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樣貌普通之極的男人，原振俠絕不保證自己見過他一次之後，下次還能認出他。這時，他臉上的肌肉，正在抽搐，所以看起來，簡直猥瑣。
當然那不是湊巧，而是曹銀雪深知，那是制服一個人最有力的妙法！
這一切，在產婦房中的曹銀雪，都不知道。
高級警官並沒有說出來，因為那實在太可怕了。可是，不必高級警官說出來，原振俠也已明白了，他現出了古怪之極的神情來。
「你明白了嗎？」
「我明白了！」
所以，原振俠才會醉得人事不省！
他當真說得十分詳細，他也肯定，殺手集團正用盡方法，要令他死亡。雖然他不知殺手集團的目的是甚麼，也不知道殺手集團的殺人手法，是要他自殺。
「不是說你，是說原振俠！原振俠的心情既然如此之壞，他自然是一個失敗者，讓原振俠知道失敗者必須死，這一點十分重要！」
曾有人說過：酒是最忠實的，原因是不論甚麼人，只要喝多了酒，就一定會醉的。
等到他說完，已經接近中午時分了。高級警官聽得面色發青，他疾聲問：「那個——孕婦，她仍然在危險中！可是殺手集團，為甚麼要對付她呢？」
原振俠甚麼也不說，只是連聲冷笑。小刀在突然之間，又發出了驚天動地的一下呼叫聲，身子直上直下，蹦跳了起來。
原振俠已經約莫料到了一些這個男人的身分，所以並不驚奇，只是向曹銀雪道：「他果然是一個殺手！」
叫出這四個字，需要多少時間？大約是一秒鐘吧，小刀的笑聲，已戛然而止——他的眼睛仍然睜得極大，可是一動也不動。
那當然是自己在做夢——那警官立刻這樣想，所以他也立刻又進入了沉睡狀態！
這當然是相當失職的，所以，那警官努力想令自己保持清醒。可是當疲倦襲來的時候，單憑一己的意志力去抗拒，除非面臨的是生死大事，性命交關的時刻，不然，很少有成功的可能。
「那就好，我知道你的努力，其實已有相當成績，可不要為山九仞，功虧一簣！」
過了一會，一個無常才道：「我們有愛神的消息，知道她和——你的瑪仙，經過『觀察地帶』，繼續遠航。」
然後，他又抬頭對曹銀雪道：「這種膿包，我看不勞尊腳踐踏了，放他起來說話！」
原振俠不禁有點疑惑：「你怎能肯定這個人要殺你？」
「你——你根本不想殺死原振俠！一切只是你的圈套，你這老——老——」
她一想到這一點，就不由自主搖了搖頭——如果有人在這樣做，目的是甚麼呢？
在這三個月之中，他根本沒有和任何人接觸。在思緒上得不到和別人的交流，就容易進入牛角尖，越來越是想不通！
曹銀雪表現了她女性的嫵媚，立即改口：「原大哥，我真高興！」
原振俠回到了住所，自然而然，拿起了酒瓶來。可是他猶豫了一會，結果是，他仍然斟了一杯酒——何必刻意不喝酒呢？一切都聽其自然，不是最好嗎？
原振俠一喝，他身不由主，坐在椅上，可是他心猶不甘，一挺身，就站了起來。原振俠一伸手，在他胸口戳了一指，小刀重又坐下。
「他還有第二個機會，如果他能照我的吩咐，消滅美姬。可是他竟然恬不知恥地，佔有了我的——他父親的女人，那使我更加強了決心，他是自己一步一步走向死亡。
後來，原振俠也把瑪仙、黃絹、白化星人李固和他自己之間，錯綜複雜之極的事，講述過給曹銀雪聽，所以曹銀雪知道他精神憂鬱的由來。
「哈哈，我老了！我只希望，你比我更可怕！」
高級警官對院長道：「應該把他送到警方的羈留病房，可是我不那麼做。但他必須接受警方的監視，不能隨便離開病房！」
「而我，依然是世界第一的殺手，獨一無二，只有我才懂得如何殺人！」
原振俠又一次醉了——他在三分鐘的時間之內，就灌了大半瓶酒下去。酒精在他的體內，和他的血混合，通過血液的循環，直輸入他的腦部，使他自己不能再控制自己，而把控制權讓給了酒精！
「為了你自己的前途，你必須努力，要不然，你只好到鄉下去種菜！古代，大軍出發征戰，為了使全軍上下都充滿信心，都有『祭旗』的行為，殺一個人作犧牲。被當作犧牲的，要是出色的敵方勇士，這才能鼓舞軍心。我替你選擇了原振俠，這是你建立江湖地位的千載良機！你卻為了一個女人的死，垂頭喪氣！」
那男人發出了難聽之極的叫喚聲來。原振俠厲聲道：「叫沒有用，你是誰？」
他高興得甚至雙臂不斷揮動，又召來了記錄人員。於是原振俠就從他在一次偶然的夕陽散步，遇到了一對男女，一開始以為他們是普通的男女，但原來卻是一男一女兩個殺手說起。
他把仲大雅的情形說了一說，兩個無常縱聲大笑：「那太簡單了！」
高級警官沉默了半晌：「是不是可以說，他們全是殺手，所以心態不正常，以致父親會殺兒子？」
