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如此,新的疑問又隨之而生。
發現中垣老闆陳屍車內的人是雷太。
「老闆現在一定鬆了一口氣,終於從這諸多苦痛的世界解脫了。」
我對著映在對面車窗上的枝里子說。
陷入思考的時候電車已經開抵東京車站。剛才的陰暗景色瞬間驟變,窗外月台上人群擁擠,充滿明亮的光芒。
「不是守靈嗎,怎麼人這麼少!」
「直人小弟自己覺得羞恥,但我覺得只要直人小弟好好凝視這個世界,那就一點都不可恥呢。總有一天,直人小弟也會告別直人小弟,和那些同樣死去的眾人混雜在一起,變成一陣風吹過。所以,希望你活著的時候,盡可能地忘卻自身,變成為他人著想的人。釋迦佛祖教導我們,這世界不論什麼都緊密相存,人類、動物、石頭、花朵、空氣等等全部聯繫成像一個夢的東西呢。不論是出生前、活著的時候或是死後,我覺得都是一樣的吧。他人一定是自己,自己一定是他人,之後要出生的人也是自己,過往死去的人也是自己喔。還有直人小弟所不知道的,石頭、草木、蟲、動物等等,也都是自己,真的是沒有可以煩憂的事情喔,自己覺得苦悶就苦悶,自己覺得快樂就快樂,這世界不過如此。所以儘管我跟直人小弟有天會死,但那卻不是可悲的事情,也不需要悲傷。就算我死了,直人小弟會活著,直人小弟死了,其他人也會活下去,這樣一來,就沒什麼好害怕的。所以,我想要捨棄自我,不管是對誰,都覺得他很重要。我並不是特別喜歡直人小弟,只是因為自己創此深信,於是親切對待你,所以你不用感謝我也沒關係,畢竟我只是為了自己而做,然後我自我地想,那最後也會對直人小弟有用吧。」
雷太站在棺木前的時候,發生了不可思議的靈異事件。
我在這樣小小的對話中窺探出我和她的關係的本質。原來,自私而且任性妄為、老是給對方製造困擾的人是我。
不過,對於雷太這樣的變化,我也感到一絲不安。
二樓為了,齋食準備了位子,我和賴子夫人還有親屬們說了一些話。
叔父他們在第一時間就發現兩人落水。
枝里子一臉倦容,應該是離開醫院趕去上班之後又直接過來這裡的吧。她什麼也沒說,凝視著祭壇上的遺照。
我對於這種女性的愚昧感到不安。
我同時表示了謝意與歉意。
雨滴一點也不小。
我以嚴肅的心情從頭到尾注視著雷太的動作,隔壁的枝里子僵直了身子,屏住氣息。
枝里子看著我的臉。
我說:「不要逞強,明天我還會來。」
「妳也累了吧?」
「心情受到相當大的影響了吧,小仄說到剛剛為止精神都還混亂呢。」
提議要到岩場岬角的是雷太,之前在那個地點釣魚的男子離去,剛好有空位,雷太看到那男子的魚簍成果豐碩,於是坐立不安。恰巧那時海浪也洶湧了起來,公平裹足不前,雷太卻強拉著公平走到岬角尖端。
hetubook.com.com就真知子小姐所留下的這些話的深刻意義,我想雷太近來也一定面臨了這樣的困境,此時雷太到底找到什麼樣的答案?我現在正因此而不安,現下他的遭遇充滿了引導他走向錯誤理解的不幸:和因為父母而深受傷害的小仄交往、喪失幼子臥病在床然後回到故鄉的「鳥正」老闆夫婦、還有這次中垣老闆的死。不過更為重大的是,他早就抱有殺過人的想法。
公平馬上跳入水中,抱著溺水的雷太拼命地想要游回岩場,不過潮流相當急,波浪也比想像中更為洶湧,他們好幾次被拍打上岩礁,然後又被浪拉回海中。雷太現在右手的淺淺傷痕就是那個時撞到尖銳岩石留下的傷口。
雷太當時是這麼說的,那麼,這次中垣老闊的自殺又對他的心理造成什麼影響呢?
