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快要睡著時,蘇珊感覺到一股潛意識的警鈴在向她發出訊息。她瞪著漆黑的房間,努力想要捕捉是什麼觸動了她內在的感應。可以肯定的是:一定是白天裡發生的什麼事,乃至是某人講的某一句話觸動了它,某件她應該注意到卻忽略的事。但,是什麼呢?
「……畫面是公園大道與八十一街的交叉路口,不久之前,現年四十歲的卡洛琳.衛爾斯在等著過馬路的時候,顯然因人潮的推擠而失去平衡跌到車道上,被一輛轉彎未減速的貨車輾過。」主播的聲音幽幽穿過潘蜜拉的耳膜。「目前傷者已被送至黎諾克斯山醫院,而我們在現場的記者曾訪談多位目擊者。」
想想她這輩子只做對兩件事,一件是嫁給杰克,一件就是將她的積蓄投資在那間經紀公司。
唐寧街,喔,新的唷,這個地方從來沒去過,吉姆暗忖。他這個三十多、還不到四十歲的老闆,不僅多金,長得更是英俊瀟灑,是最有價值的單身漢。吉姆挺喜歡向朋友說一說那位百老匯音樂劇名伶珊卓拉.庫柏,個性就跟她的外貌一樣美,還有那個喜劇女演員莉莉.羅金如何妙語如珠。
她是在上星期五下午抵達紐約,到她的「美麗佳人模特兒經紀人公司」跟兩個新秀見面,有意跟她們簽合約。那一天過得很順、很成功,只可惜她不能對星期六有同樣的期待。
凱倫會再跟她聯絡嗎?蘇珊的心思轉向另一個疑問。要是她明天在節目裡呼籲凱倫打電話給她,而不再要求凱倫當面談,她會不會跟她聯絡?
她在第三響時接聽。
「太可怕了,轉彎車居然還開得那麼快……」
那個朋友真是貼心呀。喜達一面暗忖,一面開始慢慢地畫了起來。一會兒之後,一張臉逐漸呈現出來,不是側面,而是一張有四分之三正面的臉孔。對,他的頭髮是這個長度。耳朵很貼,眼睛呢,分得開開的,在盯著卡洛琳.衛爾斯時微微瞇起。他的睫毛長長捲捲的,下巴則是堅決的。
《失蹤的婦女》一書的內扉沒有提到凱絲,也沒有提及她出了什麼事。在唐納的照片底下,只介紹他是個老曼哈頓,大學時代念耶魯,心理學博士學位和執業資格是在哈佛取得,另外還到紐約大學拿了個犯罪學的碩士學位。
他驀然覺察他跟曝光曾有多接近。要是警方選擇相信老婦的話,並跑來找她,而她將素描給他們的話,那明天一定上頭版。
他告訴她他是獨子,「我父親一直忙著賺錢,沒時間追求伴侶。他是到四十多歲時才想到該結婚了。而結了婚之後,他還是忙著堆砌他的王國,擴張他的經濟勢力與版圖,既沒空理我也沒空理我母親。聽起來好像很悲慘,不過比起我每天在基金會看到、聽到的遭遇,我覺得我可是個幸運兒了。」
潘蜜拉跳了起來,耳朵同時聽見電視播出的七嘴八舌。
「是一隻蓄意的手推她,她才跌了出去。」喜達很是火大,「他還搶走了她的信。好了,我累了,我要去休息了。你替我留話給席隊長,就說我明天八點整會去見他。」她用力放回聽筒,以彰顯她的不悅。
那女人是怎麼招惹上他的?喜達心念一轉,說不定電視會有答案。
電話交手,她繼母高昂的「哈囉」傳了過來。她還來不及回應,繼母已開始為亞歷.賴特歌功頌德起來。
蘇珊點了沙拉和鮭魚。亞歷點了小牛排、牡蠣和通心麵。
輕嘆了口氣,蘇珊扭開瓶蓋,斟了兩杯,又倒了些麻花椒鹽捲餅在盤子裡,回到妮妲的辦公室,「點心時間。閉上眼睛,現在我們是在五星級的飯店餐廳。」
換上喀什米爾毛衣和長褲,她告訴自己之所以會答應他這麼臨時的約會,是想多聽聽他對瑞吉娜.柯勞森還有沒有一些別的觀察見解。
他暗罵自己,明知道母親明察秋毫,卻還打電話,讓她從他的聲音裡聽出了不對勁。他在她的面前向來無所遁形。
七點他再次撥潔恩.柯勞森的電話。這一次電話通了,而她有所保留的語氣,證實了他的憂慮。八點,他外出。
「除非我想讓你印象深刻。」
數分鐘後,換上保暖睡衣躺上床的喜達,在藥力的輔助下,胸口舒服多了。她長呼了口氣,現在要好好睡上一覺,這樣明天才能有精力向席隊長指明事實,並要他教導一下他那個腦袋少根筋的下屬。之後她會坐在警方的繪像員旁邊,描述那個壞胚子的模樣。
好,就這麼決定,下星期就去。
「冰琪有話要跟妳說,妳等等啊。」
不知怎的,他的右腳越來越沉重,就好像老婦那粗粗的手指仍抓著他的腳沒放似的。
「進來吧,我正好也有東西要給你看。」喜達轉身興沖沖走向桌子。她沒有聽見門被關上時所發出的輕響。「我畫了一張那個男人的素描。」她得意地說,「照片拿過來,我們來比較一下。」
「是不會,那傢伙根本老實過了火。好了,不耽擱妳了。我只是打電話回來向妳請安而已。」
蘇珊發現自己將那段因緣告訴了他。非但如此,她還告訴了他自己在念大學的時候,便到妮妲那裡打工,畢了業曾到地檢院當過檢察官的助理,後來辭職回學校念心理學……
