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沒錯。」
她顫抖起來。「這種說法真令人不舒服,」她說。「而且我希望你不要叫他我的丈夫。」
「他堅持讓我休假一星期,」她說,「但是當然他希望我回去。」
「但是沒有人聽到橋斷了。」
「我在幾年前幾乎結了婚,」她說,「和一個非常完美的年輕男人,但是我突然喪失信心,在最後一分鐘取消。所以我以為我又在做同樣的事情,而我告訴自己這回要從頭到尾完成。我害怕去阿魯巴,柏尼,我有預感會在那裡發生事情。」
「我猜也是這樣。」
「這我主意到了,」我說。「很奇怪,不是嗎?」
「但是妳什麼也沒說。」
我揉了個紙團,丟給雷佛。「雷在那裡沒有任何管轄權,」我接著說,「但是他聯絡上了州警,而他們嘗試聯絡加特福旅舍,確定電話線斷了。所以他們準備了一架直升機,並且帶雷一起過來。其餘部分妳都知道了,因為妳也在場。」
「我也一樣。整天洗狗,然後回家,看我的貓自己清理身體。」她露齒微笑。「然後晚上外出喝幾杯,看看有什麼冒險的機會。」
「我以為這一陣子沒活動對牠有害,」我告訴卡洛琳,「但是牠一點也沒有荒廢生疏。不過,我可以告訴妳,牠很高興回到家。」
但是之後有六個點,而不是破折號,因為我沒有插嘴打斷。我只是讓話懸宕在空中,尋思它最後是否會落入溪谷。
「我不知道,」她說。「不知怎麼的,我知道我犯了個錯。我在婚禮前幾天就知道了,柏尼。我猜那是直覺,是我得到的微小暗示。我知道我不應該和他結婚。」
「卡洛琳。」卡洛琳說。
「這時間再好不過了,」我說。「你看起來很好,列蒂絲。」
「就在橋的另一邊,每個人都把車停在那裡。他猜有人應該會有行動電話,他便打開車門找到了一個。」
「沒錯,柏尼。警察到達那裡的時候真是太好了。我仍然無法理解他們是怎麼辦到的。」
「我想,嗯,如果我們週末被雪圍困,又如果我無法離開,我就可以熬過這心神不寧的狀態,安定下來為人|妻子。但我不確定是否會下那麼多雪讓我留下來。然後我想,好吧,如果橋出了事情——」
「嗯,我的腳可是很聰明的,柏尼。它們自動把我帶到那裡,而且——」門上的小鈴鐺叮咚作響,她停住話,有訪客光臨。「等會兒再說,柏尼,」她說。「話先留著。看看是誰。」
「所以道路狀況無關緊要,」我說,「沒有清除的車道,或是斷落的吊橋,都無法阻擋他們。他們只要飛過來就好了。」
「沒錯。」
「所以我就放任不管了,」我繼續說。「警察結案了,他們也很和圖書高興,所以何必麻煩他們?」我望著血紅色蝶形領結上方那張天真無邪的臉。「但是我不希望妳以為妳可以逃得掉。」我說。
「不,」我說,「我想不會。」
「這些部分我都知道。但是他們怎麼知道要過來?還有他們怎麼曉得需要搭直升機?還有帶頭的人——」
我搖搖頭。
「我想在這裡碰面很好。」
「但妳還是結婚了。」
「四個,」我說,「如果把貓算進去的話。而且我無法保證不會有更多人。你可能會覺得很難相信,但是偶爾真的會有顧客走進來。」
「是的。然後我四處探看,直到找到你,柏尼。然後我,嗯——」
「你知道我的意思。你要拿我怎麼辦?你打算告訴任何人嗎?」
「沒錯,為什麼?你打電話來時,柏尼,我想我最後會到你的地方,然後你會播放你的梅爾.托美錄音帶,然後我們會在你的假蒙德里安畫作前享樂一番。但是這不會發生了。」
「我想這一定像是一場噩夢。」我說。
「他甚至在知道債券不見以前,就已經拿回來了,柏尼。他也了解我和他一樣,都是達金的受害人。我太過輕率,讓達金有機會複製我的鑰匙,但是史登哈根先生知道我再也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妳記得橋最後如何掉落峽谷的,是嗎?」
