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假設他們一起行動、還在州際公路上、往西走，那麼他們已經跑完回丹佛路程的四分之一了。如果他們往東走，肯定已經到愛荷華了。」
金恩說：「我想你是打算去看油箱裡還有多少油對吧？你不相信油量表壞了？」
「那為什麼會踩到國務院呢？」
「我們發現數據是很好的嚮導。」
「但他們在哪條路上？路有萬萬條啊。」
「跑到内布拉斯加來？」
李奇下車，穿越二線道馬路。
「馬自達是在丹佛機場租的。」她說：「只有一個人單槍匹馬去租車，我同事說他的駕照和信用卡都是假的。」
「他看起來不像外國人。」
「那至少讓我負責加油吧，你們不該攬下所有工作。」
「八成接近時速八十英里。大多數公路巡警對於行進時速低於八十英里的車子興致缺缺，至少這一帶是這樣。除非氣候狀況不佳，不過今晚天氣很好。」
「現在？他們可能在的地方有成千上萬個。」
「他們八成不是本地人，現在大概正趕著回家，路途千里迢迢。」
「可見賭一把的時間到了，我得趕在別人取代我辦案，或來監督我辦案前採取行動。這兩種假設一定會有其中一種在明早成真，這就是『竭盡全力辦案』背後的意思。假如他們還在路上的話呢和圖書？我們該怎麼做？」
「竭盡全力調查。」索倫森說：「這是他們的指示，那兩個人現在在哪？」
「東或西。」
出口前方的三塊藍色告示牌上各有一個商標，都沒重複。李奇不認得它們到底是哪家公司的商標，但他讀得出它們背後的意義。他通曉這些廣告的文法。他們下交流道後會抵達一個無名加油站，馬路對面的淒涼小屋內擺著微波爐和一壺煮了老半天的咖啡，沿著馬路再開一英里則會抵達一間家族經營的汽車旅館。他已經看到加油站的燈光了，就在一英里外，夜霧中暈開的藍黃雙色。也許是個大加油站，做卡車生意兼服務一般車。
「車速？」
古德曼問：「怎麼說？」
「我認為你可以。」就在這時，索倫森自己的手機響了，那是樸素的電子音，沒有旋律，不是下載的。她接起電話，聽對方說了一會兒後開口：「好。」然後就掛斷了。
金恩說：「有人載你一大段路，拉近你跟目的地之間的距離。相信這人提出的、合乎事實的簡單陳述應該是你最低限度的禮貌表現吧？」
「唐，這個一定好。」他說。
「我們還不知道。死者也許是他們的一員，或是他們知道的人。」
「數據？」
「外頭很冷的。」
「在其他情和*圖*書況下我會讓你出。」金恩說：「但這次油錢不是我付的，而是由公司買單，出差行程嘛，我可不能讓你補貼油錢給我服務的公司。」
李奇說：「不，我來加油，這樣比較公平。」
唐．麥坤大老遠就開始減速，像是在開巨無霸噴射機似的。他看了看後照鏡，還打方向燈，儘管他心裡肯定知道自己後方一英里内半輛車也沒有。匝道的柏油路面很粗糙，輪胎在上頭刮出巨響。車子轉進一條二線道郡公路，接著加油站出現在右前方一百英尺處外側路肩，在他們東南方。它在這地區算是大規模的加油站，不過設備簡陋，只有六台加油機、一條打氣軟管、一台車用吸塵器供一般尺寸的車輛使用，卡車的加油區在另一頭，地上有一片片柴油漬，沒有遮雨棚。站內還有一個小小的收費處，還有一個孤立在遠處角落的沐浴間，沒賣食物。
「妳說他們有可能分頭行動。」
「有可能，但機率小。過往數據顯示，大多數共謀犯罪者會在行兇後同進退，人性使然。他們不一定信任彼此的收尾能力。」
竭盡全力，賭一把。索倫森深思三十秒後再度拿起手機，撥電話給州際公路上最後兩處有可能攔到車的臨檢點，死馬當活馬醫。兩者都在車程一小時的距離https://www.hetubook.com.com內，其中一個在西邊，目標車輛推測位置以西八十英里處，另一個在東邊，另一個可能所在位置以東八十英里處。兩者都會鎖定乘有兩名男人的車輛，年齡不限，外表尋常、無特徵，衣服上可能有血漬，身上可能持有最近剛使用的刃器。