卡洛琳。
早已習慣人們驚豔目光的她,刻意迴避走道彼側那個已試了兩次想要搭訕的男子。
她握住那枚綠松石戒指時,攫住她的那股邪惡氣息至今仍令她顫慄不已。自那晚以來,她一直沒再跟卡洛琳聯繫。記得的時候,她很忙:有空檔的時候,她又忘了打電話。
嘉士的思維飛回兩年前。那次可怕的意外之後,卡洛琳衝動上了一艘郵輪。她告訴他等她回來,她將訴請離婚。她說她還是愛他,但她已經受不了他疑神疑鬼,動不動就問她今天去了哪裡、跟哪些人見過面。
「家父一向告誡我一定要將女伴安全送回家。我得看妳進了門才能走。」
蘇珊揚揚眉,又微微搖了搖頭。「真不敢相信,一小時前我還穿著那件有些破舊,但卻是我最喜歡穿的土耳其式家居長衫,計畫著在家裡過一個安靜的夜晚。」
電話沒有人接。這沒有什麼不正常。要是她準備外出用餐,這個時間她通常在小憩,電話是設定在暫不接聽的狀態。
五點五分時,潘蜜拉卻只能驚愕地瞪著靄視螢幕。電視的畫面m.hetubook.com•com呈現八十一街和公園大道的路口|交通大阻塞,路人正圍著一輛血跡斑斑、車前擋泥板凹陷的貨車指指點點。
和大學時代的室友聚會,可是一樁值得大書特書的美事,也的確充滿了溫馨和趣味。只不過對潘蜜拉來說,還多了一樁心事。
如此短的時間,如此快的爬升,道格當然曉得知恩圖報的道理。可是今天下午他真的別無選擇。
「午餐我本想吃通心麵。」他說。
「妳覺得那通電話的可信度有幾分?我是指聲音緊張兮兮、語氣也神祕兮兮的女子所打的那一通。」
「道格,怎麼了?你在煩惱什麼嗎?」
蘇珊翻翻眼,說:「很炫。」她心裡想著,父親你也太客氣了吧。
「強生小姐,抱歉這個時候打擾。」一個低沉輕快的男性嗓音傳了過來。「我是安德遜刑聲。我們逮到一名可能就是妳看見推衛爾斯女士的男子。我拿了他的照片來給妳看。要是妳能指認確實是他,我們就能拘捕他,否則我們就得釋放他。」
難不成她對他下了咒?他不由想起他稍早之前犯下的疏失,以蘇珊.錢德勒受過刑事訓練的腦子,很容易發現的疏失。
到了一幢三層樓的建築,她步上樓梯,直上她所住的頂樓樓層。這是一間有偌大的客廳、臥室、廚房及小小飯廳的公寓房子。氣派而舒適的家具,是她搬離家裡時她母親送的。這整間屋子一直給她一種溫暖的感覺,就好像是真的被一雙溫暖的手臂擁抱一樣。
「我倒是挺訝異道格.雷頓今早會用那樣的態度對妳。我打電話給他時,他不像對妳的節目有成見的樣子。」
要是芭芭拉真的沒聽錯,那通電話真是卡洛琳打的,那她得給他一個交代。
「吉姆,我們要去唐寧街接一位很有魅力的小姐,到愛爾慕尼諾餐廳用餐。」
蘇珊有些訝異自己居然有點飄飄然。
「我也是。」
「道格,你明知道人家才不會。」
她聽見那部年老的電梯在她這一層停了下來,之後是輕巧的腳步聲。她繼續等,直到電鈴響起,她才打開門。想來外頭一定很冷,否則安德遜不會將外套的領子高高豎起、帽子壓得低低的,而且還戴了手套。
在午後陽光的掃蕩下曾消失的清晨寒意,這會兒又悄悄掩襲回來。蘇珊踩著夕陽餘暉,快步往位於唐寧街的自家住宅走,將雙手插在口袋。變化如此大的氣溫,教她想起《小婦人》中的一段對話。她已經忘了是貝絲還是愛咪說十一月真是個顧人怨的月份。
上星期她忙得不可開交:又是行政會議,又是系務會議,再加上緊湊的排課,真的不能怪她老是期盼星期五夜晚的來臨。尤其是上星期五的聚會。
七十年前,她的老師曾誇獎她有藝術天分,尤其擅長人物素描。不過十三歲時,她必須工作貼補家用,進修美術成了一場永遠無法觸及的夢。當然,那並不是說她從此以後便沒再畫素描。事實上,一直以來她每次去公園都帶著素描簿和筆,也經常選幾幅得意作品裱上框送給朋友。不過最近沒有畫了,一來是因為朋友沒剩幾個了,二來是手指因為關節炎握筆不易。
蘇珊搖頭。「我不知道。」
「好長的會議呀,先生。」吉姆.居禮發動引擎。「現在去哪兒啊?」他的口吻是熟稔的,就像所有已為東家工作達三十年之久的老僕人一樣。
他還是這麼注重社會地位。不過她該慶幸了,蘇珊想,起碼他沒有說服自己相信他是生就貴族的命。
她想回紐約。因為她就是在紐約認識杰克的,那是經由蘇珊的介紹。當時杰克是個商業攝影師。婚後不久,他們便搬到洛杉磯。兩人在一起五年,兩年前的那個週末,他執意要去滑雪……
「豈只不錯,賴特家可是上流社會中的超級世家,可不是一般的凡夫俗子。」
潘蜜拉抓起外套奔出。十五分鐘後,她來到醫院加護病房外的等候室,在嘉士的身邊坐了下來。
蘇珊沒作聲。
「是的,不過是那種社交宴會上的點頭之交。小場合的宴會。我受不了大場合。說句可能會得罪人的話,她是個沒什麼大腦的人。」
蘇珊等於是在向黃蜂窩挑釁,唐納心想。問題是他該拿這件事怎麼辦。
