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報上剪來的小理照片,誰願意看我就拿給誰看。幾乎每個人都認出是誰,因為他們都在報上看過。命案才發生不久,又是在這附近,而且病態的好奇也不是異性戀者的專利。總之他們大多都認出照片,而且不少人表示在這附近看過他,但沒有人記得他來過酒吧。
「到第六分局找艾迪.柯勒副隊長談談。告訴他你的問題,請他來這兒突檢幾次。」
在一個叫辛西亞的酒吧,酒保認出了我。他很誇張的做了個要信不信的驚詫樣。「我沒看走眼吧?來人真的是僅此一家,別無分號的馬修.史卡德嗎?」
「很好哇。」
「不很想。」
「你老兄該不會是終於投誠了吧,馬修?聽說你離開那大黑店我就已經嚇飽了。要是馬修.史卡德真的想通了,認為同性戀者樂陶陶的話,怎麼,那我可是真要呼爹喊娘,昏倒了。」
「嗯。」
她就只知道這個。我道謝之後掛斷。我倒杯酒喝,酒杯見底時,我想到漢尼福應該已經回到公司。沒錯。
「妳會當起房東,真好玩。」
「你考慮看看。塞點錢給柯勒,他會安排幾次臨檢,叫你的飛車朋友吃不了兜著走。你什麼罪名都不會有,賣酒執照也不會吊銷。飛車黨跟一般人一樣,也受不了警察一再騷擾,他們會找別的地方去鬧。當然你的生意頭幾個禮拜難免會受到影響。」
「現在要來一杯嗎?」
他又為自己調了杯酒,拿找我的零錢付帳。我的波本還剩不少。我說:「你說什麼今晚的第八個,難道他賣肉?」
也許是因為造訪了太多有名無實的同性戀酒吧,我不確定,總之去搭地鐵的路上,我停在公共電話亭旁邊,從記事本裡翻出一個號碼。我丟個銅板撥了號。她喂一聲後,我說:「伊蓮嗎?馬修.史卡德。」
凱恩搖搖頭。「從來沒跟過同一個。我記得他好像連著三個禮拜左右常到這兒,總共來了十七、八次,每次身邊都換張新臉孔。這種情形滿常見的,你知道。很多人就愛變化,尤其年輕人。」
「你可真夠毒的,馬修。我看搞不好還真行得通。」
「噯。」
昨天的報紙出刊後,又有幾個市民互相殘殺。兩名値完勤的巡邏警員,在伍德賽區一間酒吧喝了幾杯酒後,拔起警槍決鬥,結果一死一重傷。一男一女因為虐待兒童,服刑九十天後出獄,他們上訴要求取回他們小孩的監護權,結果竟然勝訴——孩子在養父母家已經住了三年半之久。一名少年的裸體軀幹,在東五街一棟出租公寓的屋頂經人發現。有人在他胸上刻了個X,我們可以假設是截掉他四肢的那人幹的。
「沒問題。」
她溫熱、年輕、主動,柔軟的皮膚散出陣陣香氣,肌肉緊縮富有彈性。她的手和嘴動作靈活,但沒有達到預期效果,幾分鐘後我從她身上爬開,輕撫她的肩膀。
「噢,那你顯然並不了解我是吧,馬修?我偶爾喜歡打幾隻童子雞吃吃,這我承認。老天明鑒,這本來就不是什麼天大的機密。不過光年輕還吸引不了本人,你知道。得是腐化的年輕。」
「什麼旅館,漢尼福先生?」
「伊甸石。這是重要線索吧?」
「警察也得多開幾道門來做生意啊。」
「哦?」
非週末你選個下午闖進同性戀酒吧,你會納悶這些店子為何名不符實。到了晚上,一大夥人又喝又鬧、你勾我搭,空氣裡才開始瀰漫著同性戀者樂陶陶的氣氛。這氣氛也許有點勉強,你也許可以感覺到一股壓抑得不太成功的絕望暗流,但用快樂形容大抵還是不差。不過找個禮拜四下午三、四點的時https://m.hetubook.com.com候跑去,這種地方就只剩無處可去的幾隻小貓在那兒純喝酒;還有個酒保,拉得老長的臉告訴你他知道世風日下,他曉得事情不可能好轉。
「沒問題。」
「誰帶他上過床?」
「你以前見過他。」
「也許不重要。考特瑞這名字,你有印象嗎?」
「放輕鬆些,小寶貝。」
「下回別又是隔好久才來。」
「應該可以。而且不必太佩服我,這已經是行之有年。」
「那他是想多找幾個,通宵狂歡囉?」
「呃,要說是早熟的十六歲也有人相信。有幾個禮拜他幾乎每晚都來這裡,然後我就沒再看過他了。」
「幫我打聽一些理查.范得堡的事情。我知道你不願意講名字,這我完全了解。不過看看你能不能問出他是什麼樣的人,我會很感激。」
「妳能不能告訴我這號碼上回是分配給誰?」
很多人瞪眼看我。我是警察嗎?或是潛在的性|伴|侶?或者兩者皆是?