原振俠笑：「別唉聲嘆氣，我有一個老朋友，快要一下子成為三個孩子的父親，可是卻成了原始人，情形還可能更壞，你們要幫助他！」
來到了曹銀雪的病房之外，他叩門，就聽到了曹銀雪的聲音：「誰？請進來。」
原振俠一面答應著，一面推門，可是門卻倒鎖著，推不開來。
院長深深吸了一口氣：「原振俠絕不會殺人！」
一想到這一點，曹銀雪不禁倏然而驚，她想到了一點：會不會有人在「趁火打劫」，在原振俠情緒極度低落的時候加害他，使他的情緒更低落？
看來，他中的毒，還比毒針上的為多。而他這種自殺用的毒藥，多半是藏在牙齒中的藥囊內——一咬破就可以毒發身亡的那種！
只是小刀這時的情形更可怕，他的雙頰，這時也現出了藍色素——像是正常人雙頰起了紅暈一樣，他生出的是藍色，而且在迅速擴大。
她一面說，一面已縮回腳來。
原振俠一面笑，一面道：「真是，盼望有好消息，十分不智，盼不到，就失望了。若是甚麼也不盼，怎麼來怎麼應付，哪會有失望呢？」
這一次，原振俠並沒有阻止他。
等到高級警官離去之後，曹銀雪望著原振俠，笑道：「小兄弟，我真高興看到你自己解決了難題！」
他又眷戀生命了！和所有的人一樣，他眷戀生命——一個眷戀生命的人，才會害怕死亡，也就絕不會自己結束自己的生命！
對方既然已現出了兇相，原振俠行事，自www.hetubook.com.com然也不必客氣。他一腳踏在對方的手腕之上，另一隻腳，已踏上了對方的頭部，而且來回搓動著。那令得那男人的頭，隨著他腳的搓動而轉動，一下子五官在他的鞋底，一下子五官又壓到了地板上，簡直狼狽之極！
這個男人的雙手和雙腿，也有輕微的抽搐現象——原振俠當然知道何以會這樣，因為曹銀雪的右腳，正踏在這個男人的頸部，踏在他頸際的大動脈上！
老刀只是道：「一個人如果答應替新生嬰兒作教父，那會激發他的生趣，對你是一個大妨礙！」
警員當面沒有說甚麼，可是在心中，卻結結實實，罵了幾句粗話。
「我當然甚麼都知道，因為都是我安排的！我不叫你去對付原振俠，你就不會去找她幫助，她也不會遭到接二連三的失敗，自然也不會自殺——她要是不自殺的話，要除去她，還真的不容易！瞧，我現在多麼輕鬆，我除去了一個最大的威脅！」
所以，一進去就忍不住「哈哈」大笑的原振俠，笑聲未絕，就看到了他的臉面。
「一開始，他就錯失了一個機會。他太自信了，以為可以令原振俠自殺，我給他時間去了解原振俠，他的判斷是錯誤的。如果他一開始就拒絕，我就會被逼得自己下手殺他，而有可能在最後關頭下失了手，反倒被他除去。
而另一方面，小刀的聲音，倒有點垂頭喪氣，無精打采，情形比上一次更差！
她緊蹙著眉，很想立刻去找原振俠，好好再和他說一說。她已經拿起了電話來，可是又放了下去，因為她又想到，原振俠答應做她三個孩子的教父，一定不會在這個時期，再有甚麼蠢行為。她也堅信，原振俠若是看到了三個健康可愛的小生命，對生命一定會有新的認識！
曹銀雪側著頭，打量著小刀，神情之中，充滿了不屑：「我以為殺手多少有點氣派，怎麼會是這樣的狗熊樣子？真是世上甚麼怪事都有！」
曹銀雪的手向下一指，原振俠才注意到，那男人的另一隻手旁，有一支針筒，跌在地上。看來是他想要拿針筒進行注射時，就被曹銀雪一下子制服了的。
高級警官連忙恭維：「你的推測，一定會極接近事實的，請說！」
原振俠一字一頓：「當然是老刀！」
任何一個孕婦，都可以有這種奇妙的感覺：一個生命，正在孕育另一個生命，另一個生命，就在母體之中成長。這種生命的延續方法，只有懷孕的女性，才能真正體會其間的奧妙和種種感受，負責播種的男性，生命之中，沒有這種感受。
兩個無常一出現之後，就發出了十分驚訝的低呼聲，齊聲道：「你的腦部活動——啊，你不再受到情緒的因擾了，真好！」
「你——你促使美姬自殺？」
曹銀雪和原振俠的動作一致，先是極快地一腳，踢在那男人手肘的麻節之上，令得那男人的手臂，變得一點氣力也沒有，垂跌了下來。然後，又重重踏住了他的手腕，使他的五指鬆開。在他手中，用特殊的方法握著的小刀——刀刃自手指縫中露出來，也跌到了地上。
「唉！這個孩子，從小就顯示得到了我的才能遺傳，他甚至可以說，是一個天才的殺手，根本不必如何刻意培養，他就會殺人。他第一次殺人的時候，甚至還不滿十歲！在十多年的殺手生涯中，他成了頂尖的殺手！
而小刀對老刀的話，顯然也心領神會了。
原振俠就是在一開門之後，見到了曹銀雪，他的自殺行動，才受了阻礙的。