「妳以前用的小卡片,寫上兩行字就滿了。現在這個尺寸妳可以盡情發揮。」
他拿起話筒,撥下電臺的電話號碼。在花了好幾分鐘聽了那些似乎沒完沒了的電話錄音指示後,他終於跟「蘇珊醫生問診」的節目工作小組聯絡上。
她是真的真的想念結婚的日子。那種空虛、寂寞的感覺,在回娘家探望母親時,便開始氾濫,在去了她父親那裡看見父親跟冰琪旁若無人的親密樣,更加一發不可收拾。
雖然才五點鐘,但喜達真的需要上床休息了。她可以感覺到胸口緊繃,而那需要一粒藥丸以及睡眠才能舒緩。
喜達睡了五個鐘頭,在十點半醒來。醒來時,她覺得精神飽滿,而且肚子有點餓。她決定起來沖杯茶,吃點吐司,填填肚子。另外她想知道十一點的新聞還有沒有播她。等看過新聞,她會回床上睡覺,並再次為那個可憐的女人祈禱。
「我認識他好幾年了,達令。他沒結過婚,至於人品如何,妳是見過的了,英俊、瀟灑、幽默、風趣、有教養,是那種我跟查爾斯都認同,也認為配得上妳或是荻的現代好男人。此外,他是他們賴特家族基金會的董事長,那個基金會每年光是送錢給人家就送了好幾噸。這年頭像他這麼優秀、心腸又這麼好的人,去哪裡找?打著燈籠都找不到哪。這年頭呀,到處都是自私自利,只顧自己不管別人死活的人。」
「可別讓人家佔了妳的便宜。」
那人一手抽走信封,另一手在那女人的背上推了一把,將女人推到車道上。喜達原要出聲示警,但已經來不及。她只來得及看清楚那人的長相,便被驚慌失措的人們擠向後方,而那人則從容消失在人群中。
喝過茶,最後她終於覺得有打電話到警局的氣力。接電話的值班警員她認識;有幾次她在第三街看到乞丐糾纏行人而去報警時,都剛好碰上他當班。這一次他也很耐心地聽她把話說完才開口。
事情發生時他並和_圖_書不在場,但他還是無法不責怪自己。
想起她曾對蘇珊咆哮,說她不了解失去丈夫的感受時,荻不自在了起來。不過她很高興今早有打電話給蘇珊,而且她對亞歷.賴特的讚美是肺腑之言。想到那個有著溫暖、智慧眼眸,既風趣又有教養的英俊男人,荻的唇角綻出了笑的漣漪。他曾問她蘇珊是否已名花有主。在他的要求下,她將蘇珊辦公室的電話給了他。至於蘇珊家裡的電話,她則予以保留。
「對我,妳在提到令尊時,可以說『父親』沒關係。我不介意。」
關掉電燈,蘇珊在床上躺了下來。她很累,可是她發現腦子卻在回想著今天的點點滴滴。她想到唐納.李察,那位談吐斯文、風趣的來賓,也想起電臺外的那幕小插曲。她有些不安地記起她曾多快地拒絕讓他參與她跟凱倫的後續發展。
不過他向來都是在她們陪他老闆出席某某餐會或慈善舞會曝了光、見了報以後,才會向別人說起。因為他這個老闆極重視隱私。
潘蜜拉一面打開她坐落於靠近麥迪遜大道與六十七街交叉路口的寓所,一面提醒自己今天無論如何都要撥通電話給卡洛琳,勸她把那枚戒指扔了。
「不好意思,我逼著冰琪給我妳的電話。」
那個壞胚是最差勁的那一種——穿著著體面,長得人模人樣,一副讓人看起來覺得可以完全信任的模樣。
「她在手術室。」嘉士的聲音平板、木然。潘蜜拉握住他的手。
蘇珊已決定不跟別人提瑞吉娜的母親所交給她的那枚戒指;那枚內緣有著與凱倫所提及的銘刻相同的戒指。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我不知道,目前還很難說。」
那驚心動魄的一幕,那血跡斑斑動也不動的軀體,原本極好看的套裝現在上面印的是清晰的輪胎痕,在在令喜達暈眩乏力。不過個性堅強的她很快強迫自己恢復,並向現場採訪的記者指陳事實,然後才勉強拖著身軀一步一步走回家。
他知道自己不能讓它發生。
星期六她一到母親那裡,就看見她母親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又在數落她父親的忘恩負義。而她實在不該對蘇珊發那麼大的火,荻反省地想。畢竟從分居到離婚,都是蘇珊一個人陪在母親的身邊。
他閃身避開噴出的鮮血,冷冷看著她倒向破舊、綻線的地毯,看著她的眼睛被呆滯、無神逐漸取代。
他的那些朋友唯有認同。道格的這間房子,有胡桃木隔間的書房,客廳視野極佳,可看到帝國大廈與東河,全套現代化設備的廚房,寬敞的臥室,全套雙衛。再加上品味考究、舒適感十足的家具,真是得天獨厚。
不安地,他打開電視看晚間新聞報導。
「道格,要是你需要我,我就在這裡,你知道的,對不對?」
看了看那份正在瀝乾的水田芥,蘇珊再次有些訝異,因為她聽見自己在對他說二十分鐘後來接她。
蘇珊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真是出自冰琪口中的話?
