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沒人要求我母親或我提供DNA。」馬克說:「而且,在我看來,DNA跟她的案子還沒破,並沒有關聯。」
「對,一直都沒線索。不過,我雖然退休了,局裡的人還是會把這個案子的進度告訴我。我是說如果有進度的話。現在,我們唯一的問題,應該說到現在仍深感疑惑的,就是這張照片——它之前放在崔西住處的五斗櫃上——是不是有什麼重要性。」
不過,當櫃檯接待員告訴他,馬克.史隆先生來訪時——他的姊姊就是失蹤數十年的崔西.史隆——他已經把這事拋到腦後。「請他進來。」格瑞寇說,起身走去開門。他跟馬克握手寒暄,請馬克在他寬敞辦公室的會議桌旁坐下。
尼克.格瑞寇六十出頭,身高中等,硬朗體態看起來像長年有跑步習慣。他原本深色的頭髮灰白了一大半,鼻梁上的無框眼鏡凸顯了他一雙沉靜卻洞悉世事的深褐眼眸。失眠到幾乎無藥可醫的格瑞寇經常凌晨三、四點起床,走到那間被老婆稱為他專屬夜窟的房間,hetubook.com.com在那裡看書、看雜誌,或者打開電視接收最新的新聞。
馬克.史隆和尼克.格瑞寇約了週一下午一點鐘碰面。他跟格瑞寇解釋,由於目前的工作才剛上任,所以恐怕無法跟他聊太久,只能利用午餐時間。要不,就是傍晚五點以後。
兩人決定好火腿起司黑麥三明治後,格瑞寇要櫃檯接待員打電話訂餐。「我的咖啡機很讚,」他對馬克說:「所以,如果你也想喝黑咖啡,那我們就乾脆現煮趁熱喝,別等外送了。」
「你是說,有人蓄意殺害她!」馬克驚呼。
格瑞寇點點頭,說:「我完全同意,不過,破案永不嫌遲。我會打電話給分局,請他們聯絡你和令堂。我想,他們應該會請你的母親提供DNA樣本。你可以告訴她,不需要擔心,過程很簡單,只要用棉花棒之類的東西在嘴巴裡抹一下就行了。」
他大聲唸出檔案裡的紀錄:「崔西.史隆,二十二歲,大約晚上十一點離開格林威治村的湯米小館——她在那裡當m.hetubook.com.com服務生。離開前,幾位同事邀她去喝一杯,她婉拒,說想早點回家,好好睡個覺,因為明天早上要去試鏡。然而,她顯然沒回到她位於二十三街的住處。之後兩天她沒上班,餐館老闆湯姆.金怕她發生意外,便去她家找她。在大樓管理員的陪同下,他進入她家,發現一切完好無損,但不見她的人影。從此之後,她的家人和朋友,再也沒人見過她,或者有她的音訊。」
格瑞寇隔著會議桌,看著對面的馬克。馬克眼裡的痛苦,這些年來他見過好多次。那些設法找尋失蹤摯愛的人,都有同樣的眼神。「令姊有約會對象,不過從各方面收集到的資訊看來,她把重心放在事業上,還沒準備投入感情世界。通常上完表演課,她會跟同學去吃漢堡,喝杯小酒,不過,這種社交活動很平常。我們把搜尋範圍擴大,詢問她的鄰居、朋友、表演班的人,還有同事,但全無所獲。她就這麼失蹤了。」
「我通常很早進辦公室,因為我要搭五點二十分的和_圖_書火車回家。」格瑞寇告訴他:「不然,這樣吧,午餐時間你來找我,我叫外送,我們邊吃邊談?」
他喜歡馬克.史隆的外貌,以及他握手時的堅定力道。還有,這孩子即使個頭高,卻願意直視對方眼睛。不過,他也感覺得出來,史隆有點忐忑不安。誰不會呢?尼克.格瑞寇完全可以理解。要重新經歷姊姊失蹤的經過,想必很難受。因此,他先跟馬克閒聊他的新工作,然後才打開稍早前已先瀏覽過的檔案。
悲劇似乎喜歡追著某些人不放,格瑞寇心想。道格一開始失去妻子、弟弟和朋友,現在,他的女兒重傷昏迷,事業岌岌可危,接著媒體還開始影射他的女兒凱特.康納利和前員工古斯.胥密持共謀犯下這起爆炸起火案。格瑞寇心想,這世上沒有什麼比失去女兒更讓人心碎了,除非你發現自己的女兒不僅要摧毀你的畢生事業,而且在過程當中,還害死了別人。
「所以,到目前為止,對於誰可能是嫌疑犯,你仍毫無頭緒?」
馬克看著照片。漂亮的崔西留著一和圖書頭長髮,露出燦爛笑容,和兩男兩女坐在一張桌子旁。
三明治來了。格瑞寇倒了兩杯咖啡。沒多久,他發現馬克幾乎沒碰食物,便說:「馬克,拜託,吃吃看,我保證這家的三明治很棒,再說,你這麼高大,有本錢盡情吃啊。我知道你來這裡是希望得到答案,可是我目前真的沒有。我一直把令姊的案子放在心裡,所以退休時才會把她的檔案複製一份帶走。我從不認為這是隨機據人謀殺。崔西通常走路回家,除非天氣很糟。她告訴同事,她喜歡走路健身。我不認為她被人從大馬路上拖走,我猜,她回家途中遇到了認識的人。對方很可能早就在等她離開餐館。」
「這顯然是某次崔西跟朋友去巴比酒館時拍的。」尼克說:「我們查過這四個人,但看不出他們跟令姊的失蹤有何關聯。可是,我總覺得,這張照片有什麼意義,只是我還沒發現。」
「或者,對方至少等著接她下班,後來出了差錯。她很可能只把對方當朋友,但對方迷戀她。如果那個人開車靠近她,她或許答應讓他載和-圖-書一程,但對方想進一步行動,她拒絕,情況失控。我可以告訴你,即使過了二十八年,我還是認為這個案子尚未結案。最近,有四個女人被發現埋在一起,其中一個被家人報失蹤超過二十年,結果發現兇手是個連續殺人犯。蓄方透過她們的DNA,確認了她們的身分,她們的家人曾提供DNA給警方,所以警方的資料庫裡有她們的資料,也因此得以比對出她們的身分。」
上週四凌晨五點出頭,他收看晨間新聞時,看到長島市康納利精緻仿古家具複合館慘遭祝融的照片。照例,他又開始搜尋過往回憶。那段栩栩如生的悲劇立刻鉅細靡遺地湧上他心頭。將近三十年了,道格.康納利和太太蘇珊,及弟弟康諾和四個朋友乘船出海遇難,只有道格倖存下來。
「如你所知,崔西失蹤時,我就是負責偵辦的刑警之一。」格瑞寇開始解釋:「一開始,根據法律,我們只能認定她是失蹤人口,後來確定她沒去上班,沒參加兩場重要的試鏡,也沒跟任何朋友聯絡,我們才確認這可能是一樁犯罪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