「天曉得。」
「你又是怎麼扯進來的?」
「另一面?」
這通電話提醒了我該試試考特瑞公司——溫蒂租約申請表上填的雇主。我在記事本找到電話,再試一次,心想或許頭一回撥錯了號碼。結果還是同樣的錄音回答。我查電話簿找考特瑞公司,沒有登記。我問查號台,一樣沒有。
「不可能。他喝的酒永遠有人搶著付帳,不過他一晚頂多也只能喝個一杯。不,他沒有過拉客的打算。」
「另一張卡片呢?」
她笑起來。「對,你也有你的月經。」
「還有別的解釋沒?」
「他是不再來這兒以後,才開始跟溫蒂.漢尼福同住的。」
「這是空號,」她說:「不只是暫時切掉。」
「再來杯酒吧。」
「我還以為他就是你的型。」
「反正已經受到影響了。那幫小騷|貨只喝啤酒,而且不給小費。」
我喜歡這個採用大量原色的房間。純白的長毛地毯蓋住整個地板,光禿禿的現代家具實際上比它們的外表舒服,牆上幾幅抽象油畫。要我住這種房間我可不幹,不過偶爾過來坐坐倒是不錯。
「至少一年。」他啜啜飲料,直起腰,闔上眼睛。「最少也有一年,我現在記得很清楚了。很有魅力,很年輕。他來這兒的第一次,我問他要身分證,他好像一點也不奇怪,大概是習慣了別人跟他要年齡證明。」
「很難說。」
「我不會。」
「有誰認識他?」
「不蓋你。我認識好多女孩。『噢,他不是皮條客,他是我男朋友。』結果搞半天他好像永遠都失業,在找工作;好像求職是他的終身職,而她得負擔所有的家計。不過他可不是皮條客,只是男朋友。她們自欺欺人的工夫都很到家,那些女孩。這我做不來,所以我連試都不試。」
「喝太多了?」
我們吻了又吻,然後我摸起她的乳|房,一手擺在她圓滾滾的臀上。她性感小貓樣的發出咪嗚咪嗚的聲音。
「噢,我從來不見房客什麼的。有家經紀公司幫我打點。」
「應該是。」
她問我號碼,我告訴她。她要我等著別掛。我坐在那裡,話筒緊貼耳朵,等了將近十分鐘她才回到線上。
我回到旅館時,櫃檯有我的電話留言。凱爾.漢尼福十一點一刻打過電話,要我回電。他留下一個號碼,是他已經給過的。他的辦公室號碼。
臥室很小,顏色比較暗。她打開一盞小巧的彩色玻璃燈,然後啪一聲關掉大燈。我們脫下衣服,一起躺在特大號的床上。
「開什麼鬼玩笑。」和_圖_書
「保持忙碌?」
「其實也沒寫什麼。」我等著。然後他說:「唔,也沒有不唸的理由。這是第一張卡片。『親愛的媽媽爸爸:希望我沒讓你們擔心。一切都好。我人在紐約,很喜歡這裡。退學是因為煩人的事太多。以後見面時,我會解釋清楚——』」唸到這行,他的聲音有點嘶啞,但他趕緊咳個嗽再唸下去。「『請別擔心。愛你們的溫蒂。』」
「也許吧。」
「呃,他總不會是來這兒釣女人的吧?」
「明信片怎麼樣?」
他兩肘支在吧台上,兩手撑出個V形,然後把下巴擱進凹口。「我說有趣,」他說:「是因為《郵報》登這照片時,我就覺得好眼熟。我記人體的某些部位特別有一套,臉孔也包括在內。」
我找到伊甸石的經理,告訴他我是紐約警方,正在調查一件詐欺案。我要他翻出一九七〇年九月所有的住宿登記卡。我在話線上等了半個鐘頭;他在那頭翻出卡片,一張張查對有沒有姓漢尼福或考特瑞的人登記住宿。空等一場。
