議員抱怨，但是餐館裡的人越多對我越有利。

不答腔。

電話響了。

「不必了。」士官長說。

我不語。

他們擠滿走廊，兩個站在我右方，一個站在我左邊。

八點時，身著淺色西裝的男子埋單離開，旅館老太太翻了一頁書。一切照舊，電話安靜無聲。八點五分，我開始聽到外面後方有喧鬧聲，是車聲和輪胎輾過碎石的聲音。黑夜的氣氛略微改變，Ｂ連士兵紛紛抵達鎮上，壓力逐漸堆積。起初只是三三兩兩，後來十幾個一群。我推測里德．萊利開著借來的公務車領頭，他的父親就坐在旁邊助手htｔps://ｍ.ｈetuｂoｏk•ｃｏm.cｏｍ座。我猜老頭此刻就站在布萊納酒吧門口，向兒子的手下打招呼，熱情催促他們進去，臉上還掛著白癡般的笑容。

「我不認為女侍愛發牢騷，真的。她知道這個地方很容易被營地列為黑名單，也許長達一、兩個月，甚至久到她得靠救濟金度日。」

不答腔。

「你們最好點些食物，否則女侍可能會把你們攆出去。如果你們拒絕離開，她也知道該誰。」

我沒回話。

不回應。

「各位坐吧。」我說。

「而且也不能讓你離開，除非你同意去凱罕。」

我說，「各位，事情是這樣的，要違背我的意志帶我離開，就不得不引起相當程度的騷動。我粗略估計，大概會撞倒至少三、四張桌子和椅子。可能還牽扯到肢體傷害，而且女侍會以為我們是Ｂ連的弟兄，因為現在凱罕的人都不准放假外出。相信我，她會牢牢記住，因為她的m.hetubook.com.com收入全靠這個，她也知道Ｂ連的連長隨時會抵達布萊納酒吧，因此她很有可能繞到那裡去申訴，到時她就不得不打斷父子談心時間，那對所有人而言都很尷尬，尤其是你。」

當時女侍在廚房，餐館前方只剩下四個人，一個是我，另外三個就是我的保母。

我說，「這裡還有老百姓，你們最好別引起騷動。」

「沒有任何老百姓。」

接著幾分鐘，我都想著他們開來的悍馬車。我知道所有悍馬車都有個巨大的通用汽車柴油引擎，知道所有悍馬車都有一個三速自動變速箱，知道所有悍馬車都重達四噸多；我知道這些事情，所以這部車的時速應該有六十哩，好極了。這個速度雖然比不上賽車，但是比步行快十五倍，這就是好事。

「謝謝你告訴我，」我說。「我要在這裡等到電話響才離開。」

電話沒響。

我說，「不可能，士官長。」

第一，年輕情侶離開了，就是盛裝女子搭配運動夾克的那對。他把錢放在桌上，兩人起身，牽手離開，速度之快，不禁令人想到他們接下來應該不是回家晚禱。

我繼續等。

我腦中的時鐘顯示現在是七點四十五分。

五分鐘後就是八點了。

電話沒響。

接著發生了第三件事情。

他們坐下，但是不坐在我說的位子，畢竟他們不笨，這就是募兵制的問題，因為他們有選拔標準。我坐在四人桌靠走道的位置，面對大門。如果他們都坐在我這張桌子，我要逃跑就容易了。他們不是每個都和我同桌，士官長坐在我對面，兩個上士坐在走廊對面的雙人桌。他們的椅子都拉成特定角度，無論我打算往哪個方向逃跑，其中任何一人都能攔住我。

我們僵持不下。

還有十分鐘就八點了。

我沒回話。

士官長說，「我們奉命帶你去凱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