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說。」他說。
「你說他持有東西，督察。我懂啦。跟他在橋上看到什麼有啥關係？」
他點頭，然後低頭看卷宗。「我當然查過。布拉克工業公司的老闆是摩爾與衛斯納股份有限公司，一家英國控股公司。」
「因為那是我生平所聽過最愚蠢的推論。而你又不笨。」
「也在布拉克工業公司上班。也住在亞特蘭大。所以凌志車掛喬治亞州車牌。我打電話給你的史東先生時，他困惑得不得了。似乎他是一個退休商人，得了癌症快死了，雇你找他女兒。他完全不知道你在佛羅里達搞什麼鬼。說他最後一次跟你談話是五天前。他認為，坦白說，你拿了他付你的錢開溜了。至於克里夫頓先生，或庫辛先生，史東先生說他從來沒聽過他們。」
他的椅子前腳落地。「你說什麼？」
「二十萬，」我說，「他告訴你他付給我們這個數目？」
他看著我，緩緩搖頭。
「傑佛遜督察，」我說，「你有沒有查過誰是布拉克工業公司登記的老闆？」
「督察。」我說。
我說，「我告訴過你，我對車子開槍，那時車子還在移動。我想我射中了什麼。」
「去他的。」我說。
他搖頭。「除非他也是英國伯爵。他不是吧？據你所知？」
「誰又是控股公司的老闆？」
「我們想拿傑．貝克的錢，是嗎？」
「恐怕不是。我問過他的房東，他在亞特蘭大的老闆，他的鄰居。」
我的頭ｈｔｔｐs://ｍ.heｔｕｂｏｏk.com•coｍ陣陣抽痛，好像一支軍樂隊在我腦袋裡打鼓，我的口腔感覺像曬乾的皮革。我不能移動我的左臂，即使沒被繃帶綁住也動彈不得，臉上和頭上的傷口結塊腫脹。
我不理他，用力拍桌子。「找我的律師來！」我對鏡子後面的人大喊。
「啊，再多奉承我一點，肯錫先生。拜託。」
「我沒聽到。」他低聲說。
「嗯？」
「你認為呢，肯錫先生？」
「哎呀，」傑佛遜說，他又回到審訊室，「我們有些對你不利的消息，肯錫先生。」
他搖頭。
我點頭。
「還有傑．貝克，」我說，「史東先生對他有什麼說法？」
「但將近五十萬元？那是很大一筆錢。」
「庫辛先生呢？」我說，腦袋裡的軍樂隊開始敲鑼。
如果你不注意額頭上的凹痕，傑看起來像睡著了。他看起來很安詳。他看起來大約十四歲。
「但我們才花了十萬保他出獄。」我說。「我們幹嘛那麼做？為了用一疊十萬元鈔票換另一疊？」
「是我說的。」
我告訴他。「比二十萬差遠了，你說是嗎？」
「不。」
他起身，拖著他的椅子繞過桌子到我旁邊。他坐下，嘴巴貼著我的耳朵低聲說：「你是我唯一的證據，肯錫。聽到沒？而且你是一個自大、白人、愛爾蘭混帳王八蛋，這表示我一見你就和-圖-書討厭。所以，你能拿我怎樣？」
「是這樣嗎？」
「你媽沒告訴過你打斷別人說話不禮貌嗎？」
「你是說過，」他說，「然後他下車，你又對他開了兩槍，是，是，你說過。不管怎樣，這不是我說的壞消息。壞消息是你告訴我這個不倒翁傢伙，他替麻薩諸塞州的崔佛．史東工作？」
他微笑。「我喜歡這綽號。不倒翁身上有三顆子彈。全部從你的槍射出。第一顆子彈從他背後穿入，再從他的右胸穿出。」
他翻轉右手，掌心朝上，對著我的方向。「請，」他說，「繼續說。」
他用他的鯊魚眼睛注視我，不吭一聲。
他點頭。「於是你們找到傑．貝克，但他起了疑心，想甩掉你們。你們追他追上擎天橋，兩部車子正在橋上追逐，來了一對無辜商人擋了你們的路。天雨路滑，天又黑，計畫出了差錯。三輛車子撞在一起。貝克的車子衝下橋。這不是問題，但現在你有兩個旁觀者的問題要解決。於是你開槍打死他們，在他們手上各塞一把槍，從他們的後車窗射出去，布置成他們從車裡開槍的樣子，如此而已，你大功告成。」
「你當然查過。」
「我們在賽利卡的行李箱找到十萬塊錢，上面全是他的指紋，是的，我說的就是那筆錢。」
「我說是。」
「你說的這位先生，」他說，看看筆記，「有七次前科，包括酒醉駕駛、持有大麻、持有古柯鹼、持有搖|頭|丸、持有—www.hetubook.com.com—」
「他的鄰居。」我說。