「我記得,」她說。「你在圖書館裡全解釋過了,在達金掏出槍以前。」
「我怎樣?」
「我相信。」
「如果我有一把那樣的刀,」她說,「也無法證明什麼。」
「停車場?」
「妳就會被迫留下來。」
「我猜我運氣很好,」我說。我沒有告訴她,在夜賊的路途上,上鎖的車不是最具挑戰性的阻礙。「我找到一具電話,準備打電話給九一一,但是我想不出來要告訴他們什麼。所以我打給雷.柯希曼,不要問我告訴他什麼。也不要問他,因為我把他從半夜的睡夢中吵醒,他也無法弄懂我說些什麼。但是他弄對了重要的部分。」
「可以這麼說。然後我想到要再到屋外去,但是我覺得屋內非常溫暖舒適,也很想睡,而且外面還在下雪。然後我發覺自己正在尋思,為什麼一開始我會想破壞吊橋。我不必封死我的脫逃路線,以便熬過週末。婚姻生活不會那麼糟糕。」
「你可真好。」
「我知道,但是這介於悲劇與鬧劇的邊界上,不是嗎?還有他怎麼會做出這種事情?我的意思是,比如說,他是用跑的,被一隻熊追,那一類的事情。但是他只是在走路,穿越雪堆,然後突然間沒有雪了,腳底下也沒有任何地面。他一定非常驚訝。」
「你不這麼做?」
hetubook.com.com
卡洛琳問我的話是什麼意思。列蒂絲只是盯著我看。
然後我說,「妳切斷了繩索,列蒂絲。妳和達金是最後過橋的人。妳要嘛就是落在後頭,要嘛就是假裝掉了什麼,然後回頭過去,這讓妳有時間從皮包裡拿出一把刀,開始鋸割支撐吊橋的繩索。」
「我告訴妳。這就夠了。」
「沒錯。後來我想想只要切斷繩索就行了,但是繩子又粗又堅韌,天氣又冷。我只好放棄,因為達金已經沿著通道回頭走過來看我發生什麼事,如果他看到我正在鋸割繩索——」
「如果刀上有繩索的纖維就可以。如果正好和加特福橋上的繩索符合就更能確定。」
「天知道他會怎麼想。我本來打算晚一點再出去完成工作。事實上,我確實有下樓,那是在我,嗯,那個之後——」
「是吊橋的事情,」我說。「跨越烏賊骨溪的吊橋,後來斷掉了。」
「嗯,我不認為我會當個傳統妻子,柏尼,烤餅乾和修補襪子之類的。」
「完全正確。這已經開始誘惑我了。但是我真正需要的是待在家裡幾天,再度找回我自己。在書店裡工作,和我的貓玩。」
「我知道。現在有些人帶著噴霧器,有些人還隨身帶著槍。不過那些是小槍,不像達金從沃波特的屍體上拿到的大槍。小型的淑女槍,就像妳的是把小型的淑女刀。」
「所以我猜妳會奇怪為什麼我要找妳來這裡,」我說。「今天,我的意思是這個下午。」
「我?賣書直到六點左右,然後回家。」
「你打算說什麼嗎?」
「怎樣?」
「嗯。」我說。
「是的。而且我知道那是我的錯。」
「但是現在妳眼睛張開了,全都結束了。」
「你打算怎麼做,柏尼?」
「妳幾乎會認為他是過於驚訝而叫不出來,但是他勉強喊叫出聲。你能夠想像踏空走出那樣的懸崖嗎,列蒂絲?在大白天裡?」
「妳說得沒錯。我認為到鄉下是個不錯的變化,但是在心底我還是個城市男孩。我寧可坐在布萊安特公園的長椅上,讓生活在我周遭來來去去。給我尖峰時刻的地鐵,幾輛警鈴大作的消防車……」
「昨晚,」她說,「我得了嚴重的春季倦怠感,因為現在已經是春天了,即使在伯克夏他們還沒有讀到這個字。所以我出門散步,你知道最後我居然走到了小洞天嗎?」
她點點頭。「哥登.沃波特切斷了繩索。」
「他是個紐約警官,而且他似乎認識你。」
「我想你只是想見我,柏尼。」
「什麼?」
「
www•hetubook•com.com那些新鮮的空氣,柏尼。如果你不習慣……」
我拿起一張紙,但是雷佛看起來很舒適。我無心要打擾牠,我也不想冒著丟了紙團,牠卻視而不見的風險。每次這樣子,我都覺得自己像個傻瓜。
