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沒錯。」布萊恩說。
「沒錯,警方跟蹤他,我猜他們有找到那個小女孩。他把她關在一輛拖車裡,警方當場逮捕他,以為那個女孩就是迪安娜。他們帶她回去見溫蒂,但她真的不是迪安娜。我一直想不透,警察怎麼可能那麼笨。幾年前,我跟一個名叫尼可拉斯.布赫多的新聞記者談過這件事。他每天早上都在麥當勞吃早餐,我最後終於鼓起勇氣去找他。」
「那星後來怎麼樣?」
「總之,那時大家都因為新墨西哥的謀殺案緊盯著星,就在差一點就要定案時,迪安娜卻突然失蹤;整個卡爾市頓時陷入一陣恐慌,大家也就有點忘記星的事,但我卻從沒忘記過。我一直認為是他殺了迪安娜,然後把她藏在某個地方。」
(杜靈街,)他心想——波麗住的地方。兩個故事突然完美地吻合,布萊恩知道自己來對地方了。他開始看出威廉斯教授的意圖:用這個「尋找波麗」的遊戲——這個錯綜複雜的謎團——把他們引到迪安娜.沃德的故事裡。(沒有邏輯這回事,)他提醒自己。(一切都只是巧合。)
「他們一開始以為跟丹尼有關,對不對?」布萊恩問。
他們後來一直沒有找到它,馬庫斯的舊腳踏車於是成了一個未解的謎。一兩個星期之後,布萊恩十萬個不願意地回到溫徹斯特,他父親留了一張字條給他母親:我再也無法承受這一切了。
(尼可拉斯.布赫多)——好耳熟的名字,布萊恩卻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裡聽過。
「他們找不到證據,只好放了他。他和溫蒂與那兩個小孩搬去他的出生地舊金山,迪安娜一直沒有被找到。我不斷跟他們說:『去杜靈街的老房子附近挖看看,就在河那邊。她一定就在那附近,因為他都把他的老摩托車零件埋在那裡。』我心底始終認為,她就在那裡。」
布萊恩耐心等候下午兩點十五分的鐘聲響起,然後走上樓去見貝瑟妮.卡文迪西。她是個瘦小、有點男孩子氣的女人,布萊恩看見她正在教室裡改作業。她身穿一件繡有卡爾高中藍母雞圖樣的上衣,上面有好些污漬,眼鏡推到短髮上。布萊恩跟她握手時,她很用力地握了他一下。
「有時也會有其他人來問這件事,」她說,「尤其是溫徹斯特的學生,好像特別感興趣似的。我猜正是因為這仍是一樁懸案的緣故。他們對每件事都渴望有個答案,彷彿以為所有問題都有答案。這些年輕的理想主義者。我想我知道他們在想什麼。在我和溫蒂都還是溫徹斯特的學生時,我也相信這個世界是百分之百的理性。她父親每個禮拜二和四都會開他的老雪佛蘭載我們去學校。」布萊恩試著想像眼前這位女士在溫徹斯特念書,走在那座橋上,在上區校園開派對——但他沒辦法想像。「那邊有個教授幾年前寫了一本書。」
這個消息把他的父親徹底擊垮。他突然陷入一種悲愴的遲緩,和-圖-書布萊恩在馬庫斯的葬禮上,還必須帶著父親完成所有的程序。他父親坐在沙發上,三天過去了,始終不發一語。他父親絕進食,凌晨兩三點還在房裡大聲地來回踱步。他父親某天晚上突然把布萊恩搖醒,問他說:「你知道馬庫斯那輛舊的十二段變速腳踏車在哪兒嗎?」父子倆於是走到外面的車庫找。一開始,布萊恩只是希望安撫父親,可是找著找著,腳踏車卻一直找不到,整件事竟變成一場測驗,彷彿只要找到那輛腳踏車,馬庫斯就會回來一樣。他們一直找到隔天早上,把舊電腦、車庫裡的各式工具、一盒盒垃圾都翻遍了,弄得凌亂不堪,一心只想找到那輛腳踏車。
「迪安娜那時惹了許多麻煩。」他們坐下來時,貝瑟妮說。他們坐在窗邊的書桌前。「那個時候,我每星期都得去菲力普先生那兒一趟,請他們別將她退學。如果不是因為她母親的話,我根本不會為她做這些事。她母親是我堂妹,一個很甜美的女人。我們卡文迪西家,只有少數人後來回到卡爾這裡。我覺得她很可憐,要同時應付迪安娜和她那個男人。」
「我來這裡蒐集一門課的資料,」布萊恩說的剛好介於事實與謊言的模糊交界,「我在找那個失蹤女孩的資料。」
「本來應該要在八六年畢業的,懷孕之後搬回卡爾這裡,然後就……」
