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我們要去哪兒?」
那男子轉頭,咬著雪茄微笑。「嘿,羅格斯基!嘿,各位,波蘭佬來了!」
「他在後頭吧?」喬瑟芬娜說,好像在問巴巴這樣好不好。
「晚一點再來宰我吧。」
「那傢伙滿嘴屁話的?他給你找麻煩了嗎?」
「是啊。」
一名十五歲的女孩來替我們開門,一頭橘色挑染的黑色長髮往後梳,露出了前額,她臉上就是那樣十五歲女孩慣有的表情,滿肚子憤世的冷漠和壓抑的怒氣,卻不曉得該怎麼辦。
「嘿,喬瑟芬娜。你的挑染不錯喔。」
「嘿,」巴巴說,「老爸都這樣的啦。」
他吞吐了幾口雪茄,一手還攬著我,注視著他的小後院。
然後她認出巴巴,一抹羞澀的微笑掠過她黯淡的雙唇。「羅格斯基先生,嗨。」
「你想這麼說,也沒問題。他要見你。」巴巴掛了電話。
「是啊。」我說。
「史蒂夫在外頭烤肉。」她的頭朝後方的玻璃門一昂,門外一道道煙霧正在往上竄。「正在替他們烤小牛肉和豬肉香腸,每個人都愛死了。」
「啊,謝了,甜心。你可真會逗人開心哪。」她轉身離開,手上的香菸差點燒著另一個女人的一大叢頭髮,那個女人及時閃身躲開。
「當然有過。」
巴巴跟幾個人握了手,親了幾個臉頰,但沒停下來交談,反正看起來也沒人想跟他多接觸。即使在一個充滿竊賊、搶匪、組頭、殺手的房間裡,巴巴仍會為全屋帶來一股電流的震顫,一種威脅與超自然的鮮明氣氛。男人們看到他時,臉上笑容停止,微微顫抖著;女人們整容過的臉上則有一種混合了恐懼和覺醒的怪異表情。
「黑手黨早午餐會,」我說,「真是古怪又有趣。」
巴巴毫無興趣地朝那些男人瞥了一眼。「弗雷迪狀況惡化了,我聽說。」
「這個傢伙,他毀了——」
尤其是當成早午餐,我心想。
我們走下小陽台,進入後院,在空盪的白桌子和關掉的草坪灑水器之間穿行,來到一個磚頭圍起的小花園,裡頭有幾株病蔫蔫的蒲公英和番紅花。
我從擺電話的小几倒退一步,吸了口氣。史蒂夫.贊布卡?他幹嘛會想見我?我沒見過這個人,也一直假設他沒聽說過我。我還蠻希望就這樣保持下去。
「是真的嗎?」史蒂夫.贊布卡問道。
巴巴回答第二個問題。「看到了,她幫我們開門的。她氣色真好。」
這棟小房子裡擠滿了人。不論往哪個方向看,都可以看到黑手黨成員或他們的老婆或他們的小孩。男人們穿著鑽石絨慢跑服和長袖運動衫,女人們則是黑色尼龍彈性長褲和鮮豔的黃加黑或紫加黑或白加銀的開襟襯衫。小孩們大部分都穿著職業運動球隊的球衣,愈鮮豔愈好,而且又鬆又垮,於是就沒有辛辛納提孟加拉虎隊紅黑兩色條紋帽這類的,而是單一顏色的球衣和球褲。
「你也奪不走。」史蒂夫.贊布卡又說了一次。他往www.hetubook.com.com後靠坐,一手攬著我的肩膀。「有這麼一個傢伙,會替我們辦事。有點像是個體戶包商,或許你明白我的意思。他不是組織裡的人,但他有時候會提供服務。你聽得懂嗎?」
「應該懂吧。」
「黑得像麥可.喬丹一樣。」一群胖子裡有人吼回來,幾個男人大笑。
「少廢話了。」
喬瑟芬娜抬眼望著他,一時之間我真怕她會當場抱住他的臉,朝他的大嘴唇親下去。
