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很酷喔。而且也許吸收別人的精華會讓你帶種點,對吧!」說完他又哈哈大笑,但這次黛安卓沒理他,所以他走向冰箱,拿了一瓶啤酒。崔伊還是沒穿上新襯衫,他似乎很喜歡打著赤膊走來走去,雜亂的黑色胸毛,五十分硬幣大小的褐色乳暈,凹凸有致的肌肉線條,肚臍下還有班恩一輩子也長不出來的恥毛,一路延伸到褲襠裡。班恩,天生臉色蒼白、骨架小,還有一頭紅頭髮,就算再過五年、十年,也不可能變得像崔伊那樣。他瞥了崔伊一眼,雖然還想再看久一點,但想一想還是作罷。
他的雙唇像水蛭爬過她的脖子,留下紅紅紫紫的印子,讓班恩臉頰發燙,回過神才發現崔伊正盯著他們看。
「幹,黛安卓妳幹麼?」這下可好,他臉上又多了一道傷口,不過他可不在乎。要在他這張娃娃臉上留疤就是了?那就放馬過來吧!黛安卓往後退了一秒,雙唇微張,接著把他拉過去,兩個人倒在床上,填充娃娃全都彈起來掉到床鋪兩邊的地板上,摔死了。她又抓他的脖子,這下他真的想好好幹她了;他氣得眼睛充血,像卡通人物一樣;她幫他脫褲子,像曬傷脫皮那樣剝下來,他的老二順勢翹起,說有多硬就有多硬。她脫下毛衣,好大的奶|子,乳白色的,好軟。他扒掉她的四角褲。他看著她的肚子,她轉過身去,引導他從後面進入,一喊著:就這樣?你對我的愛就只有這樣?大力!再大力一點。他猛烈撞擊,撞得他蛋蛋都疼了,兩隻眼睛都快瞎了,然後結束、癱倒在床上,疑心自己是不是心臟病發了。他大口喘氣,努力趕走每次激|情過後令他窒息的藍色憂鬱——就這樣?
「媽的,妳真是夠了,黛安卓。」她沒說話。「所以妳是想聽我親口說:我沒跟任何小女生發生過任何關係。自從我跟妳約會後就再也沒碰過其他女生了。我愛妳。其他小女生我根本沒興趣好嗎?」沉默。「好嗎?」
「謝謝!」他轉頭說道。
黛安卓每次都這樣,吊你胃口,這裡掐、那裡咬,等到你火氣上來,她卻說:「你幹麼那麼生氣。」
前門開著,室內的熱氣傾瀉而出。他們經過粉紅色的玄關,班恩忍不住反手關門,節省能源,下了樓就是黛安卓的世界,她正在育樂室裡跳舞,下半身沒穿褲子,只有一雙超大的粉紅色襪子,上半身是一件塞得下兩個她的寬大毛衣,麻花針織讓班恩感覺只有漁夫才會穿,而非她這種女生。話說回來,最近學校的女同學都流行穿大好幾號的上衣,說是什麼男友襯衫還是爹地毛衣。黛安卓的當然也是特大號外加多層次內搭:長版T恤、無袖背心、亮色條紋翻領襯衫。班恩有一次把自己的黑色毛衣給她充當「男朋友毛衣」,沒想到她卻鼻頭一皺,嚷嚷說:「款式不對,而且還破了一個洞。」感覺毛衣破個洞比地毯滿是狗大便還要糟糕。班恩不確定黛安卓是真的內行、了解內規,還只是隨便說說讓他難堪而已。
班恩.天。一九八五年一月二號,下午三點十分www.hetubook.com•com
雖然天氣冷得要命,但是後門卻開著,鬥牛犬跑進跑出,像在變魔術一樣——沒有沒有沒有沒有,變!一隻鬥牛犬!有兩隻鬥牛犬!院子裡有三隻鬥牛犬!三隻!院子裡有三隻鬥牛犬,騰跳、轉圈、追逐,然後又跑回屋內。牠們像飛翔的鳥,一邊變換隊形一邊互咬互理毛。
