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可以試著查出當年她到底有多少零用錢可以花。」尼可拉斯說道。「許多十八歲的孩子都無法取用自己名下的信託基金,而蘇珊的朋友也告訴我們,她在宴會那天晚上非常生氣。」他問我關於彼得違反保釋,跑到艾索普家跪在前門草坪的那個晚上。
我把那張紙遞還給尼可拉斯,但他搖了搖手。「不用,我找到那本雜誌後,影印了好幾個複本。這一份妳留著吧!或許妳可以拿給卡靈頓先生看。」
我聽到掛電話的聲音。
「當時彼得在夢遊,而且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跑到那裡去,但他認為,那和他在醫院夢遊試圖離開的情況是一樣的。而且,第二次的時候,他覺得蓋瑞.巴爾好像也在那個房間裡看著他。」我解釋道。
電話響了起來。我伸手去接,然後又想起珍妮應該要幫我接電話的。片刻之後,當尼可拉斯和我正準備走出圖書室,珍妮從走廊上跑了過來。「是史萊特先生打來的,卡靈頓夫人。」她說道。「他說是很重要的事。」
「文森說他找不到彼得的襯衫。」我告訴尼可拉斯。「我不相信他。襯衫一定在他手上,我敢用生命當賭注。」
「你能不能建議我要如何引出那個人?」我充滿挫折感的問道。「格雷戈先生,我知道當時我才六歲,但如果我告訴父親在禮拜堂裡聽到的對話,他或許會在蘇珊失蹤後去警察局報案。因為我在禮拜堂中聽到的那個男人,和稍後我父親在外面聽到吹口哨的那個男人,一定是同一個人。你難道看不出來我已經快被折磨得發瘋了嗎?」
「這麼多年來,伊蓮.卡靈頓都藏著彼得那晚穿的那件白襯衫,而且襯衫上似乎沾有像是血的汙跡。幾天前,她把那件襯衫以一百萬元的價碼賣給了我。但在那之後襯衫就被人和-圖-書從莊園裡偷走了。文森認為是蓋瑞偷走的,而他現在正在大門口的小屋中捜尋。」
尼可拉斯在一旁等著,而我則走回辦公桌前拿起話筒。
他沒有等我回答,便打開了他的公事包,遞給我一張紙。那是從《時人》雜誌影印下來的一頁。「這個東西對妳有何意義嗎?」他問道。
「所以現在她拿那件襯衫來勒索妳,然後又反悔。她為什麼選擇在這個時候說出實情呢?」
「拿去還給那個人。」我說道。「而且是立即歸還。我可以告訴你一個例子。十二月的一個晚上,彼得載我回到我的公寓後,就開車回家。他都已經過了橋,才發現我把圍巾留在他車上了。你相信嗎?他竟然一路又開回來,只為了把圍巾還給我?我說他瘋了,但他說天氣很冷,而我每天早上又得走一段路去開車,所以他認為我不能沒有圍巾。」我知道尼可拉斯在想什麼。「蘇珊的晚宴包。」我說道。「你認為彼得那天晚上在夢遊,是因為想要把皮包還給她嗎?」
「凱依,我找不到。」文森說道。「他一定把它藏在別的地方了。」
早上七點半文森過來拿鑰匙時,我已經在廚房了。然後,他按照原定計畫,在九點整打電話來。當時蓋瑞正在樓上吸地板,而我也傳了話。
「我可以了解原因。」尼可拉斯說道。
我第一次遇見他是在瑪姬家,而我很不諒解當時他說我父親可能假造自殺的事,他甚至還暗示爸爸可能和蘇珊失蹤有關。那天尼可拉斯在保釋聽證會庭外的走廊上和我說話時,因為我心煩意亂,所以也沒怎麼注意到他。但現在我直視著他,卻可以在他眼中感受到溫暖與同情。我和他握了手,帶他走進彼得的書房。
