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無法飛翔的翅膀

「彩也子,妳自己說清楚。」
淚水湧入眼眶。怎麼可以在她們面前流眼淚!菜菜子緊咬嘴唇。
「不是,不是,是這家店。我們有重要的事要和菜菜子討論。」
「呃,請向那位同學道歉,用電話的方式也沒關係。」
「妳不必放在心上,他們打算用這些餅乾去參加使用當地特產製作料理的比賽,所以希望能夠給他們提供點意見。」
這是相場光稀第一次單獨被老師找去學校。級任老師在電話中說,彩也子和班上的男生打架。彩也子會不會受了傷?光稀踩在油門上的腳忍不住用力,小學校門口附近沒有任何車輛,她來不及等號誌燈變成綠燈,就急急忙忙一路趕去學校。
三郎又喝了一口紅茶,然後看著澄玲說:
「是嗎?我倒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光稀覺得好像有人在她的心頭點燃了一把怒火。她克制著想要用力拍桌子的衝動,雙手用力握拳。如果那個姓江口的學生也在眼前,她可能會一腳把他踢倒在地。
「他都是趁老師不在的時候說的嗎?」
「午安。」
「會有人去那種地方挖寶嗎?」
她只能笑著這麼回答。彩也子身上穿的是當紅品牌的最新款。雖然明知道之後再買新衣服也無濟於事,但已經發現了自己內心的東京還停留在自己住在東京的時候,和鄉下人想像中的東京沒什麼兩樣;無論鄉下的主婦稱讚光稀多麼有品味,在東京人眼中,仍然覺得她的打扮很落伍。既然已經發現了這些事,就必須設法彌補回來。
同時,澄玲的作品激發了彩也子的靈感,她才會寫下那首詩。
「而且,我要顧店,還要去接久美香,所以還是請你去找別的模特兒。」
不凋花教室開張後,客源增加固然是好事,但其他成員以補充工作人員為由,未經光稀的同意,就帶了她們的朋友進來。如今漸漸變成了和八水無關、本地家庭主婦聚集的場所。光稀剛才打電話,說上午不能去店裡時,對方竟然說:「今天都不來也OK!」
「呃,是……」

竟然有這種事。
「要不要試試餅乾?」
健吾從桌上拿起紙袋,拿出圓形的銅鑼燒咬了一大口,把剩下的一半塞進了澄玲的嘴裡。看到澄玲憋著氣,動著嘴巴的樣子,露齒笑了起來。澄玲吃著銅鑼燒,用拳頭在健吾胸前捶了兩拳。
所以,只要形式上解決這件事就沒問題了。
澄玲背對著她回答。
「我說錯了什麼嗎?」
「菜菜子,妳先別激動。那些學生一定是因為逃走遭到責備,所以說了謊。三郎先生也說很可能是這樣。」
「有人說,兇手芝田從死者老人那裡搶走的金子,又被別人侵占了。」
於是,負責發放食物的其中一名學生說。
「妳不必在意這種事。媽媽很喜歡妳的善良,但是,媽媽覺得妳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這些女學生為了確認真相,帶著手工製作的餅乾,去找和製作吊飾的藝術家同住在藝術村的三郎老師。
「這看起來像是手工餅乾,是你自己烤的嗎?」
「妳想說什麼?」
「他們都不在了。我公公三年前去世了,我婆婆更早之前……就展開了新的生活。」
「但這畢竟是我的作品,在送到客人手上之前,希望可以從頭到尾都負起責任。」
「不是不是,今天是因為有私事想要拜託。」
「我在工作啊,有什麼辦法?」
「這是三郎先生學校的學生做的。」
「啊,澄玲,原來妳在啊,太好了。」
「妳……」
攝影以澄玲、彩也子和久美香為主,但也有幾張光稀和菜菜子也一起加入。菜菜子穿著之前參加久美香入學典禮時買的套裝,忸怩地說:「我這身打扮太丟臉了。」但光稀早就猜到可能會發生這種情況,所以全身都搭配了《FLOWER》每一期都介紹的品牌L&G的衣服。那並不是她特地新買的,她在結婚之前,就很喜歡這個品牌的衣服,所以她落落大方地面對鏡頭露出了笑容。這時,在英新社擔任編輯的大學同學真理佳走到光稀身旁。

可能有人看到電視和雜誌報導這件事,心裡很不是滋味。也許有家長向學校抗議,在購物節時發生了火災,卻反而加以利用。尤其當自己的孩子也遭到了波及……
光稀緩緩摸著彩也子的頭,用瀏海遮住了她的傷痕。
「饒了我吧。妳為什麼不一開始就說是心因性的?」
健吾把鼻崎烏托邦商店街一丁目的鼻崎和菓子店的紙袋遞到她面前,除了紙的味道以外,澄玲還聞到了豆沙的味道。不知道是最中餅還是銅鑼燒。
確認訂單、裝鐵圈、包裝、寫謝函、寄宅配。澄玲完全不假他人之手,一手包辦這些工作。
「普通人當然不可能,但如果是藝術家呢?比方說……去後山找陶藝用的土也很正常啊。」
也許又有某個媒體要求採訪。
「但是,我聽到了很驚人的事。」