在原振俠的病房之中，一個警官和一個警員，負責監視原振俠。那警官年紀很輕，他久聞原振俠的大名，一直把傳奇人物原振俠，當作自己的偶像。
原振俠呵呵笑了起來，不過他的笑聲之中，有相當程度的傷感：「父母子女兄弟之間的互相殘殺，最常見於權力的爭奪。中國五千年歷史之中，不知有多少骨肉相殘的事實，或許在殺手集團之中，也有著權力的爭奪？」
曹銀雪一下子就明白了在原振俠身上，發生了甚麼事——他衝破了漆黑的障礙，在他的生命之中，又重見了光明！陰霾已一掃而空，燦爛的陽光，正由他的生命中向四方散發！
小刀沒有說話，他只是發出了一個憤怒之極的吼叫。老刀的話，分明是對他的極度鄙視！
高級警官喘著氣：「那孕婦需要特別的保護！」
兩個無常感嘆：「要研究地球人的行為，真是太困難了，唉！」
而直到這時，病房外的人，才起了騷動，大多數人都尖叫著。他們並沒有留意曹銀雪和原振俠，如果留意的話，就會覺得兩人不正常。因為這時，中毒身亡的小刀，已經全身發藍，可怕之至，而他們兩人竟然表現得如此之愉悅，豈不是反常之至！
只有在肝臟進行了高度的努力之後，醉酒的人才會醒。原振俠雖然如此出眾，可是在這一點上，他也不能例外。而以他那晚的情景來看，不論他的肝臟多麼努力，他至少要有六小時以上，處於昏迷不醒的狀態之中！
可是，有關的人，曹銀雪和原振俠，根本不知道。
原振俠一想到這一點，不由自主，自頂至踵，生出了一股寒意，身子也在微微發抖，那是感到害怕的象徵。他立即感到奇怪——不久之前，當他想到生命結束時，感到有如釋重負的輕鬆感，感到了十分平靜，終於有了重大的決定。
所以，在那段對話之後，沉默了幾分鐘，又有了一段對話。先開口的是小刀，聲音已相當平穩。
高級警官皺著眉：「我有點不明白，陰謀要對付的，是甚麼人呢？」
兩個無常沉默了片刻，這使原振俠意識到，不會是甚麼好消息。
「是，知道了。真——可惜——她是那麼一個出色的美人兒！」
他臉上的器官，最早開始變色的是他的嘴唇，迅速地變成了一種怵目驚心的深藍色。然後，是他的眼珠，變成了一片灰白，而眼白則已變成了藍色，看來簡直詭異絕倫。
原振俠曾多次想要自殺，他甚至也決定了，要用毒藥來結束自己的生命。可是他卻必須離開住所，到醫院去尋找毒藥——在這個過程之中，不知可以發生多少變化，足以化解他的自殺行為。
可是，正如原振俠早些時，說那個女殺手一樣，這個殺手簡直倒霉透了——他遇上了曹銀雪和原振俠！
老刀又拿犧牲祭旗來作比喻。雖然他替小刀選擇了原振俠作為祭旗，實行起來會相當困難，但如果獲得了成功，那是非同小可的成就，和隨隨便和_圖_書便揀一個普通人，自然大不相同。
原振俠苦笑：「死者全是自殺的，你說，哪裡來的兇手？這正是陰謀佈置者的高明之處！」
高級警官先嘆了一聲，才道：「原醫生，我也相信你不會殺人，是不是女殺手又想對你下手，在糾纏之中，你推她下去？還是另有別情——由於死者的身分十分神祕，完全沒有她的資料，所以事情可以作有限度的拖延，不過總不能不處理——這樣吧，原醫生，給你二十四小時去考慮一下——」
原振俠抗議：「嗨！我比你年長！」
高級警官再追問：「那麼，陰謀佈置者是誰？」
到過了午夜，醫院中十分靜。警官和警員都十分疲倦，靠在椅子上，朦朦朧朧，睡了過去。
曹銀雪笑了一下：「第一，我健康情形極好，不必注射任何藥物；第二，婦產科病房，沒有起用男護士的道理；第三，針藥是早在針筒之中的；第四，他進來的時候，我正在半睡半醒，他沒有叫醒我，就企圖對我注射；第五，當他企圖對我注射的時候，他的雙眼之中有殺機；第六，看他這樣子，就知道不是好東西，他一進來，甚至就立即把門反鎖了！」
一開始，是老刀呵呵的笑聲：「美姬跳樓自殺了，你一定也知道了？」
他出手雖快，可是曹銀雪和原振俠的反應，來得更快。兩人竟不約而同，一起採取了同樣的方法來對付——其實這也是很合理的，因為要在最短的時間內，達到最有效的目的，往往只有唯一的一個動作，才能達到目的——就像是兩點之間，距離最短的，必然是直線一樣！
高級警官又問：「那麼，兇手是誰呢？」
可是，小刀也堪稱強悍，他還是第三次，立刻挺身而起，而且雙臂揮舞，像是要有所行動。原振俠這下子，也不客氣了，照準他的面門，就是一拳，鼻骨斷折之聲，聽來十分響亮，血自小刀的鼻中、口中，甚至眼中，湧了出來，小刀自然又坐了下來。
可是為甚麼，現在對死亡，會感到害怕了？
聽到了這三個字，小刀的身子猛烈地震動了一下，滿是血污的臉上，現出了可怕之極的神情，慘叫了起來：「不！不要報警！」