「『我願意』。那是我站在達金身旁,面對市府牧師時所說的話。那是整件事情的開端。」
「是的。我要去完成我已經開始做的事,但是我也非常慌亂不安,因為你畢竟也在加特福旅舍出現,你和嗯——」
「而且他的智力也受到質疑。」
我指指她的皮包。「如果我從妳那裡把皮包拿過來,然後把東西倒在櫃檯上,」我說,「我敢打賭裡面有一把可愛的小刀,刀刃比妳的小指頭還短。那是有用的小配件,用來拆信或削指甲或切除線頭都很順手。妳甚至可以拿這個東西來切斷堅韌的繩索,但不太容易。妳可能必須有點像是用鋸的,而這很花時間。」
「這也沒錯。妳或許可以說他幾乎沒有腦子。不過,他至少還是擁有柯貝特家近親繁殖的聰明,不是嗎?妳不會認為他打算憑空走過去吧。妳想要知道我是怎麼想的嗎,列蒂絲?」
「但是那可能不會發生,」我說,「而在那之前,我們可以自由交談。在妳丈夫吞槍自殺後,我沒有多少機會和妳談話。」
「如果妳完全切斷了,」我說,「那麼妳就是以『紐約分鐘』的速度切斷了繩索。但是在虛假的英國鄉間,分鐘要長得多。而且妳有適當的工具。」
「橋怎麼樣,柏尼?」
「我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那是你原來的看法,」卡洛琳說。「記得嗎,柏尼?你第一次告訴大家繩索被人割斷的時候。」
「妳記得卡洛琳。」
「真是令人驚訝。」
「然後奧瑞斯摔下去跌死了。」
「永遠不會發生了,柏尼。你永遠毀掉它了。為什麼?那是我想要知道的。」
「我不明白。」她說。
「這太荒謬了,」她說。「我會為一個我甚至沒有見過的人設下陷阱。你和我曾經……很親近,柏尼。你怎麼會認為我做得出這種事?」
「啊,」我說。「半夜裡也沒有人聽到。也許發出的噪音不會很大。也許奧瑞斯的叫聲把噪音掩蓋過去,或許混在一起,因而沒有人注意到。要記得,雪覆蓋了一切事物。可以吸收聲音。不,我認為橋是和奧瑞斯同時掉落溪谷的。」
她沉默了一陣子,手臂朝自己身上防衛性地壓著她的手提袋。然後她說,「有很多女人皮包裡都有刀。」
「他們搭直升機。」我說。
「完成了妳開始的事。」
「不需要涉水,」我說。「烏賊骨溪已經凍結了。我唯一要跋涉穿越的是積雪,而且我想如果是雪的話,你們就不會www•hetubook.com.com稱之為跋涉了。這可以稱為蹣跚前進或奮力向前,在我看來,兩者我都經歷了不少。」
「他可能會覺得奇怪。」
「沒錯。開車的時候,我想,嗯,我可以在第二天早晨就走人。我可以拿了鑰匙,趁他不注意時離開。而當我們走過那座橋時……」
「我當然想到了。我知道如果是沃波特應該會完全切斷繩索,任何其他為此目的專程前去的人也都會切斷。有相當多工具可以完成工作。廚房裡滿是又長又利的刀,如果你不想走那麼遠,牆上還掛有奇特鋒利刀刃的武器,像是我後來用來毀了我的皮外套的馬來亞短劍。所以我猜這件破壞是一時衝動,而那時我便想到了。小列蒂絲,用一把很小的小刀鋸割。嗯,結果那比一把劍還要利,不是嗎?」
「但是他怎麼……」
「我正希望妳能夠告訴我。」
「大家都不鎖車的嗎?我確定達金鎖了我們的車。」
「沒關係,」她說。「別告訴我。我並不真的想知道。你不會再見到我了,柏尼。再見。」
「雷.柯希曼。」
「冒險?」
「我知道你的意思,柏尼。簡單的愉悦。」
「我猜他拿回債券就很心滿意足了。」
我去探看,就是她,利托費爾德寡婦。我並沒有預期她會穿黑色衣服,而她確實也沒穿,反而穿了一套淺灰色的束腰套裝,顯得非常漂亮。她穿著白色的襯衫,而她鬆垂而女性化的蝶形領結,則是鮮豔的血紅色。