「好。」
他甩開她的手,冷靜地走到門邊,打開門,看了看四周。四個大步,他已來到緊急逃生樓梯間。
去玩玩又何妨?她都已經兩年沒好好放鬆心情了。昨天她父親也慫恿她去。
「要是我是他,我寧可失約。我恰好知道潔恩去年讓他成為『柯氏信託基金會』的託管委員。」妮妲嘲諷,「會有什麼事比留下來陪潔恩還重要?他明明知道潔恩要見的那人,有可能說出害瑞吉娜失蹤、甚至是殺害瑞吉娜的人,他卻丟下她一個人在那裡等!」
真是隻病貓。這是他對自己的評語。怯懦,老是怕東怕西,對自己沒有信心,每一個新任務都教他害怕,怕這一次他會栽。二十五年前的每一場球賽,他也都這樣害怕。二十五年後的現在,即使身為這間建築師事務所的老闆之一,他依然對自己充滿了懷疑。
不到十分鐘,亞歷.賴特的電話來到。
「不知道。」嘉士粗嘎地說,「我不知道。」
今晚也不例外。事實上,今晚尤其溫暖。蘇珊按下開關,壁爐內的瓦斯點燃了爐內的木頭,她盤算著換好衣服後,就做道簡單的沙拉和通心麵打發晚餐。
「我知道,查爾斯和冰琪才來過電話。」蘇珊淡漠地說。
只是今晚,當他進了屋,關上門,他的心是忐忑的。他無法不擔心他的好運能持續到什麼時候。
「我寧可妳不要把我的電話號碼隨便給別人,冰琪。」蘇珊僵硬地說。想想,又覺得大可不必計較,畢竟給都已經給了,還能怎樣?放軟了聲音,她說,「下次別再這樣了。」蘇珊尋了個機會截斷冰琪滔滔不絕的保證,掛斷電話。
「去醫院?流浪者之家?還是生命熱線?」道格愉快地問。
才剛掛上電話,他就接到黎諾克斯山醫院的電話,說他太太出車禍受了重傷。
她向後退,碰到桌子。她這才發覺自己被困住了。這個領悟令她蒼白了臉。她抬起雙手合十祈求。而後,她翻過手掌,本能地想要護住被那把尖刀鎖定為目標的胸膛。
「這瓶怎樣,親愛的?」她爸爸問媽媽。
在陷入昏昏沉沉之際,喜達決心明天要給那些膽敢小看她的人好看。另外,她也替重傷垂危的卡洛琳.衛爾斯祈禱。
「誰?」她絲毫不掩飾她的不悅。
「尊夫人現在昏迷中,目前尚難斷言她是否能脫離危險期。對了,她被送進急診室時,嘴裡好像在叫什麼人。她好像是在叫『溫』。那是誰呢?」
蘇珊在他向另一桌的某一人揮手致意時,快速地審視他一遍。他身上穿的是一套手工精湛的深色西裝,搭配雪白的襯衫與灰紅細圖案領帶。再加上英俊的面孔,頎長的身材,他真的是一個十分出色的男人。
「通通不是,假半仙。是要跟比爾去看電影。」
亞歷一眼看見他的車子就與另一輛並排停在聖克萊醫院外,西四十二街的路邊。未待司機替他開門,他已自行開門坐進車內後座。
他非常確定總有一天她會離開他。他的手一次又一次伸向桌上的電話,一次又一次遲疑。要是卡洛琳知道,她一定會很光火。
「今天真不是人過的。要不要來杯葡萄酒?」
「妳可以穿那件長衫呀。」
「沒事。」
怎可能會有話要跟我說?蘇珊兀自驚訝。
何妨趁著記憶正鮮明先把他畫下來,這樣明天就可以直接交給警方https://www.hetubook.com.com,心念既定,喜達走向書桌。這張桌子是她母親遺留給她的。拉開椅子,她在案前坐了下來。接著她打開抽屜,自裡面拿出一個文具盒,那是她的一個朋友送的,盒裡是一疊上面印有「喜達.強生精心繪製」的嫩黃色紙張。
「喜達.強生。我就站在她旁邊,她的腋下夾了一個信封。有個男人抽走信封,還把她推了出去。」
這實在是一個令人好奇的情況:一樁發生在三年前的失蹤案,竟牽扯出一個自述在兩年前曾與人在船上發生戀情的女子。不可避免的,蘇珊.錢德勒定然會做一番聯想和假設。
「達令,有件事我希望妳不介意。亞歷剛打過電話來這裡向我要妳住所的電話。他說他不想打到妳的辦公室,不想妨礙妳上班的作息。他的口才好得實在教人招架不了,最後我只好給了他。我想他今天晚上一定會打電話妳。」
「那個倒楣的女人真是衰……」
「天網……恢……恢……神……不會…放……過……你的……」她的嘴蠕動著吐出。
