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維點了點頭，原振俠嘆了一聲：「據我所知，金特是肯定找不到了，他的遭遇十分奇特，可能已經——也只剩下靈魂了！」
吸力漸漸加強，把他的另一隻手，也吸了過去，變成了他的雙手，輕輕地捧住了柳絮的雙頰！
水葒拍手道：「正是——你喝酒，這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你有愁腸嗎？」
可是現在，原振俠卻又勸康維把這個念頭，付諸實行！
過了一會，原振俠才站定了身子：「康維，何不實行你的第一個念頭？」
可是康維和水葒，都沒有回答，原振俠也沒有在意，就沒有再問下去。接下來，便是康維對柳絮身體的驚人發現，原振俠自然也不再記得追問那回事了！
康維苦笑：「你以為我沒有想到過？我曾經想把她的四肢切下來，再換上假的四肢。但是經過詳細的檢查，發現那幾組微型核裝置，巧妙絕倫——一遭到外來力量的干擾，譬如說切斷它們和柳絮腦部的聯繫，或是企圖把它們拆除，只要一動手，就會自動爆炸！」
康維心情緊張，調節著儀器，盡量使接收到的柳絮腦部訊號規律化。於是，他又看到另外三個字，不斷重複地出現，那顯然是一個人的名字：陳慶國。
原振俠估計，這殘屋，可能是當年集中營之中，德國軍隊的辦公室。這時，有說不出的陰森，像是每一個角落，都有無數冤魂，擠在一邊，泣訴當年發生在這裡的悲慘事實。
康維側了側頭，顯然他認為「十五天」太久了。可是他卻並沒有異議，只是道：「好，我會先回去等你，回希臘。唉，真矛盾，回希臘去，可以看到柳絮，我明明那麼想看到她，可是卻又害怕看到她！」
這當然令得康維吃驚——「同歸於盡」的意思是，把自己和敵方一起消滅！若不是有著極度的刻骨深仇，誰也不會起這樣的念頭！
普通人，可能還不容易明白，但原振俠和水葒都是極有見識的人，就容易明白。
他自然知道那些物品，全是猶太人被驅進毒氣室之前，在他們身上取下來的。那全是死難者的遺物，絕大多數都已被德軍處理掉了，這一些是保存下來的極少數。
她走向門口，打開門來。康維忙叫：「別生氣，我還要你幫助！」
康維自然知道水葒是在為自己著想，所以他握住了水葒的小手，神情十分感激，輕拍著水葒的手背：「謝謝你！我們分頭去進行。我仍然去找陳慶國的鬼魂——放心，我經得起失戀的！」
因為他也看出了，兩個眼色中想表達的訊號是甚麼。而且，同樣的情形，已經是第二次出現了！
原振俠點頭：「我知道，這個靈媒的名字是阿尼密。」
後來，經過了他和黃絹的努力，「天人」才在地球上消失。想起這段經歷，原振俠很有自豪感，但想起了黃絹，他又不免黯然！
因為發出那指責的康維，是另一種形式的生命——說得明白一點，是一個機械人，是應該根本不知道有愛情這回事的！可是居然就比他更懂得愛情！
陳慶國，是柳絮的戀人，在核武器基地，感染輻射，以致死亡。
康維說來，甚是慷慨激昂，水葒和原振俠兩人，由衷地鼓起掌來。原振俠鬆了一口氣，有如釋重負之感：「你沒有那樣做？」
原振俠乍一聽，想說「太複雜了」。可是一轉念之間，他就明白了康維的意思，也感到自己，真如康維所指責的那樣——不懂愛情！
他不由自主，呼吸變得急促，他的呼吸，令得柳絮前額的一綹秀髮，輕輕顫動。他甚至感到了舌和唇的異樣乾燥（對他來說，那也是一種新的感覺，以前未曾有過）。
他的腦部活動，可能會故意去消除一些不愉快的記憶，把有關的資料抹去，可是那會引起更壞的後果！
原振俠來回踱了幾步，水葒的眉心緊緊打著結——在這樣的情形下，她看來成熟了許多。