「你是說迪安娜.沃德?」她問,說話的語氣彷彿那個名字是卡爾神話的一部分,也彷彿她已經說上千萬次了。裡頭包裹著一個更大的象徵,和一段錯綜複雜的歷史。
「一開始確實是。但其實我們都心知肚明,也都知道誰最有可能。」
這不是第一次了。布萊恩心想,這是否就是馬庫斯那時候的感覺?馬庫斯自殺前一天,萊恩還從溫徹斯特打電話給他。「我覺得很開心。」他跟布萊恩這麼說,但布萊恩感覺得到底下有什麼東西被掩蓋住,正伺機而動。布萊恩彷彿還能在耳畔聽見他哥哥的聲音裡,那道被塵封的傷痕。「明天有場試鏡。」馬庫斯說。那是一支汽車保險廣告,如果錄取的話,薪水足以讓他保住布魯克林的公寓。這明明應該是兩兄弟間充滿希望的對話,但布萊恩掛上電話時,心裡卻有一股恐懼:馬庫斯在演戲。
「當丹尼從辛辛那提回來,身旁卻不見迪安娜時,整個卡爾市突然陷入一陣驚懼。《印地安那之星》整面頭版都在報導這則新聞。警方感受到逮捕嫌犯的壓力,即便迪安娜仍處失蹤階段,他們已經把焦點放在星身上。因為在新墨西哥案收押他時,他坦承一件跟用掉一個女孩有關的事。『爬行蟲』那幫人總是這樣對待女孩——利用她們、鞭打她們、對她們吐口水,然後把她們傷痕累累地棄置在路邊之類的地方。溫蒂的下場也是這樣。星拋棄她之後,她只好回去杜靈街上的那間破房子,一邊帶兩個小孩,一hetubook.com.com邊哀悼迪安娜。」
「你是要寫在校刊上的嗎?」
「我相信有。不,讓我這麼說,我知道是他做的。星危險無比,真不知那麼甜美的溫蒂怎麼會跟他在一起。他大概是在某一次約會時,把所有的星座背一遍給她聽,她就以為他很了不起,卡爾這兒的女孩都是這樣,聰明又漂亮,卻被那些沒出息的男孩給糟蹋了。這是這裡的傳統。除此之外,除了瘋狂地逃走之外,沒什麼其他選擇。她本來會繼續留在溫徹斯特的,可是後來懷孕了,當然也被退學了。」
他駛離高速公路,尾隨「卡爾中央高中」的路標。今天是禮拜一,學校肯定在上課。車燈閃過停車場,操場上剛好有一個班級正在上體育課。這所學校和一些老建築一樣,從六〇年代到現在都沒有改變。整個學校像是土地上的一道痕,低矮的外貌宛若一塊被壓平的薄煎餅。當布萊恩往校門口走去時,一面旗幟在風中飄盪。前門草坪上的標誌,是一隻露出牙齒、面帶嘲諷的藍母雞,狀似威脅地張開翅膀。上面寫著:歡迎回來。

距離學期結束,還剩兩個星期——

「書?」
他一走進學校,一股鄉愁竟湧上他的心頭。卡爾高中就和他去過的所有高中一樣,打蠟的地板閃閃發亮,到處都有學生走來走去,牆間迴盪著籃球自地面彈起的重擊聲。他走進學校大廳,想尋找榮譽榜之類的東西,看看有沒有幾年前讀這間學校的女孩的資料。他一個個看,有些甚至舊到上面的刻字都變成黑色的了。突然間,背後響起一個聲音:「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他在計畫出續集,)布萊恩心想。(一些新情報。)
或許還是可以做好某件事吧。布萊恩就把威廉斯的課視為一種救贖。他曾因不願去查看他哥哥馬庫斯的徵兆而失敗過一次,在那之後,再也沒有發生其他事——沒發生真正重要的事情過。他在悲慟中回到學校,去做一件件日常生活中必須做的事。但現在,他終於又被迫面對另一個挑戰了。最近幾個晚上,他都在宿舍房間裡來回踱步,舒緩內心狂烈的思索。
「大爆炸理論。」布萊恩說。
貝瑟妮.卡文迪西突然停下來。她的手微微發抖,手上的戒指稍稍摩擦桌子。她把頭別開,視線移往窗外的美式足球場上,看著孩子們排成兩組隊形衝鋒陷陣,將對方壓倒在地。
「大概吧。總之,你改天可以去看看那本書,他比我還清楚迪安娜的事,尤其是那些細節和線索。彷彿——你可能會覺得這麼說很瘋狂,但是這個男的,這個教授,彷彿他自己也在現場一樣。」
「嗯。」布萊恩說。
「我跟別人這麼說的時候,」她繼續說,「大家都以為我有病。因為一般人無法理解一個父親怎麼會殺了自己的女兒,還把她的遺體藏起來。但他們不了解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星並不是https://www.hetubook•com.com個正常的父親,整個人從裡到外都是爛的——邪惡的。我的任何東西都不會交給他經手。任何東西。