而她正是生在這個月份,十一月二十四日。他們總叫她感恩寶寶。是啊,今年就是三十三歲的感恩寶寶了,蘇珊自我解嘲地想。以前曾有一段時期既是感恩節又是生日是好玩的、有意思的。不過今年至少她可以不用偷偷摸摸吃兩階段的感恩晚餐,因為今年的感恩節她父親和冰琪要去聖馬丁過。
「交通一定得整頓,再不整頓……」
她不會知道的,他告訴自己。他只是打電話給電臺,向他們索取「蘇珊醫生問診」今天的節目錄音帶。他會告訴他們,那個節目是他媽媽最喜歡的節目,由於她今天得去看牙醫,所以沒聽到節目……。
潘蜜拉感覺到嘉士原本鬆垮的大手倏地收緊。
看見蘇珊驚愕的樣子,亞歷大笑。「妳不必一喝就喝上兩瓶,隨意即可。但是我保證妳兩種酒都會喜歡。不瞞妳說,我中午沒吃,現已餓得前胸貼後背了。我們開始點菜,好嗎?」
收了線,他走到書房的吧臺,倒了一大杯威士忌。他可以感覺得到自己的心臟跳得有多快。這實在不是個發動的好時機。像他這樣冷靜、總是謀定而後行的人,怎會老在緊要關頭出亂子?他當然知道癥結出在何處。
總體而言,今晚真是美好的夜晚,蘇珊在就寢時想。她看一下時鐘,差五分十一點。她是在二十分鐘前回到家。她原想在樓下大門口就跟亞歷道再見,可是他不肯。
「卻是個很有說服力的人。」蘇珊苦笑。「你覺得我父親為她蓋的那座童話城堡如何?」
「你說你認識冰琪很久了?」
三個鐘頭後,一位醫生走了進來。
和往常一樣,愛爾慕尼諾櫃臺前排了一長排等候桌位的人。
「觀眾朋友,你們剛剛聽見的是喜達.強生的說法。她說她看見一個男人抽走卡洛琳.衛爾斯腋下一個類似信封的東西,並將她推到車道上,使她被那輛貨車撞上。強生女士的說法與在場眾多目擊者所說的不盡相同,不過警方表示會把強生女士的說法列入考慮。」主播說道,「要是她的說法成立,那意味此樁意外將不是意外,而是蓄意的謀殺。」
比爾是他母親的老友,道格挺喜歡這個善良、老實,但同時也相當無趣的單身漢。
小小的個兒,稀薄的銀髮,機警的藍眸,住在東八十街現年八十歲的喜達.強生,是個喜歡說話的人,喜歡管所有她覺得需要糾正的事。天氣好時,她會到中央公園找張椅子曬曬太陽、看看人。要是小孩子亂丟紙屑被她看見,她不會管家長是不是在一旁,都是先訓上一頓再說。要是看見有誰在附近遊蕩,不消半刻,她會跑到警察局,除了要他們加強那一帶的巡邏,還會告知他們壞人有什麼特徵。而值班的警察多會耐心地聽她說,並保證一定會注意她檢舉的人和事。
蘇珊提醒自己:當你碰到不想回答的問題時,就以問止問。「你見過我父親,也見過我姊姊。你呢?你有幾個兄弟姊妹?」
抓過睡袍,喜達一面繫上腰帶,一面回想那個男人的面孔。睡了一覺後,她發現他的面容反而比先前還要清晰。這是好現象。她知道湯姆.席一向八點整到警局,所以她勢必也得在那個時候抵達。
不知是誰說送錢給人跟賺錢一樣的辛苦,說這話的人一定是個過來人。吉姆有些心疼地想,像他這個身為「亞歷山大與維琪妮雅.賴特基金會」理事長的老闆,經常被個人和團體追著捐款。他這個老闆呀,心腸又特好,總是不忍心讓人失望。真的,他真是慈悲為懷的大好人。
到了一樓門廳,他將門先打開一小縫,確定沒有人要進來後,他從容步出。不片刻,他已置身在街道上,往回家的路上走。
他記得他打電話給她時,船正要駛進雅典。他告訴她他願意去做心理輔導,只要她肯回來一起為婚姻打拚,他什麼都願意做。
潛水人員有打撈過,但始終找不到凱絲的屍體。他們說那個湖很深,即使在夏天,湖底也像冷凍庫。
「請告訴我,我沒給錯了。」冰琪甜甜地說。
蘇珊笑了。「你這人耳力不錯,反應力也超強。」
「但妳對這處境還是覺得心痛、不自在?」亞歷連忙又道,「對不起,妳才是心理醫生,我不是。」
「去嘛,住頭等艙,開銷算我的。」她父親豪氣地說。
「我還以為我說的話沒人信。」喜達尖聲說。
一張附著照片的駕駛執照進入喜達的視線。
「真是抱歉這個時候打擾妳,不過我只耽擱妳一下下的時間。」
媽媽撿視了一眼瓶上的標籤,愉快地笑著說:「選得好,查理。你出師了。」
嘉士.衛爾斯在四點五十分回到辦公室,並試著將心思放回公事上。然而不到片刻,他一手耙過他濃密的頭髮,另一手丟下筆,推椅站起。他的身形高大,但他移離製圖桌的動作卻十分敏捷、優雅。二十五年前,他即是以他的這項長才在大學時期成為出色的足球隊員。