「我不知道。」
這下班恩真的發火了,黛安卓似乎就愛他這樣。他好想直搗她的小|穴,讓她哀號。他們一關上門——是夾門,他們幹什麼崔伊都聽得到。好啊!班恩一把抓住黛安卓,黛安卓轉身往他的臉上猛抓,抓出一條血痕。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真的是大鵰!」她把他的頭髮往後撥,剛好到下巴的尷拉長度。「只差把頭髮留長,不過,大鵰就是大鵰。」
他套上T恤,走進她的臥室裡照鏡子。黛安卓心愛的金屬搖滾樂手緊盯著他,牆上都是他們的海報,甚至連正對她床鋪的天花板也有;頭髮梳得刺刺的,全身用釦環將皮褲緊緊包住,皮帶上還有像外星機器人身上的旋鈕。他看起來還滿有模有樣。他走回客廳,黛安卓尖叫著跑來跳到他身上。
「你認識一個叫可麗希.凱茲的小女生?」
「對呀,那是甲蟲的蛹。」崔伊說著,發出鑽地機般的笑聲。
「我想知道你對我還有沒有感覺。跟我做還會不會到。」她轉身背對著她,屈膝在胸前。
「大鵰,出來走幾個臺步給我們瞧瞧。」黛安卓呼喚他。
班恩和崔伊朝前門走去,三隻鬥牛犬衝上前狂吠,沿著圍襴追著他們不放,鼻子和腳掌從鐵絲網中間穿出一來,汪汪汪汪汪!
「買了什麼,小黛?」崔伊說著拿起紙袋就翻,還把菸從她手上搶過來,吸了一口。她沒穿褲子。黛安卓發現班恩的視線,便撩起毛衣,露出底下不知哪來的四角褲,總之不是他的。
崔伊嗯了一聲,連看都沒看他們一眼,就直接攤在沙發上,啤酒噴泉似地噴灑。
「唔——」她附在他耳邊用氣音說:「不要吵了嘛。我們是一國的,嗯?不要吵架。來我房間,我們和好。」她吐氣如啤酒,長長的指甲搭著他的胯|下。她把他拉起來。
「沒關係的,小怪怪。」她走近他、吻他,她的菸味和葡萄柚髮膠味襲擊他、安撫他。他溫柔地摟著她,他最近都這樣,不再摟得死緊,他感覺她的舌頭探進,顫動了一下。
黛安卓側著臉,湛藍的眼眸冷冷地盯著他,「噓——寶寶在踢肚子了。」
「什麼東西只有幾次而已?」
「當然嘍。」她露齒而笑,忘了班恩的傷口,他本來以為她會關心更久的。她跳過一個紅色大紙袋,從裡面抽出一條跟牛皮比厚的黑色皮褲,一件條紋襯衫,一件黑色牛仔外套,上面有鉚釘裝飾,閃閃發亮。
「這上頭搞不好還沾到大便。」崔伊說著瞄了四角裤一眼,「自己看著辦吧,女人。」
「哇,皮褲和*圖*書耶,妳是在跟范海倫主唱大衛李羅斯約會嗎?」崔伊咯咯笑著說。
「喔,寶貝,怎麼傷成這樣。」黛安卓風騷地笑了笑,總算注意到他額頭上的傷口。她舔了舔手指,幫他把額頭上的血跡擦掉。「誰打你啦?」
「小鬼,那條裤子那麼貼,你還沒穿內裤?」崔伊邊笑邊說,眼睛睜得好大。「你知道那條褲子多少人穿過嗎?你的蛋蛋都沾到其他人的汗啦。你的屁|眼也跟其他人的屁|眼貼在一起啦!」兩個人又哈哈大笑起來,黛安卓發出同情小班班的聲音:喔嗚喔嗚哈哈哈。
「你又知道我今天聽到什麼了。」黛安卓用銀鈴似的聲音唱到,聽起來很生氣,氣到肺要炸了。
