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她從椅子上坐直起來,雙腳咚一聲敲到地上。「阿拉巴馬。」她說:「她把東西送到阿拉巴馬了。」
我知道最好還是省略向巴巴解釋種族議題這一段。我說:「我想還不需要。」
我看著圍籬那個孤單的洞。「至少會有人和他志同道合。」
「我想不可能。」我說。
她搖頭。「你是她第一個透露的對象,是嗎?」
我們開回辦公室,進去以後,開始推敲珍娜可能藏匿的地點。
她眉頭深鎖。「她沒有前科,對嗎?」
我說明了我的推斷。
他格格笑了起來,這個神經錯亂、態度惡劣的大怪物,居然傻笑著把她輕輕推開。他這麼做時,看起來有點像膽小的獅子,我等著他說出綠野仙蹤懦弱獅子的口頭禪,結果他卻說:「別鬧了,你這臭女人。」然後停下來查看她有沒有生氣。
「同意。」這想法不錯,如果可能性變高了,我們會循線追下去,不過目前不宜。
我們就這樣坐在辦公室把想法逐一提出,等待著靈光乍現。腸枯思竭時,就延伸討論每個hetubook•com.com可能性,最後經常卡在一開始就顯而易見的關節上,但不是每一次。
「除了一大堆違規停車單未繳。」
我們面面相覷,異口同聲說:「車子在哪?」
我們討論了十分鐘,仍找不到肯定的答案。
安琪說:「假如巴巴生在另一個時代,比方青銅器時代,就會如魚得水。」
「而且跟他生了個兒子,羅藍。」
「我正在腦力激盪,最後的結果說不定是答案喔。」
我們爬上停車場的斜坡道,我說:「巴巴,你可以留下來一陣子,幫我們這些脆弱的凡人把風嗎?」
安琪說:「是啊,怎樣?」
「嘿。」安琪也用和他近似的男中音與他打招呼,她用胳臂勾住他手腕,壓了壓。「我的天,巴巴,你外套底下是支俄羅斯狙擊來福槍,還是你見到我太高興了?」
「那麼結論是?」
「她死了。」
「所以這表示你是她第一個信任的人,她八成猜到hetubook.com.com了西夢對索希亞的看法太天真。我只能說被她猜中了。」
「我們知道她曾經是索希亞的太太,無論是正式或非正式,總之是他的另一半。」
「說得好。」我說:「可是沒什麼幫助。」
她點了根菸,抬起腳放在桌上,眼睛瞪著天花板。比我更山姆.史貝德。她說:「我們對珍娜了解多少?」
安琪抬起頭,咬他的耳垂。「巴巴,你是我唯一需要的男人。」
我說:「我們知道幾年前她有債務糾紛。」
安琪說:「那麼,假如她有那麼多違規停車單……」
我們在他家附近的操場讓他下車,他爬上水泥階梯,穿越操場,踢開一只啤酒瓶,肩膀高聳到耳朵。他又踢開一個啤酒瓶,瓶子旋轉到一張野餐桌底下,撞上圍籬,應聲碎裂。有些在野餐桌附近徘徊的混混把目光轉開,沒人想不小心看到他眼睛,不過他並沒注意他們,只顧著繼續走到操場後方的圍籬,找到那兒的一個破洞,從破洞鑽進去。他穿越雜草叢生的地方,轉過彎,消失在和*圖*書他住的廢棄工廠裡。
我搖頭。「如果是的話,我們去找她的時候,她應該不會就這麼把東西丟在那兒跟我們走。我看那裡也不怎麼保險。」
「可惡!」十分鐘尾聲時安琪說。
「那家酒吧樓上的房間?」
我開始想念起家裡的啤酒,我聽見它們呼喚著我,要我回去陪它們。
他只在三樓的中央鋪了個光禿禿的床墊,另外還有兩箱傑克丹尼爾威士忌,以及一台只播放史密斯飛船的音響。二樓是他的軍火庫,還養了兩隻鬥牛犬,分別叫貝克和艾斯特豪小隊長。另有一條名叫史提夫的諾威拿狗,守護前庭。假如這一切和巴巴本人還不足以嚇退不速之客或政府官員,那麼這裡幾乎每隔一層樓都設有陷阱,唯獨巴巴知道哪些地方踩了不會有事。曾經有個自找死路的傢伙用槍指著巴巴https://www.hetubook•com•com,逼巴巴帶他去巴巴的藏匿處。結果在那之後有一年的時間,每隔一兩個月,就會在市內某處出現那傢伙的屍塊。
她點頭,然後輕聲說:「除此之外呢?」
巴巴和我們在布朗菲街的停車庫碰頭,安琪把飛天怪物停在那兒。我們沿街走過去時,他就站在車庫前,嘴裡嚼著一大坨口香糖,吹出的泡泡大到足以把行人擠到人行道邊緣。我們走近時他說:「嘿。」然後又吹起另一個泡泡。惜字如金的巴巴。
安琪把香菸彈出窗外。
可憐的巴巴,盛裝打扮了半天,卻沒人可以轟。
我們走到車子那兒,上了車。正要離開車庫時,巴巴說:「那麼,我們是要把這幾個黑仔轟回非洲老家嗎?」
安琪說:「為什麼不可能?」她尖銳地說,還不打算放棄這念頭。
這個巴巴,還真是個可愛的反社會變態。
安琪說:「其實,巴巴……」
「保管箱也不可能,戴文不會騙我們的。西夢家呢?」
她察覺了他臉上戒慎的表情,輪到她捂著嘴發笑了。
她點頭。「好,還有哪裡?」www.hetubook•com•com
「我想我們一直以這假設作為前提。」
我想了想這可能性,如今珍娜對這些姐妹了解多少?她能信任她們到什麼程度?還有她真認為郵寄保險嗎?這是別人有求於她,還她一點「公道」唯一的機會,換她用別人對待了她一輩子的方式對待別人,她會冒險將復仇最重要的工具交託給郵寄運輸嗎?
他說:「可惡。」然後往後坐。
巴巴紅了臉,那張短胖的臉頓時神采奕奕,像個天真無邪的小男生,一個會把硝酸丟進馬桶仍面不改色的小男生。他說:「叫她別搞我,肯錫。」
「當然沒問題,老哥,隨時聽候差遣。」他伸出手,打鬧似地搥著我手臂。所有的感情都從他的拳頭宣洩而出,也許足足十分鐘,甚至更久之後,他才把拳頭收回去。不過,這始終強過巴巴憤怒的一拳,幾年前我嘗過——我唯一蠢到和他爭辯的一次——等我恢復知覺後,又過了一星期,腦子裡的回音才消失。
「或許吧!」她說,語氣略微受挫。「不過暫時不要排除它的可能性。」
「她有三個來自阿拉巴馬的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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