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嘛?」
「我是以為我認識她。」
「哦,毫無疑問。」我說。「死得透透的了。」
「你在說什麼?」
「他死了,是不是?」
「或者是從他的買主那裡,如果畫已經賣出去了的話。我跟你說,柏尼,要是哞特里嗯找回來了,這案子就會平靜許多。那樣竊盜和謀殺這兩方面比較可以分開,也許大家找凶手就不會找到你頭上來。」
「是啊,那畫的確需要一個新的框。」
「要是書店垮了,柏尼,你還可以去當會計師。你要逃過這謀殺案的罪名,得用點錢對吧?律師費啦,其他的開銷啦。去他的,誰不需要錢呢,對吧?否則你一開始也就不用去偷了。所以你把那幅畫弄來,我拿去領賞,然後錢我們兩個分。」
「哦?」
「你不知道他在這裡面?」
「那樣你的口袋裡也就會多了三萬五的一半,雷。」
「不是,那是另一個畫家,不過也很接近了。那個守衛知道他姓什麼,有把他的姓叫出來。騰奎斯特。」
「每樣東西都太多了。妳剛剛正在說妳又接到了一通電話。納粹打來的?」
「聽起來她好像要安慰妳似的。」
「阿門。」
「對。」
「我要確定店裡沒有人,」我說,「還要把門鎖好,還要把營業中的牌子翻到打烊了那一面。」
「可不是嗎?就我們目前為止所知,這是唯一被偷的東西。相當大的一幅畫,白底,黑色條紋有橫有直,這裡那裡塗了點顏色。」
「別愛上她。」我告訴卡洛琳。「她已經瘋狂迷戀其他的東西了。」
「妳盯著她看的那個樣子,讓我覺得妳要愛上她了,或者可能欲|火焚身了。這也是可以理解的,但——」
「對。」
「然後呢?」
「我
hetubook.com.com正要走。」雷邊說邊往後退。他臉色有點發青,表情也不太開心。「柏尼,我會保持聯絡,OK?」
「那個畫家。」我說。「那個在修列美術館付了一毛錢的人。我忘記他姓什麼了。」
「怎麼分?」
「三萬五千元。」
「狗屎。」她說。「哈囉,雷。」
「我沒有碰它。」
「不,我去。」卡洛琳說。「反正我得上廁所。」
「唔,打電話的不可能是彼得斯,因為她剛才在這裡。」
「她們兩個長得很像,但也只是很像而已。她是怎麼牽扯在內的?」
「開什麼玩笑?」他說。「老天爺!」
「嗯哼。你一定是很趕,才會直接把畫割下來,沒有慢慢拆掉釘書針。否則你可以拿到完整的畫布的。我不認為是你殺了他,柏尼。我一直在想這件事,但我不認為是你幹的。」
「唔,」他說,「人得為自己打算。另外一點,也許你已經銷贓了,照訂單偷畫,當天晚上就交貨了。」他把身體重心從一隻腳換到另一隻。「喂,她到底在裡面做什麼啊,柏尼?」
「從我的買主那裡偷回來?」
「沒事。」她說。多年前她在什麼地方聽說過最佳的防禦法就是好好地冒犯對方,從此銘記在心。「真正的問題在於柏尼會發生什麼事,要是所謂的老朋友動不動就要逮捕他的話。你有沒有聽說過警方騷擾,雷?」
「我告訴你這話怎麼說,柏尼。那幅哞特里嗯的框和翁德東克的屍體一起放在衣櫥裡,斷成好幾截。鋁框還在,那個叫做撐架用來固定畫布的東西也還在,但是畫布沒有了。」
「哇,天啊。」我說。
「一個叫蒙德里安的傢伙。」他說https://m•hetubook•com•com,只不過把音發成了哞特里嗯。「本來是掛在壁爐上面的,保了三十五萬的險。」
我幾乎沒聽見門開的聲音,但我還是抬起頭來看到了他,在他走近的時候噓了卡洛琳一聲。她話講到一半就停了下來,轉過身去看我為什麼打斷她。
「哦,」我說。「那她是嗎?」
「別忘了,另一半則是進你的口袋。卡洛琳到底怎麼了?也許我該去看看她是不是掉進去了。」
「你在說什麼啊?」
「我也是這麼猜的。你認出他是誰了?」
「不是,當然不是。如果是的話,我就會跟她打招呼了。」
「如果你要講關於矮子的笑話,雷,我就講屁|眼的笑話,這樣你會被放到哪裡去呢?」
「重點是,我想那哞特里嗯在你手上。」
「對。」
「當然不知道。」
她說,「柏尼,大事不妙了。雷,別進去,連想都別想。柏尼,我沖了一個他媽的衛生棉條下去。我以為沒關係,結果馬桶堵住了,水往回流,弄得滿地都是大便,而且還在繼續冒出來。我想把它清乾淨,但卻愈弄愈糟。柏尼,來幫我一下好嗎?我怕會流得整個店裡都是。」
他看起來不像應該出現在這裡。他衣著整齊,身穿灰色斜紋格子布的外套,配上一條灰色的鯊皮褲,襯衫是茶色的,腳上的鞋又舊又破,顏色介於黑與棕之間。他有一頭蓬亂的鏽棕色頭髮和沒刮整齊、夾雜著灰白的紅色山羊鬍。他仰著頭,敞著嘴,露出一口從來沒被齒科矯正師照顧過的黃板牙。他的眼睛也是張開的,顏色是那種被形容成純真的藍色。
「天啊,柏尼。」他說。「你就不能讓她淑女一點嗎?」
「沒錯。柏尼,你要去哪裡?」