蘇珊點頭承認。她從道格.雷頓那通興師問罪的電話講起,將今天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訴妮妲,包括瑞吉娜母親的意外造訪。「她把戒指給了我,說以防凱倫日後再跟我聯絡。我覺得她時身體好像不太好。」
母親沒抱怨錯,蘇珊心想。她竭心盡力從基本社
https://m•hetubook•com•com交禮儀,如何吃、穿、說話才得體,到鼓勵他開創屬於自己的事業,她給了他邁向成功的自信,而當他成功後,卻帶走了她的。
心知現在的她累得無法做精密的探究,蘇珊決定明天再來研究這件事。反正明天有的是時間。
也許她真的該感謝上帝的恩典,畢竟跟潔恩.柯勞森比起來,她的人生問題可小多了。當她們兩人都認知到那個叫凱倫的人不會現身後,柯老太太在她的辦公室多停留了二十分鐘,並執意留下那枚戒指。「戒指放在妳這裡比放我那裡方便,萬一我要是發生了什麼事,而那位女子又跟妳聯絡的話,妳就不用再找我拿。」老太太如此說。
一進屋,她先煮茶。煮好茶時,她的雙手依然顫抖不已。
「好主意。我去拿。」沿著走廊,蘇珊來到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的茶水間,打開冰箱,看見了一瓶酒。她取出,看了看標籤,一道影像進入她的腦海。
一個小時後再試試吧。倒是一個多星期沒聯繫他的母親了。父親在很早以前就丟下他們母子,不知去向。十年前,他的母親搬回賓州的蘭卡斯特住。回到眾多親朋身邊的她,可比以前快樂多了。
唐納微微一笑。蘇珊.錢德勒是個頗有深度、頗富魅力的女人。他決定打電話約她吃晚飯。說不定在較輕鬆的氣氛下,或許她會願意傾談這個案子的進一步發展。
「我的記憶力更是不凡。我今天設法排出空檔聽妳的節目,每一分鐘都讓我覺得沒有虛度。」
可是卡洛琳的聲音很好認——她的音質很美,而且帶著英國腔。那是因為她童年時多是在英國度暑假。
突然之間,閒適的夜晚變得走了味。
兩年前,他收起掛在臥室內那幾張僅剩的凱絲的照片。他原希望那樣做可以讓他有某種完結的感覺。可想而知,當然沒有。
他手邊的這個案子,是要替一棟摩天大樓的一樓大廳做更新設計。可是他的腦子什麼靈感都沒有。事實上,今天的他很難對任何事集中精神。
潘蜜拉.韓斯丁一點也不介意偶爾一兩個夜晚獨處。她的丈夫喬治到加州出差,女兒雅曼今年離家去衛斯理學院念書。學期才剛開始,還不到一個月,而她雖想念女兒想念得緊,但進門的清靜,沒發出聒噪的電話,以及女兒房間一打開觸目的出奇整潔,在在都讓潘蜜拉有一股飄飄然的竊喜。
聽見人家那麼說,嘉士更是心虛,他將自己的真名實姓,以及辦公室的地址全報給了對方。
她抽了口氣。「看!一模一樣!就是他把她推了出去,還拿走她的信!」轉過身,抬起頭,喜達發現原本遮得只剩一雙眼睛的臉孔,這會兒領子翻下,帽子也拿掉,整張臉不遮不掩地呈現在她眼前。
「我能怎麼說?只能說他大概有反覆無常的傾向吧。先是來了通那樣的電話,下午卻陪潔恩.柯勞森來。來了,卻有始無終,說自己有個無法取消的約會,又先離開了。」
亞歷聞言大笑。
真難以想像那樣的父母居然生出這樣的兒子。除了歹竹出好筍,吉姆想不出還有什麼理由可以解釋一對那麼嚴苛、冷酷的夫妻,竟然能生出像亞歷這樣的好兒子。
下了蘇珊的節目、唐納便直接回家。回到家,他的牙買加管家莉娜已準備好熱騰騰的飯菜等著他。一邊吃著午餐,他一邊想著那個打電話到節目中的女子。他也想起他對蘇珊.錢德勒說如果那個叫凱倫的女子去見她,他想知道她透露了什麼時,蘇珊那雙淡褐色眸子曾變得怎樣深沉。
但願住唐寧街的那位小姐是懂生活情趣的女人,吉姆心想。亞歷.賴特需要歡樂,他太辛苦了。
「胡說八道。她是自己跌出去的。」一旁有人吼道。
「我們是不想讓人知道我們在追蹤嫌犯,以降低嫌犯警戒。我可以上去一下嗎?」