水葒又道：「當然，有這樣一個人存在，必然是組織的最高祕密。但只要真有這個人在，就一定可以設法探聽出來的——我有這個信心！」
那聲音雖然不友善，而且聲音的本身，也刺耳難聽，可是原振俠聽了，還是大為歡喜，他連忙推開了門，走了進去。
他們就這種地球人的感覺，又討論了很久，內容因為和整個故事無關，所以也不必詳敘了——反正，每一個地球人，都知道愛情是怎麼一回事，都嚐過愛情的甜和愛情的苦，也都嚐過愛情的樂與愛情的悲。
原振俠立即插了一句口：「為甚麼不乾脆把植入的微件取出來呢？」
不等兩人發問，康維就道：「找一個鬼，把陳慶國的鬼魂找出來！」
戀人慘死，柳絮在聽到這個消息時，曾有過震動，也有過傷心的表示。可是那時候，她不斷地接受著「忠於組織」的訊號，所以她自己的強烈感受被壓制了。
康維接著道：「下一步，我就會請勒曼醫院，為陳慶國的鬼魂，找一個英俊高大又健康的男性身體。」
康維又補充了一句：「而且，我實在不願意這樣做。用這種方法得來的愛情，太卑劣了，還不如不要！」
阿尼密不在這房間中，原振俠轉過身來——屋子看來只有兩間房間，不在這裡，一定在另一間了。可是另一間的房間卻緊閉著，而且，在門縫下，也沒有燈光透出來，難道阿尼密竟然在黑暗中工作？
水葒輕聲道：「陳慶國當然火葬了，你上哪兒去找他的骨灰去？」
原振俠一想到了這一點，就道：「康維，事情十分嚴重，你總不能一直不讓她醒來的！」
那時，原振俠的視線，其實一開始，並不專注在他們兩人的身上。康維如果不伸手，原振俠或許根本不會注意，康維的電腦，竟然也會作出「弄巧反拙」的錯誤指示。原振俠後來常取笑他，康維解釋說是心情太惡劣之故。
在那一段時間中，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想了些甚麼，只是一片惘然。
康維為了怕柳絮會忽然醒過來，有所行動，所以在她一昏迷之後，就把她放在一張特別裝置的「床」上。她的雙手、雙足和頸際，都有金屬環扣箍著。就算她醒了，也一點都不能動彈，以策安全。
由於他的一切反應，都是參照地球人的行為而設計的，所以在這時候，他出了冷汗——真正地出了冷汗。而當他用冒冷汗的手心，抹拭著額頭上的冷汗之際，一個念頭，自然而然產生！
原振俠揚起手來：「十五天之後，我們再見！」
水葒咬著下唇，神情猶豫。過了一會，她才搖了搖頭：「柳大姐不會相信我的話。雖然同在組織之中，可是人和人之間，除了勾心鬥角之外，沒有別的關係！」
可是剎那之間，原振俠的心中，卻十分氣惱——他並不是一個沒有氣量的人，但在這樣的情形之下，感到不高興，是正常的反應。
整個建築物之中，靜到了一點聲音也沒有，原振俠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水葒道：「譬如說，把柳大姐體內的核裝置拆除？」
兩個管理員互望了一眼，神情神祕，把聲音壓得十分低：「他在編集一份名單，一份這個集中營死難者的名單——聽說以色列的一個十分有勢力的民間組織，委託他做這件事的！」
康維反倒伸手在他的肩頭上輕拍了兩下，表示安慰，這更令得原振俠啼笑皆非。
原振俠對阿尼密的話，雖然不是十分明白，但他可以估計到，阿尼密所說的「帶來的力量」，多半是指自己腦部活動，所產生的能量而言。
或許，柳絮在一開始會不習慣，但是她一定很快就可以知道，雖然外型上有所不同，但那是真正的陳慶國，她自然可以接受！
康維笑了起來——自從進了門之後，康維一直愁眉苦臉，直到這時，他才展顏，有了笑容。