原振俠也知道小刀已經死了，而且是中毒死的，那毒藥，和他們用來淬在刀上、針上的一樣。因為那個青年警員，在被毒針刺中，立即死亡時，身子各處，也都呈現可怕的藍色。
這以後的事情，原振俠要等酒醒了才知道。現代醫學雖然很進步，但是醉酒的人，除了依靠本身肝臟所分泌的「酒精去氫酵素」去化解之外，沒有別的辦法，可以消除進入體內的酒精。
對於這個問題，原振俠想了片刻，才道：「真正詳細的情形，我也不是很確切地知道，只能就已知的事實，來作一些推測。」
所以，曹銀雪又十分心安理得地躺了下來，把雙手輕按著腹部——其實她不必那樣，也可以感到體內有四顆心臟在跳動，一顆是她自己的，另外三顆，屬於她正在孕育的孩子。
在回住所之前，原振俠自然要先去看一看曹銀雪。他宿醉乍醒，面色難看，但是醫院中的人，已看慣了他的這種神情，所以也沒有人特別留意。
一看到這種情形，曹銀雪和原振俠都同時叫了起來：「他中毒了！」
原振俠吸了一口氣，聲音十分乾澀，可是語調相當平靜：「可以把一切經過告訴你，可是一切經過，極其複雜，你要有心理準備！」
「我還沒有失敗！」
當他在這樣叫的時候，雙臂揮舞，雙眼怒凸，鼻孔翕張，面容歪曲，不但發出的聲音可怕之至，神情更是恐怖絕倫。令得曹銀雪和原振俠兩人，也在剎那之間，瞠目結舌，自然而然，後退了幾步，和他保持了一段的距離。因為看起來，這個人，根本已經瘋了！
當他想到，兩個無常可能是在夜間出現時，他咕噥了一句：「真是無常鬼！」然後，他提高了聲音：「我回去等你們！」
可是，衣櫥中並沒有人走出來。原振俠走過去，一下子拉開了衣櫥的門，可是，櫥中也沒有人！
在一開始的時候，老刀和小刀還有些對立的情緒，可是說到後來，卻越來越是合拍。老刀的話中，表示了他希望小刀爭取到崇高的江湖地位！
原振俠又想了一想：「整件事，是一個陰謀，陰謀的目的，是要令一個人，或一個以上的人死亡。我，只不過是恰好被選中的目標，我又是陰謀的中心。當然，如果我死了，對整個陰謀來說，也沒有損失，陰謀會繼續進行，直到達到目的為止！」
原振俠醉得不省人事，高級警官和醫院高層聯絡。半小時之後，院長趕來，看到縮在一角的原振俠，連連搖頭，俯身按了按他的脈搏，又翻開了他的眼皮看了一看，頓足道：「嚴重的酒精中毒！唉，你們警方說甚麼？他涉嫌謀殺？」
原振俠呆了一呆，一時之間，難以設想發生了甚麼樣的「意外」，因為曹銀雪的語調，十分輕鬆。
可是當時，望著一身酒氣、面臨謀殺控訴的原振俠，他不由自主地搖著頭，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曾連問了他的上司，那高級警官三次：「他真是原振俠醫生？」
警方人員來到，小刀的屍體被移走。那個高級警官也感到原振俠有了顯著的不同，因為不等他詢問，原振俠已主動地告訴他：「這個死者叫小刀，他和那個女殺手美姬，都隸屬於一個殺手集團，但是我相信，你無法進一步地追查下去。有關方面，都知道有這樣一個組織的存在，國際間也曾合作過，想把這個組織剷除。可是直到現在，連資料都只有零星的一點！」
「嘻，別口出惡言，原振俠的死活，和我無關，可是和你，卻有莫大的關係。你曾親口說可以令他自殺，只有你成功了，才能證明你是一個第一流的殺手。死的是甚麼人，沒有關係，只要是本來不會自殺的人，忽然自殺了就好。如果你認為無法對付原振俠，要不要試試別人？嗯——年輕人怎麼樣？聽說年輕人的妻子，黑紗公主，是世上第一美女！」
當她在那樣說的時候，原振俠的腳，仍然在來回搓動著。小刀的話，也就變得斷斷續續：「你們——都不是——人——我只會殺人——不能殺——你們！」
他知道，由若干外星人建立的基地「觀察地帶」，已經遠離地球。愛神帶著瑪仙繼續遠航，不知目的地何在？此刻又在星空的哪一處？是不是在宇宙的某一處，有特殊的力量，可令瑪仙復原？
他再度立即挺起身來，這一m.hetubook.com.com次，原振俠抬膝，頂在他的小腹上，小刀再度身不由主坐下。
對話的兩人，一個是老刀，一個是小刀——這兩個人，至今為止，還未曾正式出場。可是整個故事，是由他們的對話引起的。
院長又連連嘆息：「不論怎樣，都先等他醒了再說。把他移到病房去，看看人工嘔吐，是不是可以令他的情形改善一些——唉，不必了，他精神已經夠痛苦，不必再增加他肉體上的苦痛了！」
所以，到了午夜時分，那兩個無常真的又飄然而至的時候，他也沒有亟亟問他們，有沒有瑪仙的消息。