即使想要冷靜回答,仍然知道自己的聲音在發抖。當然,更知道是因為憤怒而發抖。
「所以,希望妳對我們說實話。」
「說什麼?」
「喔,這倒不必擔心,我請保健室的老師確認過了,所以沒問題。」
「是啊。」
「喔。」這次輪到澄玲意興闌珊地應了一聲。
「不是,菜菜子送我的。」

澄玲把住在藝術村、目前在鼻崎高中擔任美術講師的三郎從家政課社團的學生那裡聽到的傳聞告訴了菜菜子。
「即使真的是假裝,有誰會同情我?妳們覺得我受到了什麼特別的對待嗎?妳們認為讓剛讀小學,想要和大家一起奔跑的女兒不得不坐在輪椅上生活,到底能夠得到什麼好處?妳們什麼都不知道,也從來沒有想過,我們夫妻每天帶著怎樣的心情過日子。」
「啊!」光稀抱著頭。只有菜菜子搞不懂到底哪裡有問題。
「謝謝,但還是先來喝茶吧。」
彩也子聽到光稀這麼說,鬆了一口氣,露出了微笑。彩也子並不希望母親痛罵對方一頓。雖然對方撂下了令人生氣的話,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光稀也對彩也子露出了微笑。
「來,坐下吧。」
既然自稱為詩人,完全可以用文字寫下從丈夫作品中感受到的情感,自己為丈夫宣傳啊。

「我不是這個意思。妳老公在久美香發生車禍之前,不是有外遇嗎?」
「不是啦,呃,他是叫妳小熊,對嗎?因為這個名字很可愛,所以我沒想到是在罵人。」
「久美香真的無法走路嗎?」
「既然送了這些餅乾,就代表火災的事並沒有留下任何後遺症,一切都很順利吧?」
她的雙手稍微用力,健吾突然張大了眼睛。「對不起。」她慌忙鬆開了圍巾。
「是啊……」
光稀催促道,澄玲拿著照片坐在桌旁。
原來她今天不是上門來挖苦,而是來推銷自己的老公www.hetubook.com.com。真搞不懂她怎麼有臉開這種口。
「饒了我吧。沒收妳的銅鑼燒。」
因為那些同學都嫉妒她。
「我只要和這裡的人一樣就好了,不是嗎?」
「有人在網路上留言,說久美香可以走路……」
澄玲說。
三郎站了起來,把腿上的小紙袋遞給澄玲。澄玲接了過來,打開紙袋一看,發現裡面用透明塑膠袋裝了餅乾。黑色和淡茶色、綠色和淡茶色、紫色和淡茶色分別做成了漩渦和格子圖案,是精心製作的餅乾。
「謝謝,打擾了。」
光稀懶得再說明,更何況只是又想起令人生氣的事。
「我帶了點心給妳。」
「不,給我兩盒。」
澄玲忍不住看著自己拿著鉤針的右手。因為自己的手在忙,所以沒有把遙控器丟到牆上,也能夠坐著看小梅受訪的節目。
澄玲遞上紙袋問道。裡面裝的是色彩鮮豔的手工餅乾。是藝術村推出的新商品嗎?
「我說了……算了,隨妳的便。」
「妳最近特別忙,我之前就在想,像這種和陶藝無關的作業不需要妳親自動手啊?」
深夜十二點又過了半個小時,明仁回家了。他吃茶泡飯時問光稀:「妳傳郵件給我有什麼事嗎?」
雖然光稀傳了郵件,希望丈夫明仁今天早點回家,但晚上九點過後,他仍然沒有回家,甚至沒有回覆郵件。光稀只好拿起家裡的電話和班級通訊錄的紙,撥打了江口家的電話。
「真是偉大的志向啊,但連小孩子的作文都被當成利用的工具,根本沒有任何說服力。」
「據說聚集了很多怨念。」
看來是必須保持頭腦清醒才能討論的問題。光稀按照澄玲的要求,泡了很濃的咖啡,把餅乾放在盤子上,澄玲像上次一樣,看著接受《FLOWER》採訪時的照片,她把所有人站在一起拍的照片拿在手上,出神地打量著。她的目光集中在誰身上?
「太好了,送餅乾的也是那時候的那些學生嗎?」
菜菜子感受到內心的激動。這一天終於等到了。
「很難。」
「光稀,這太過分了,我還是覺得他們在胡說八道。」
「工作、工作……真的是這樣嗎?」
「我老公好像在之前的部門受過妳丈夫的照顧,但這和小孩子的事無關。雖然我們很同情妳女兒受傷的事,但你們不是利用這一點做什麼慈善活動嗎?所以不要只在這種時候假裝自己是受害者,不過,算了,我們已經充分瞭解你們的想法了。那就這樣了。」
對方卡嚓一聲掛上了電話。對方說到一半時。光稀就不知道她在說什麼,但顯然已經轉移了焦點。利用彩也子受傷做慈善活動?這個鄉下城鎮真的只有笨蛋而己嗎?她雙腿發軟,差一點癱坐在地上,但她發現彩也子把自己房間的門打開一條縫,正擔心地看著她。
「如果傳聞屬實,我們可能會因為詐欺罪遭到起訴,所以才會向妳確認。」
她用剪刀剪斷了用來連結的紫色毛線,把圍巾從健吾手上搶了回來,然後繞在健吾的脖子上,輕輕拉緊了兩端。
「好啊,是咖啡店?還是工房?」
「當然穿著衣服,也只要坐在椅子上就行了。」
「但如果不是說謊呢?」
「幾乎每天都說。」
當初不是明仁把自己和彩也子帶來這個城鎮的嗎?