「換之前先沖澡!饒了我吧。」所以她是認真的,他真的很臭。他知道自己很臭,卻又默默希望別人聞不出來。他走進黛安卓臥室對面的浴室——幹,她有專屬的浴室,她爸媽那一間的更大,而且還有兩個洗手臺——他脫下身上的髒衣服,揉成一團,丟在粉紅色的地毯上。上午那一桶水,害他的胯|下到現在還沒乾,老二濕點地縮成一圍。沖完操之後舒暢多了。他和黛安卓在這個充滿熱氣與泡沫的淋浴間裡做過好幾回。她這裡永遠不缺肥白匕,哪像他只能洗嬰兒洗髮精,就因為他媽沒空去買肥皂。
「很適合他的。去穿看看。」他伸手要摟她,她把鼻頭一皺。「你知道洗澡是什麼吧?你身上的味道跟學生餐廳一模一樣。」她把衣服堆到班恩手上,往浴室的方向推了他一把。「你的禮物,班恩。」她對著他的背影喊道,「至少說聲謝謝吧。」
「輪到你了,崔崔。」黛安卓肉麻地說著,手從班恩髮間抽開。
「呃……算認識吧。她是我在放學校後幫忙帶的美勞課學生。」
黛安卓還沒跑過去就先笑出來了,班恩一個人站在客廳,新褲子緊得他汗流浹背。接著她也放聲大笑,跟崔伊一起走出來,整張臉笑得都皺在一起;崔伊赤|裸著上身,手裡拿著班恩的四角褲。
「我恨死了那些該死的臭狗。」崔伊抱怨著,把車停妥。
「意思是以你的胃口來說,十七歲太老了。」
「她們說警察要找你去問話。說你對小女生毛手毛腳,而且是跟你妹妹年紀差不多的小女生。說你亂摸。還說你是變態。」
「喔,謝囉!還真酷哩。」
墨西哥男孩對崔伊笑了笑,嗚嗚嗚地唱著印第安戰歌。崔伊雙手環胸,作勢要跳墨西哥帽子舞。「再打給我吧,荷西。」墨西哥男孩沒說話,崔伊把零錢留給他,足足三塊美金。驅車前往黛安卓家的路上,班恩都在想這件事。世界上充滿了像崔伊這樣的人,隨隨便便就把三塊錢到處扔。黛安卓也是。幾個月前,九月底酷熱的一天,黛安卓要當她兩個遠房表弟表妹的保母,於是他們決定開車到內布拉斯加州邊界的水上樂園玩。那陣子她都開她媽那臺福特野馬(自己那臺開膩了),後座塞滿行李,都是班恩從來沒想過要擁有的東西,包括三罐牌子不同的防https://m.hetubook.com.com曬油、海灘巾、噴霧瓶、充氣筏、游泳圈、海灘球、水桶。小孩還很小,才六歲還七歲,所以就跟那堆行李一起擠在後座,只要他們一動,充氣筏就發出噗噗的聲音。開到黎巴嫩市附近時,表弟表妹把窗戶搖下來,咯咯咯地笑,充氣筏叫得更大聲了,好像打得正火熱、快要高潮似的,班恩這才發現兩個小鬼在笑什麼。他們在搜刮黛安卓丟在後座的零錢,地板上、夾縫裡——平常她只要有零錢就往後丟——兩個小鬼樂得把零錢一把一把往窗外撒,看著這些銅板有如火花般散落在地。只丟一分錢也就算了,有好多是二十五分錢啊。
班恩看了看崔伊,崔伊聳聳肩,「看我幹麼,今晚要跟你上床的又不是我。」
「幹你娘。」
崔伊全速往黛安卓家駛去,那是棟格局方正的米色大屋,周圍一圈菱形鐵絲網,以防鬥牛犬咬傷郵差。黛安卓養了三隻鬥牛犬,其中一隻毛色全白、肌肉發達、眼神瘋狂、睪丸特大,班恩最討厭了。她爸媽不在家的時候,她就讓狗進屋子裡玩,不但跳到桌上到處亂,還大便大得滿地都是;黛安卓從不打掃,只是噴一點空氣清香劑在沾滿大便的地毯上。育樂室那張漂亮的藍色地毯(黛安卓說是紫灰色地毯),儼然成為暗藏狗屎的地雷區。班恩努力不去管它。黛安卓會開心地提醒他:這不干他的事。