到了這時候，康維簡直已感到了天翻地覆。他知道，自己的體內所產生的新變化、新組合、新感覺，會使他向真正的生命，更邁進一步！
水葒仍在負氣：「一個小女孩，能給你甚麼幫助！」
原振俠和水葒不禁面面相覷，說不出話來！
水葒口中的「鷹」，自然就是羅開——「亞洲之鷹」。
原振俠和水葒異口同聲：「絕不！」
這一點，只怕是連真正的三晶星人都不會料想得到。三晶星人根據地球人的一切，來設計機械人，把地球人的一切情緒，都一股腦兒輸入機械人之中。可是其中有一些地球人的感覺，連三晶星人自己也不明白，自然就成為了隱藏起來的一種訊息！
房間之中，本來是一片漆黑的，可是在房門被推開的時候，有光線透了進來。使原振俠可以看到，又高又瘦，穿著黑衣的一個人，面色白得驚人，正背貼著一個牆角，筆直地站在那兒。
原振俠在門口停下了車，就有管理人員告訴他，參觀的時間過了，最好明天再來，原振俠於是說了來意：要見阿尼密先生。
即使是神通廣大如康維十七世，他對人的鬼魂，究竟以一種甚麼方式存在，也只是一知半解。他能夠找到那個「特定的空間」，已經是難得之極了。可是，他還是沒有法子把陳慶國的鬼魂找出來！
康維笑：「當然能夠，我想請你去看護柳絮。你畢竟和她相熟，在她醒了之後，可以立即對她分析利害——她
ｈｅtｕｂook.com.ｃom醒過來的那一刻，十分危險，因為她體內的核裝置，是由意念引爆的！」
原振俠記得，那兩個管理員說過阿尼密不喜歡被打擾，所以他沒有發出聲音，而且放輕了腳步。他走向有燈光透出來的那個房間，在門口站定。由於門半掩著，所以他一下子就看清了房間內的情形，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房間雖然有燈光，可是卻沒有人。
水葒嚥了一口口水：「你的設想極好，可是實行起來，十分困難。是不是可以——還是從柳大姐身上著手？」
兩個管理員一聽到「阿尼密先生」這個名字，就肅然起敬，對原振俠的態度，也大是不同，連聲道：「請進！請進來！」
原振俠想了一想：「地球人招魂的方法，五花八門，方式極多，最有效的是——」
康維搖頭：「在有了愛情的感覺之後，我不以為沒有愛情的生活是進步的！」
剎那之間，原振俠真可以說是百感交集，感嘆莫名。
而她所說的「那個人」、「那件事」，確然十分離奇，屬於「亞洲之鷹故事」之一，名為《異人》。後來，水葒也把經過情形，詳細向原振俠說了。
水葒見原振俠已不再生氣，拍了拍心口，伸了伸舌頭：「和原振俠在一起，行動最好小心一點，他太敏感了！」
康維的解釋，雖然聽了不是一下子就容易明白，但是他的誠意，毫無問題。水葒也忙道：「原醫生，對不起，那件事和那個人，我會詳細告訴你的！」
在接下來的時間中，他翻來覆去，思想鬥爭了很久。最後，還是長嘆一聲，決定要設法使柳絮愛自己，但是愛的訊號，必須自然產生。
水葒忽然整個人彈了起來。她彈得十分高，人還在半空中的時候，就雙手揮動，也不知道她想表達一些甚麼。她的神情，十分迷惘，然後，又重重坐了下來。
康維自然明白「同歸於盡」是甚麼意思。從螢光幕上的情形來看，柳絮腦中「同歸於盡」的意識，強烈之至。這時，她仍然是在昏迷狀態之中，已經有這樣強烈的意識，她一旦清醒，腦部的活動恢復了正常之後，意識至少加強一千倍！那唯一的結果是，她會一刻都不耽擱，立即就把「同歸於盡」這個意念，付諸實行！
原振俠作出更進一步補充：「那是最奇妙的感覺，可以遲遲不來，可以姍姍而來，也可以來得疾如閃電，更可以來無影，去無蹤。是地球人的感情之中，最最奇妙，又難以捉摸的一種！」
原振俠感嘆：這就是愛情的真諦嗎？他的心中，仍然不免十分疑惑！
