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索倫森讓畫面停在兩輛車偶然經過監視器前方的那一刻,轎車往北,皮卡車往南。她說:「他們開的就是這輛車,一定是,這是唯一一輛往北走的車。他們花了十五分鐘忙某事,然後才繞過雞尾酒吧南側,不是北側,重新上路,這是唯一合理的解釋。」
「為什麼我要提?你們又沒問。你們沒解釋你們想幹啥啊,而且到現在還是沒解釋,我也只是剛好想起來。」
索倫森將那關鍵的十五分鐘空檔重播兩次,一次倒帶,一次順著時間軸播,都是用高倍速。她這次也看到了馬自達抵達的那一刻,接下來二線道上果然沒有任何車輛通行,直到十五分鐘後有輛皮卡車南下,一輛轎車北上。
凱倫.杜馮索又開始眨眼了。
凱倫.杜馮索依舊神智清明,坐得很挺,表情憔悴,臉色蒼白,她的視線和他的在後照鏡中相接。
他瞄了一眼後照鏡。
https://m.hetubook.com.com「加我的房子。」
年輕人揮揮手。
賭一把。
索倫森沒回話。
李奇訝異地盯著她看。
「那裡什麼也沒有。」
以非常快、非常刻意的方式眨眼,不斷反覆,接著頭往側邊點,一下往左一下往右,然後又開始眨眼了。有時眨一下,有時兩下、三下或更多,例如九下,有次眼皮還連抖十三次。
索倫森瞪著他說:「而你之前都沒想到要提這件事?」
州際公路進入愛荷華州後依舊綿延在平坦的地形上,一哩哩路都直得像是尺畫出來的。車流量少,但穩定。據說美國境内隨時都有一百萬人在移動,不分日夜,而愛荷華州顯然也分到了一些人流,不過量不大,八成和它的人口數成比例吧。駕駛雪佛蘭的李奇將車速維持在略低於https://www.hetubook.com.com時速八十英里,平穩地駛過廣袤的曠野,心情閒適。引擎那順從的隆隆聲、風的颯響、輪胎的哀鳴匯集成浪,而他乘浪疾行,一下騎在浪頭,一下被淹沒在潮水中。他在心中計算著哩程數,並在想像著芝加哥灰狗巴士站的模樣。他在灰狗巴士搭過好幾次車,地點是在靠近南區的西哈里遜街。那地方很不賴,充斥柴油引擎的低沉運轉聲,巴士車次接連不斷。也許他可以試著到聯合車站搭火車。他曾經從芝加哥搭十八個小時的火車到紐約,那是趟非常愉快的旅程。一定有車次會繼續往前開到華盛頓特區,距離他的目的地就很近了。
「百分百確定是汽車警報器?」
「你還是覺得往南不合理?」她問。
「那裡。」他說:「很有可能是蜜西.史密斯的雞尾酒吧後方。」
「完全沒有疑慮,而且也蠻大聲的。今晚到目前為止的hetubook.com.com最大亮點,應該說在你們來之前是。」
突然間,眼前又亮起了一片紅光,宛如一堵牆,再過去則有大批警車發出藍紅色光,閃動不止。他身旁艾倫.金恩發出反感的哀號,閉上眼睛。凱倫.杜馮索沒出聲,唐.麥坤仍在打盹。李奇挪開油門上的腳,車速減緩了。他早在抵達車陣前就切進右線車道,接著重踩煞車停到一輛白色道奇皮卡車後方。它的白色車尾門如懸崖般矗立在他面前。有張保險桿貼紙上寫著:不喜歡我的開車方式嗎?請打一八〇〇——咬、我、啊。李奇望向後照鏡,發現一輛大卡車緩緩停定在他後方,他感覺得到怠速引擎的隆隆節奏。旁邊中線車道上的車子慢慢減速,最後完全塞成一團,更遠處的左側車道隔了一秒後也塞住了。
「所以說,他們顯然有理由。」
年輕的收銀員開口了:「大約十二點二十分的時候,我曾經聽到汽車警報器在響。hetubook•com.com」
古德曼問她:「所以我們現在做的假設是?他們花十五分鐘偷一輛車,拿來逃亡?」
「也許是,也許不是。不過不管怎麼說,汽車警報器又給了女服務生探頭看店後方的好理由。別的不說,她至少會想確認自己的車有沒有事。我們得找出她,而且是現在就行動。該去敲別人家門了。」
「差不多。」
「哪裡傳來的?」
「再加上我的長孫,如果妳想的話。」
她開始眨眼。
「敢拿你的退休金賭嗎?」
「你確定?」
這時,後方大卡車長按喇叭叭叭聲震耳欲聾。李奇的視線飄回正前方,發現道奇已經往前開了。他輕踩油門,跟著它龜速前進。愛荷華州的警察顯然設置了一個跟内布拉斯加如出一轍的臨檢點,每輛車都擠向右線道了。原本可能會是一場災難,但警方派了兩名手持紅色手電筒的員警出來指揮交通。駕駛展現著中西部人的良善或直覺,「好兄弟,您先請」https://m.hetubook.com.com
的劇碼不斷上演。李奇猜他被耽擱的時間會增加到十分鐘。就這樣,沒什麼大不了的。
「一點也沒道理。」古德曼說。
「好,」索倫森說:「謝謝你。」
「十二點二十分?」
古德曼看了一眼手錶。
「全部財產?」
「好,」索倫森說:「他們往北走了。你知道嗎?我們已經看到他們閃人了。」
「花十五分鐘做什麼?」
「我們最好動作快點。」他說:「那兩個傢伙就快到臨檢點了。妳當初應該要設在假想位置的一百英里外,而不是八十英里。」
「毫無理由地將逃亡時間延後十五分鐘也太久了。」
道奇的白色車尾門反射雪佛蘭的大燈光,變得刺眼無比。艾倫.金恩的頭轉向他那側車窗,下巴埋向自己的肩窩。李奇聽到唐.麥坤咳嗽、打了個噴嚏,扭動身體。他又看了一眼後照鏡,發現麥坤把前臂擱到額頭上了。
「我不知道。」
他繼續開,把精神貫注到手指腳趾上。
「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