原振俠已不是第一次見到殺手怕報警，所以他只是冷冷地看著他。
所以殺手集團要殺死孕婦，目的是好讓原振俠早一點自殺！
「我有信心！我有信心！」
原振俠吸了一口氣：「我相信是小刀！陰謀一開始，就把一宗看來很容易，但執行起來，困難重重的殺人任務，加在他的身上。他自以為會成功，可是接二連三的打擊，卻令得他一再遭到失敗。陰謀的佈置者，一定知道小刀有自殺的裝備，小刀等於是被逼，走上自殺之路的！」
被挺著大肚子的曹銀雪，以威風凜凜的姿態，踏在腳下的人，是一個男人。他身材中等，由於被高大的曹銀雪踏著，所以看起來也顯得格外渺小。這個男人身子伏在地上，扎手扎腳，只有臉側向一邊，恰好向著門口。
在鮮血自他口中湧出來的同時，一下慘叫聲，也跟著叫了出來：「我根本殺不了你！我沒有法子殺你！根本沒有法子！」
他叫了又叫，一面還用力搖著頭，以致鮮血四濺。他的叫聲之中，充滿了哭音：「我根本殺不了你，根本不能令你自殺，根本我不能！」
旁人又怎知道，原振俠在那一剎那由死到生，由黑暗到光明的變化！說起來，他和曹銀雪還算是含蓄的了！
原振俠怔了一怔，已聽得曹銀雪一面笑，一面道：「有了一點意外，我不能給你開門，你得設法把門弄開來！」
原振俠縮回腳來，先把兩柄小刀，踢了開去，然後和曹銀雪一使眼色，兩人一起抬腳。不等小刀有任何動作，原振俠一俯身，手長處，五指如鉤，已經捏緊了小刀的後頸，把小刀硬生生地提了起來。
他所看到的，簡直是世界上最奇特的奇景！
原振俠陡然一凜，再也笑不出來。他再去打量那個面目普通的人——這樣普通的樣子，倒很符合當殺手的條件。在茫茫人海之中，誰也不會去注意一個樣子那麼普通的人，他也就有了有利的活動條件。
高級警官講到這裡，已經被忽然發生的事，嚇得再也說不下去。
這時，曹銀雪嘆了一聲。她在想：當時就鼓勵原振俠，情形是不是會好一點呢？
那男人喘著氣：「放開我！我是小刀！小刀！美姬說過，你要見我，我——來了！」
原振俠攤手：「我說過，我只能推測大致的情形！」
「你——甚麼都知道？」
以她豐富的人生經驗，以她的熟諳人情世故，她看出，原振俠的情緒低落，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他可能是受了甚麼打擊，因而情緒開始低落。
高級警官說話用詞，十分小心：「他極有可能，和一個身分神祕之極，曾謀殺過一個警員的女殺手的死亡有關——那女殺手臨死，還經過精巧的化裝！」
在原振俠離開之後，曹銀雪並沒有多想，為甚麼會有女殺手來殺自己？她只是在為原振俠的情形擔心。
「不知是甚麼人說過，別說一個組織之中，即使是在全世界的範圍之內，也不能有兩個頂尖的殺手的並存。小刀可能也是受了這種說法的影響吧，他開始部署要除去我，他的父親。
原振俠道：「她很可以自己保護自己。還有，我曾要女殺手傳言，要老刀或小刀，和我見面。如果警方不撤離對我的監視，他們就無法和我接觸！」
確然，大名鼎鼎的傳奇人物，原振俠醫生，如果忽然自殺了，那自然是轟動江湖的大新聞。而如果知道，這竟然是一個殺手，完成了他成功的殺人任務，那麼，毫無疑問，這個殺手會被江湖上，推崇為頂尖的殺手——在風波險惡的江湖上，根本是沒有甚麼道德標準和原則，如果有的話，那就是以成敗為準！
有這種自殺配備的人，自殺的念頭一起，要達到自殺的目的，自然也容易得多。
「是，我知道，其實——」
「我沒有意見！」
曹銀雪十分感慨地嘆了一聲，仍然沒有說甚麼。原振俠已經甚麼都明白了，又何必再多言語。
曹銀雪有點嗔怒，伸手向下一指：「這個人要殺我，他是甚麼？也是一個殺手？」
「美姬在自殺之前，曾傳了原振俠的一句話：希望能和你或我，或我們見面，是不是要答應他？」
他揮了手，令其餘的警方人員都出去，他也來到了門口。在他離去之前，他還十分誠懇地叮囑了一句：「原醫生，你要多保重！」
他像是依稀聽到了有人在叫，不止一個人，可是他也沒有能力分辨是多少人在叫，和在叫些甚麼。他甚至連自己的身子是站著、坐著還是跌倒了都不知道，只是在感覺上，他感到自己的身子，緊緊地縮成了一團！
所以，高級警官最後的一番話，他並沒有聽進去。
曹銀雪「哈哈」一笑：「這醫院真不錯，每天都有不同的殺手前來光顧！」
這一下出手，當真是疾逾閃電！
「哈哈，為甚麼這樣沉不住氣？其實，美姬的死，對你很有幫助，失敗的人必須死！」
小刀最後這一句話，是喃喃自語，並不是他真的把問題提出來問老刀，所以老刀並沒有反應。
