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在駿河身旁默默點頭。
「中野會長更不知道在想什麼。」酒井語帶諷刺。他剛才看那張紙看得比誰都認真。
扇谷顯得有些亢奮,滔滔不絕地發表他一貫的論調。酒井和駿河也點著頭專心聽他演說。然而扇谷亢奮的神情有些異常,讓我有些納悶。黑函事件已經真相大白,扇谷只需要悄悄掃蕩宇佐見派系的人馬即可。當然宇佐見的胞弟及中野也要處理一下。這場會議其實只要討論這些就好,但是為什麼扇谷在此發表長篇大論呢?
我們四人總是固定坐在店內一樓最裡面的包廂,而我現在就在這個包廂裡替自己倒啤酒。駿河手拿著威士忌坐在我身旁。坐在對面的扇谷與酒井則是喝熱清酒,也是自斟自飲。這間包廂與隔壁包廂隔了一條走廊,就像是一間獨棟包廂。窗外的小庭院雖比不上老鶴來的大中庭,仍可從半開的紙門縫間看見矮櫻花樹,花朵已經所剩無幾,綠葉掩蓋了大半樹梢。狹小的庭院為一片白牆圍繞,照亮著牆壁的燈具將綠樹投射在黯淡的窗戶上,猶如一齣皮影戲。
我在印尼當地並沒有任何收穫,但全賈亞貿易部長嚴正否認洩密,而我奔走了半個月總算能證實消息來源並非出自印尼當局,也才讓我鬆了一口氣。
「關於這點我們稍微研究了一下。結論是,就算查出是社長的筆跡,這張紙條本身根本不具有任何法律效力。只要我們聲稱這是隨便塗鴉的紙條,他們還能說什麼呢?『神坂5 伊藤0.8 杉村06……』這張紙上只條列了幾個毫不相干的人名和數字,也沒寫金額的單位、更沒有什麼記號。就算媒體得到消息也沒辦法寫成一篇報導,頂多只有八卦雜誌報導吧,還不一定上得了呢。因為他們根本沒辦法證明筆跡啊。假使記者來採訪,您只要說不記得就行了。就算查出筆跡,您也可以說『我只是針對當時每個議員的政績打分數罷了』,對方也就沒轍了。」
如今佐和姊已經年過五十,大我兩歲的百合小姐也已經四十了,讓我深感時光飛逝。第一次見到佐和姊,她的美麗令我驚豔。當時她還不到四十歲,正值人生最美好的年華,豔麗的美色叫人著迷。現在的她稍稍發福,濃妝豔抹也掩飾不了年華老去的事實,但白皙的肌膚和水靈的大眼晴依舊挑逗著客人的心,不失誘人的風采。
「總歸一句就是不該讓他們做分外的事啦。」
百合小姐和駿河也有一段長年的情愛關係。我認識她的時候,也是我和駿河開始深交的時候,每當他們之間出現波折,我就成了百合小姐傾訴的對象。我也曾答應駿河的懇求,當過他們的和事佬。
然而,問題就在於中野卸職後的繼任人選。宇佐見彰二——他正是扇谷底下現任首席副社長宇佐見幸一的胞弟。中野在交接之際,竟然將三年前的祕密獻金一事告訴了宇佐見。如同酒井所說的,中野把這件事當成功勞,只為了炫耀而說溜了嘴,殊不知宇佐見的哥哥幸一和*圖*書當年並未參與此一計畫。更笨的是中野竟讓成為新社長的宇佐見找到寫有獻金名單的紙條,那是當年扇谷交給中野的日本議員獻金名單。就我們這些執行獻金計畫的當事人看來,實在很難想像中野為什麼把名單保留到現在?或許是因為中野第一次窺探到企業與政治勾結的内幕,所以把扇谷的紙條當作貴重的紀念品,以證明自己也曾參與其中。不過這又是一個令人傻眼的行為。