這棟房子有個架高型游泳池,鐵絲網籬笆圍起小小的前院。後院比較大,但沒大多少,地面上每隔十呎就豎著一根煤油燈炬,在這個夏日早晨發出光芒,空氣一片霧藍,偏低的氣溫不像八月,倒還比較像十月。
史蒂夫.贊布卡望著烤架的目光抬起,朝巴巴微笑。「你什麼都不要求,羅格斯基。這會讓人緊張的。」
巴巴和我穿過人群,出了後門。我們關上門,朝後陽台冒出煙霧的地方揮揮手。
「喔,媽的他叫這名字?無所謂。你知道我在講誰。我告訴你,你要罷手。馬上就罷手。如果他決定來找你,撒尿在你頭上,你連拿個毛巾擦都不准。你要說,『謝謝,』然後等著看他會不會再撒一點。」
「看吧,這就是我剛剛說的。那就是忠誠。那就是愛,肯錫。你沒法把這個硬塞到某個人身上,而且,」他伸個懶腰,嘆了口氣,「你也奪不走。」
「你緊張嗎,史蒂夫?」
「我?」他搖搖頭。「不,我想這是老派作風。他媽的這些傢伙大部分都該學一學。我和你,羅格斯基,老派的人幾乎只剩我們兩個了,可是我們還沒那麼老。至於其他這些混帳?」他回頭看看陽台上那群肥佬。「他們想拍電影、想出書,把自己的故事拿去跟出版經紀人兜售。」
「上星期那件事情,」史蒂夫.贊布卡對巴巴說,「有什麼問題嗎?」
史蒂夫.贊布卡歪著下巴朝陽台的方向昂了昂。「羅格斯基。他闖進一個各幫老大打牌的場合,說要是你發生了什麼事,他就全副武裝上街,所有幫派分子他見一個殺一個,直到有人把他撂倒為止。」
「啊,」我說,「既然這樣,那就算了。」
「衛斯禮。」我說。
花園旁邊有個木製的門廊鞦韆,從金屬柱上垂掛下來,還有一根原來掛著曬衣繩的杆子。史蒂夫.贊布卡坐在門廊鍬韆的右邊,拍拍木頭座位。
她緊張地碰碰頭髮。「這些橘色的?你喜歡?」
他抽回手,吞吐著雪茄,雙肘架在膝蓋上,身子前傾。「好極了。等他吃完漢堡,你就夾著你的愛爾蘭屁股滾出我家。」他站起來,正要走向陽台。「另外回屋裡前,先在墊子上把腳擦乾淨。操他媽客廳裡的地毯難清得要命。」
賈克.勞斯曾是愛爾蘭黑幫的大將,幾年前失蹤了。
我坐了。
我看了。巴巴又坐下來,吃著他的漢堡。
「蜜拉,」巴巴說,「這位和*圖*書是我的朋友派崔克。史蒂夫找他有點事。」
「可是你還是繼續從家裡偷食物出來,對吧?」
我等著。我很確定,他就要說出找我來的目的了。
「你被打屁股了嗎?」
她忽然看向我,明亮的雙眼蒙上一層猜疑的陰影。
「是啊,」我說。
「不過她真的暗戀你。」
「他失蹤前沒多久,曾懸賞要殺了你。公開懸賞,肯錫。你知道為什麼沒有人動手?」
喬瑟芬娜心不在焉地拉了一綹頭髮到嘴裡,繼續在巴巴的坦然注視和滿面笑容底下又搖晃了一陣子。
「我被她搞得頭痛死了,」蜜拉說,笑著吐出煙來,「史蒂夫想把她送去修道院。」
喬瑟芬娜往下看看膝蓋,兩邊腳踝一齊旋轉,在門口輕輕搖晃。「我爸不喜歡。」
我回到廚房,坐在餐桌前,喝著我早晨的咖啡,試圖穩下呼吸,不要慌了手腳。沒錯,史蒂夫.贊布卡讓我害怕,但這並不稀奇。大部分人都怕史蒂夫.贊布卡。
在雨中見到衛斯禮的次日早晨,我接到巴巴的電話,要我半個小時後到屋外,他會來載我。
「不曉得。他打電話給我,叫我去他家,帶你一道。」
性感猛|男巴巴。這下子我完全看清了。
「他要見我。」