「嗯,聽說燙傷的學生也沒有留下疤痕。」
「嗯,是啊,但如果是這樣,要不要我幫你問問長得漂亮的朋友?」
送彩也子和明仁出門後,收到了澄玲的電子郵件。光稀早上問彩也子,今天要不要陪她一起去教室?彩也子回答說:「不用了。」比平時更有精神地衝出了家門。在彩也子出門的數十分鐘後收到了電子郵件,原本以為是學校來確認是否向對方道歉的事,所以很不高興地拿起了電話,結果發現是澄玲。澄玲說,有重要的事情想和她商量,光稀原本以為澄玲每天都睡到中午,沒想到她這麼早起床,光稀在對此感到佩服的同時回覆她說,要不要約在某家咖啡店見面?
「但是……那天來幫忙的都是女生,有沒有人留下燙傷的疤痕?」
「所以,他也曾經當著老師的面這麼說?」
「我想畫像妳這樣的人,雖然外表看起來很清秀,但內心隱藏著像火焰般的堅強。」
「你不要危言聳聽……完成了!」
「不,我想畫妳。」
「用玻璃的話,溫度調節很困難。在對花咲燒最理想狀態的溫度下,玻璃會產生裂痕,但我又不想因為配合玻璃,放棄理想的顏色……」
「菜菜子,妳喜歡喝紅茶吧?」
那就約在不會被別人聽到談話內容的地方。澄玲的回覆內容很嚴肅,完全沒有任何表情符號。光稀有點不安,擔心出了什麼大事,但隨即想起之前也遇到過類似的情況,八成又是菜萊子不願意接受採訪,最好的證明,就是澄玲在今天的郵件中也提到,不要找菜菜子。光稀決定至少先解決一件麻煩事,於是不顧還是上課時間,就打電話到學校,留言請事務員轉告彩也子的級任老師後,專心等待澄玲。
「老師都沒有發現嗎?」
健吾似乎不知道堂場家的家底成員,菜菜子也不記得曾經向澄玲和光稀提過這件事。
「是嗎?那就太好了,所以只有彩也子留下了疤痕。」
模特兒?菜菜子目瞪口呆地看著健吾,以為自己聽錯了。
之前好像看過那個輪椅女孩接受了雜誌的訪問,好像要求大家買吊飾幫助和她一樣坐輪椅的人。既然她可以走路,可以這麼做嗎?
「我真的很高興啊。因為醫生說,久美香無法走路是心因性的,只要相信她,總有一天她就能夠走路,但久美香完全沒有這種跡象。只不過即使只是很短暫的時間站起來走路,我相信一定很快……」
三郎開始說明餅乾的味道。製作餅乾時,在麵糰中分別加了不同的食材,黑色加了黑芝麻,綠色是菠菜,紫色是紫地瓜。
澄玲目不轉睛地看著健吾。原來澄玲不知道模特兒的事。菜菜子不由得緊張起來,很擔心他們會吵架。
這是怎麼回事?她用眼神問老師。
不公平。為了避免內心的不滿流露在臉上,她拿起一塊餅乾,整塊都放進了嘴裡。滿嘴都是黑芝麻的味道。沒想到餅乾很好吃。菜菜子暗自感到佩服,光稀用托盤端著茶壺和茶杯走了過來。
澄玲注視著火焰。吸收了熱量的圍巾似乎在撫摸她的雙肩,對她說:「不要激動,不要激動。」
門嘎啦一聲打開了,健吾走了進來。健吾每個月都會去參加町公所觀光課主辦的討論會。
每次想到彩也子,最先想起她額頭中央好像橫向掛了一輪弦月的傷痕,即使用瀏海遮住也一樣。原本以為小孩子的話,傷痕很快就會不明顯,但彩也子的傷就像用雕刻刀刻在額頭上,至https://m•hetubook•com•com今仍然沒有消失,每次看到她,就覺得心被揪緊了。
「既然你擔心,早一點回來不就好了嗎?」
雖然是在討論模特兒的事,但菜菜子覺得好像被人表白,內心小鹿亂撞。
「……熊。」
「是啊。」
「真稀奇啊,我還以為是可可亞和抹茶呢。」
「那只是學生之間的傳言,我是在認為應該是我誤會了的前提下,告訴妳這件事的。」
「我們根本沒錯,卻要打電話給班上的同學道歉,結果對方的爸爸接了電話,我才知道他也在八水上班。菜菜子的老公也在八水,聽菜菜子說,他老公這一陣子每天六點多就到家,每天都幫久美香洗澡。大家都在同一家公司,為什麼只有你每天晚上都要加班?把家裡的事全都推給我,你自己到底去了哪裡?在做些什麼?」
「這是他今天第一次說嗎?」
「妳聽說了什麼?。」

「聽說每一種味道都不一樣。」
「原來澄玲把這種事也告訴了你。雖然我編織是為了消除壓力,但說是怨念或許有點誇張。」
「我說的不是這個問題。」
始終不發一語的光稀用沙啞的聲音說道。
「我以後不會再買了。」
「菜菜子說的啊,她說如果把這些花連成一條圍巾,很可能就戴著圍巾離開這個城鎮。她應該為了久美香的腿,還有城鎮居民的態度,感到壓力很大吧。」
「怎麼可能?被誰侵占?怎麼侵占?」
「不好意思,這麼早打擾妳。店裡沒問題吧?」
彩也子哭腫了雙眼,在級任老師的陪同下,垂頭喪氣地坐在教室角落,但幸好完全沒有受傷。「發生什麼事了?」光稀問她,她也低頭不語。