曹銀雪完全不知道，原振俠由於女殺手的死，不但在情緒上，又受了進一步的打擊，而且實際上，也給他帶來了無比的麻煩——這完全是相互影響的，實質上的種種麻煩，會使他情緒更低落。
警官很想告訴警員，原振俠是怎樣的一個人物，可是過了半晌，他還是沒有說出來，只是搖了搖頭：「他是甚麼樣的人，你不會明白的！」
那個男人穿著醫院員工的服裝，所以原振俠一時之間，無法知道發生了甚麼事。只是覺得此情此景，滑稽之極，所以才哈哈大笑。一面笑，一面道：「這算是甚麼？孕婦新體操？」
曹銀雪喝了一聲采：「原醫生好俊的小擒拿手！」
他看到原振俠的身子，陡然向前一衝，自他所坐的椅子上，跌了下來。跌在地上之後，他雙手在地上抓著，也不知道他想抓些甚麼在手。然後，他的身子縮成了一團，hｔｔps://m.hｅtｕｂoｏk•ｃoｍ•ｃｏｍ開始滾動，滾到了一角，就此一動不動。
原振俠雙臂高舉，用力揮動了幾下：「昨晚在酒醉中，恍惚見到了那兩個無常鬼，不知道他們是不是會有好消息帶來給我？」
曹銀雪也因此，而自然地發出了一下歡呼聲！
曹銀雪說一點，原振俠就發出「嘖」的一聲響，那男人的臉上肌肉，就劇烈地抽動一下。三個人配合得再好沒有，簡直像經過排練一樣。
「唉，要作這個決定，並不容易——必須除去小刀，而小刀是我的兒子！
這時，曹銀雪的腳，一離開了他頸際的大動脈，他竟然在極短的時間內，雙手一起動作。自他的指縫之間，倏然各彈出一柄藍殷殷的小刀來，一柄刺向曹銀雪，一柄刺向原振俠。
那是兩柄長不過五公分的小刀，顯然有劇毒，看來還在那個女殺手所用的匕首之上。原振俠立即料到，這個男人，在殺手集團之中，地位可能比女殺手還要高！
看到了這種情形，曹銀雪已轉過了頭去，她道：「原醫生，這人中毒死了，你善後吧。為了胎教，我不敢看這種可怖的情形！」
原振俠一攤手：「過去是過去，現在是現在！」
景象不但奇特，而且有趣之至。所以，原振俠一看到，先是一怔，接著，就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
而且，老刀也真正想小刀，成為第一流頂尖的殺手。他在事先，一定曾對原振俠的近況，作過詳細的調查，知道他的精神狀態極差，這才有機可趁。不然，十個老刀再加上十個小刀，也不能完成任務！
高級警官雙手緊緊地互握著，他來回走了幾步，才道：「原醫生，我絕對相信你所說的一切。當然，不再對你進行監視。」
這時，有醫院的職員被驚動，推開門來看，看到了這種情景，嚇得也叫了起來。原振俠反倒顯得十分鎮定，只是喝了一聲：「快報警！」
「小刀是自殺的！
原振俠扯過一張白床單，把小刀的身子罩住。他轉向門口，對著那些驚惶失措的人，十分鎮定地問：「報了警沒有？」
獨白的是一個十分感慨的老人聲音，十分熟悉，一聽就知道那是老刀。
原振俠笑：「哪能完全不受情緒的困擾？只是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想得通了——對了，託你們進行的事——有沒有結果？」
同時，他手向前一送，把小刀的身子，推得向前直跌了出去，重重撞在牆上。原振俠已跟著掠出，一伸手，又把小刀的一條手臂，反扭了過來，再推著小刀，到了一張椅子之前，手上一發勁，喝：「坐下！」
他已完全恢復了正常——像原振俠這樣的人，有時會自己鑽進了自己編織的網中，並不是一定可以衝得出來。許多情形之下，會有很不幸的結果，但如果可以衝出來的話，也會一下子就出來，一如原振俠這時的情形。
原振俠只覺得好久沒有這樣心胸舒暢了，他一聲長笑：「謝謝！」
「哈哈，我認為向你示範了一次最佳的殺人方法，你怎麼不心領神會？要你去設法令原振俠自殺，你必然要她幫助你。哈哈！要原振俠自殺，那談何容易！她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失敗，在失敗的打擊之下，她除了自殺之外，難道真的一輩子做你的女奴？」
曹銀雪不說甚麼，只是靜靜地望著他，原振俠忽然開朗地笑了起來。
原振俠點了點頭，等到只剩下他一個人的時候，他向著衣櫥，沉聲道：「出來吧！」
曹銀雪在第一次見到原振俠的時候，就感到他精神十分憂鬱——當時，曹銀雪已贏得了四周圍嘖嘖稱奇的目光，可是原振俠卻由於精神恍惚，而恍若無睹。要仲大雅把曹銀雪推到了他的面前，他才看到這個十分出色的女性！