我和小老闆百合小姐特別要好。她畢業於津田塾大學,說著一口流利的英語,失婚後才跟著阿姨走入這一行,背景際遇相當特殊。我們公司時常需要接待外國客人,也因此特別器重百合小姐的英語能力。她的英語能力也在各大企業間流傳開來,現在已有許多公司在接待外國人時指名鶴來當招待所。二十幾歲時,我曾抽空和百合小姐一起上英語補習班。她的魅力有別於佐和姊,個性直爽、不拖泥帶水。我沒有兄弟姊妹,有段時期我甚至把她當成了自己的親姊姊。與足立恭子分手後的那段日子裡,我會在難得的休假邀她一起去看看電影或兜兜風。
我輕輕按住西裝口袋裡的紙條。駿河和酒井似乎都沒發現其實紙條上還有些可疑之處。我也是看了好幾回才發現其中的疑點,但還沒向任何人提起。萬一宇佐見他們利用什麼方法發現其中的問題,那麼這張紙條就有可能發揮莫大的殺傷力,而不只是「未爆彈」。
中野的公司雖然隸屬在我們公司體系下,但在石油業界的占有率只是第四名,只能算是一家小企業。通產省分配給這家公司的石油煉製比例非常少,因此石油銷量並沒有好成績,企業規模也微不足道。我們公司的資本額為三千億圓,員工人數五萬人,財力直逼國家預算,而中野的公司資本只有我們的四分之一、員工人數只有二十分之一,因此扇谷根本看不上眼。雖然同屬一家集團,但財界龍頭的扇谷和中野的地位天差地別。三年前神坂到處鼓吹泗水油田開發的重要性.扇谷聽信好友的建議依照國家政策執行祕密獻金的所有計畫,而中野不過是扇谷手上的一顆棋。然而即使如此,對中野而言,泗水油田的一級油礦區可說是不可多得的大商機,因此他二話不說就欣然接受扇谷的提議。
「那篇報導本身沒透露多少消息。況且那家報社可以為了批評政府胡言亂語,更利用媒體公權力敲詐蘇哈托家族,他們就是靠敲詐糊口的。而且橋田也到當地會見斯里賈亞貿易部長,鄭重要求不能再有這類的報導,以後也不會有這種事了。」
「可是……」扇谷以他慣有的銳利眼神看了駿河。「橋田調查的結果發現,確實是那邊的宇佐見爆料給印尼報紙,不是嗎?」
「那些主流國家的人根本不關心亞洲經濟。他們只想榨乾油田,才不管印尼的經濟呢。他們的想法經過五百年還是未曾改變,這與當初荷蘭和英國利用東印度公司的聯合https://m.hetubook.com.com商行壟斷手法如出一轍。看看阿拉伯產油國家的沒落就很清楚了。不管是伊朗還是伊拉克,到底是誰硬要把武器賣給他們、接著捏造他們是軍事國家的事實?那些傢伙用這種方法再賺回向阿拉伯國家買石油的錢,然後等到這些國家愈來愈礙眼,他們就想盡辦法引發戰爭,以武力削弱這些國家的國力。波斯灣戰爭的時候,更以維持國際和平的名義將軍隊送進當地,占盡了沙烏地阿拉伯和科威特的便宜。我國聲援的戰爭資金高達一百三十億美元,結果還遭到主流國家的排擠。當日本試圖在利比亞建立煉油設施、和德國合作出資了一點錢時,他們立刻恐嚇說日本在援助恐怖組織。我實在是看不慣這些歐美國家的作法,我認為我們最起碼得保護日本和亞洲的權益免遭歐美的殖民地主義侵害,因而排除種種困難爭取泗水油田。那四艘船舶訂單到底能有多少利潤?微乎其微啊!這一切只為了確保我國的石化燃料以及印尼的經濟發展。這件事的初衷就是這麼單純。」