賴子夫人身旁的枝里子也一直哽咽。
我從口袋拿出奠禮站在兩人前面,雷太臉色蒼白,用空洞的眼神看著我。
就如同那位女佛教徒所寫的:「人的存在,如果拿竹篩徹底濾掉所有終會消逝的東西,像是青春、美貌、愛情、情感、富貴、地位、世間的能力等等,所剩的骨子裡就只有人類共通的老、病、死。」
「去諏訪是下個月的十二日吧?」我接著說:「我很期待喔。」
看板的下方最著一塊金屬板,上頭寫著「全國指定優良喪禮會館」。
雷太被公平硬是推上岸邊被叔父救了上去,不過公平卻在確認雷太上岸之後,不知是否力量已經用盡,被巨浪給吞沒了。
我先開口說話。
我專心祈禱。
「我也這樣覺得。」
兩人走出玄關,持續下著的雨終於停了,夜空有幾顆零散的星斗。
「但是……」
小仄邊照顧小萌邊在房間裡進進出出。雷太總算和開始增加的弔唁客人敬酒,表情平和。我一邊遠遠地觀察他的樣子一邊想:他不愧是累積了不少待客經驗。從重新點燃那兩根燭火開始,雷太身上做乎有某種無法預見的力量甦醒了。
「好像已經是十年前的事了,當時雷太是小學五年級,堂哥公平是高中生,公平和他的雙親、妹妹、雷太五個人一起出遊,到南房總的海邊海釣,發生了意外。」
可以察覺雷太的背微微顫抖,遺族似乎也注意到了,引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雷太又一次合掌,以沉穩的動作從口袋拿出打火機靠近祭壇,隔著右邊的高欄點著一根蠟燭,然後緩緩地走到左邊的高欄前,伸手再點上剩下的另一根蠟燭。
小仄小聲地回答:「好像沒通知什麼人,只有親屬跟員工。」
裝著白飯和丸子的供品前頭並排的兩座燭臺上的燭火迅速地由右至左熄滅,卻不是因為風颳了進來的原故。
真知子小姐。
回程的電車上兩人並肩而坐,枝里子追問起「公平小哥」被雷太害死的事情,於是我把曾經從雷太那裡聽到的內容簡短地告訴她。枝里子似乎只從小仄那裡聽到一點皮毛,先是問了「是怎麼樣的和*圖*書意外」這個問題。
自己的母親是如此,小仄的母親是如此,隨性說出想生小孩的大西昭子是如此,任性地生下拓也、和朴的關係半途而廢然後與我交往的朋美是如此,帶我去諏訪的老家、期待有天能結婚的枝里子是如此,以及把剛生下來的嬰兒才過了四十三天就交給素昧平生的他人的母親們也是如此,女性被自己的欲望困住,,無法捨棄自我,她們無視於自身的死亡,輕易地持續孕育出他人的死亡。
我想,那大概是如同自己沒有權利和資格剝奪他人的生命一樣,只不過沒有剝奪自己生命的權利和資格而已。人總是錯以為自己是靠著自己的力量生存,但人類根本沒有那種力量。誕生這事本來就與自己的意志力和力量無關,生存時那種十足的意志力與力量在死亡之前就如同出生一般,同樣是束手無策。簡而言之,人類打從開始到最後,根本無法決定任何自己的事情。於是,既沒有恣意了結自己生命的權利,更不會有剝奪他人生命的權利,人並非生存,而僅只是被迫生存。
我從那個夏夜的體驗之後,一直反芻真知子小姐的這番話,反覆思考,越想越覺得其中含有深刻的意義。