他看到的是，身形高大粗壯的曹銀雪，挺著大肚子，看來像是一個巨無霸一樣——使她給人以這種印象的原因之一，是她的右腿略抬，她的右腳之下，踏著一個人！
原振俠苦笑：「我不明白，她和我完全是兩類人。她充滿了生氣，而我則準備自殺！」
他可以相當肯定，昨天晚上，那兩個無常，曾在他的床前出現過。只不過他當時，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為，所以只是用醉眼看著他們。他也依稀看到兩個無常，像是走進了衣櫥之中，可是現在，衣櫥卻又是空的！
高級警官想不到一夜之間，原振俠的態度，就有了那麼大的轉變，他大喜過望，忙道：「不要緊，再複雜的事，也可以理出一個頭緒來的！」
他曾試探著，指著原振俠問：「這——是一個大人物？」
「當然沒有甚麼人殺了他，他是自殺的。
「可是美姬的死，會給他惹來很大的麻煩，警方會控他謀殺。美姬由於恨他切骨，在嚥下最後一口氣之前，說是原振俠推她下去的！」
他從那個籠罩向他，一度把他困住的無形的、可怕的死亡之網之內，衝了出來！
小刀跳起了足有半公尺高，才又重重地坐了下來。他的聲音變得可怕之極，他在嗥叫：「我上當了！中計了！他要殺我，所以才叫我，去完成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他——他要我用自殺陰謀對付原振俠——實在是他用自殺陰謀對付我！我明白了！」
他感到無比的輕鬆，那是一種真正的輕鬆。他自然而然，發生了一下呼嘯聲來！
別看那個男人被踏在她的腳下，一點反抗也沒有，那是因為被制住了要害，全身發麻，一點氣力也使不出來的緣故。
記得故事一開始，是一段對白嗎？
「他早就應該知道！可是他並不付諸實行！」
高級警官忽然整個人跳了起來。他是一個相當精明的警務人員，他不由自主喘著氣：「有人在等你自殺，可是你卻答應了做孩子的教父！那樣，至少在孩子出世之前，你不會死，所以——」
等曹銀雪說完，原振俠居高臨下，用足尖抵在那男人的鼻尖之上，聲音之中，仍然大有感到事情滑稽的笑意。他道：「喂，你是一個殺手嗎？那算是甚麼九流殺手？」
「其實，我第一次安排不好，這次才成功！記得我告訴過你，最精采的殺人方法，是要令被殺者自殺？」
他在窗前站了相當久，才緩緩轉過身來，吁了一口氣，並道：「愛神既然帶了瑪仙離去，這說明，總有辦法可以令瑪仙復原的！」
高級警官嘆了一聲：「整件事，究竟是甚麼性質？他們為甚麼要殺你？」
院長只好無可奈何地苦笑。原振俠躺在病床上，不時發出可怕的吼叫聲，神情痛苦莫名。可是情形正如曹銀雪所說那樣：誰也幫不了他！
「相信他在部署要除去我的時候https://m.hetubook.com.com，一定也十分難以決定，因為我是他的父親，可是他終究作了決定。因為他知道，他不除去我，我會除去他。就像我清楚地知道，如果我不除去他，他必然除去我一樣。
這一下呼嘯聲，令得曹銀雪立時向他望來，曹銀雪這時看到的原振俠，是她從來也未曾見過的——雖然他的臉色蒼白，可是有一股光采，直透出來，尤其是他的雙眼，再不死氣沉沉，而是充滿了生機。
原振俠「啊」地一聲，喝了一口酒，來到窗前，望向深邃的星空。
小刀在叫出最後一聲「我明白了」之後，有一個十分短暫時間的沉默——大約只有半秒鐘。然後，他就發出了十分嚴厲的笑聲，手和腳，又有劇烈的抽搐。
醫院病房的鎖，自然不會複雜到哪裡去，原振俠在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內，已經打開了門。他才一推開門，就呆住了，不由自主，搖著頭，而且立刻把門關上！
作為一個殺手，小刀自然也有相當矯捷的身手。可是遇到了武術的大會家原振俠，小刀就像是一團濕麵粉一樣，任由原振俠擺佈。
所以，結果，他和警員一樣，也都睡著了。只是，他想保持清醒的努力，也多少起了一些作用，他曾有一次，努力使自己睜開眼來，睡眼模糊之中，依稀看到，在原振俠的床前，站了兩個個子很高的人。那兩個人個子高得異樣，倒像是他們，都戴了一頂十分高的帽子！
以上的這一段對話，十分驚心動魄，如果有關人等知道了，自然不免出一些冷汗。
直到這時，小刀才算明白了一個事實！
在兩個無常的承諾中，原振俠閉上了眼睛。在他的腦中，又浮現出了仲大雅一家快樂歡笑的情景，但仲大雅已不再是原始人了！
在這段時間之中，又有一段對話。
小刀比女殺手高明，所以才有這樣的自殺裝備，而女殺手就只好跳樓身亡。