「橋田,神坂那邊的反應如何?」扇谷問我。
三人輪流看完一張紙後,我拿走那張紙,摺一摺收進西裝口袋。
「如果現在是戰後不久的日本,我們也不需要擔心經濟成長率是百分之十或是百分之二十但是現在這個國家已經成為經濟大國,擁有全世界百分之十五的GNP,如果還繼續維持過去百分之五、百分之七的成長率,恐怕整個世界經濟將會失衡;現今的日本只要有百分之三的實質成長,就得以超出印尼的政府預算。也就是說光是我們公司一年的成長就足以吞噬印尼的整體經濟。若要超越韓國經濟,也只需要花兩年就夠了。世界經濟在零和(Zero Sum)的狀態下,我國過度的經濟成長將破壞其他各國的國民經濟。
「可是應該能查出我的筆跡吧?」
「是顆未爆彈,是吧。」酒井總算露出笑容。
「還有,我剛才也說過,沒有任何人敢宣揚這一件事,所以我實在是搞不懂宇佐見先生在想什麼?都什麼時候了,那麼久以前的政治獻金到了現在才來爆料,對他有什麼好處嗎?那家公司也莫名其妙,雙方是脣齒相依,這種事應該保密到家,況且那邊的宇佐見才剛當上社長呢。萬一事情曝光他也別想混了,就算多麼想幫兄長也不該如此愚昧啊!更何況他爆料了,難道我們的宇佐見就不會有事嗎?」
宇佐見是名門世家宇佐見家族的長男,父親義一曾是都市銀行董事長,與我們公司共同掌管整個集團。祖父興一也大有來頭,在戰後復興時期任職經濟安定本部,全面整頓戰後經濟,而後擔任日商會頭,隨後躍升為大藏大臣。這樣一個https://www.hetubook.com•com名門世家的自負迫使宇佐見採取近乎瘋狂的舉動。一想到這兒,我對宇佐見的看法從鄙視轉為一種莫名的憐憫。
扇谷聽了我的說明,大致掌握了整件事的脈絡。今年二月扇谷曾對我說「萬一是內神通外鬼,事態就嚴重了」,想不到竟一語成讖。在我長達兩個半月的調查中發現,洩密給印尼報紙並傳真黑函到神坂幹事長個人辦公室的,全是宇佐見副社長的人馬所為。
去年四月的國際競標中,中野與藤山的公司一同標下最有希望的油田區,中野因此備受肯定,並且在去年六月的股東大會中繼續擁有股東代表權。
駿河邊插嘴邊苦笑。我默默地聽他們三人的對話,也仔細觀察每個人的反應。酒井指的「這種紙條」,就是我剛才收進口袋裡的那張紙。
「流傳的範圍應該不大。宇佐見副社長有個手下叫生方,他曾是讀賣新聞的記者。上次那份圖表和開頭字母的文件也是他做的。這個男子手上應該只有一份備份,這份影印也是透過某人直接跟生方要來的。不過說也奇怪,照理說宇佐見先生應該會要求生方謹慎保管這張紙,卻還是讓我輕易拿到了,我在想,之後流傳的範圍可能會擴大。」
