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啊哈,這下換班恩想知道在那間孤立在城外的冰冷房子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摸一摸臉頰上那對淚滴形狀的疤——被熨斗蒸汽管燙傷的痕跡。
這兩項證物上的DNA都跟蜜雪床單上的血跡完全吻合。搜索行動再次展開。難怪黛安卓抵死不承認自己認識班恩。科學一年比一年進步,比對DNA愈來愈簡單,所以隨著時間過去,她非但不覺得輕鬆,反而愈來愈提心吊膽。很好。
我們兩個天家人面面相覷,各懷心事,但是話到嘴邊卻又呑了下去。班恩抓一抓手臂上的青春痘,他刺的「波麗」的「麗」從袖口底下露出來。
但願我這輩子都不用再見到克麗思朵。如果真的不幸見到,我會很慶幸自己手上有槍。就這麼辦吧。
麗比.天。現在
我們似乎都不想繼續這個話題。這二十五年來,班恩每天都在保護黛安卓,沒想到卻毀在我手裡。他看起來很懊惱,但是並不難過。或許他也暗自希望她m•hetubook.com.com有朝一日會曝光。算是為了我自己,我心甘情願地這樣相信!有些問題不要去問,事情會簡單許多。
「我是指我自己。」
賴爾到我家來跟我一起看垃圾節目——這是他的新嗜好。我答應他,只要他不吵不鬧,我不介意他來我家。儘管我耳提面命,叮囑他在我家不准多話,可是他沒來我家的那幾天,我卻很想念他。這一天,我們正在看某臺的實境節目,內容相當荒謬;賴爾突然挺直腰桿,說:「喂,那不是我的毛衣嗎?」

十三天過去了,警方還是沒有黛安卓和克麗思朵的下落,也找不到物證證明黛安卓和蜜雪的死有任何關連。於是搜索行動取消,改以縱火案處理,整件案子就此退燒。
「黛安卓總覺得妳遲早會找到她。她一直都這麼想。看來她想的沒有錯。」
「妳是指老媽嗎?」班恩問。
做筆錄時,有關克麗思和圖書朵的事我一律模糊帶過——警方想傳她來偵訊縱火案,對於她殺人未遂一事則毫不知情。我不想再告發我們家族的成員了,真的不想了,縱使她真的有罪也一樣。我不斷告訴自己:她沒有心理不正常,她只是為了保護媽媽、一時喪失理智。不過話說回來,她媽媽也曾經因為愛女心切而喪失理智,結果害死了我姊姊。
「我想也是。」
「我有點懂那種明明努力想把事情做好,可是卻搞砸的感覺。」我說。
電視上的金髮妹正在扯另一個金髮妹的頭髮,還把人家推下樓梯,我轉換頻道,改看動物頻道的鱷魚特輯。
「哎呀,麗比。想要妳跟我說不就好了。」他轉頭回去看電視,螢幕上有兩個女人像動物收容所的流浪狗那樣大打出手。「麗比神偷,可惜妳離開黛安卓家的時候,沒有順手牽羊一下,例如她的梳子。這樣我們就有她的DNA採樣了。」
我身上穿著套頭毛衣,是我在他的汽車後座發現的,這件他穿起來太緊了,給我和*圖*書穿還好看一點。
「能出獄也不錯啦。」他說,「也差不多是時候了。我想二十五年也夠了。這麼多年來我總是……置身事外。袖手旁觀。」
他神色憔悴,整個人略微浮腫。我坐下時,他虛弱地對我笑了笑。
「我穿起來比你好看。」我說。
「賴爾.沃斯,你真是太聰明了!」我上前抱了他一下。
「妳真的要放過她?」
警方在德州阿瑪里洛市的一家低級酒吧逮捕黛安卓。雖然克麗思朵仍然不知去向,但至少黛安卓已經落網,當時總共出動了四名員警才把她架上警車。現在黛安卓入獄了,卡文.杜爾招供了,就連某個騙錢的貸款經紀人也落網了——連恩.韋納,光聽到這個名字我就全身起雞皮疙瘩。事到如今,你想班恩總該出獄了吧?但是沒那麼容易。黛安卓還沒招供,在她受審之前,警方還是會羈押我哥,而時至今日,他依然拒絕把黛安卓牽連進來。到了五月底,我終於下定決心去探望他。
「我想也是。」
「這個嘛……和*圖*書」他遲疑了一下,接著笑了出來,「哇!聰明是吧!麗比神偷覺得我很聰明是吧!」
「所以……應,克麗思朵。可以跟我說一說克麗思朵的事嗎,麗比?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聽到各種說法。她做錯事了嗎?很過分嗎?」
賴爾和我從黛安卓的描述中拼湊出那晚的經過:她和我哥來我家收拾行李準備私奔,但不知什麼事情壞了她的計畫,所以她才會殺了蜜雪,班恩卻沒有出手阻止。我猜是蜜雪發現黛安卓懷孕,知道她和班恩有了愛的祕密結晶。至於細節,總有一天我會向班恩問個明白。我知道現在問他是不會有答案的。
「不知道你還想不想見我。」我說。
「哈!神奇的DNA是吧!」我早就不相信什麼DNA了。
「誰問妳這個了。」
回來的時候,我啪的一聲把黛安卓的口紅和溫度計擺在桌上。
班恩把手貼在玻璃上,於是我們兄妹倆隔著玻璃,掌心貼著掌心對望。
「當然!」
「你很快就能離開這裡了,班恩。你敢相m•hetubook.com•com信嗎?你就要出獄了!」其實一切都還在不確定中。發現蜜雪床單上的血屬於黛安卓當然很好,但如果她能親口招供更好。反正我還是懷抱著期望。期望班恩能夠出獄。
「她躲避警方的追捕躲避了那麼久,可見還滿聰明的。」我說,「黛安卓死也不肯透露她的下落。」
「該怎麼說呢……我想她是在保護她媽媽吧。黛安卓說她把一切都告訴克麗思朵了,我想這是真的。她真的什麼都跟女兒說——蜜雪是媽媽殺的,這件絕對不能讓任何人知道。知道自己媽媽是殺人凶手,這對小孩子的影響有多大啊?她一定很困惑、想合理化這件事,還剪下死去親人的照片,甚至把死去姑姑的日記來來回回讀到都背起來了,她可以從任何角度來解讀這件凶殺案,準備好隨時替媽媽辯護。接著,我出現了,而克麗思朵卻說溜了嘴。她能怎麼辦呢?努力補救嘍。這我還滿能理解的。我這次就放過她!犯不著因為我害得她也坐牢。」
「啊!啊!我的天啊!」我匆匆忙忙離開客廳。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