「嗯啊。星——迪安娜的父親。他在新墨西哥時被控殺了一個男人,然後把他棄置在沙漠裡。照他那個人的個性來看,八九不離十是他做的。他一開始名叫星塵,後來簡稱星。於是他開始對天文和望遠鏡之類的東西著迷,著迷我們抬頭看見的星星,如何成為宇宙的起源之類的問題。」
「他甚至還找人把星星畫在他的車上,花了溫蒂和他一大筆他們根本沒有的錢,他的手和背也紋滿一整條銀河。溫蒂跟我說,刺青大概花了兩千美元。有一次我借他幾架便宜的望遠鏡,他一直都沒有還。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我是這麼聽說的。她跟他們說她是迪安娜,她長得也像迪安娜,所以他們就以為……」她突然停住,把眼鏡摘下,用手臂擦擦眼睛。「可是,警察還是不能犯這樣的錯。太離譜了。」
「叫什麼名字?」布萊恩問,心裡一直想著:(演員。又是演員。)他的心臟一陣緊縮,噗通亂跳著。
「嗯,一本關於真實犯罪的鬼扯淡,不過我猜他大概趁機撈了一筆。書名叫作《麥田裡的失蹤》,『麥田』指的應該是玉米田,但我不太確定。書在卡爾市造成一陣轟動,讓大家又開始想起以前的事。不過我覺得這整件事非常失禮,讓迪安娜事件又變成街頭巷尾的話題。那個人也有來過卡爾高中演講。一個長得很像拉保險的怪人。」
其實,他也不知道他把威廉斯的詭計拆穿之後,接下來究竟該怎麼做。他現在還不想思考這個問題。能出來晃晃真的很不錯。他駛離蒙哥馬利路,來到普來德街。他緩慢地開過威廉斯教授家,看能不能瞥見他一眼。不過除了那條拉著繩子瘋狂亂跑的狗之外,沒有其他人在家。他又轉往透納街,接上72號高速公路往卡爾駛去。他會意過來時,已經在羅伊郡的路上了。風急速吹進車裡,把他腦袋裡的所有思緒通通抹去——凱蒂、母親、歸鄉——一切都消逝在風中。
「她父親嗎?」
「迪安娜在八月一日失蹤,已經是二十年前的事了。那時是一九八六年,每個人都以為她會跑去跟丹尼爾.瓊斯結婚,因為他們兩個都有點被愛沖昏頭了。丹尼年紀比較大,迪安娜深深為他瘋狂——真的很瘋狂。我那個學期教他們班『化學(下)』,她一整天都在把丹尼的名字寫在筆記本和身體上,每天下課時,全身就像一幅人體壁畫,上面都是一顆顆愛心,和一句句不死的愛的宣言。光看都覺得不太舒服,那是一種偏執的行為。」
「他真的殺了那個你剛剛提到的人嗎?在新墨西哥?」
他好久沒有開車到城裡晃晃了。整個學期,他的車都停在戴維斯宿舍外,一次都沒開過。搖下車窗邊聽音樂,一個人獨處的滋味也挺不錯。他正在https://www.hetubook.com.com聽強尼.凱許,是他父親的收藏。他曾試圖說服戴維斯宿舍那票人聽這張專輯,他們一點興趣也沒有。風一陣陣吹到他臉上,他把音量調高。
「我不知道,已經是五年前的事了。我到現在還在想她,和溫蒂。幾年前,有傳言說迪安娜的遺體已經在加州被發現了,但只是小孩子散播的謠言。有時我總會幻想她還活著,幻想溫蒂會回來卡爾,把她母親以前的房子買回來。雖然我不知道他們要用什麼錢買,但我心裡總有這個夢想,希望看到她們母女倆能夠住在一起,把那些不愉快的過去通通拋到腦後。」
想著那個女孩時,布萊恩突然有一個點子。
馬庫斯死了之後,布萊恩就再也沒有把任何一件事完成過。他讓一切都處於不完整的未完成狀態:凱蒂;他母親;那個即便有細心呵護,卻還是在他眼前變成又平又扁的玻璃花瓶。整個世界像在他的周圍片片融解、剝落,沒有一件事是他可以做好的。
演員。
「他可能很忙吧。」布萊恩語帶嘲諷地說。
布萊恩知道卡爾這個地方,是因為以前曾去買過幾次啤酒。羅伊郡氣候乾燥,學生得開二十幾哩路去卡爾一間開在大馬路旁的小酒店買酒,溫徹斯特的學生們都稱那裡為「邊境」。卡爾市中心兩旁盡是寬闊的農地。布萊恩繼續行駛在72號高速公路上,通過卡爾,路旁的標誌寫著「貝爾市36」。他記得舒曼警探說過,那個長得像迪安娜的女孩就是在貝爾市被發現的。
「她說她自己是迪安娜?」
「布萊恩。」她說。然後他被告知那件事。