「這種顧客還是越少越好。」
「老實跟你說吧,他們嚇得我屁都不敢放一個。」
「沒有。如果我認識他的話就好辦了,馬修。不過他對我來說,只是一張漂亮臉孔。」
我一家家登門拜訪。貝頓街地下室一個俱樂部,有個白髮長長、八字鬍像打過蠟的男人獨自一人在打彈子,啤酒擺一邊都走了味。西十街一個大房間,裝潢和氣氛鎖定的顧客群是大學球員和球迷;地板上有鋸木屑,磚牆掛著寫上希臘字母的旗子。算一算,貝頓街一九四號方圓四個路口以內總共有半打同性戀酒吧。
他看來還像是只有二十八,但其實他應該都快這年齡的兩倍了。金髮是他自己的——雖然顏色是瓶裡倒來的。湊近了看,你可以發現整容的痕跡;但站在幾碼以外,他看來並不比十五年前,我以腐化未成年人的罪名逮捕他時要老半歲。那回逮他,我沒什麼好自豪的;所謂的未成年人當時十七歲,而且腐化的程度已經達到凱恩這輩子都別想有幸攀登的高峰,但這位未成年人有個父親,而這個父親一狀告上,於是我也就只好對不起凱恩。他找了個滿像樣的律師,結果宣判無罪。
「好像都不知道。我想想。我記得她提過一些名字,沒講姓就是了。不過我一個也想不起來。」
「他有沒有特別跟誰常出去?」
「這種資料你們都不存檔的嗎?」
「哦,嗨,馬修。你還好嗎?」
「你看來棒透了。」我告訴他。
「妳看得很清楚。」
「真的嗎?」
他另一個電話響了,他問我還有沒有別的事。我正要說沒有,卻又想起打開頭就該想到的問題。「明信片。」我說。
他手指叉過他美麗的金髮。「你真的在乎他是什麼樣的人嗎,馬修?」
「哦,天哪,我根本沒想到這點。也許暗藏了什麼玄機,對不對?」
「這告訴了你什麼,史卡德?」
我在想會不會是保多房產經紀,但我沒問。她問我還想不想上床試試。我說不想。
「哦?」
「青澀的墮落散發出糜爛的光華,年輕的果實在枝頭爛顫。」
「溫蒂?就我所知,不會。當然她有可能唸大學的時候培養出烹飪的興趣,這我就不清楚了。住家裡的時候,她了不起也只會自己弄個花生醬或者果醬三明治吃吃。為什麼問?」
我又倒杯酒,決定今天要放假一天。我好勝心切,想把沙漠所有的沙子統統過濾。沒必要嘛,因為我在找的答案,跟我顧客問的問題八竿子都打不著。理查.范得堡是誰並不重要,他為什麼和_圖_書在溫蒂身上劃紅線也沒人想知道。漢尼福想要的只是溫蒂死前不久的一點生活軌跡。傑瑞.塔爾太太,前瑪西雅.馬索小姐,明天就可以提供正確答案。
「菸酒加上眾多美男,想不年輕也難。」
「什麼旅館?」
「不過我給錢一向也只是為了生意能做下去,我可不曉得還能請他們助我一臂之力呢。」
「嗯,我會的。」
我抽張鈔票擺上吧台。他為我倒杯波本,為他自己調了杯橘色的酒。他說:「我不是在拖時間,馬修,我是要回想那張臉的主人做了些什麼事。我知道我很久沒看過他。」
「絕對沒錯。想談談嗎?」
「不行,今天不行。」我說。
「歡迎。給我半個鐘頭行嗎?我正要淋浴。」
不是。
「當然。」