不過是有一面之緣的人,來到如此毫不相干而煞風景的地方弔唁,一想到就覺得悲哀。枝里子說,她只有老朋友的親哥哥住在浦和。本來應該是在公司所在的江古田附近,或者是在老家常陸太田守靈、舉辦葬禮,這是想當然耳的事,但卻有種種因素而無法這麼做。
窗戶上的枝里子一副無法理解的樣子。
「中垣先生不是自己死去的,只是殺死了自己,就像殺了他人一樣地殺了自己。」
「才離開東京,天空就這麼清澈呢。」
她們想也沒想過,生子就是把那孩子推向死亡的行為。自己才是不折不扣的殺人者,卻壓根也沒發現。
我在屋簷下用手帕擦拭附在喪服上的雨水,稍等了片刻看看自動門內會不會有人出來,不過,還是沒人。
到了捻香的時候,只增加了三個人,不到五分鐘,排在香爐前的行列就已沒人了。枝里子到報到處去叫來倆人,小仄和雷太是最後上香的。
去年春天開始的改裝工作,負責承包大型住宅建商改裝部門所發包的工作。據說讓老闆陷入絕境的是,最上頭的承包商在上個月底突然倒閉,以信用外包半年來的酬勞頓時沒有著落,中垣工業突然資金短缺,無法付給工匠們薪水,勉強借來的經營資金也還不出來,六月的時候奔走籌錢,銀行不斷催促,公司但經無藥可救,星期五的時候,最後能夠依賴的那間自創業以來維持關係到現在的信用金庫也中止資金借調。老闆當晚就喝得爛醉回到家裡。
世界上的每個人都是「沒被生下來就好了」、「不甘願地活著」。在確定要走向死亡的命運裡,誰都不可能在自己內部找出足以顛覆如此現實的反證。
「真的沒關係?」
會館的入口處與屋簷相連,形成一和圖書個小小的空間。右手的玄關是雙扇的自動門,因為門是毛玻璃製的,所以看不到裡面。
「對啊,我也這麼覺得,這個世界拼命工作的人只會遭逢不幸,不管是店老闆或者老闆都應該感到厭倦了吧。」
小仄看了一眼雷太,他已經低下頭來。
「他是被自己殺死的,我覺得殺死自己跟不能殺人一樣,都是一種罪。或許該說,殺死自己跟殺死他人是一樣的,如果認可殺死自己這樣的行為,那就無法否定殺人,戰爭就是這樣的典型。」
賴子夫人馬上找來住在附近的雷太,和他找遍了每個地方,但是花了一天半的時間都沒有下落。
為什麼人類要孕育新的生命呢?
接著再走回遺照前,合掌閉上眼睛,將近五分鐘一動也不動。
至今讓我跟這個骯髒的世界保持危殆相連的繩索啊,終於被截斷了……
我邊在幾乎都是寫著不認識名字的簽名簿上留下名字一邊說道。
「雷太的樣子令人擔憂。」
中垣進先生的靈魂現在在這裡,請妳無論如何,帶領他的靈魂,斬斷他在這世界所發生的不幸與悲慘、和難以割捨的留戀,安詳地出發前往他該回去的地方。
「是。」
我從東京車站搭京浜東北線到南浦和,然後轉搭武藏野線在東浦和站下車。不知是否因為距離上班族回家擁擠不堪的時間還稍早,已經下了整天的雨打在廣闊的站前廣場上,四下顯得一片寂寥。街道的另一邊只有麥當勞跟柏青哥,沒什麼其他明顯建築物。在烏雲密佈的飄雨的天空下,整個街道像是要沉沒一般充滿陰鬱的雰圍。
他的哥哥木訥地說著,一邊用手掌拭淚。
中垣進 公 喪禮會場
為什麼自己不自殺呢?