一名矮個子男人站在烤架前,烏黑的飛機頭替他增加了三吋身高。他穿著牛仔褲和白色慢跑鞋,身上的T恤背後有顏色鮮豔的字樣「全世界最棒的老爹」。前面則遮著一件紅白格子的圍裙,手持鋼製小鏟,正在對付堆成兩層爆滿的香腸、漢堡肉、醜雞胸肉、熱狗、紅綠甜椒、洋蔥,另外還有個錫箔紙小盒子裡放著一小堆大蒜丁。
「他星期六的早午餐會。」巴巴說著,跟我一起下了他那輛悍馬車,走向屋子。「每星期都會有。」
他將她輕輕放回長毛地毯上說,「蜜拉,你好嗎,蜜糖?」
這沒道理。巴巴向來跟這些幫派圈子有來往。我沒有。
「謝了,」巴巴說,「不過我應付得來。」
史蒂夫.贊布卡的房子是一棟小小的、不討喜的錯層式房屋,座落在一條死巷盡頭的山丘頂,俯瞰著東波士頓的一號公路和羅根機場。從那裡甚至可以看到港口,不過我想他不會常常看。史蒂夫只需要看機場;他那個幫派有一半的收入都來自那裡——行李搬運人工會、交通工會,卡車和飛機後頭卸下來的屎尿箱,全都歸史蒂夫管。
蜜拉光滑的手握住我的。「我是蜜拉.贊布卡。很高興認識你,派特。」
他拍拍我的膝蓋。「你還記得賈克.勞斯吧?」
「真慘。」巴巴說。
「沒。」巴巴又說。
「少廢話,不然我宰了你。」
「他一向遵循自己的節奏。」我說。
這棟房子的室內設計是我見過最醜的之一。下了幾級白色大理石階,來到廚房和客廳,地上鋪了白色粗毛地毯,厚得你看不到任何人的鞋子。白色地毯上還閃著一道道珍珠色的條紋。沙發和安樂椅是白色www.hetubook•com•com皮面的,但茶几、邊几、巨大的娛樂櫃則都是發亮的金屬黑。牆壁的下半罩著仿造岩洞的塑膠板,上半則貼上了紅色絲質壁紙。牆壁遠端角落有個內嵌式的調酒小櫃,裡頭是鏡面玻璃,亮著一盞五十瓦的燈泡,外頭漆成了黑色,和娛樂櫃相配。牆上掛著一些鑲框照片,除了史蒂夫和家人之外,還有一區掛著他們最喜歡的義大利人——電影《週末夜狂熱》裡的約翰.屈伏塔、《教父》裡的艾爾.帕奇諾,還有法蘭克.辛納屈、迪恩.馬丁、蘇菲亞.羅蘭、美式足球傳奇教練文斯.隆巴迪,讓人不解的是,還有一張貓王艾維斯.普里斯萊的照片,他並不是義大利裔,但我猜想是因為他的深色頭髮和可疑的時尚品味,讓他成為榮譽義大利裔美國人,有點像是那種你不敢交代他去殺人後還能閉上嘴巴的人,因而很有義大利風格。
「真的啦,白癡。你眼睛瞎了嗎?」
「挑子」史蒂夫.贊布卡所領導的幫派在東波士頓和列維爾活動,而在波士頓以北的麻州北海岸地帶,舉凡賭博、賣淫、毒品、偷車後分解再出售,都由他的幫派所控制。史蒂夫的綽號「挑子」(The Pick),並不是因為他隨身帶冰錐(ice pick),或是因為他很瘦,或是很會用挑子開鎖,而是他出了名地會讓他的被害人挑選死法。史蒂夫會走進一個房間,他的幾個手下押著一個傢伙坐在椅子上,他會將一把斧頭和一把弓形鋸放在那傢伙面前,叫那傢伙自己挑一個。斧頭或鋸子。刀子或劍。勒繩或槌子。如果被害人沒法挑,或是沒在規定時間以前挑好,據說史蒂夫就會用一把電鑽,那是他的特選武器。這也就是為什麼報上有時會誤稱史蒂夫為「電鑽」(The Drill),而根據謠傳,這點讓波士頓北郊桑莫維爾市的一名義大利黑手黨成員法蘭奇.迪法柯很不爽,因為他下頭那根很大,猛得就像電鑽。