他往我杯裡倒了滿滿一杯。我舉起杯子,眼睛貼在杯口上方朝他看。「還有件事你可以幫我忙。」我說。
「等於什麼也沒寫。『親愛的媽媽爸爸:還好吧?我一直以為佛羅里達只能冬天來,沒想到現在也很棒。再見。愛你們的溫蒂。』」
他的指頭開始敲起桌面。「講正經的?好吧。他可能是雙性戀,你知道。這你也不是沒聽過吧,都什麼時代了。每個人都來這套,就我所知。異性戀想試試跟同性上床合不合口味,同性戀想實驗看看跟異性做|愛的滋味。」他誇張的打個呵欠。「我恐怕我只是個沒藥可救的保守派。一個性別對我來說已經夠複雜了,兩個都來我可招架不住。」
「我該做些什麼特別動作嗎?」
「多久?」
「保重了,伊蓮。」
「他那時候只有十九歲。」
「怎麼不想個辦法呢?」
「然後他就不再到這兒來了,為什麼呢?」
我搖搖頭。
他問我進展如何,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我說我一直在忙,查來的片片段段還有待慢慢拼湊組合,難說什麼時候才能有點具體結果可以向他報告。「范得堡出現以前,溫蒂跟另外一個女孩合租過幾個月。」
「媽的!你錯了,那時候剛巧碰上是我的一夫一妻期。小子你眉毛別挑得那麼老高不相信,怪難看的。我承認我可能有點禁不住誘惑,不過他雖然秀色可餐,畢竟不是我的型。」
「好吧。」
「馬馬虎虎啦。現在去妳那兒方便嗎?」
「話是不錯。是有不少人抱著這種心態來這兒,不過小理可不。他酒量很小,你知道。他點杯伏特加,可以喝到冰塊溶化。」
「呃,人人都得工作。」
我從我房間打過去,他在吃午飯,他的秘書說他會回電。我說不要,我一個鐘頭之內再打給他。
「那你就沒什麼好損失了。只要再過個把月,你的顧客群又會合你的意了。」
「也許是時間不對。」
「講正經的,凱恩。」
「應該夠。差不多是我以前在警方時的價碼,不過最近什麼都漲,紅包也一樣。如果柯勒想要更多,他會讓你知道。」
「我猜他是同性戀。」
「唔,他們年輕貌美的時候,你不會在意他們花錢太少。他們是我這兒的最佳室內擺飾,你知道。他們可以招徠顧客。從看人的逛逛心態演變成被看的室內擺飾?不,不是這樣,咱們這小伙子絕對不只是看看就算了。來這兒的每個晚上,他都讓人帶出場去。」
「你為什麼認為我該聽過?」
「不用,我該上路了。」她陪我走到門口,幫我拿著外套。我吻她一下。
「噯。」
「我又不是計分員,親愛的。再說最近幾個月這兒又換了不少新面孔。老顧客有不少都另闢戰場,找更嫩的草去了。我們這陣子來了不少油裡油氣的阿飛,一個個皮衣皮褲。」講起和-圖-書這個他眉頭就攢起來,可是一想到皺眉容易起皺紋,他的臉孔又回復原狀。「這群蒼蠅真叫人不敢恭維,趕都趕不走。飛車黨的,不是虐待狂就是被虐狂。我可不希望有人死在酒吧裡,你知道,尤其是在下我自己。」
「這陣子在工作嗎,馬修?」
「我瞧瞧。是格蘭特將軍墓,這解決了你的疑問嗎,史卡德?」
「不要寄望太高。」
她把門關上後閂好,我把外套披在一張現代感十足的塑料椅上。她投進我懷裡,張嘴吻我,嬌小的身軀揉了上來。「嗯……,」她說:「好棒。」
