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大聲點！」
我鬆開手站起來。扇谷保持同樣的姿勢趴在地上。我從口袋掏出辭呈往他的後腦殼丟去，他因為有些嚇到而稍稍抬起了頭。我從他額頭下方抽回照片，扇谷不敢再抬起頭。他的白髮翹起，左邊脖子流出少量的血把白色襯衫染成紅色。
「我了解。」
「反正這也是無可奈何的嘛。」
「不，瘋的應該是你吧。」
「你不用擔心你的去留，我跟宇佐見談好了，他們也不會把酒井調到莫名其妙的地方啦。」
我走近扇谷。
「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請求，只是想請您對著那張照片道歉，請您下跪好嗎？」
「你在說什麼！你瘋啦？」
宇佐見升任社長、扇谷就任會長等人事案在六月一日上午九點最高經營會議中定案，經過緊急董事會後，上午十一點於總公司第一講堂舉行記者會。當天上午八點我正在和瑠衣吃早ｈetubooｋ.com•ｃｏｍ餐時得知此項消息。總務公關部的常務佐佐木直接打電話通知我的。駿河已逝，我身為經營企畫室的主管，收到事前通知也是理所當然的。
扇谷全身發抖。
我連門都沒敲就開門進去，扇谷正坐在沙發上吃蕎麥麵。見到我的瞬間他皺起眉頭，但馬上又回復神情。
我笑道。扇谷把吃一半的蕎麥麵挪到一旁，從口袋裡掏出一根香菸。兩人一陣沉默。
「駿河替我們扛起一切責任走了。現在撐著點，以後或許還能逆轉情勢。我也不打算就這麼認輸啊。」
「是麼。」
「你想死嗎？」
「駿河先生……」我看著手中的照片叫喚他的名字，卻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些什麼。
「駿河先生，我真的對不起你。」
扇谷沉默片刻，我更加用力壓住他的頭，他發出了呻|吟聲，最後終於妥協，小聲和_圖_書
地說：「對不起。」
可笑的意念貫穿我的身體，浮上意識表面的那一刻，瞬間轉化為深切的憤怒。我十指緊握的手微微顫抖，併攏的膝蓋也不由得晃動起來。扇谷露出不解的神情。
「我有件事非得拜託您不可。」
扇谷試圖以右手打掉我手上的刀。我揮開他的手，同時伸出左手抓住他的領帶用力往上一拉。扇谷整個人隨著呻|吟浮在半空中。我繞到他的背後把刀抵在他喉嚨上，他個子矮，我一把揪起他的白髮。
「真是為難駿河了。」扇谷忽然開口，聲音和白煙同時冒出。
我將刀身牢牢貼在扇谷的脖子上。
「你到底想幹麼！」
「橋田，你到底在幹什麼？」
「來吧，向照片磕頭！」
「你膽敢做這種事，不想活啦！」他的聲音顫抖。
「那當然。」
「還有！『駿河先生和百合小姐的寶寶，真的對不起！』」
「剛才酒m.hetubook.com.com井來過，他也了解了。」
「為了不讓駿河白白犧牲，我要繼續奮戰！怎能讓宇佐見這種人把公司弄得亂七八糟呢。橋田，今後得要咬緊牙根跟著我呀！」
扇谷一動也不動。我緩緩立起刀刃。刀刃微微陷入脖子，滲出一絲血液。他瘦弱的背震了一下。我伸出腳勾著他的鞋子，將他的雙膝擺齊。我彎下腰壓著扇谷的頭，奮力將他的額頭片上。
記者會由宇佐見與扇谷共同出席。我趁記者會召開的期間召集總公司部長級以上的人員到股東大會議室，要求他們盡快聯絡國內外分公司及相關企業。繁雜的業務告一段落已經下午一點多了，我回到座位後隨即打電話到社長室。祕書說扇谷正在辦公室裡用餐，我離開經營企畫室前往十二樓的社長室。
扇谷瞬間臉色脹紅。
扇谷無法出聲，我抓起他直接拖到桌前。
「駿河先生和百合小姐和-圖-書的寶寶，真的對不起。」
「幹什麼？我根本不用回答大可直接殺了你。如何？你要死，還是下跪求饒？很簡單的選擇吧。」
「扇谷先生。」
扇谷點頭，捻熄了菸蒂。
扇谷不肯移動。
扇谷說完正要起身，我立刻從長褲口袋裡掏出軍用甩開刀鞘逼近扇谷，刀身整個貼在他的喉頭上。
「請您向駿河先生道歉。」
「不想死就照做！你這臭老頭！」
「真是悠閒啊。」
駿河的笑容即使從正面看仍然感覺他在哭。
「麻煩請您到這邊。」
「說！『駿河先生，我真的對不起你！』」
我撿起沙發旁的刀鞘，收好刀子放回口袋，然後頭也不回地走向門口。
扇谷抬起頭一臉疑惑地看著我。我起身拿起照片離開沙發，把照片端正地擺在社長桌前的紅地毯上。
「太小聲了！要說『駿河先生，我真的對不起你』！」
「駿河先生和百合小姐的寶寶，真和_圖_書的對不起。」
扇谷坐回沙發上，不動聲色地斜眼瞪著我。
我踹他的右膝讓他跪倒，他正好倒在照片面前，雙手趴在地毯上。
「豈有此理！」
「你再大叫我就一刀捅下去，我是認真的。」
扇谷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我會盡力照顧他的家屬的。」
「是啊，最小的兒子今年才高一呢。」
我問社長祕書田代裕子：「社長在嗎？」她回答：「在，他正在用餐呢。」「我可以進去打擾一下嗎？」她微笑點頭。我跟扇谷的關係是眾所皆知的。
「向駿河先生下跪道歉！向駿河先生、百合小姐即將出生的孩子道歉！」
扇谷睜大眼睛看著我，顯得精力旺盛。他的模樣令我打從心底發笑。我為了這場鬧劇作為一個小配角賣命演出，實在太滑稽了。
我從西裝口袋裡掏出一張照片，擺在桌上推到扇谷面前。駿河的笑容，倒著看像是一張哭臉。扇谷的視線停在照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