www.hetubook.com.com「妳這麼一提,我也想上了。不,妳先請吧,卡洛琳。柏尼和我要談談,所以妳儘管慢慢來。」他等到她離開這間房間,然後一手放在伊思佩絲.彼得斯留在我櫃檯上的那本藝術書上。書已經合起來了,不再打開在蒙德里安那幅畫的那一頁。「畫,」他說。「對吧?」
「她要幹嘛?」
「沒有了?沒有什麼?」
「我從來沒聽說過警方暴力,妳就該心存感激了,卡洛琳。妳為什麼不出去走走呢,嗯?伸伸腿嘛。你的腿很需要伸一伸。」
「沒有固定在上面。有人把畫布從撐架上割走了,但留下來的部分還足夠讓保險公司的人一眼就看出是那幅哞特里嗯。在我看來它什麼也不像。四邊只剩下大概一吋寬的畫布,白底上有東一抹西一抹像摩斯電碼的黑線條,好像還有一道紅色。我猜是你把畫捲起來,藏在衣服底下帶出了那棟建築。」
「你不來幫忙嗎?」
「我想我懂。」
「因為有賞金。」他說。「保險公司是一批小氣的王八蛋,懸賞金額只有百分之十,但三十五萬的百分之十是多少?」
「哦。」她說。「柏尼?」
「不是那幅畫。是翁德東克的畫。」
「就像你從翁德東克那裡偷的那幅一樣?」
「很好,雷。」
「因為她說她叫伊思佩絲.彼得斯,可是我不相信。而且她牽扯在蒙德里安的事情裡。」
「我看過那幅畫。」
「柏尼,我有貪心過嗎?我們五五分帳,這樣大家都開心。你幫我洗洗手,我幫你抓抓背,懂我意思嗎?」
「唔,如果妳非吐不可的話。可是妳能不能先等我把他從馬桶上弄下來再吐?」
「我還不知道。」
「哦?真的。」
「嗯,她算是讓我安www.hetubook.com.com了心。」卡洛琳說。「她說貓還活得好好的,只要我合作,牠就不會出什麼壞事。她說我不用擔心他們會切下一隻耳朵或一隻腳什麼的,說貓鬍鬚那招只是為了表示他們是認真的。她還說她知道畫的事情會很難辦,但她相信我們只要用心就一定可以做得到。」
「她認為那幅畫本來就屬於她。」
「唔,這可是奏效了,柏尼。關於貓的事情我感覺好多了。我還是不知道我會不會再見到牠,但我已經不像先前那麼六神無主。昨天晚上和艾麗森談這件事很有幫助,現在又接到了這通電話。只要讓我知道貓不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
「但我知道你去過那裡,你一定拿了那幅畫。也許你聽到有人來了,所以就匆匆忙忙把畫從框裡割了下來。也許你把畫框留在牆上,也沒有替翁德東克鬆綁,然後別人把畫框塞進衣櫥裡,順便把他也給殺了。」
「怎麼會有人這麼做?」
「也許是她偷了貓。」
「是蒙德里安,不是哞特里嗯。蒙德里安。」
他撤退的速度不慢,但在他出店門之前我就已經繞過櫃檯跑了出來。我跑過後面的房間,衝進廁所,地上什麼也沒有,只有紅色和黑色的塑膠地毯像棋盤格子一樣鋪著,沒什麼水,也不比平常髒。
「所以我們就是一人一萬七千五,跟你說,柏尼,你找不到更好的價錢了。這麼大的新聞,又謀殺又什麼的,你沒辦法就這麼跑出去找買主的。你也別想自己談交易,把畫賣回給保險公司,因為那些王八蛋會佈下陷阱,最後你會吃不了兜著走。當然啦,也許你是照訂單偷畫的,也許你有個客戶在等你交貨,但你能跟他冒這個險嗎?首先他可能會耍你,其次,如果保險公司拿回畫的話,你m.hetubook.com.com承受的壓力就不會那麼大了。」
「一時間我還以為她是艾麗森。」
「在我替他的書估價的時候。畫掛在壁爐上方。」我想了想。「他好像有說到要把畫送去裱框之類的。」
「哦。」她說。「有太多幅畫了,你知道嗎?」
「我一直在努力。雷,有何貴幹?」
「那又怎樣?艾麗森可沒有,記得嗎?艾麗森是和我牽扯在一起。」
「這話怎麼說?」
「你都想好了嘛。」
「進行自然的生理需要吧,我想。」
「謝了。」
就在這個時候,這位我最喜愛的狗美容師上氣不接下氣地衝出門來,一隻手拉著褲子的皮帶,另一隻手伸出來掌心朝著我們。
「一大筆錢。」
「我也是這麼想的。我想我要吐了。」
「為什麼?」
「我當然確定。為什麼這麼問,柏尼?」
「透納。」
「誰知道誰會做什麼啊?這是個瘋狂的世界,有瘋狂的人。」
「是啊,唔,我真希望她要嘛趕快拉,要嘛就別佔著茅坑。我快憋不住了。我剛剛在說,如果你那哞特里嗯已經脫手了,就得把它給偷回來。」
馬桶上坐著一個男人。
「我要跟你講個三分鐘的話。私下講。如果她要留下來,我想我們可以到你店後面的房間裡去。」
「妳確定嗎?」
「有什麼差別?就算我把他的名字說成他媽的畢卡索,我們照樣知道我們在講誰。我想畫在你手上,柏尼,要是不在你手上你也可以弄得到,所以我才會在私人時間跑來這裡,沒有在家翹著腳看電視。」
「妳才哈囉呢。」那位金錢能買得到的最好的警察說。「你知道,這種事能讓人看出誰是真正的朋友。這裡有兩個我認識多年的人,我只要走進屋裡,一個就說噓,另一個說狗屎。貓會發生什麼事啊,卡洛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