他微笑。咧開大嘴。露出一嘴牙齒。
擎天橋聯結兩個郡。南邊是蒙納提郡，由布雷登屯、潘米圖、長船礁和安娜瑪麗亞島組成。北邊是皮里拉斯郡，由聖彼得堡、聖彼得堡海灘、海灣港和皮里拉斯公園組成。聖彼得堡警方第一個抵達現場，他們的潛水伕和消防車也到得最早，後到的布雷登屯警方爭不過他們，最後我們被聖彼得堡警察押上車，開往北邊。
「你聽到了。去他的，去你的。你的推論是一堆狗屎。你我都知道。你我也都知道在法庭上絕對站不住腳。大陪審團會笑得滿地找牙。」
「如果我們把傑．貝克撞下橋，為什麼他的車子撞壞的地方全是凌志造成的？」
車子經過時，我緊盯著窗外。看到他們把潮濕的屍體放在草地上，傑的皮膚白得像魚肚。黑髮黏在臉上，眼睛緊閉，額頭凹陷。
傑佛遜把一個牛皮紙卷宗扔在我們之間桌上，他脫掉西裝上衣，搭在椅背上，然後才坐下。
「這位葛蘭姆．克里夫頓先生——你在橋上時叫他什麼——不倒翁？」
我點頭。
他翹起椅子往後仰。「很高興你問我，肯錫先生。很高興你問我。」他從襯衫口袋抽出一包口香糖，遞給我。我搖頭，他聳聳肩，拆開一片，扔進嘴裡，嚼了大約三十秒。
「你和你的搭檔不知用什麼方法找到傑．貝克，也不告訴任何人。你們決定偷了崔佛．史東的錢和圖書開溜，但他給你們的二十萬還不夠。」
我湊過去。迎向他故意目不轉睛看我的兩道目光。相信我，這不是容易的事。「你什麼證據都沒有，只有我和我的搭檔手上拿著冒煙的槍，還有一個你拒絕相信的證人。所以你不放我們走。是嗎？督察？」
「克里夫頓先生替布拉克工業公司工作，一家在巴克海德的研究發展顧問公司。」
「巴克海德？」我說。
「跟他說你的話一樣。貝克先生拿了史東先生的錢開溜了。」
「如果我們把槍塞到庫辛和克里夫頓手中，為什麼克里夫頓手上有火藥燒過的痕跡？我說，他手上有，不是嗎？」
「那是我說的？什麼意思，肯錫先生？噯，別含糊其辭。」
「是這樣。」我瞪著他，然後瞪他肩膀後面的單向透明玻璃鏡，讓鏡子後面他的上司或不管是誰也看清楚我的眼睛。「你有三具死屍，一座損壞的橋，我猜，還有頭版頭條。唯一合理解釋是我和我的搭檔過去十二小時告訴你的。但你無法證實。」我鎖住他的眼睛，「或那是你說的。」
「你知道我尋找失蹤人口收費多少？」
「你不信這個推論。」我說。
他兩臂抱胸，微笑。「『不』？你剛才說『不』嗎？」
「怎麼？」我勉強吐出這句話。
「鬼扯。」我說。
他看筆記。「艾佛瑞特．羅文爵士，一個英國伯爵，想來經常跟溫莎家族混在一起，跟查爾斯王子打撞球，跟女王玩梭哈，諸如此類。」
「他急壞www.hetubook.com.com了。他快死了。他想看到他女兒。」
他點頭。「亞特蘭大城。喬治亞州。據我們所知，克里夫頓先生從來沒到過波士頓。」
「不是崔佛．史東！」我說。
「找我的律師來。」我說。
「是的。你知道什麼是鄰居吧？住你隔壁的人。每天看到你，對你點頭說哈囉。巴克海德有一大堆這一類鄰居，發誓他們過去十年幾乎天天在亞特蘭大看到克里夫頓先生。」
他對我搖搖手指頭。「這位先生無照駕駛，駕照已經吊銷了，他沒有通過酒測，還被查出身上帶了大麻菸。肯錫先生，你的所謂『證人』，至少吃了兩種會改變心智的藥物。我們離開橋後幾分鐘他就被逮捕了。」他向我湊過來。「所以，告訴我橋上究竟發生什麼事？」
沒有反應。他虎視眈眈看著我，伺機等候。
「為什麼崔佛．史東總共花了四十萬，至少，給兩個不同的私家偵探找他女兒？」
「等等。」我說。
「說對了。」他說。「所以再跟我講一遍你的故事。」
「為什麼不？」
安琪和我分別關在兩輛巡邏車後座，下橋的時候，四個從頭到腳穿著黑色橡膠衣的潛水伕，抬著傑的身體從坦帕灣走上青草覆蓋的堤岸。
「橋另一邊有個傢伙。看樣子是衝浪小子。你到場之後，我看到警察問他話。他看到事情經過。至少一部分。」
我閉上眼睛抵擋頭上刺眼的白色日光燈，想全憑意志壓下腦中的鑼鼓。沒用。
「你認為昨晚橋上出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