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達成決定

「也許你願意爬樹,凡斯先生?」他問。
「在我今天離開辦公室之前,肯丁會跟我聯絡。」
表面上看起來,凡斯好像對這些對話完全不予理會,但是,由他抽菸的手的緩慢動作,我知道,他對每一個字都十分專注的在傾聽。這時候,他站起來,以反常的決定性語氣,加入談話。
「我想我現在先去我辦公室,」他疲弱的說:「去籌錢。」然後他又對馬克漢說:「我想,警方最好著手去處理這件案子吧。」他很快的轉身向費里投以詢問的眼神。
希茲咯咯的笑,然後,才轉為嚴肅。
「我會好好考慮這件事,」他回答道:「我會與你聯絡。」
他沒有把話說完就轉過身去,靠到書桌邊上,望著地下發愁。
「我能理解你對這事的態度,肯丁先生,」他再次保證的說:「因此——」他做了一個優雅的手勢,「這件事的決定必須完全由你一個人來做,如果那是你希望的,那麼警方目前會像過去一樣,暫時不插手。」
馬克漢顯然有些不耐煩了。
「我願意把一切都付託給你。」肯丁鬆了口氣的說道。
在討論的時候,凡斯沒發一語,但是,過了半晌,他懶懶的開口:
(我知道巡官是私心希望凡斯能承擔樹上的重要位置,雖然凡斯常常無傷大雅的嘲弄他,並對希茲的按部就班例常手續不以為然,但是,這位巡官實際上是非常欽佩、喜歡他,還不說對這位在他面前溫文愉悅的人有極大的信心。)
「噢,悉聽尊便,」凡斯同意道:「我相信那位年輕的女士需要人安慰。」他走到桌邊,小心的摺起那張字條,把它放回信封,再放進他上衣的內口袋,然後他示意馬克漢,於是我們就走出到外面炎夏正午的酷熱中。
「如果凱楊能有辦法籌到款項,」他說:「那麼,我覺得,這是最聰明的一條路。就算這表示我們必須暫時不去理會法律方面的問題,至少,這樣,有較多的機會把他弟弟安全弄回來。而這個,畢竟,我相信你們都會同意,是目前最主要的考慮。」
「很可愛而真誠的看法,」凡斯喃喃說道:「我想你姊姊和*圖*書對你,不管在哪方面,都很大方吧?」
「你也許是對的,凡斯先生,」肯丁終於以躊躇的語氣承認道:「再仔細想一想,我趨向於同意你的建議。」
凡斯對這未來的事的樂觀預言,報以嘲弄的微笑。等希茲說完,他停了一下,才開口。
「他太太,」費里回答道:「卡爾,肯丁的遺囑上是如此規定,雖然當時他並不知道肯丁太太,因為凱柏那時候還沒有結婚。但是,遺囑上清楚註明,如果他結了婚,而太太比他後死,那他太太將繼承他的遺產。」
七月二十一日,星期四,上午十一點十五分
「沒問題,凡斯先生,」他說:「我們有的是時間。」
午後不久離去的希茲,又回了來,大家討論了一下事情的正反面。最後同意的計畫是希茲在得到信號後,把探照燈對著那棵樹打亮,刑事局的三四個警員會在附近隨時候召。凡斯與我,帶著全副武裝,躲在樹上的枝椏間。
「妙啊!巡官,」凡斯說:「你建議我穿什麼樣的衣服才適當?」
「你們都是傻瓜,」費洛維含糊的說。然後他身體前傾。他睜大了眼睛,下額向前伸出,突然歇斯底里的叫道:「那是凱柏,凱柏!凱柏!他反正不是個好人,但他卻是唯一一個不需要付出的人。沒有人考慮到其他人,只想到凱柏……」他的聲音尖而高,最後像是在尖叫。
「另一方面,巡官,」馬克漢有些猶疑,「也許最好能讓贖金被取走,這樣我們就可以把小肯丁弄回——也就是,如果綁匪不耍花樣。」
「你知道,就在你們來之前,我與費里先生討論了這點。我們同意,警方應該能讓我不受干涉的處理這件事,讓我照字條上的指示去做;如果信上說的是真的,那麼,你知道,那些綁架的人在注意我的一舉一動,如果他們懷疑警方在等著他們,他們有可能不去取款,這樣,凱柏仍然在危險中。」
「我也願意幫點忙,」費里接口道:「但是,就如你知道的,我私人的財產已用得差不多了。做為肯丁家族財產的信託人和-圖-書,我如果沒有法院的命令,是不能為此動用那錢的。而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我無法取得法院的命令。」