「催化他，使他早日付諸實行，這是你的任務——我已經幫了你一大把了，餘下要看你的了。你完成了這件事之後，對自己的能力，就會充滿信心。這一點十分重要，只有充滿自信心的人，才能取得崇高的江湖地位！」
老刀的獨白，曾翻來覆去地說了很多遍，但自然只需聽過一遍就夠了。
可是原振俠卻並沒能輕鬆地跨越這一步——也許是沒有人安慰他、勸說他——誰會想到大名鼎鼎的原振俠醫生，會在情緒上需要幫助呢？原振俠不是沒有朋友，可是一開始，原振俠就採取了錯誤的步驟，他在巫師島上幽居了三個月！
「聽說現在警方還在盤查原振俠，我趁這時候，去把那大肚子女人結果了吧——當然不必用最高級的方法，用普通的方法好了！」
現在，故事要結束了，再來聽一段獨白。
然後，高級警官走了進來，盯著原振俠。過了好一會，才道：「原醫生，願意和警方合作了？」
在這時候，情形如果有改善，自然，那就只是一時之間的情緒波動，是人生歷程中的一個小插曲。幾乎任何人都有過這樣的經歷，不足為奇。
高級警官攤了攤手：「可是他拒絕和警方合作——他顯然對生命——沒有熱情，甚至不想為自己辯護！」
高級警官自然不能回答這個問題！
如果他的口中，也有這樣迅速可以達到目的的自殺裝備，他甚至不必動手，只需要一秒鐘，就可以結束自己的生命！
「嗯——我就不便見面了，你很可以去見他一下。見面——採用甚麼方式，當然由你來決定，原則是，必須能夠叫他加速了結他自己的生命！」
院長召來了醫生護士和職工，把原振俠移上了病床，送進了一間病房。高級警官派了兩個警官和兩個警員，在病房內外看守。
這一次對話之中，老刀的聲音和過去的兩次，全然不同。不但聲音嘹亮，而且又發出轟笑聲，聽來不覺得疲倦，反倒有高度的興奮。
「我會去進行——美姬在自殺前，還更換了化裝，這才特地到原振俠的住所前跳樓的！真不明白，她也算是一個不錯的殺手，怎麼連一個孕婦都對付不了？難道還要我親自出手？」
小刀急速地喘著氣：「我想令你自殺——來證明我是一流殺手，只有一流殺手——殺人——才叫死者自殺——不會自己下手——我——失敗了——我根本沒有成功的希望，我早該明白這一點！」
原振俠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自然明白那是為甚麼：那是他對生命有了留戀，不想失去生命！
原振俠現出大惑不解的神情，自言自語：「難道我是在做夢？還是他們必須午夜才出現！」
他們一而再，再而三的對話，在整個故事的發展之中，也起了十分重要的作用。
高級警官駭然：「老刀和小刀，不是父子關係嗎？他為甚麼要殺自己的兒子？」
高級警官足足呆了好幾分鐘，才忍不住高聲大叫了起來——他一叫，自然驚動了醫院中的人。
而那個警員，還未曾到可以欣賞原振俠，未曾到把原振俠當偶像的程度。所以在他看來，原振俠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酒鬼而已，他反倒不明白，那警官何以唉聲嘆氣，愁眉苦臉。
這時，在病房的門外，已聚了不少人。那些人，都目擊小刀臨死前的情形，個個都呆若木雞。
第二天早上，在高級警官來到之前，警官和警員都早已醒了。他們一醒，就看到原振俠也已經醒了，正半坐在病床上，面色仍然極差，可是神情相當嚴肅。警官和他打了一個招呼，他也並沒有回答，看他的神情，像是一直在沉思——外人自然也不知道，他在想些甚麼。
也有可能，原振俠的性格，十分堅韌，在困難之前，從來也不屈服——這一點，在他過去的經歷之中，已經可以得到肯定。他的一生，直到了瑪仙被「血魘法」反噬為止，都是一帆風順，無往而不利的。也正因為這樣，一下嚴重的挫折，才最致命。這就像一個平日從不生病的人，一旦生起病來，就十分嚴重一樣。
老刀是頂尖殺手，這一點，似乎不容否認，對嗎？
「真可怕，這個女人，是不是？」
「你更可怕！」
兩個無常的眼中，閃著異樣的光采，聲音也十分驚訝：「你真的變了！你腦部的活動方式，和以前不一樣，若是在以前，你不會這樣想！」
「哼，算是你的運氣！你知道，要是被她纏上了，要擺脫她有多麼困難？你自然知道，我曾派人殺她，可是沒有成功！」
「他的計畫進行了一半，我才進行反擊，這算是很念父子之情了吧？我引誘他去殺原振俠，而要用最好的殺人方法，令原振俠自殺！他竟然接受了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