「是的。」我說道。「我和他今天早上和圖書十一點有約。」
「說『汙跡』其實太嚴重了。」我說道。「在我看來,只是一點骯髒的印記罷了,就在這裡。」我摸了一下心口上方。「伊蓮說她看到彼得那天凌晨兩點夢遊回來,雖然她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可以看出他襯衫上的血跡,而她不希望襯衫第二天早上被女僕看見。」
「我相信我丈夫並沒有犯下任何一樁罪行,不管他是否在夢遊。」我說道。「而昨晚我得知的一項證據也證實了這一點。」
就算蓋瑞起了疑心,他也沒有表露出來。他用分機打電話給文森,確認了停車位。幾分鐘之後,我從樓上窗戶看到蓋瑞駕著賓士駛出了莊園大門。
「我換過家裡的鎖,只給了他一把從陽台通往他私人辦公室那扇門的鑰匙。不過他可以從他的辦公室進來。」
「顯然葛蕾絲.卡靈頓也和妳一樣熱愛這位女演員。她曾把這一頁從雜誌上撕下來。當她陳屍游泳池底時,衣服的口袋中還放著這張紙。」
不過這樣翻箱倒櫃總是會弄得全身髒兮兮。十點半時,我下樓回套房去洗臉和洗手,換上乾淨的毛衣及長褲。在我準備好的那一刻,門鈴也準時在十一點響起,尼可拉斯.格雷戈走了進來。
「因為她兒子理查嗜賭成性,而她總是替他償還賭債。這回他顯然需要一大筆錢,超出她所能負擔的範圍,加上時間緊迫吧!」
「小孩子的思考方式和大人是不同的。」尼可拉斯柔聲說道。「卡靈頓夫人,請不要太自責。這條線索開啟了新的偵查方向,不過我請求妳,千萬不要告訴任何人妳外婆昨晚告訴妳的事,也請妳告訴她不要張揚出去。因為某人可能已經開始擔心妳們的記憶對他造成的威脅了。」
「噢,這是一篇有關瑪莉安.赫麗的文章。」我說道。
和-圖-書「她是個很棒的女演員。她的每一齣戲我都不會錯過。」
文森一定躲在某處監視著他,因為蓋瑞幾乎一離開,文森的凱迪拉克就駛進車道向左轉進來。我猜他剛才一定是把車停在大門口小屋後方,從宅邸看不見的某處。現在我的工作則是想辦法不讓珍妮在她午休之前因故回家。
「我明白了。」尼可拉斯站起身來準備離開。「妳告訴了我很多事,讓我可以好好思考,卡靈頓夫人。對了,我想問妳一個問題。如果在這個屋子裡有人遺忘了什麼東西,譬如說是私人物品之類的,而妳丈夫認為那個人可能會需要用到那樣東西,妳覺得他會怎麼做呢?」
有一個很簡單的辦法。我告訴她說我頭痛,請她接電話並且請對方留言,除非是格雷戈先生打來的我才接聽。
「這個房間真棒。」我們一走進去尼可拉斯就這樣說道。
我聽出她聲音中帶著擔憂,頓時我才想起,我聽說艾索普夫人雇用格雷戈先生後,他曾找過蓋瑞問話。
「我第一次來這裡也是同樣的感覺。」我告訴他。我毅然決定和這個男人見面,讓我感到緊張不已,而我也努力克服那種感覺,然後又補充道,「當時我來請求彼得讓我在這裡舉辦識字慈善酒會,那時彼得就坐在這張椅子上。」我指著他的椅子。「那天我很緊張,而且衣著也不合宜。因為已經十月底了,我卻還穿著夏天的套裝。我一邊求他讓我來辦活動,一邊看著這個房間,也愛上了這裡。」
我坐在彼得書桌後方,尼可拉斯則拉了一張椅子坐在書桌另一端,「你說你可以協助我。」我問。「請解釋一下你打算怎麼做。」
我告訴尼可拉斯,我本來以為在禮拜堂內被勒索的那個男人是彼得。「但昨晚,我發現事實並非如此。」我說hetubook.com.com道,然後壓抑著自己的激動,重述了瑪姬告訴我的事。