「沒。」
「你認識羅格斯基多久了?一輩子?」
「說不定史蒂夫會先收拾你,還輪不到我。」
「怪小孩。」巴巴說。
「老媽都這樣的啦。」巴巴說。「十五歲很有趣吧,啊?」
「據說在這世上,他在乎的只有狗、文森.帕翠索的外孫女、莫提.許瓦茲的鬼魂,還有你。」
「他一向都這麼瘋瘋癲癲的?」
「巴巴,去跟大夥兒玩,吃點東西。我和你的朋友要去後院散步一下。」
「你爸在嗎?」巴巴問。
「胖子」弗雷迪.康斯坦丁是波士頓的黑幫老大,但據說他活不了多久了。最有可能接掌他位子的,就是在我們面前烤香腸的這位。
史蒂夫聳聳肩。「嘿,大自然就是這樣,對吧?你活著,你死了,大家哭一哭,然後就各自為吃飽飯打算了。」史蒂夫鏟了五塊漢堡肉到一節大得活像角鬥士盾牌的盤子裡,接著又放進六根熱狗和幾塊雞胸肉。他舉hetubook.com.com起盤子說,「來拿吧,你們這些駝背大胖子。」
「他非常能幹,我會懷念這樣的人。但如果再讓我聽到你去騷擾我這個體戶包商朋友?去四處打探?跟別人提起他的名字?只要我聽說,我就幹掉你的哥兒們。我會把他腦袋砍下來寄給你。然後我會殺了你,肯錫。」他拍了我肩膀幾下。「都懂了嗎?」
「不必,謝了。」巴巴說。
「這個傢伙呢,他對我很重要。重要得不得了。」
「我們會找到他的。」巴巴吻她臉頰。「你媽還好嗎?」
「史蒂夫。」巴巴說。
「好極了。」巴巴說,然後我們穿過廚房裡的人群。
「喬瑟芬娜修女?」巴巴揚起一邊眉毛問道。
「你在騷擾這個傢伙。」最後他終於說。「你在煩他。這也讓我很煩。」
不過她沒有,而是像個舞者般腳下一旋。「我要走了。」然後跑出客廳。
「懂了。」我說。
「我也聽說了。」巴巴說。
巴巴聳聳肩,待在原地沒動。
「這才是忠誠。」史蒂夫.贊布卡說。「我試著想把這個灌輸給我的手下,可是辦不到。他們只有皮夾飽飽的時候才講忠誠。你知道,忠誠是教不來的,也灌輸不了的。那就像要教人愛,辦不到。你除非天生心裡有愛,不然都是白搭。你帶吃的給他,被抓到過嗎?」
「你死定了。」
「去見史蒂夫.贊布卡。」
「當然記得。」
外頭全是男人,陽台欄杆上一個大大的音響喇叭正在播放布魯斯.史普林斯汀的歌,又是個榮譽義大利佬。陽台上的男人大部分都比室內那些要胖,還沒到中午就塞了滿嘴的起士漢堡,還有堆得老高的熱狗和甜椒、洋蔥,以及大得像磚頭的醃菜丁。
我們走進客廳時,一名染了金髮、看來是以太陽燈曬黑的中年女人張開雙臂大喊,「啊,巴巴!」
史蒂夫.贊布卡點點頭。「那些故事我全聽過。」他說。「從八歲開始吧,就流落街頭,你和你一些朋友老拿吃的給他,諸如此類的。然後那個猶太老組頭莫提.許瓦茲收留了他,一直撫養他到自己死掉。」
我討厭別人喊我派特,但是決定不要提。
我看著巴巴離開其他男人,自己找了個位子坐下,吃他的漢堡。
我抬頭看著巴巴穿過陽台,到調味品小桌給自己弄了個起士漢堡。
「嘿,查理,」那矮個子喊道,「你喜歡漢堡肉烤得黑一點,對吧?」
「你確定?至少我們可以幫點忙。」
「成天盯著我,」喬瑟芬娜說,「簡直沒停過。」