「雷太真的幫了不少忙……」
「今天謝謝妳打電話給我,之前話說得確實有點過分,覺得很抱歉。」
午飯的休息時間結束時海浪變大,雷太和公平這組不見什麼收穫,而稍遠處岩場的叔父卻釣上了好幾尾海鱸。
「嗯」,我點點頭,「條件是今晚讓我睡妳的房間吧,因為想跟妳起睡。」
「或許正因如此才跟小仄合得來吧。」
「謝謝。小仄也會陪著我,我沒問題的。」
枝里子先從座位上起身,以無力的聲音說:「明天若是晴天的話就好了。」
釋迦牟尼佛將這一切以「苦痛」承擔,從此解脫。
早上六點,枝里子打電話來,這是半個月以來的第一通電話。
然後沉默片刻後,枝里子又道歉說:「那時我的要求那麼任性,真的很抱歉。」
看了看手錶,已經過了六點。看板上也寫著守靈六月十七日晚上六點、告別式十八日上午十一點。可是沒人從外頭進去,也沒人從門裡出來。
雷太深深地鞠躬。
喪禮在浦和近郊的小型會館舉行。
「所以不需要自己去死。」
不過,人類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做,我卻無法了解。因為創造他人的生命,等同於創造他人的死亡。生下那個人,也就是殺死那個人。
正面和*圖*書是玻璃牆,那之前是報到處。
由於後面還有人排著在等候,我說了「那麼先這樣了」然後走開,雷太終究還是不發一語。
「實在是太像他的個性了,連車窗也仔細貼緊膠帶,遺書也寫了三封,給賴子跟萌的都是很長的信,連公司的處理方式都寫得很清楚。他早就有所覺悟了吧。從十五年前開始經營公司,嘴邊就掛著『老哥,如果有什麼意外的話就用保險金收拾殘局,我啊,不想給任何人製造麻煩呢』這樣的話哪。」
裡頭左邊還用兩張高大的屏風隔出大概五坪的空間,從空隙中窺視可以看到華麗的祭壇、遺照以及安放著的棺木;棺木用大量的菊花裝飾,線香的味道瀰漫室內,天花板傳來靜謐的音樂。祭壇左右兩邊是遺族的座位,另一邊則排放三十張塑膠椅,穿著喪服的五、六位男女零散地坐在那裡。
其妻賴子夫人和雷太拼命尋找自前天星期六早上就行蹤不明的老闆,終於在昨晚,雷太發現了將車子停在哲學堂公園引廢氣自殺的老闆。
她嘀咕著:「是個很好的人呢,竟然會這麼做。」
「嗯,剛剛還看到她,應該在座位那邊。」
雷太聽了之後表情變得很奇怪,一開始我以為他要哭了,不過他卻轉為笑臉。
然而,遙遠的某一天,真知子小姐對著我說:
我看著坐在遺族裡精神低靡的賴子夫人。哭腫的臉上毫無血氣,整張臉變得快讓人認不出是她。她身旁穿著黑色洋裝的小萌端正地坐著。
自己總有一天會死——對於此事無法理解其中深刻意義的人,必然不得不在殺死自己或者殺死他人之中做選擇。這世界之所以毫無慈悲可言,只因人類被如此的選擇逼迫而已。
「不過這樣好像太淒涼了。」
突然枝里子拍了下我肩膀,我抬起頭。
昨晚開始下驟雨,枝里子打電話來的時候,我也正因為猛烈打在窗戶上的雨聲醒來而準備起身下床。我一邊聽著枝里子打來的電話一邊想,在漆黑的公園內滿身濕淋淋地跑著,結果在手電筒照射之下出現的是老闆悽慘的屍體,親眼目睹的雷太所受的衝擊之大不言可喻。
沒辦法我只好走進玄關的自動門。
小小的空間裡也沒有報到處,只有在前方牆壁上貼著長方形看板,上頭以純熟的字體寫著:
過了晚上十一點,我和枝里子站起身,兩人準備離去,雷太送我們到玄關,終於開口|交談。