十年前,酒井、駿河以及其他扇谷身旁的愛將各自蒐集公司的內部情報,殫精竭慮共同擬定策略,把扇谷一路推上社長寶座,而鶴來就成了當時的前線基地。當時我還年輕,只能坐在他們身旁待命,數日夜宿鶴來為他們處裡雜務。
窗戶的左側壁龕上有幅掛軸,扇谷瞄了一下掛軸,接著一口乾了酒,輕輕嘆了一口氣。掛軸上流暢的墨跡寫著「桃李不言下自成蹊」。這幅掛軸是鶴來新開張時,扇谷請書法家柳巖道提上自己的座右銘,而只有扇谷使用這間包廂時才會掛上這幅掛軸。這是《史記》李將軍列傳中的詞句,意指「桃樹或李樹並不會開口誇耀招攬人來,但是由於它們美麗的花朵及甜美的果實,人們爭相前來,樹下自然走出一條小徑。比喻人只要有真才實學或仁德威望,人們自然心生仰慕」。
駿河接著說:「不過就算這種東西流出去,對我們也毫無影響吧。上頭只寫了二十六個人名和數字,並不代表任何意義。更何況根本不知道是誰寫的。上面沒寫日期,也沒載明我們公司或對方公司的名稱,這種東西任何人都可以做啊。」
正當我還在沉思時,扇谷忽然開口說道,我急忙注意他的發言。
酒井今天說話特別尖酸刻薄。
爬上神樂坂左轉善國寺,再走上一段彎曲的巷道,高級餐廳「鶴來」就在巷子底。巷道兩旁都是日本料理店和小酒館,店面的燈光忽然熄滅,街燈下昏暗的小空間向左右延伸,一家掛著布簾的店悄悄出現在路底。這家店如今已是一棟堅固的五層樓白色建築物。一樓和二樓是店面.上面是租用辦公室,五樓則是女老闆與小老闆的住處。我擔任扇谷的祕書後,扇谷就帶我來這家店,算起來我與鶴來已m.hetubook.com.com經有十四年的交情了。兩年前她們拆除日式老房子,經過半年的休業蓋了這棟樓房。一走進店內,不論是梁柱或是走廊、和室的裝潢都保留了鶴來的原始風貌,因為女老闆堅持盡可能在裝潢上使用舊木材。儘管如此,仍無法完全保留過去的古早味。由於我過於習慣以前的鶴來,因此新開張的店面讓我彷彿進到陌生的地方而有些掃興。
宇佐見社長巧妙地向中野借了這張紙條,交給正在社長卡位戰中遠遠落後給酒井的胞兄幸三年前,宇佐見副社長對祕密獻金一事完全不知情,拿到這張紙條後,可想見他多錯愕。他想利用這個把柄保住自己的地位,更策畫乘機爭奪繼任社長寶座。他想出一個計謀,也就是找曾是記者的朋友製作黑函,並利用弟弟把內幕爆料給印尼的反政府派報社。但是這種手法未免太粗糙,也難怪駿河頻頻感嘆搞不懂宇佐見在想什麼。
自從在扇谷底下工作之後,我常出入鶴來,自然與女老闆佐和姊成了好友。當年我只有二十來歲,常在宴會結束後直接睡在店裡,也時常從店裡直接去上班。隔天早上我就和佐和姊以及她的姪女、也就是小老闆百合小姐一起在房裡吃早餐,她們待我就像家人一般。
「唉,實在搞不懂宇佐見先生到底在想什麼!」駿河放下杯子,以他慣有的誇張語氣說道。
一旦祕密獻金的事跡敗露,根本就不是討論接任社長人選的時機,這件事必定擴大為政權中心的貪汙舞弊案。到底宇佐見兄弟在盤算什麼呢?