「說到陶藝家,大家都認為是專門製作昂貴的餐具或是花瓶,往往讓年輕人敬而遠之。但其實泥土原本就是我們身邊的東西,每個人小時候都曾經玩過泥土,做自己喜歡的東西,用花瓣、樹葉或是漂亮的石頭點綴。我希望大家能夠回想起小時候的這種心情,發現陶藝其實就在我們的生活周遭,所以參加了這次的企畫。比起在令人掃興的地方化妝,在這種閃閃發亮的空間化妝,感覺會更漂亮。」
即使告訴眼前這個鄉下老師,也無法解決任何問題。光稀緊緊抱住彩也子。別擔心,別擔心,媽媽永遠站在妳這一邊。
「什麼意思啊?菜菜子,完全聽不懂妳在說什麼?剛才我們問妳久美香是不是真的能走路時,妳那麼生氣。現在說有人看到她走路,妳竟然……好像很高興。」
「不行,不行,不行,不能在這裡說。健吾,那就這樣囉,在菜菜子回來之前,你就坐在那裡。」
雖然之前一直想要問清楚,但一拖再拖,直到前一刻,都沒有想到會在今天問這件事。雖然早就預感到一旦問了,某些巨大的東西就會崩潰。
但是,正因為有學生受到表揚,校內開始質疑,另外六個學生當時在幹什麼。受到表揚的兩個人是在廚房幫忙,經確認後發現,在三郎的引導下,最後才離開食堂,也就是說,其他六個學生先逃走了。尤其負責發放食物的四個人知道食堂內有坐輪椅的小孩子,也知道陪同的也是小孩子,卻沒有協助她們逃生,自己逃走了。
「原來妳是這麼想的,因為我不常在家裡,所以很多事我也就不計較了。」
「妳好。」
「最近又有新成員加入。」
——至少把這條絲巾拿下來,不然太像家庭主婦了,妳的衣服還真耐穿。
「妳別鬧了。」江口夫婦按著電話爭執起來,最後,電話似乎被太太搶到了。
光稀也很想一巴掌甩在這個腦筋不清楚的級任老師臉上。這幾個月來,彩也子每天都在這裡被人嘲笑傷痕的事,但她每天早晨都滿面笑容地說:「我去上學了。」然後走出家門。難道沒有同學幫她嗎?如果有,就不可能發生這種事。既然這樣,彩也子為什麼在班上沒朋友?
澄玲左手抓起遙控器轉了臺,那一臺正在重播兩個小時的推理劇,不知道才剛開始,還是快結束了,也不知道誰是主角,但只要別看到小梅,任何節目都沒關係。
「還有,請向學校報告,已經向對方道歉一事。」
小梅可能戴了特殊的隱形眼鏡,雙眼發亮,流露出充滿自信的笑容說話。本週末開幕時,前一百名客人將獲贈小梅製作的小鏡子。
「聽說這充滿了怨念?」
花咲購物節的那一天,藝術村的人計畫在商店街隔壁巷內,原本是食堂的舊店面免費發放他們做的鮮蝦美乃滋可樂餅和蛤蜊巧達湯。於是,三郎請自己任教學校家政課社團的學生來幫忙。家政課社團共有八名女學生,四個人在廚房幫忙,另外四個人協助發放。免費發放的食物也可以在食堂内食用。
附有茶托的茶杯放在菜菜子面前,香氣宜人的紅茶倒進了杯子。但是,從光稀剛才走進店裡到現在,臉上始終維持僵硬的表情,就知道這並不是愉快的茶會。
卑鄙的小孩都會搞這種花樣。但是,彩也子搖了搖頭。
「真好吃。對了,火災現場的那些學生都好嗎?」
年輕的女老師用戰戰兢兢的口吻,代替彩也子把午休時發生的事告訴了光稀。那個姓江口的男生先在教室內調侃彩也子,但他並沒有動手。彩也子說了好幾次:「別鬧了。」江口仍然糾纏不休,彩也子忍無可忍,推了江口一把,結果江口的左腳踝扭傷了。聽起來的確是彩也子有錯,但光稀知道她不是衝動的孩子。
澄玲吐了一口氣,雙手抹了抹臉,一口氣喝了半杯咖啡。雖然明知道沒有其他人,但還是東張西望觀察了一下,然後終於下定決心似的把臉湊到光稀面前,小聲地說:
「我沒說嗎?」
「彩也子,這不是妳的錯。」
「我知道了。請老師也向校長報告,自己雖然發現班上的女生因為臉上的傷痕遭到嘲笑,卻沒有處理。然後請妳向我報告,學校得知這個情況後,打算如何處理?」
健吾仔細打量著,好像在確認每一片花瓣。
「大家只是好奇而已。雖然已經過了很久,但這些餅乾是為購物節的事道謝,所以我覺得要拿來分妳。」
琉璃子說話的語氣,好像澄玲請她喝了茶。澄玲緊緊握住了白色翅膀,如果手上拿的是放進窯裡的木柴,一定會朝著琉璃子的後背丟過去。
「是嗎?那就好。」
對方似乎認識明仁。
堂場菜菜子把剛完成的主題編織丟進空紙袋。雖然不能說每一朵花都是怨念,但至少讓她發洩了壓力。沒想到有人願意接收這些花朵,心情竟然會如此舒暢,因為是婆婆救她的編織方法,所以一直覺得很老氣,但既然像澄玲這樣有獨特時尚品味的人會喜歡,就不要塞進壁櫥,做成圍巾或是披巾,放在澄玲或是光稀的店裡寄賣也不錯。
「妳嚐嚐看,有黑芝麻、菠菜和*圖*書和紫地瓜。」
明仁起身走向浴室,光稀的鼻子前飄過起司和番茄醬混合在一起的披薩味道。這不就代表他是直接從工廠回來嗎?現在道歉還來得及嗎?只要說聲「對不起」就解決問題了。但是,今天太累了。
「這是三郎告訴我的傳聞。」
「如果我說妳亂花錢,妳應該就知道了吧。東京知名餐廳的食物,還有高級名牌衣服和首飾,這幾個月,妳到底花了多少錢?」
「彩也子,他對妳說了什麼?」