「丹佛的城市規模大多了，要保持匿名性也就更容易，那裡的租車量肯定有奧馬哈的二十倍。」她的手機又響了，仍舊是樸素的電子音。她接起電話，這次打直了腰桿。可見是在跟長官說話，全人類共通的肢體語言。她說：「請您再說一次。」聽了一陣子後又說：「好的，長官。」
麥坤在二線道上開了一百英尺後轉進加油站，慢慢煞車，停在一台加油機旁，車頭面向來時路。他熄火，鬆開方向盤，靜靜坐在突然降臨的沉默之中。
「我願意付車錢。」
李奇不發一語。
「我不隸屬於任何人。」
「或是某國外交官。」
「那我們該怎麼辦？」
「會嗎？」
「咖啡。」金恩說：「兩杯加奶精，其中一杯加一匙糖，看凱倫要什麼。」
金恩微笑：「油錢或屁股或藥，搭便車的代價是吧？」
進入愛荷華州後不久，州際公路便縮減為二線道，變得細長而寂寥。出口間的距離長達數英里，每個出口都www.hetubook.com.com自成一個綠洲。抵達前會先經過三塊間距數百碼的藍色告示牌，上頭巨細靡遺地列出最近的加油站、食宿資訊，半公告半廣告。有些板子上一片空白，有些地方只有餐館但沒加油站，或者有加油站但沒汽車旅館，或者有旅館但沒有餐廳。李奇明白它背後的規則，美國境內的州際道路他幾乎都走過了。有些告示牌是騙人的，駕駛若循線下交流道就得連開十五或二十英里的黑暗鄉間小路，抵達那些店家時它們早就打烊了。有的出口則會通往櫛比鱗次的小聚落，提供多元的消費選擇給駕駛：艾克森、德士古、太陽等加油站，Subway、麥當勞、餅乾桶等餐廳，萬豪、紅屋頂、康福特等旅館。重點就在於遠方的燈火。騙人的出口四周一片黑暗，有搞頭的出口通往紅黃燈火點綴的地平線。
「他看起來什麼也不像，他倒在血泊中。」
「例如外交官？」
「國務院？國務院跟你們無關，他們管的是國際事務，妳隸屬於司法部。」
杜馮索沒說話。眾人沉默了一秒，金恩才開口說：「那凱倫就不喝了。」
艾倫．金恩說：「李奇先生，你去幫我們買杯咖啡，我們來加油。」
「你接下來得開三百英里路，已經hｔtps://wwｗ•heｔuｂoｏｋ.cｏｍ.coｍ算是為我們出很多力了。」
古德曼警長撥的那通電話直接進了語音信箱。他說：「女服務生關機了。」
「蜜西．史密斯只給了我手機號碼。」
「為什麼是丹佛？」古德曼問：「如果要來這，可以飛到奧馬哈再租車啊？」
「那就再打一通電話給她，問女服務生家地址，我們得去敲門。」
「他們又沒被綁在辦公桌前。」
「也許他們一直開在州際公路上？」
「當然了，」索倫森說：「她很快就會睡了，長時間的晚班工作很累人。她家有市話嗎？」
然後她掛斷了電話。「好，狀況變得有點古怪。」
不過當然了，加油站正對面有一長排搖搖欲墜、狀似穀倉的建築物，斜屋頂上漆著食物與飲料，日夜無休幾個白字，字跡歪斜，離地將近六英尺。穀倉再過去有個縮小版的住宿資訊告示牌，上頭周到地畫了個箭頭，指向前方的黑暗。汽車旅館就在那個方向。夜霧飄在路面上，高度及膝，霧中還有閃亮的冰晶。
李奇不發一語。
「往哪個方向？」
他們繼續往前開，沉默且有耐心地發著愣，最後艾倫．金恩在車子行經迪莫依不久後挑了個無名的出口。
「我有同事去抽水站採集了死者的指紋，送進系統比對，結果出爐了。國務院的電腦對它們產生反應。」
「我不能再打給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