「噢,別擔心,費里,我會與你聯絡的。」肯丁轉向房間陰暗的角落。「謝謝你,寇奇,謝謝你的善心,不過,我想我能應付這件事,不需要你的幫助,不過,我們非常感激你慷慨的允諾。」
「就像一般的勒贖信,」他說:「我想,除了費里先生告訴你的外,你大概不會再發現更多的東西了。」
「先生們,你們把那封短信帶來了嗎?」肯丁驚慌急切的立刻問道:「費里已經把內容告訴我了,可是我還是想親眼看到。」
「閉嘴,你這個笨蛋,」肯丁命令道:「你下樓來幹嘛?回你的房間去。」
「好了,先生們,決定怎樣?」馬克漢以沉靜的語氣問道:「我們是照著你單獨去付贖金行事,還是把這件案子交由警方按情況去處理?」
寇奇由椅中站起,對著馬克漢。
「當然,」法姆.費洛維忿忿的說:「我姊姊會得到所有遺產,而且沒有任何條件。反正,凱柏從來沒有為姊姊做過什麼事,現在也是該她得到一些東西的時候了。這也就是為什麼我說沒有道理花那麼多錢去把凱柏贖回來。如果這裡的人都坦白的說了話,沒有人會認為他值五毛錢。」
「你認為該怎麼辦?」馬克漢問他。「以我個人的意見,我是希望你還不要答應信上的要求。」
年輕的費洛維滿不在乎的聳聳肩,沒再開口。他香菸上的菸灰掉落在他發亮的黑西裝上,可是他懶得去撣落。
肯丁不發一語的由房間另一邊衝過來,把信封中摺疊的信紙抽出來,一面在桌上綠絨墊上展平,一面仔細的看。
「就是這些錢,馬克漢先生,」他說:「五萬元真真實實的美金。我全數的家當就在這裡了。我耗盡了我的所有……你建議我們怎麼進行?」
費里在幾分鐘之後也跟著離去,可是費洛維仍在窗邊的椅中不屑的沉思。
「我認為,」他開口,「你們幾位都錯了,我堅決反對警方撒手,即使只是暫時的,尤其是在現在這個關鍵的時刻。這和_圖_書樣會使這罪案更複雜。況且,我相信,信中所指的警方干預只是阻嚇作用。我看不出有什麼很好的理由,不使警方去採取一些謹慎的行動。」他的語氣堅定而嚴厲,有著指責肯丁及費里的意味。
他們又談了一些不重要的事,然後,肯丁終於帶著馬克漢的許諾——兩、三個鐘點後會與他聯絡,離開了辦公室。
「可是我不知道有什麼辦法可以籌出那一大筆錢——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算我能湊齊,我也是傾家蕩產了。」
希茲點點頭。
「如果我不照做,我永遠會覺得自己自私,而有罪惡感。如果我不滿足他們的要求,萬一凱柏有事,那——」
費洛維沒有回答,鄙夷的吭了一聲,穿過房間,把自己掉進窗邊的大沙發。
「說真的,你知道,巡官大人,我想你會失望的。這件案子並不如你及馬克漢先生看得那麼簡單……」巡官開始抗議,但是凡斯卻繼續說道:「噢,是的,一點不錯,你或許能抓到一個人,但是,我懷疑你能夠把這個人與綁架案連上關係。你知道,不知道為什麼,我不把這封字句低劣的勒贖信看得太嚴重。我有個看法,就是他們故意要把我們導入歧途。不過,試一下,也好。事實上,我很願意也親自串上一角。」
肯丁沉默而煩亂的搖搖頭。最後他說:
凡斯點點頭,然後由口袋中掏出字條,放在他旁邊的小書桌上。
「我可以幫忙湊一份。」寇奇由房間陰影處的椅子裡抬頭冷硬的建議道。
馬克漢拿起錢,把它放到鋼製的檔案櫃中的一個抽屜。
「就是這主意,先生。我正是這麼想……現在,我最好趕快——或者,如你所說的,不慌不忙的——去辦事。」
「抱歉,凱楊,我實在沒法給你建議,」律師回答肯丁沒說出口的問題。「這實在是件難題,很難給以正確的建議。可是,如果你決定這麼走,我想我會把細節全權交給馬克漢先生決定。如果我能幫任何忙——」
「完全準確,凡斯先生。她是那種會為她弟弟及母親犧牲一切的人。或許,這是天性。不過,不管怎麼樣,凱柏畢竟是我的www.hetubook.com.com弟弟,『我』認為我該做點什麼,就算只有一絲希望能救他,而且,就算我『必須』耗盡我的每一分錢。如果你們各位及警方同意不插手,我願意照信上的要求去做,讓我先看看在沒有警方的幫助下,我能做些什麼。警方的干預,可能會嚇跑那些綁匪的。」