崔伊拿起黛安卓買給他的鉚釘T恤(班恩心想:為什麼崔伊也有禮物?)閃身退到臥室裡,準備他的服裝秀。走廊另一頭一片死寂,突然如啤酒啵的一聲,接著是一陣笑聲,笑到趴在地上流眼淚的那種。
「怎麼沒聽你說過?」黛安卓說。
他坐起來,眼前閃過籃球社員的身影:他們嘲笑他的黑髮,嘲笑他是變態,還把他堵在更衣室裡狂婊他,直到覺得無趣才坐上卡車離開。「妳覺得我是變態?」
班恩笑道:「妳才十七歲耶。」
黛安卓隨著〈地獄之路〉的節拍跳上跳下,壁爐在她身後熊熊地燒著,手上的菸拿得遠遠的,以免燒到新衣服。她添購了十二項新行頭,有的用透明塑膠袋包著,有的掛在衣架上,有的放在閃亮的紙袋裡,紙袋裡還冒出皺紋紙,像火焰在燒一樣。此外還有兩只鞋盒和裝珠寶的小紙盒。她抬起眼皮,看到他一頭黑髮,立刻對他綻放大大的微笑,豎起大拇指說:「酷喔。」班恩心情好了一點,不再覺得自己是儍蛋。「就跟你說會很好看吧。」就這樣。
他們停在一家7-Eleven,崔伊跟櫃檯的墨西哥男孩打招呼。「喏,你的跳豆!」說著便拿了一箱Beast啤酒交到班恩手上,然後又拿了幾條黛安卓經常吵著要吃的墨西哥捲餅,最後還拿了一把牛肉乾,捧花似地握在手上。
「崔伊才不介意。」接著她高聲說:「崔伊,你就待在這裡看第四臺吧。」
「妳全都吃完了?」
「妳不知道?如果妳懷疑我是變態,幹麼還跟我上床?」
黛安卓用兩根指頭夾著班恩的四角褲,從客廳和*圖*書這一頭走到那一頭,把四角褲扔進壁爐裡,火舌舔得褲子嘶嘶作響,卻沒有燒起來。
「我今天逛街時碰到幾個小女生。」黛安卓躺在他身邊說:「她們說你對學校的其他小女生下手。好像才十歲左右。」
「崔伊在。」
「沒什麼好說的,就只有幾次而已。」
「喔,寶貝,不要生氣嘛。你這樣穿很好看。真的。不要管我們。」
「有人把你從腳踏車上推下來嗎,寶貝?是誰害的?」黛安卓安撫他。
「美勞課。」班恩說,「就幫忙照顧小朋友。是我以前的老師拜託我的。」
地板上到處都是垃圾,有細長如手指的Slim Jim牛肉乾棒塑膠包裝,還有正方形的塑膠紙,上面沾有起士醬和墨西哥捲餅的碎屑。
「來一顆。」崔伊指著盒子說。
「才不要,那裡面不是有蟲還什麼的嗎?」
班恩心想:這就是人跟人之間的差別。不是你愛狗我愛貓,或是你支持丹佛野馬而我支持堪薩斯截長,而是你計不計較二十五分錢。對他來說,四枚二十五分幣等於一塊錢。一疊二十五分幣就是一頓午餐。那兩個小鬼丟到窗外的銅板加一加夠他買半條牛仔褲。他一直要他們住手,說這樣做很危險而且犯法,會被開罰單,趕快坐好看前面。兩個小鬼哈哈大笑,黛安卓喊道:再玩,班恩這禮拜的零用錢都要被你們玩光了。原來她早就發現了。他的手腳不如他想像中俐落——黛安卓知道他搜刮她的銅板。他覺得自己好像裙襬被風掀起的女孩。他納悶,她究竟是個怎樣的人?看到男友搜刮自己的零錢卻一言不發,這樣是善良?還是卑鄙?