話說回來,蘇珊有受高等教育,而自己這個現齡三十七的老女人,可只有高中文憑而已。打她十七歲起,她所接觸的便是模特兒世界,會的也只有如何穿衣、化妝,如何展現體態。他們實在該堅持要她繼續升學,至少拿張大學文憑什麼的。
「上來吧。」喜達按下按鈕,打開樓下的大門,然後滿意地回到書桌前,打量她完成的素描。等他看到這個,一定很好玩,她心想。
接著,嘉士發現跟他通話的人竟是該節目的製作人傑.金尼。對方說他們很樂意提供,因為知道有聽眾喜歡他們的節目喜歡到這種地步,是他們的榮幸,之後,又詢問他的姓名跟地址。
不過說不定芭芭拉聽錯了。說不定不是卡洛琳打的電話。畢竟,芭芭拉才見過卡洛琳幾次而已。
最後,蘇珊說:「通常我才是聽人訴說的那一個。好了,談夠我了。事實上,已經談得太多了。」
一直到咖啡送上來,瑞吉娜.柯勞森的名字才被提起。而亞歷所能提供的資料,並未能比電話上說的要多。他說他曾在期貨公會的餐會上跟她同一桌,覺得她是個安靜、不多話,但十分聰慧的女性,很難想像她就這樣失蹤。
稍後,當她正在瀝乾水田芥的水時,電話鈴聲響起。
終於,喜達放下筆。她滿意地端詳畫作。然後望向時鐘:十點五十五分。打開電視機,她起身走進廚房將水壺拿到水龍頭底下。才剛打開瓦斯要燒開水,門鈴響起。誰那麼晚了還來打擾?喜達嘀咕著,回到客廳,走到玄關,拿起對講機的話筒。
兩人相視而笑。
現在她終於領悟到底什麼地方令她覺得困惑。像亞歷.賴特這樣一個出身豪門的子弟,當然舉手投足之間會流露出權威與貴族的特質,可是她總覺得他身上還有一些令她覺得奇異,又說不出來是什麼的感覺。而現在,她覺得她捉摸到了,是那麼一些些的羞澀。很不可思議,非常不可思議,對一個世家子弟來說,尤其還是個成年人。不過她喜歡。
她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剛好看見自己對著攝影機鏡頭直陳事實的那一幕。她既興奮又憤慨。興奮是因為上了電視,憤慨是因為那個主播的言外之意分明是說她眼花、亂說話!
「你們全瞎啦?那女人是被推出去的!」一個老婦大叫。
荻感覺到眼前一陣熱浪襲來。肯定是寂寞使她悶出病來了,荻氣忿地想。她將手伸進名牌肩包,一陣翻找後,找到了她要的東西。那是一份為期兩週的巴拿馬運河海上之旅的旅遊簡介。
現場記者將和圖書麥克風湊到老婦嘴前。
「對,我知道。沒事,別多心。我愛妳。」
「冰琪跟我都很遺憾妳昨天必須那麼早離開。怎麼樣,酒會辦得很炫吧?」
「很好,爸。」接著扮了個鬼臉,趕緊更正,「我是說,查爾斯。」
喜達的眼睛因驚駭而瞠大。她張開嘴,卻只能發出微弱的:「不,喔,不!」
「請問尊姓大名?」
妮妲靜靜地看著她。「妳是心理醫生。但要是妳需要非專業的意見,我可以告訴妳,妳看起來心事重重。」
唐納.李察位於中央公園西道的那間雙併公寓,既是他的住宅也是他的診所。它們各自獨立,各有出入口。他那間有五房的住宅,由於已經有相當長時間缺乏女主人的關愛,已變成一間男性味濃厚的住所。
她記起有一次跟在父母親的後面走進一間酒品專賣店,那時候她大概只有五歲。她爸爸從架子上拿下一瓶酒,然後拿給她媽媽。
「我很高興我昨天有去那場雞尾酒會。」他靜靜地說,「我本來想待在家裡把雜誌上那篇填字遊戲填一填,但後來一想,都已經回函說要去了,臨時不去,未免失禮。」他牽動唇角,綻出一抹飛快的笑容。「謝謝妳肯出來陪我吃飯。」
於是在亞歷的堅持下,她讓他陪伴上了樓,讓他看著她打開鎖,進了門。
他將事先編好的說詞說了一遍。他知道自己實在不是撒謊高手,說詞也漏洞百出。人家問他是不是整個節目都拷貝一份給他,他居然回答:「只要拷貝聽眾call in的部分就行了。」一發覺自己說錯了話,他連忙補救。「呃,我是說,那一段是我媽媽最喜歡的部分,不過要是不麻煩的話,就請你們整個節目帶都拷貝。」
「蘇珊,我的寶貝好嗎?」是她父親。
他探身拿走駕駛執照與那張素描,她的身體猛烈地抽動,她的手滑至他的鞋頭上。