「她以前在溫徹斯特唸書?」
「威廉斯,我記得。李奧.威廉斯。據我所知,他一直在那裡教書。我聽說他們還因為那本書懲戒他。一間好好的長老教會學校竟然會出一個對年輕女孩誘拐案有興趣的教授,我想這的確不太尋常。聽說他還計畫出版《麥田裡的失蹤》續集,裡面可能會有一些新發現或新情報,不過那已經是三四年前的事了,到現在都還沒有下文。」
禮拜一下午,布萊恩.豪斯出門去找他們。傑森.奈特斯跟他說到卡爾的事時,他第一個念頭就是:我要去那裡找那個派對上的女孩。但他越想越覺得,開車去卡爾一趟一定可以把這一切的真相通通揭開——舒曼警探、那晚遇到的波麗,甚至是威廉斯本人。他現在知道自己被捉弄了——所有人都被捉弄了。邏輯與推理204和現實世界之間的那條界線已經被威廉斯改造,被那個男人的詭計給重新建構了。布萊恩發現自己還在想,這個世界上究竟有沒有什麼是貨真價實的?——他其他門課的教授、他在派對上遇見的那個人(歷經劈擊館的波麗事件之後,他連跟女孩子說話都不敢)、甚至他的室友。一直以來,不管走到哪兒,他總是感覺得到這股不安,害怕這個世界會突然朝他衝來、摧毀他,讓內在的一切像張撕裂的hetubook•com.com床墊暴露在外。
「布赫多說,他們用衣服把那個女孩偽裝成迪安娜,兩人的髮色也一樣,還說她已經事先演練過要怎麼回答警方的問題。她和姑姑、姑丈住在貝爾市,警方也調查過他們倆,認為他們一直擁有這個女孩的監護權。當警察問她是不是迪安娜時,她卻回答說是。他們一直不明白這點,我也是。」
「我試著和他聯繫,寫信跟他說杜靈街那邊的那塊地,可是他都沒有回信,連說聲謝謝都沒有。」
「不過警方還是不放過他,」布萊恩說,「他們一路跟蹤他到貝爾市。」
布萊恩跟她說,他在寫一篇關於懸案的文章。
「他自己的女兒。」布萊恩喃喃地說。他想著波麗的父親,想著瑪麗.巴特勒瘋狂的推論。他現在忽然覺得,或許瑪麗是對的。
但他那時沒有會意過來。那天晚上,他根本沒多想那通電話的意涵。事實上,那天晚上他還和一個名叫卡拉.布萊特的女孩出去,在她校外的公寓裡尋歡。隔天早上,是他母親打來的電話叫醒他的。
「有一天,我去看她。她整個人心都碎了——被徹底擊垮了。但她還是不願意放棄對星的信任。我逼迫她,要她說這一切都是他幹的,好結束這一切苦痛,她卻說什麼也不願意。她說,當她一有那個念頭,就令她恐懼萬分。她還說,雖然星有一些人格上的缺陷,但還不至於做出那種駭人聽聞的事。」
「那間房子還在。」這不是一個問句。他突然想起威廉斯的投影片,上面有波麗的房子。威廉斯一定去過那裡拍下照片。布萊恩打算自己開車去看看迪安娜.沃德的房子。
「我有時候也會開車經過,想下車到處看看。現在有一對老夫妻住在那裡,姓柯林斯。有一天,我上前敲門,他們也讓我進去。我沒有告訴他們我來的目的,他們也沒有問。我想,他們只是覺得很高興有人陪他們聊天,我也沒有提起那間房子的過去,和那個失蹤的女孩,但我猜他們大概都知道。我們就像現在這樣聊天,但我一直在想,有什麼方法能挖開他們的庭院。」
她幾乎是把男人兩個字像口水一般吐出來。
「他們還住在那裡嗎?」
他轉過頭,看到一個年紀比他稍長的年輕女士,身上的名牌寫著:桑娜女士。
將近兩年之後,他再度困在這裡,等著拆穿一場謊言。他忍不住覺得,這兩件事之間有某種連結存在,覺得這一切都是為了要捉弄他的殘忍笑話。這個世界就像是張投影片,所看到的一切都是被精心設計過的。馬庫斯其實有給他線索過——突然寄一箱舊衣服給他,還有他對橋的迷戀。有一天,他站在俯瞰哈德遜河的九號橋邊,回車上時問布萊恩:「你覺得那座橋有多高?」而那通顯然謊話連篇的電話,正是他意圖要告訴布萊恩接下來會發生的事的線索。
「要是這樣的話,我相信你會想跟貝瑟妮.卡文迪西聊聊。她是迪安娜的親人,下課後會在213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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