「你認得他?」
「看過這個年輕美男嗎?」我把報紙剪照丟在吧台上。他看一看,然後還給我。
「讓我仔細瞧瞧你。你也不壞啊,粗獷、飽經風霜,有你獨特的魅力。這一向怎麼樣?」
「現在還不要。」
「你是說跟皮條客?從來沒有,以後也不可能。」
「另一面是什麼?」
她住在第一和第二大道之間的五十一街上,是棟滿好的建築。門房確定她在等我之後,朝電梯點點頭,示意我上去。她就等在門口,穿條低腰的寶藍色緊身褲,套件檸檬青襯衫。她戴了副金色圓圈耳環,身上散發出一股濃烈的麝香味。
「她寄的是風景明信片對不對?翻個面,我想知道另一面是什麼。」
我把報紙留在桌上,叫輛計程車。
「還有些疑問,」我說:「卡片在你手邊嗎?」
這告訴了我,她最晚也是六月初就到了紐約。這告訴了我,她的邁阿密之旅是在簽租約之前。除此以外,這沒告訴我什麼偉大的線索。
「所以妳就只知道,這號碼已經停了一年多沒用。」
「願聞其詳。」
他告訴我,他總算找到了明信片。第一張的郵戳蓋著紐約,是六月四日寄的。第二張是九月十六日從邁阿密寄的。
「是上禮拜撒野的那個傢伙,不是嗎?好噁心。」
「嗨,凱恩。」
「嗯,就在我前面。」
「這種事難免。」
「當然我也不是那麼常來這裡,」我聽了不只一個人說:「只是偶爾喉嚨發癢時,過來喝杯啤酒。」
「沒為什麼。」
「我其實不算認識他,馬修。而且我也不是心理醫生。我有過心理醫生,不過咱們現在討論的好像不是這個話題。」
「有道理。我大概會試他一試。來,我請你一杯,謝謝你的錦囊妙計。」
我叫杯咖啡和小麵包,邊看《郵報》。新任市長指派副市長,老出問題。他的調查團發現,他提名的一個個理想人選,都逃不了貪污嫌疑。有個很明顯的解決辦法他遲早總會想到:他得解散調查團。
只是,我辦不到。那杯酒我慢慢喝了將近半個鐘頭,然後清洗杯子,穿上外套,搭A線地鐵前往城中。
「是的,」我說:「顯然我在乎。」
「對。」
「也許他開始對這兒的室內擺飾有意見。」
「一言難盡。在這兒看過他嗎,凱恩?」
「這我相信。呃,倒也不是我從沒付錢給紐約的人民保母。他們每個禮拜五都固定來收錢。聖誕節得花我多少,說出來你一定不信。」
「你說五十塊夠嗎?」
「從來沒有。我們這行交的男友說起來很好笑,他們到頭來一定都是皮條客。」
「房地產,對不對?」
我沒理會他諷刺的語氣。「這是紐約,」我說:「我對邁阿密那張比較有興趣。」
「不是要趕你走,不過有個朋友四十分鐘內要過來。」
「考特瑞?」我拼出來,他大聲再唸一遍。「不,一點印象也沒有。該有嗎?」
「上床吧,馬修?」
「她大學的朋友,你有沒有哪個知道名字的?」
「是家旅館。」https://www.hetubook.com.com
「溫蒂簽租約的時候,雇主名字填的是他。我找不到他開的公司。」
「恐怕沒辦法,警官。」
我不很驚訝。考特瑞不一定是帶她到邁阿密的男人。而就算他是,那也不表示他非得在登記卡上簽下真名。如果他簽真名,事情就好辦多了;但截至目前為止,有關溫蒂的事情——不管是生是死——沒一件好辦。我不可能奢望現在突然事事順心。