「操他媽的閉嘴。」史蒂夫輕聲說,手捏緊了我的肩膀。「我才不鳥你,也不鳥你的問題。現在唯一重要的就是我的問題。你很煩。我不是要求你罷手,我是在命令你。好好看你那位朋友一眼,肯錫。」
「她在暗戀你。」
巴巴吃完他的漢堡,拿著紙盤子回去再拿一個。調味品小桌旁的男子們紛紛四散,留下他hetubook.com.com一個人。巴巴總是孤單一人。這是他的選擇,也是他要付的代價,因為他跟其他人太不同了。
「為什麼?」
「很帶勁。」巴巴說。
「贊布卡太太,」我說,「很高興認識你。」
「那還真黑。」那矮個子點點頭,從烤架旁的菸灰缸拿起一根雪茄,塞進嘴裡。
「謝了,」我說,「算你狠。」
巴巴腳跟撐地站直身,雙手插|進軍用雨衣口袋,一個胖子過來從史蒂夫手上接過盤子,走回放調味品的小桌。
史蒂夫點點頭。「他在布里根暨婦女醫院,整個攝護腺都切除掉了。我聽說接下來要切除他的腸道。」
蜜拉的咯咯笑聲響遍室內。「那可真夠瞧了,不是嗎?哈!」
一時間我還在想,科迪.佛克的保鏢李歐納是不是跟這事情有關。畢竟我認為他是北海岸的人。不過這只是一時恐慌的胡思亂想。如果李歐納這麼有辦法,能讓史蒂夫.贊布卡叫我去他家,那麼李歐納就不可能受雇於科迪.佛克。
「聽說諾福克郡那傢伙想給你難看。」
「為什麼?」
他擁抱她,把她整個人舉得離地,她朝他臉頰響亮地吻了一記。
「謝了,蜜糖。」巴巴說。「順便說一聲,你看起來好辣。」
「好極了,大傢伙!」她站直身子,一掌握著另一邊手肘,吸著一根長長的白色香菸,長得如果她忽然轉身,就可能撞到廚房裡的某個人。她穿著一件亮藍色的開襟襯衫,下身是搭配的藍色長褲和藍色的露趾四吋細跟鞋。她的臉和身體是現代醫學的奇蹟——下顎骨靠近耳朵處有小小的整容疤痕,臀部和胸部堅挺得連十八歲女孩都會羨慕,乳白的雙手細緻得像瓷娃娃。「你都躲到哪兒去了?你看到喬瑟芬娜了?」
「被我爸媽抓?」
「坐吧,肯錫。」
史蒂夫往後靠,吸了一大口雪茄,然後又吐出煙,雙腳離地,腳跟懸在草地上方一會兒,好像被他的白色慢跑鞋給迷住了。
大家紛紛喊著「巴巴!」和「羅格斯基!」和「殺手!」,幾個男子過來拍了巴巴的寬背或跟他握手,但是沒人理我,因為史蒂夫沒理我。就好像除非他說了話,否則我根本不存在。
「含羞草調酒還不錯,」巴巴說,「不過別碰那些卡諾里甜酥捲,不然你接下來一整天就得坐在馬桶上了。」
所以史蒂夫.贊布卡為什麼見我?我做了什麼?該怎麼化解?快點,要很快才行。但或許已經來不及了。
「我想是吧。」我說。
「需要幫手嗎?」
我聳聳肩。「當時就是這樣。我們只是小孩嘛。」
「啊,沒錯,」我說,「好幾次呢。」
史蒂夫.贊布卡伸出一隻手。「肯錫,對吧?跟我一起來。」
我點點頭。
有這麼一個蒼白臉的愛爾蘭佬在自家客廳,蜜拉看起來不怎麼高興,但她給了我一個冷淡的微笑,像是在說只要我別碰她的銀器,她就願意忍受我。
史蒂夫蓋上了烤架蓋子。鏟子放在旁邊的烤架托盤上,吸了一大口雪茄。
我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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