「我確定他是。柏尼,我們一定要談——」
「圓房之後。」
「你說得對。但是我沒有預期會有三個人。」
「柏尼打了電話,」卡洛琳說。「在他把假人放到谷底,假裝自己死了以後,他往下游走,找到一個可以涉水渡過的地方。」
「我想他踩上了橋,然後開始橫越,而割斷了一半的繩索最後斷裂,那就是他掉下去的原因。」
「哦?是什麼事情?」
「妳沒有設下陷阱。」
四天後我坐在巴尼嘉書店櫃檯後的圓凳上,打開購自街角俄羅斯熟食店的殺手三明治。他們用的是特別容易起皺的蠟紙,但是我不認為那真的有上蠟,我認為那是某種奇蹟式的聚合物薄紙,設計來蹂躪還沒有出生的世代。不論那是什麼,都比D線地鐵還要吵,而且揉成一團後,總是能夠引起雷佛的注意。牠振作起來,我假裝朝左邊,卻投向右邊,而牠沒有受騙,像個冠軍似的跳起來捕捉。
「不,當然沒有,」她說。「你呢,柏尼?」
「為什麼告訴妳?」
「而那就是你說服他改到加特福旅舍的原因。」
「我沒想到會鬧出人命。坦白說,我原以為需要一把鏈鋸才鋸得斷那些繩索,我不曉得已經破壞到只要有人踩上去,橋就會斷掉的地步。」
「嗯和*圖*書,見到妳總是令人愉快,列蒂絲。但是我有些事情想談。」
「說得沒錯,」我說。「概略檢視了繩索末端後,我覺得是那個樣子。在其中一端很容易看到有些纖維是被整齊地切斷,其他部分看起來則是受到拉扯而斷裂。」
「好笑?那個人死了。」
「牠不是唯一的一個,柏尼。」
「我不明白,」列蒂絲說。「這有什麼差別?也許沃波特不希望冒任何風險讓它發出很大的噪音,所以他在完全切斷繩索前停住了。也許你在圖書館裡說的是對的,奧瑞斯由於太匆忙了,沒有注意到腳踩在那裡。不論如何,也都死了,而且不管怎樣,沃波特都要負責。」
「妳的太太,」她說。「不過她其實不是你太太。這真令人困惑。你打電話來時,我以為你或許想來我的公寓,或者你會請我到你那邊。」
「婚姻生活。」我說。
「然後,他沿著溪的另一邊往回走,」她繼續說,「直到他走到停車場。」
「這我知道。」
「嗯,妳知道雪梨.史密斯是怎麼說鄉村的嗎?他說他認為那是一種有益健康的墳墓。」
「妳可能是對的,」我承認。「沃波特現在已經聽候上天的差遣了,所以他是故意設下致命的陷阱,還是只想防止任何人過橋,已經是個理論性的問題。而且我也不認為試圖拯救奧瑞斯迅速思考的名聲,會有什麼實際用處。」
「你曾經解釋他可能得了雪盲,柏尼。」
「而且來得正是時候。」卡洛琳說。
「發生了什麼事,列蒂絲?」
「柏尼,」她說:「見到你真好。還有你那可愛的小貓。」她看到了卡洛琳,臉色一暗。「也許時間不對。」
「我的意思是說給其他人聽。你沒有對警察說任何事。我猜你那時還沒有想出來。」
「我一直想著奧瑞斯的畫面,」我說。「像那樣子直接踏空出去。那是個相當好笑的畫面,妳認為呢?」
「沒錯。而橋摔落谷底,像柏克萊的樹一樣寂靜。然後第二天早晨奧瑞斯直接走出了谷邊,甚至沒有注意到橋不見了。」
「我剛剛說了。」
「確實如此。」
「妳是和他結婚的人,」我說。「我想妳已經獲得了宣告婚姻無效的理由,不過他替妳省下了爭吵與虐待,就像他替州政府省下了審判費用一樣。妳又單身了,而且就警察關切的範圍而論,妳一點罪嫌也沒有。史登哈根先生呢?他讓妳回去工作嗎?」
她帶有敵意地盯視著我看了很久,然後低下眼睛。過了一會她說,「我從來無意要讓任何人死掉。我希望你相信我,柏尼。」
「但是……」
「但是你剛才說——」
「謝謝你,柏尼。」
「妳知道,」我說,「我一直都願意打賭妳從嘴裡說出的會是這些話,真是無稽。妳當然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