「欸,好吧。波本,如果妳有的話。」
「一個男同性戀為什麼會跟女人住在一起?」
「我可養不起男友。忙著存錢養老。」
不是。我腦裡想的事情太多放不開。「也許。」我說。
「不知道。我是滿懷疑的,不過不敢肯定。我約好明天跟她碰面。她是溫蒂大學時代的朋友。她有沒有跟你們提過一個叫瑪西雅.馬索的人?」
我想了幾分鐘,然後撥了個特殊號碼,有個女人拿起話筒。我說:「巡邏警員路易士.潘考,第六分局。我這兒有個電話目前給暫時切掉,我得知道號碼是登記在誰的名下。」
電話鈴響了,她到臥室去接。她回來時,我問她有沒有跟男人同居過。
「誰又真的認識誰了?要說有點認識的,應該是帶他上床的人了。」
「你可以寫詩了。」
所以在那之前我大可閒散度日。看看報,喝喝酒,悶在房裡快得自閉症時,不妨一路踱到阿姆斯壯酒吧。
「有趣。」
她沒有。她有蘇格蘭威士忌,我只好退而求其次。她為自己倒了杯牛奶,我們一起坐上沙發,默默聽著音樂。我覺得非常放鬆,就跟做完愛沒兩樣。
「可不是嗎?不過理查完全不夠格,他天真得叫人不敢侵犯。就算你是他今晚的第八個,你還是會覺得你在勾引處男。而這,親愛的老兄,這種遊戲我可不愛玩。」
「我信。」
他移到酒吧的另一端,幫人添酒。他回來時,我問他他自己有沒有帶范得堡回家過。
我喝完我的波本。「有個簡單的辦法可以解決你的問題。」
她坐在我對面的沙發上,談到她讀過的書和看過的電影。她聊天很有一套,我想這也是幹她這行得會的技巧。
「妳看來不錯,伊蓮。」
「嗯。皇后區的公寓房子。別人要玩股票是他們的事,我要的是我能摸得到、看得到的東西。」
「他為什麼會跟女人同居,凱恩?」
「馬索?應該沒有。」
她的音響上擺了一疊室內樂。最後一張唱片才剛放完。我坐在沙發上,看著她走到唱機,把那疊唱片全部翻面。我暗自納悶,不知道她臀部一扭一扭是為了給我養眼,還是她天性如此。這疑問已經跟了我好久。
「我是那麼想過啦,現在我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你何不買兩杯酒咱們喝喝,我好一邊兒梳理梳理我的記憶。」
她從菸盒抽出一根菸點上火。「你有心事,」她說:「問題就出在這裡。」
「飲料?」
「那女孩是妓|女嗎?」
「我是說跟男朋友。」
「只是隨口問問,看能不能誤打誤撞。近來我常常這樣,漢尼福先生。溫蒂會做菜嗎?」
「馬修小親親哪,如果我帶過的話,我不會花那麼久時間回想吧?」
我們穿上衣服。我從皮夾抽出三張十塊,擺在梳妝台上。跟往常一樣,她假裝沒有看到。
「應該是有,但我沒法找到。我有最近切掉的號碼,但這個是一年多以前切的,所以我查不到。奇怪竟然到現在還是空號。」
「也不對,我看他好像只想一晚一個。」
「他有可能只是好奇才來這兒逛逛的。」
「麻煩你唸給我聽好嗎?」
「哦?這我可不清楚。」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