「彩也子喜歡和久美香玩啊。」
澄玲坐在窯前,手指撫摸著剛好能放進手心的白色翅膀彎曲的部分。即使不願回想,總是忍不住把自己和在電視上看到的小梅進行比較。雖然自己之前只是接受地方電視臺的採訪,但畢竟上了電視,以為之後的採訪邀約電話會接到手軟,也期待可以接到來自東京的電話。可是那次之後,就沒有再接受過任何採訪,她甚至忍不住懷疑,會不會有人聯絡了菜菜子,菜菜子沒有向自己打招呼,就擅自拒絕了邀約。話說回來,不知道是否宣傳和實際銷售之間會有時間差,吊飾的訂購每天都在成長。
澄玲的話還沒有說完,就露出知道自己說錯話的表情。光稀假裝沒有察覺,又吃了一塊黑芝麻餅乾。她更喜歡這個味道,也很適合配黑咖啡。
「根本沒說啊,對不對?」

海邊的城鎮。當初根據這個印象,設計了那兩道料理。
光稀說完,牽著彩也子的手,走出了教室。
「菜菜子送我的,聽說是她婆婆教她的,我只是把這些花連結起來而已。」
「原來是這樣。這樣說可能有點那個,但應該每個人都可以織一條充滿怨念的圍巾吧?」
澄玲把三郎留在工房,走回家裡,在馬克杯中泡了紅茶後走了回來。
光稀想起報紙上那兩個因為救彩也子和久美香而受到表揚的學生照片。
光稀知道事情的起因。那是在東京接受《FLOWER》採訪的時候。
送丈夫和孩子出門後的公司宿舍漸漸變成了密會的場所。
「怎麼了?有人在背後議論嗎?」
她們應該不會說,妳在自己的店裡賣就好了,但如果調整顏色,老年人應該也會喜歡,只是不知道自己的作品賣出去時,會是怎樣的心情。一定和賣出一盒線香的感覺不一樣,她正在想這些事,有客人上門了。
菜菜子只能深深地嘆氣。之前城鎮上那些沒有同情心的人曾經在背後這麼議論,但從來沒有人當面問過她。雖然這裡的人都是鄉下人,但至少還有點常識。沒想到……自己正在為好不容易交到有正常判斷力的朋友感到高興,她们竟然一臉嚴肅地問自己這麼離譜的問題。
「為什麼找我?」
「我想畫鼻崎町的人,妳是在這裡土生土長的吧?」
「你在幹嘛?」
澄玲拿起一塊黑色和淡茶色形成漩渦的餅乾放進嘴裡。
健吾轉頭徵求菜菜子的同意,因其事出突然,菜栗子也應了一聲:「是啊。」然後走去線香的陳列架拿薰衣草線香。
澄玲再度覺得「怨念」這兩個字太貼切了。作品彙集了製作者的感情。無論是憎恨、憤怒之類負面的感情,還是喜悅和愛等正面的感情,凝聚了強烈感情的作品,具備了強大的力量。正因為如此,才能夠傳遞想法,令人心生感動。拿著翅膀吊飾的人可以感受到澄玲投入作品中的感情,所以,彩也子才會把翅膀吊飾送給久美香。
按照這個邏輯,澄玲就必須去陳到商品的花工房顧店,但琉璃子沒有這麼說,只是「喔」了一聲。


「照理說,我們也應該讓孩子的爸爸和你們聯絡,但因為他還沒下班。還是要等他回來之後,再打電話過去?」
「健吾,你怎麼在這裡?」
原來是說這件事。菜菜子頓時放鬆了肩膀的力量。
「既然這樣,那我去為你倒茶。」
「代理型孟喬森症候群。妳們的意思是,我讓久美香假裝不能走路,想要藉此博取大家的同情嗎?」
菜菜子無法及時理解澄玲說的話,因為她的思考在更之前的階段就已經停止了。
「對了,我昨天在電視上看到小梅小姐了。」
光稀怎麼會知道這些事?但是,那並不是外遇。修一是個爛好人,朋友邀他去聚餐、喝酒,他都無法拒絕,只是這些朋友中也有女性朋友。即使修一曾經單獨和女人去喝酒,也是對方有事找修一商量。不知道這些沒品的傳聞是透過八水的管道傳入光稀的耳朵?還是來自商店街?無論如何,正常人怎麼可能信以為真,而且竟然向當事人確認。
「不可能,不可能。如果在作業途中發現金子,一定會引起轟動。」
江口的父親傻傻地應了一聲。電話中傳來「你要硬起來啊!」的聲音。如果要比人數,自己顯然輸了。
黃刀鎮、輕井澤……是因為自己上了年紀,所以覺得不以為然嗎?如果是年輕女生,會覺得那種地方很美、充滿嚮往嗎?會比鼻崎町更好嗎?自己之所以缺乏自信,是因為窗外的景色籠罩在一片陰沉中。海水並不是每天都藍,花也不是一年四季都盛開。無論哪個地方都一樣。
「哇,澄玲?我來買線香啊,就是購物節時作為獎品的線香,對不對?」
「可惜不是我做的,是家政課社團的學生送我的。」
「媽媽,對不起。」
「不能請妳的公婆幫忙顧店嗎?」
澄玲用力吞著口水。幸好圍巾遮住了喉嚨。她這麼想著,雙手緊握著圍巾的兩頭,猜想三郎接下來說的話將會傷害自己。
「呃……」
澄玲將菜菜子送她的毛線立體花卉主題編織加工後,織成剛好可以圍在脖子上的圍巾。不知道菜菜子是否根據不同的心情挑選了不同顏色的毛線,圍巾上好像綻放了各種粉紅色系的鮮花。美玲的草花染完全染不出花卉的顏色,這條圍巾更有花卉的感覺。