「嗯。」扇谷緩緩地點頭。
我看著他的臉,心想他也老了。曾經擁有烏黑髮絲,而如今六十七歲的他已是白髮蒼蒼。一向幹練的相貌,此刻額頭及臉頰上都顯現鬆弛的痕跡。話雖如此,他已經邁入第十年的社長生涯,日以繼夜帶領著日本最大也是全球知名的大企業,這讓他的面容多了一股難以言喻的氣勢。歲月在臉上刻下的皺紋、時而銳利的大眼睛、以及低沉厚實的嗓音,他的樣貌散發著領導大集團的氣魄。
「地球的資源浪費也是同樣的問題。在地球人口不斷增加的情況下,我們不能只求自己國家的富裕。所以神坂提出泗水油田開發案時,我認為這一定得由日本爭取不可。不只是為了日本,也是為了印尼。只要海底油田事業上了軌道,我們不單能讓印尼擁有自己的油輪,更能替他們建立品牌。如果印尼只是賣原油,只會讓歐美和日本榨取有限的石油資源。他們必須自己提煉原油,以自家的油輪運輸,這樣印尼的石油事業才能真正獨立。神坂和我的想法一樣。所以我們絕不能把泗水油田讓給歐美企業。
「不過,怎麼會把這種紙條珍藏到現在,還交接給下一任呢?真是可笑到了極點。」
三年前,印尼政府以共同出資的方式在賽浦勒斯設立船舶運輸公司,我們公司體系下的石油公司也參與了投資。當時這家石油公司的社長是中野照彥,扇谷利用中野建立一套機制,讓政府的開發援助資金m•hetubook•com•com得以流向印尼與日本的政府官員。當初也是扇谷建議中野出資在賽浦勒斯設立公司的。中野依照扇谷的指示,拉攏新日本石油公司——也就是藤山瑠衣的父親,一起幫忙創設船舶運輸公司。
駿河又接著說:「可真是賺人熱淚的兄弟情誼呀!」
「嗯,原來如此。」扇谷屏住了嘆氣,喃喃自語。
「地球的人口每年以一億的速度在增加。」
「宇佐見已經知道自己將在今年的股東大會上遭革職,此時胞弟不知從哪兒弄來一張紙條,他明知這張紙不具有多大殺傷力,卻還企圖施壓我方。這叫作臨死前的掙扎吧。」
「是。據菊田先生說已經事隔三個月了,目前尚未發現任何異樣,而那份文件也沒有傳到其他議員手上,所以神坂先生也已經不介意了。」
我永遠無法忘記當時的景象。扇谷的舉動令在場的人都哽咽了,連我也無法抑制淚水。而靜靜坐在扇谷身旁的佐和姊也淚濕了臉頰。
後來扇谷榮登社長寶座,並在鶴來舉行慶功宴。扇谷一一替每一個屬下斟酒,握住每一個人的手並且深深一鞠躬。當他回到座位,開口便道「你們都是我的寶啊!謝謝大家」,然後落下男人的眼淚。
宇佐見幸一是個相當自負的人。他曾和扇谷爭奪社長寶座,也算是菁英中的菁英。但如今扇谷持續掌握大權,他卻只能屈於有名無實的首席副社長,所有的重要決策都將他排除在外。況且這一期的股東大會已經內定逼退他的董事職位。照理說這件事宇佐見本人不應該知道,但這類風聲必定會傳到他的耳裡。扇谷計畫剷除宇佐見,由酒井繼任首席副社長,接著他自己再續任一社長後把社長寶座讓給酒井,自己則升任空缺已久的會長一職。這已經是公司既定的策略,但宇佐見顯然無法接受。
「反正小公司嘛,那份工作對他們來說負擔太沉重了。」
兩人的關係從佐和姊在赤坂當藝妓的時候起,已經維持了二十年以上。鶴來的第一代女老闆因為後繼無人,收佐和姊為養女;當她繼承店面成了第二代女老闆,扇谷也升上了董事,從此便經常光顧。隨著扇谷的飛黃騰達,也為佐和姊帶來了許多上等客人,終於有能力將店面擴建成獨棟大樓。因此鶴來幾乎可說是扇谷的第二個家,也因為有了這一層關係,鶴來的女老闆也非常愛招待酒井、駿河還有我。
扇谷笑著說:「中野是海軍會計學校畢業的,所以特別細心嘛。」
「社長,應該是相反吧。他們自不量力接下大任務,自以為立下大功。留下這張紙多少也是為了炫燿。真是個無可救藥的大白痴。」
扇谷面色凝重。
之前我已事先向駿河做了報告,當時我們立刻針對法律問題以及各項細節討論了一番,因此駿河的態度顯得較為鎮靜。而扇谷、酒井這兩個高層在聽了我的說明之後,則掩飾不住內心的慌亂。
「那麼橋田,這張紙已經流傳到各處嘍?」扇谷看著我。
佐和姊是扇谷的情婦。
駿河稱呼宇佐見時已經不加「先生」兩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