班恩至今總共做過二十二回,他每一回都記得一清二楚,全部都是跟黛安卓;再說,他電視看得也夠多了,知道男人完事後應該倒頭就睡,但是他從來沒這樣過。他只會更興奮,像攝取過多咖啡因,變得煩躁易怒。他以為做|愛會讓人放鬆——做的時候暢快,高潮時超棒。可是他完事卻好想掉眼淚,整整十分鐘。他心想:就這樣?這世界上最棒的事、男人前仆後繼地你爭我奪就是為了這檔事,沒想到幾分鐘就沒了,令人既沮喪又失望。他永遠不知道黛安卓到了沒?滿意不滿意?雖然她又是呻|吟又是尖叫,但是結束後從來沒看她高興過。眼前她就躺在他旁邊,腹部朝上,不肯碰他,連喘也沒喘一下。
「喔,拜託,趕快擺脫『黛安卓碰不得』這種想法吧!」她啐道,「還是說你嫌我太老?」
「妳在說什麼啊?」班恩仍舊腦袋一片空白。
「都是她寵出來的。」
「小寶貝騎腳踏車跌倒嘍。」崔伊咧嘴笑著說。班恩根本沒把摔車的事告訴崔伊,他怒從中來,生氣崔伊竟敢取笑他,而且還真的被他說中了。
「連火都燒不掉啊!」崔伊喘息地說,「你那褲子是用什麼做的啊?人造纖維嗎?」他們笑倒在沙發上,黛安卓側躺著笑成一團,崔伊的頭枕在她的腰臀上。她笑得整張臉皺縮成一團,依然躺在那裡,用一隻湛藍的眼眸打量著他。他正準備走和*圖*書回浴室換上自己的牛仔褲,黛安卓跳起來一把拉住他的手臂。
「妳有幫小班買衣服嗎?這樣下個月他就不用再穿那條破爛牛仔褲了。」崔伊問。
班恩極力克制住,才沒從床鋪上彈起來。他把一隻手枕在頭底下,再放回身體旁邊,最後擺在胸前。
「妳看看妳?到底在說什麼?」班恩說。「妳好像外星人在講話。我今天衰爆了,沒心情聽妳鬼扯!」
崔伊的卡車瀰漫著野草和運動襪的異味,還夾雜著水果酒的甜味,大概是黛安卓不小心灑出的。她喜歡喝酒喝到掛,掛的時候酒瓶一定要握在手上,萬一不小心醒來手邊還有得喝。卡車裡亂七八糟,有不知放了幾年的速食包裝紙、釣魚鉤、《閣樓》雜誌,班恩腳邊毛茸茸的地毯上有一只箱子,裡面有好多小紙盒,包裝上寫著「墨西哥跳豆」,盒子上畫著一顆頭戴寬邊帽的豆子,腳的兩邊各晝兩條圓弧線,表現出跳的樣子。
「好啦,班恩,我們不要吵架嘛。」黛安卓說著,把班恩拉到沙發上。「今天聽了一堆你的閒言閒語,應該生氣的是我才對。」
「什麼意思?」
班恩不知道該說什麼。黛安卓現在的心情就像躲貓貓,這時候追問她,只會聽到沒完沒了的「沒什麼啦」、「以後再說」、「我沒事,別擔心」之類的。黛安卓把一頭蓬髮綁起來,搔首弄姿地跳舞給他們看,還從鞋盒後方變出一瓶酒。她脖子上有一排紫色的草莓,是他上禮拜天的傑作,他像吸血鬼德古拉那樣吸吮她的脖子,她嫌不夠,直嚷著「用力,用力,如果不用力就不會有痕跡,嘴唇放輕鬆,舌頭收起來,吸!用力吸!你怎麼連種草莓都不會?」她氣得板起臉,一把抓住他的頭,把他的頭扭到一邊去,像瀕死的魚吸吮他的脖子,瘋狂地一緊一鬆一緊一鬆。然後她抬起頭,「看!」她要他照鏡子。「換你幫我用。」
「嘿!」崔伊舉手過頭,眼神變得像石板。
他擦乾身體,穿上四角褲。四角褲也是黛安卓買給他的。他們第一次裸裎相對的時候,她指著他的三角褲哈哈大笑,笑到被口水嗆到。他努力把四角褲塞進貼身的皮褲裡,又是拉鍊又是鉤子又是暗釦,他扭了好久才把臀部塞進去,黛安卓說他最性感的地方就是臀部。不過四角褲卻壞了大事,他把皮褲套上後,四角褲全皺縮在腰際,這裡凸一塊,那裡鼓一塊。他把皮褲扯下來,把四角褲踢到一邊,跟髒衣服堆在一起;隔壁房傳來崔伊和黛安卓的笑聲耳語,讓他氣得毛都豎起來了。他赤條精光地把皮褲穿回去,感覺皮褲像潛水衣黏在他身上。好熱。屁股都流汗了。
「黛安卓,快來看!」
「去你的,這小子,跟你開玩笑你倒當真了,放輕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