道格一面走進位於公園大道的一棟華廈的電梯,一面親切地對剛買下九樓公寓的鄰居夫婦笑了笑。他現在仍是賃屋而居。以他的收入,大可以買間房子,但誠如他對朋友所說:「我現在三十六歲,可沒打算終身打光棍。等我找到合適的對象,再一起找房子還來得及。何況,看看這間房子,我可不知道屋主是誰啦,可他的品味我太喜歡了。還有,我雖然買得起房子,但像這樣的房子我還無法負擔。」
他的妻子凱絲生前從事模特兒工作。四年前一次出外景,她置身的那艘獨木舟翻覆,當時攝影師跟工作小組距她有五、六公尺遠。事情發生得很突然,再加上她身上那件沉重的世紀禮服,一落水便帶著她直往水底沉去,在場的人沒一個來得及拉住她。
「亞歷.賴特對妳一見鍾情呢,蘇珊。昨天他一直談妳。我們猜他跟荻在一起的時候,八成談的也全是妳,因為他向我們似真似假地抱怨荻不肯把妳住所的電話給他。」
在回加州的飛機上,荻.錢德勒.哈里曼坐在第二排,旁邊沒有人。她脫掉高跟涼鞋,靠著椅背,啜著沛綠雅礦泉水。她蜂蜜金色的秀髮柔柔披在她線條優美的肩上。剪裁簡單的細條紋名牌套裝,裹住她玲瓏的身段。素面的結婚金戒和細細的金頸鍊,是她身上唯一配戴的飾品。
瞄了眼腕錶,四點五十。她筆直走進臥室,脫下身上的套裝,換上舒適的家居服,替自己倒了杯威士忌,然後打開電視看新聞報導,滿心愜意地想著:今晚將是個完全屬於她的安寧夜晚。
蘇珊在六點經過妮妲的辦公室時,妮妲正在收拾桌子。
蘇珊不冷不熱地說:「電話號碼簿上有我辦公室的電話。如果他想找我,他盡可以打電話到那裡。」隨後補了一句。「他人好像還不錯。」
這一天喜達敏銳的觀察力再度發揮。那時是四點剛過沒多久,她離開了公園往回家的路上走。在等著過馬路時,她恰好站在那個衣著時髦的女人的右後方,她注意到那女人的腋下夾了一個標準牛皮紙信封。接著她的注意力被一個男人突然的動作分散。
顯然他的憂慮都是正確的。瞧,她才一離開他身邊,就有了新對象。
看了看時間,五點十五分。道格拿起話筒,打電話給潔恩.柯勞森。
嘉士猛搖頭。「不行,我必須弄清楚。」他喃喃低語。
「我曾跟瑞吉娜.柯勞森同桌吃飯過,時間是在六、七年前的一個期貨公會的餐會上。她給我的印象是個很有內涵的聰慧女性。」他猶豫了一下,然後用一種近乎是道歉的口吻道,「我知道現在這個時間才提出很突兀,可是我跟聖克萊醫院開的主管會議剛剛才結束,而我已經快餓死了。要是妳還沒吃晚餐,而且也沒別的計畫,不知道我有沒有請妳出來陪我吃頓飯的吸引力?我知道妳住在唐寧街,從這裡去妳那裡只要幾分鐘。」
「喔,道格,你時間拿捏得真準,要是再晚一分鐘,我已經出門了。」
「妳覺得凱倫會再跟妳聯絡嗎?」
道格.雷頓深知潔恩.柯勞森絕對不會輕繞他沒有留下來陪她,自他進了這一間柯勞森家持有股份的投資理財顧問公司,四年來柯勞森家的法律及投資事務一直都由他經手。一開始道格是從胡勃.馬許的助理幹起。胡勃.馬許是這家公司的資深合夥人,光是當柯勞森家的大掌傾便已有五十年的資歷。由於已屆退休年齡,而胡勃又拿道格當接班人看待,潔恩.柯勞森理所當然便將道格納入柯氏基金會理事的一員。
但那不包括這對新到的男女。他們人一到,領班立刻將他們帶到一張桌位,而從門口到那張桌子,亞歷多次停下來和人打招呼。坐下後,亞歷沒有看酒單,便直接點了一瓶紅酒和一瓶白酒。
「妳是怎會跨行主持起廣播節目?」他又問。
在緩行的車陣裡,吉姆數次自後視鏡探看老闆,每看一次,他的關切就加深。因為他的老闆閉著眼睛、頭靠著椅休息。
他經常夢見凱絲。有的時候他看見她困在岩石底下,冰凍的水世界使她成了永遠的睡美人。有時候夢境會改變,她的臉會模糊掉,會變成別的女人的臉,而她們都對著他低聲說:「是你害的。」
「喜達,我們知道妳的想法,但妳弄錯了。」那名警員聲色和悅地說,「我們跟許多在場的目擊者談過,是燈號由紅轉綠,後面不耐煩的行人往前擠,才使衛爾斯太太失去平衡。事情就是這樣。」
亞歷揚手招人結帳。「還不夠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