背後傳來聲音。即使不回頭,也知道是琉璃子。澄玲沒有轉身,拿起了鉗子,顯示自己正在忙。但琉璃子向來不會在意這種事、自顧自地搬了旁邊的椅子,坐在澄玲的斜後方。
「我不知道這種病名。」
「對,是家政課社團的學生。」
為了有朝一日重回東京,除了關心時尚動向,還要融入自己的生活。
「好,好。」健吾把紙袋放在桌子上,但視線盯著澄玲的手。
她用下巴指了指桌子。
雖然菜菜子遭到了誤會,但澄玲並沒有澄清。琉璃子這種人,很可能明知道是澄玲把那些花朵連起來織成圍巾,故意用這種挑撥的方式說話。
三郎把菠菜餅乾放進嘴裡。
澄玲探出身體。
「歡迎光臨。」
「謝謝,我現在沒空,可不可以先放在那邊?」
三郎目前在鼻崎高中擔任美術講師。
「聽說使用的材料全都是鼻崎町的特和*圖*書產。」
當時,彩也子和久美香坐在食堂內。因為食堂門口有階梯,彩也子推輪椅進去時很吃力,兩名女高中生幫忙她抬輪椅,並帶她們到食堂最裡面的座位坐了下來。彩也子坐在椅子上,久美香坐在輪椅上。
「已經過去的事,再怎麼後悔也沒用。」
「怨念的力量讓手情不自禁……」
「好漂亮的圍巾,是妳自己編織的嗎?」
「我第一次看到妳編織。」
「但是,妳老公開始可以每天準時回家了,不是嗎?」
光稀吃著紫地瓜的餅乾,口感香脆,嘴裡有淡淡的甜味和地瓜的香氣。
「那我們彼此約定在明天中午之前完成報告。」
「如果當初沒有提議鮮蝦美乃滋可樂餅和蛤蜊巧達湯,請他們製作這種餅乾,或許就不會發生那種事了。」
如果聽到她出道成為女演員,或許能夠比現在更平靜地接受事實,甚至可能會為她加油,希望她好好發展演藝事業。但是,小梅的頭銜總是「陶藝家」,或是「藝術家」。
其他女高中生聽了,提出了一個疑問。
「那是因為……」
「請問、是什麼事?」
星川澄玲走進客廳時,習慣性地打開電視,聽一些無關痛癢的資訊節目作為背景聲音,沒想到小梅的名字像子彈一樣飛進了她的耳朵。小梅是她讀美術大學時的同學,最近經常在時尚雜誌和電視中看到當年是時尚雜誌素人模特兒的小梅的身影。澄玲每次都像光著手摸到了冒了很多木刺的木柴一樣,很不舒服,也很痛。肉眼看不到的刺好像刺進了皮膚,心情久久無法平靜。
光稀向澄玲確認,澄玲用力點著頭。這時,手機鈴聲響了。鈴聲從澄玲皮包中傳來。澄玲背對著她們接起了電話。
「這些學生太客氣了,他們來幫忙,讓他們受了驚,他們竟然還道謝。」
菜菜子被澄玲拉著手臂,兩個人一起坐在光稀車子的後車座,三個人都不發一語。不到十分鐘後,來到八產水產員工宿舍內的光稀家。澄玲剛才的氣勢好像要把自己帶去沒有人的深山,菜菜子不禁有點洩氣,很想罵她們,為什麼不一開始就說清楚。
「一天一個小時也不行嗎?」
為了轉換一下心情,澄玲去泡了紅茶,單手拿著馬克杯回到工房時,發現空間設計師三郎坐在她剛才坐的椅子上,雙手放在窯前,好像在取暖。三郎第一次獨自來澄玲的工房,他太太上個月暫時離開鼻崎町,去美國製作人偶的學校留學半年。
坐在菜菜子對面的澄玲把盤子推了過來。雖然她的態度好像在自己家裡,但這些餅乾可能是澄玲帶來的。這代表澄玲剛才已經來過這裡,和光稀討論過了,所以只有菜菜子不知道接下來要談什麼事。
然後,發生了火災。
拉門被打開了,澄玲走了進來,光稀也一起出現了。
「新……?」
「呃……」
言下之意,就是別穿這麼過時的衣服來這裡,太丟臉了。光稀發現真理佳也一身L&G的衣服,但無論上衣的線條,還是長褲的線條都和光稀的完全不同。光稀頓時羞紅了臉,卻因為當初是自己再三拜託她安排這次採訪,所以也無法生氣。
「我在想,我可以幫這點小忙。」
「是喔。編織一朵花就不容易,她竟然編了那麼多。」
當廚房傳出失火的叫聲時,自己立刻看向那兩個小孩子。食堂內的人都爭先恐後地逃了出來,坐輪椅的女孩也站起來走向門口。於是,那個學生鬆了一口氣,心想,原來她並不是完全不能走。另一個女孩很快就追上了輪椅女孩,那個學生覺得不需要自己幫忙,想到要趕快去滅火,於是就超越了那兩個女孩和其他客人,跑向商店街找滅火器。
澄玲喝了一口紅茶潤了潤喉,然後看著菜菜子說:
桌子上放著裝了餅乾的盤子和兩個空馬克杯,光稀把杯子拿去廚房,澄玲好像在自己家一樣,請菜菜子坐下來。
三郎坐在窯前,手上拿著鉗子。
又有五個白色翅膀裝上了吊飾的繩子,每個鐵環都很圓,而且夾得很密實。如果是琉璃子擅自幫忙,無論做得多麼完美,澄玲都會很生氣地覺得她幫倒忙,但因為是三郎,所以就能夠自然而然地產生感謝的心情。是因為他總是面帶笑容,給大家帶來溫暖嗎?不,一定是曾經一起在火場救火的連帶感在內心慢慢萌生的關係。
「江口的爸爸和爸爸是同一家公司的同事,他說他們也感到很抱歉,希望妳以後繼續和江口當朋友。」
澄玲很想轉頭看著琉璃子的臉。她會露出尷尬的表情?還是滿臉怒氣?