根據枝里子那時的說明,先打枝里子手機的是小仄,因為中垣老闆被送進醫院。由於小仄說雷太像發狂了一般,她不知該怎麼辦,於是枝里子馬上趕了過去,而打電話聯絡我的時候她人也已經在醫院了。
「嗯,兩人都深受傷害。」
最好的例子就是女性。
我在心中呼喚這個名字。
「太早打電話給你,我才該說對不起。」
片刻後便可以看到「東浦和會館」的看板,是個老舊的箱型建築物,前頭是停車場,停了一台小客車跟一台小卡車,連用雨蓬搭建的報到處都沒有。
和_圖_書枝里子說:「還是要重新找工作吧,我會盡量幫忙,不要客氣喔。」
「才不是。」
兩名僧侶走進會場之後馬上開始誦經。座位還是沒坐滿,加上我跟枝里子也只有八個人。
「沒錯……」
才剛放下椅子,一個大浪馬上襲來,被捲走的是體重較輕的雷太。
賴子夫人只說了幾個字又閉起嘴巴。
我只看到雷太現在也搖搖欲墜、左支右絀。
我從公事包拿出枝里子傳到公司的傳真,在收票口旁確認喪禮會場的地點。看來是從這往左直走不到十分鐘的距離。
不論是母親、小仄的母親、大西昭子、朋美或是枝里子都忽略了「人類共通」的「活著的永劫肉身」,而身上帶著「無意識的優越感以及驕矜的想法」,渴望苟且的幸福,繼而逼迫最應該深愛的對象來到殘酷的死亡之淵。
「枝里子來了嗎?」
如果說人類只有一件事可以展現其意志,我覺得那就是創造他人的生命。
枝里子輕輕握住我的手腕,兩人挽著手走到車站。
據說老闆是把當時送便當給我們時開的豐田ESTIMA的排氣口插入塑膠管,然後把廢氣引入車內。
電車窗外是夜的一片幽闇。
「每個人都會死掉呢!」
公平一家人對釣魚很有興趣,常在時節到海邊釣魚,不過那天雷太是第一次跟去。那天海面平靜是個絕佳的釣魚天氣。岸邊除了他們之外也有許多釣客零星分散在岩場各自下竿,雷太跟公平一組在其中一個岩場準備釣魚,叔父夫婦跟堂妹則在另一處投竿。
「所以雷太才不吃魚。」
「雷太特別令人擔憂呢。」
「是啊,每個人都會死,我也會死,妳有一天也會死。雷太和小仄,還有現在受到重大打擊的賴子小姐也會死。還年幼的小萌也一定會死。」
「直人哥,枝里子姊,今天謝謝你們。」
我撐起大傘走在人群零零落落的街道上。前後留意著是否有其他像是要來弔唁的人,不過卻沒有人是做那樣的打扮。大雨把鞋子和喪服褲管的下緣弄得濕透。
對於枝里子奇妙的感想我只能苦笑。
枝里子突然冒出一句話。
雷太和小仄一臉怪異的表情等候在那兒。
據說隔天早上,公平的遺體被沖上另一個海岬旁的海岸。
「但是戰爭不就是為了殺人的一種行為嗎?」
剛剛沒發現枝里子就坐在面對祭壇的最後一排右側,看著挺直的背影就知道是她,我躡腳走近然後坐在她左邊。從那天在人形町告別之後一直到今早的電話之前,我們完全沒有聯絡。
「並不是這樣,去彥根的時候也說過了,因為戰爭乃是以自身的死亡作為前提的殺人,所以覺自己何時被殺也無所謂,才有辦法消弭殺人的罪惡感。」
我閉上眼睛,等待著喚起每日持續思考的問題。
我想起四月中在中野喝酒的時候雷太不斷嘀咕的「被截斷了」那句話。
叔父也跳下水,另外狂奔而來的釣客也有好幾人毫不猶豫地跳進海中,不過已經來不及救回公平。
隔天失蹤,家人起床的時候已不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