「閉嘴!法姆。」肯丁打斷他。「沒有人問你的意見。」
「噢,我會——一定會,」肯丁無奈的笑了笑,回答道:「如果可能,我會親自去。」他無意義的揮了揮手,離開房間,走出大門。
「我說,費里先生,」凡斯插口道:「假設萬一凱柏.肯丁死了,肯丁太太的財務狀況會如何?她會得到他的遺產嗎——也就是說,誰會得到凱柏.肯丁的那一份財產?」
「我想我會再留一會兒,」他說:「跟肯丁太太談一談。」
「漂亮!」希茲由衷的說:「那我們有足夠的時間來安排。」
「一點不錯,」馬克漢有力的贊同。「你知道中央公園的這棵樹嗎?巡官。」
「我會在我辦公室,」他說:「直到下午五點,我希望你能在那之前與我聯絡,肯丁先生。」
「哈!」希茲性急的說:「我常常看見,都看厭了。不過,幹這件事,那個地點不壞,它靠近交通要道,從那裡,你可以把四周都看清楚。」
希茲好笑的看著凡斯。
「你為什麼不就算了,」他不懷好意忿忿的建議道:「如果你問我,凱柏根本不值得任何人出那麼多錢。而且,你怎麼知道這樣就能救他的性命?」
「如果你問我,我是不會給這些傢伙一分錢的,」他粗劣的說:「不過,如果這個凱楊.肯丁堅持,我想我們也只有讓他去做。要阻止他的話,責任太大。」
「背心連褲裝如何!」希茲伶牙俐齒的回嘴,「不過要深色的。」他吭了一聲,轉向馬克漢。「我們什麼時候會有最後決定?長官。」
那天下午四點鐘,凱楊.肯丁來了。凡斯因為急於知道事情的新發展,所以等在馬克漢的辦公室,我也留在那兒。肯丁帶了一大綑百元大鈔,不很高興,但像終於辦完事的樣子,把鈔票丟到馬克漢面前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桌上。
費里點頭認可馬克漢的話。
「我覺得你的計畫十分好,巡官,不過,我認為沒有必要把錢真的放到那裡。任何同樣大小的包包就可以達到目的了,你知道嗎?然後,通知費里,我想他是把錢包放進樹洞裡的最適當人選。」
凱楊.肯丁回答了這個問題。
「長官,把這交給我,」巡官很有信心的回答。「有的是辦法。我們稍做準備,在第五街的房子上,探照燈可以把那地方照得像白天一樣亮。有人可以藏在路邊的計程車中,或甚至藏在樹上,這樣就可以抓住取款的人了,可以把他綁個結實。」
法姆,費洛維靠牆站著,仔細的聽大家的談話。半截香菸掛在沒有血色的厚唇之間。
「我願意極了,巡官,」凡斯告訴他。「可是,我必須換套衣服。」
在凡斯說完之後,馬克漢保持著沉默,我深信,他跟我一樣,覺得凡斯的說法是根據微妙而肯定的動機。這番話對肯丁也起了影響,因為,顯然的,他露出猶疑。甚至費里似乎都在重新考慮。
「你跟你手下的人能監視得到嗎?」馬克漢問:「如果肯丁先生能籌到款,決定照做,最好我們能監視那地點。」
在肯丁家,我們發現凱楊.肯丁、費里、年輕的費洛維,及波特.寇奇都聚在起居室。他們全都看起來十分嚴肅而且緊張,跟我們打招呼的時候,也都是沉重得完全合乎目前的情形。
「不耍花樣!」希茲不屑的重複。「我說,長官,你見過這些不肖分子遵守規則的嗎?我說,讓我們把那個來取款的人抓起來,然後帶回總部,好好收拾。在我們的人整完他之後,不怕他不全盤托出。然後我們可以省下錢,又可以把那個不成器的凱柏弄回來,還能把幹這事的好小子們全都抓起——一舉三得。」
當我們回到地方檢察官的辦公室後,馬克漢立即召見希茲。不久,當那警官一由中央街到來之後,馬上被告知目前的大略情況,並且給他看了那封費里交來的信。他匆匆的看了信,抬起頭來。
他帶著歉意的看了看馬克漢,然後又說:
馬克漢深思的點點頭。
肯丁站起身來,深呼吸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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