「因為我剛好不在場,所以不知道江口說了什麼。」
光稀尖聲問道。
沒想到澄玲像突然想到了好主意般,對健吾說:
「如果有事,要不要在這裡談?這裡有桌椅,我也可以去倒茶。」
「不,不用……請問妳是相場太太?」
「所以,只要打電話就行了吧?」
這是怎麼回事?菜菜子看了看澄玲,又看著健吾。
「看來你很認真當老師,太厲害了。雖然你最後一個來岬城,但最融入這個城鎮。學生會送你餅乾,代表你在學校也很受歡迎。」
「他們?」
「做得很好啊。」
澄玲一臉誠懇的表情點著頭。什麼我就知道!
螢幕上出現了澀谷新建的時尚大樓的化妝室,撒了五彩繽紛玻璃粉燒製而成的黑色陶板以馬賽克形狀鋪在牆壁和化妝臺上,那些似乎都是小梅的作品。
「又有什麼活動了嗎?」
「亞……亞洲黑熊。」
「八海水產相場課長的……」
「你在說什麼?」
光稀站在廚房的吧檯內,語氣生硬地問道。菜菜子覺得回答「不必費心」有點不太對勁,因為自己是硬被拉來這裡,於是回答說:「對。」她坐了下來,打量著室內,看到客廳內放著之前接受《FLOWER》採訪時的照片,菜菜子也很喜歡所有人合影的那張,放在一家三口睡覺的臥室內。
「對不起……我就知道是這樣。」
澄玲把小桌子搬到窯前,放下馬克杯和盤子後,把餅乾拿了出來。
彩也子低頭走在走廊上時說。
這是菜菜子第一次來光稀家,寬敞的客廳內放著色調沉穩的家具,簡直就像是連續劇中出現的場景。不凋花的點綴也恰到好處,在客廳內並沒有表達出過於強烈的主張。菜菜子想起家裡的客廳仍然雜亂無章地擺放著離家出走的婆婆之前做的那些完全不協調的手工藝品,兩家的客廳簡直就像是兩個不同的世界。
「這些餅乾是藝術村的新商品嗎?」
琉璃子說得好像突然想起了這件事,但澄玲覺得她特地上門,就是為了說這件事。
「既然有餅乾,那我來泡紅茶。」
既然這樣,把這首詩放在網站上,為什麼會變成利用?
「我女兒是在發生火災時,搭救比她年紀小的朋友時受了傷,竟然有m.hetubook.com•com人嘲笑我女兒的傷痕。即使是小孩子,你不認為這種行為很缺德嗎?」
「這、這、這,真不好意思,我兒子造成了你們的困擾。」
「玫瑰嗎?我對編織一竅不通,但編得很棒啊,這種圖案現在很流行嗎?」
健吾走了過來。只要他再向前半步,就會碰到自己的嘴唇。菜菜子慢慢後退,屁股撞到了桌子,留在織到一半的花朵上的鉤針掉在地上。
「發生什麼事了?」
菜菜子封澄玲誇張的開場白越來越感到生氣。有話就直說,不需要故弄玄虚。
「不……」
對方說了什麼讓彩也子忍不住想要動手推人的話嗎?彩也子緩緩抬起了頭,大顆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光稀用羊毛開襟衫的袖子為她擦去了眼淚,似乎在對她說,別擔心,媽媽挺妳。
「不……對了,妳的圍巾很漂亮,在哪裡買的?」
「真好吃!」
「嗯,好吃。」
三郎說到這裡,拿起了馬克杯。即使在火災剛發生時,三郎談起當時的情況也派輕鬆,如今卻顯得有點猶豫。
「她們說久美香站起來了,那是真的嗎?她真的自己走路了嗎?」
「我也要向久美香道歉,因為今天不能輔導她功課。」
坐在窯前看著火焰能夠讓心情平靜,為了燒出理想的顏色和感覺,也必須隨時觀察火的情況,但她無暇坐著不動,必須把鐵圈穿進翅膀根部的小洞。
澄玲完全不聽這家店的老闆娘菜菜子的意見,用下巴指了指收銀臺旁的椅子上,拉著菜菜子的手臂,似乎要把她強行帶走。菜菜子看著光稀,想要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光稀緊閉雙唇,一臉嚴肅地看著她。既然這樣,可以把店門關起來,再跟她們一起去。但她還來不及這麼提議,就被帶去了商店街靠車站那一側的停車場。
澄玲嚐了三種不同口味的餅乾,口感扎實的高品質完全可以作為商品販售。說句心裡話,比花咖啡的任何一種甜點更好吃,而且也靈活運用了鼻崎町的特產。
她慢條斯理地問道,以免彩也子發現她的聲音在發抖。彩也子搖了搖頭。
「在陶藝中結合玻璃的方式已經成為她的特色了,澄澄,妳不試試玻璃嗎?」
健吾撿起了花朵。
「不,最好泡咖啡,很濃很濃的咖啡。」