我已經決定雇用尼可拉斯。我從自己六歲那年偷溜進禮拜堂的事開始描述,在訴說的同時也放下了內心的重擔。「我從來沒有想到自己那天偷聽到的人就是蘇珊。」我說。「我的意思是,她為什麼會需要哀求、甚至威脅某人給她錢呢?她家那麼富有。我也聽說她有一筆相當巨額的信託基金。」
尼可拉斯的表情變得相當嚴肅。「卡靈頓夫人。」他說道。「自從我聽說妳去找過蘇珊的朋友莎拉.諾斯之後,我就一直很擔心妳的安危。假設妳丈夫真的沒有犯下這些罪行,那表示真正的兇手還逍遙法外,而我相信——也擔心——那個人就在妳身邊。」
那個可憐的女人看起來既驚恐又困惑。我很確定如果文森的猜測是對的,蓋瑞確實從伊蓮那裡偷走了那件襯衫,那麼珍妮一定毫不知情。然後我又回想起,她曾發誓說蘇珊失蹤的那個晚上,蓋瑞一直都在家。難道她當時說了謊?現在我很確定她一定是那麼做了。
我相信這個搖籃一定是那位在一八二〇年嫁給卡靈頓老祖宗的時髦淑女愛德蕾.史都華訂製的。我提醒自己別忘了查一查這個艾里.法洛是不是有名的工匠。我覺得自己好像在尋寶一樣刺|激,而且這麼做似乎也讓我暫時忘卻對彼得的擔憂。
「文森有鑰匙可以進這個家嗎?」尼可拉斯問我。
我本來沒有打算要告訴他關於彼得襯衫的事,但我決定孤注一擲。「如果我告訴你一件可能會對彼得辯護不利的事,你會不會覺得有必要把消息通報給檢方?」我問。
接下來的一個半小時,我十分焦慮不安,所以一直待在三樓。我進去過的房間連一半都不到,因為要掀開遮蓋在家具上的護套很花時間。我主要是想找嬰和-圖-書兒家具,而也終於找到一個古董木製搖籃。因為很重,所以我蹲在地上,試著搖搖看它穩不穩。那個搖籃的雕工十分精美,於是我檢查看看是否有簽名。上面確實有一個名叫艾里.法洛的人簽了名,日期則是一八二一年。
他的聲音讓我覺得他一定是在說謊。「我不相信你。」我說。
「這麼說他確實有鑰匙,卡靈頓夫人。立刻把那個鎖也換掉。我認為文森.史萊特極可能是個危險人物。」
就算尼可拉斯聽到這個消息頗感詫異,他也沒有表現出來。他只是問了伊蓮當初如何取得那件襯衫,以及我有多確定那上面的汙跡就是血跡。
他看了手錶一眼。「我必須在幾分鐘內離開。我要求艾索普大使今天讓我過去拜訪,本來我是說十二點半的,可是他堅持要我十二點過去。還有什麼事是妳認為會對案情調查有幫助的嗎?」
「史萊特先生要你開車進曼哈頓,去彼得的辦公室載一些文件回來。」我告訴他。「公司的一位高階主管很可能會和你一起過來,所以你開賓士車去吧。史萊特先生會告訴你把車停在停車場的哪個位置。」
「我不知道,卡靈頓夫人。我想那是眾多可能之中的一個,但那卻解釋了為什麼第二天早上,當妳丈夫得知皮包並不在他車上時,所表現出來的驚訝與苦惱,不是嗎?」
「我可以幫妳查明這整件事情的真相。或許妳已經知道,妳丈夫非常有可能後半輩子都得被監禁。如果他確實患有所謂的『非錯亂性自發症』,那麼讓全世界的人因此認為他是無辜的,這樣或許能夠帶給他一點安慰。如果這發生在加拿大,他也許就會被判無罪釋放,可惜這裡並不是加拿大。」
「妳告訴我的任何事在法庭上都屬謠言,因此我也不能拿它來宣示作證。」他說道。
「格雷戈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