「菜菜子織的……三郎先生,你不要顧左右而言他,這不像你的作風。無論別人說我什麼都無所謂,所以請你告訴我。」
說完,他拿起放在桌上的圍巾一角,以免影響到澄玲。
「光稀和菜菜子都忙著照顧孩子和顧店,她們也很忙。」
對方的態度突然改變。「喂,你這是什麼意思?」對方的妻子似乎很不服氣。「電話給我。」
「關於這件事……」
「如果芝田在行兇後,把金子藏了起來,就有這種可能。在岬城建造房子時,可能發現了那些金子。」
她探出身體問澄玲。
——我沒關係啦,只要把兩個孩子拍得可愛就好。
「佛具店老闆娘嗎?編織得真精美啊。但連結的部分太亂了,該不會就是所謂的『鄉下驚奇』?婆婆編織了一堆莫名其妙的東西,菜菜子加工成可以用的東西,但最後還是覺得自己不需要。」
「即使不需要請她們幫忙,不是還有很多朋友嗎?妳別看我這樣,我的手很靈巧。」
之前曾經問過藝術村所有成員的姓名和專長,但光稀想不起來三郎先生是做什麼的,只記得有人在鼻崎高中當美術老師,在購物節發生火災時的那些女高中生應該就是三郎先生帶來的。
「啊?!」澄玲的後背僵在那裡,然後緩緩地轉過頭。
是藝術村的宮原健吾。看起來不像是來買束西。
「彩也子推倒了江口正樹?」
琉璃子嘆著氣,站了起來。
「光稀,我原本以為妳是個聰明人,沒想到竟然會以為因為不想加班,所以讓女兒偽裝成不良於行。」
這根本是歪門邪道,澄玲原本想要這麼說,但最後把話吞了回去。因為這等於承認自己也是冥頑不靈的人。即使堅持不需要靠玻璃,陶器有陶器的美,也會被認為是嘴硬不服輸。
「什麼意思?」
「話說回來,可能不會把金子埋在整地的區域,但附近不是就有後山之類可以藏金子的地方嗎?」
江口的父親接起了電話,似乎早就在等這通電話。他像事先已經排練過一樣,光稀還沒有開口道歉,他就一口氣責備說,他兒子這下子無法參加下個星期的足球比賽,心情很沮喪,質問光稀要如何負責。光稀也不能示弱,要求對方等自己的老公回家後再談。
為了避免健吾想得太嚴重,菜菜子用這種方式開玩笑說。
「三郎先生,你怎麼在這裡?」
「菜菜子,我和光稀都會支持妳。」
「如果推出這樣商品,或許會有生意,但我只是想把自己的翅膀送到客人手上,完全不會為了想要賺錢,就模仿其他走紅陶藝家的作風。即使被說成是偽善者也無所謂,只要為拿到翅膀吊飾的人帶來一些勇氣和希望,我就心滿意足了。我認為在藝術村,只要熱愛藝術的人,都能夠瞭解這件事。」
「如果三郎先生說的話屬實,警察可能會來抓我們……」
菜菜子哽咽起來,無法繼續說下去。她很想趕快告訴修一。
「對你兒子的受傷一事,我在此表達慰問,我們也會支付醫藥費。但歸根究柢,是因為你兒子連續好幾個月誹謗我女兒,請問你對此有何見解?」
健吾露出清新的笑容,但菜菜子不由得緊張起來,很擔心久美香會遭到利用。
「健吾,那你幫忙顧店。」
「我一點都不堅強。」
「彩也子學校的事,今天老師找我去學校,但已經解決了。」
「一盒嗎?」
健吾的身邊有澄玲,還有好幾個藝術村的女人。如果是因為是澄玲的朋友這個理由找上自己,明眸皓齒、五官輪廊很立體的光稀更值得一畫。
朋友,澄玲在心裡嘀咕。妳之前不是和美玲一起說我的壞話嗎?而且一定還和其他人說了我不少壞話。
「這些作品都是從前一陣子去了加拿大黃刀鎮看到極光時得到的靈感,每一個都是我在輕井澤的工房精心燒製的,那裡是星星很美的地方。」
「那我就有話直說了,可不可以請妳當我的寫生模特兒?」
「喔……」
彩也子發出很小的聲音,不知道她在說話,還是只是張了嘴而已。光稀看著級任老師。
火災剛發生時,有人證實彩也子背著久美香從食堂跑到通往商店街的巷子,中途由兩名高中生分別背著彩也子和久美香逃生。報紙以相常大的版面刊登了當時有人拍到的照片,兩名女高中生也和加入滅火的商店街幹部一起受到了町公所的表揚。
「我家不是有玻璃的專家嗎?要不要試做一下?白色翅膀結合藍色的玻璃,不是很美嗎?根據花咲燒的名字,點綴一些粉紅色或黃色的小花也很不錯啊。」
「所以,老師叫我來學校,是想要我怎麼做?」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