康維也自然而然，壓低了聲音：「我想把她體內的微型核裝置的引爆設備找出來——只要除去了這個設備，核裝置也就不會爆炸了！」
康維低下頭。他的第一個念頭，是改變柳絮腦部植入體發出的訊號，使得柳絮熱烈地愛他，永世不移。康維完全有能力做到這一點！
康維向他們望來，用力揮了一下手，大聲道：「我知道你們在想甚麼！」
一想到這點，康維更有點手足無措——他有了強烈需要柳絮的感覺，這一點自無疑問，可是，柳絮是不是也同樣地需要他？
就算是一座小規模的集中營，至少也曾有數以萬計的人在那裡喪生。
可是原振俠卻無法和那位先生取得聯絡。所以他預計，就算能在這裡見到阿尼密，只怕也要花費一番唇舌，才能令得這個世界著名的靈媒，拔刀相助。
康維覺得自己非把事情弄清楚不可，這並不是為了偷窺他人的思想，而是可以藉此設法幫助柳絮。因為，同歸於盡的方法，畢竟太激烈了，而且，康維對柳絮已有了這樣突發的感情，怎會允許柳絮去拚命！
康維揚了揚手：「檢查的結果是，我發現，引爆的設備，源自她的腦部。想不到那裝置，竟然進步到了這種程度！我有理由懷疑這一切，不是地球人做的。至少，另有異星人在主持——地球人的文明，未曾達到這一地步，差得很遠！」
她可以說是人類自有歷史以來，最危險，最可怕，也最有效的復仇者！沒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擋她的復仇行動，除非她自己取消了復仇的意念！
康維答道：「是啊，如果取出來，不會破壞她的腦部組織，我也可索性把它取出來——我就是這樣，坐在她的身邊，在考慮這些問題的。那時，你們已經走了！」
水葒道：「即使是這樣，也先讓我試試我的方法，好不好？要是你找來了陳慶國的鬼魂——」
這一來，反倒是原振俠覺得不好意思了。他道：「我對別人的祕密，並不是一定要知道——」
康維指了指自己的頭部，神情仍然疑惑：「會突然產生？來得那麼快？」
康維十分難過地搖了搖頭：「我的措施十分安全，沒有危險——根本不能讓她醒來，因為我還發現了極其可怕的一點！」
原振俠和水葒雖然沒有出聲，但是都現出一副焦急的神情。
康維沉吟不語，水葒又補充：「別忘記，柳絮是人，人有人的情緒變化。而且，她在那種環境長大，那種環境，可以稱為無間地獄。別太期望她會有美麗高尚的情操，所以不能讓她，有隨時引起核爆炸的能力！」
康維的情形，就是那樣！
原振俠和水葒，一起點著頭。
原振俠想了幾秒鐘之後，道：「好，我到波蘭去找他。就算他不肯幫忙，我也至少可以在他那裡，學會如何和靈魂接觸的方法！」
原振俠釋然，順口問了一句：「原來你們是早已認識的了！」
接著，阿尼密不等原振俠有反應，就嘆了一聲：「今晚由於你的出現，我的工作無法再繼續了，我們到有燈光的房間去坐坐吧！」
原振俠和水葒都想到了康維的設想，也都了解這件事的難處，所以一時之間都不出聲。
原振俠也道：「這種手段，根本——不能用恭維的字句來形容！」
康維確然已知道原因是甚麼，原振俠也知道。
康維的神情，略有猶豫。原振俠和水葒又齊聲道：「這種感覺，叫愛情！」
水葒調皮地笑：「是，就是為了那個人，那件事，鷹帶我去見他的。」
然後，他的腦中翻江倒海，重新又有了思想。他先想到的是：柳絮正在昏迷狀態之中，自己這樣的行動，是不應該的，在地球人的行為中，屬於卑劣無恥一類！
康維一面搖頭，一面道：「是，原理是一樣的，通過精神力量，使得鬼魂和他們的腦部活動，發生作用，就像是收音機接收到無線電波一樣！」
靈魂和身體分離之後，身體腐爛，回歸塵土，靈魂卻以人類知識所不能觸及的方式，繼續存在。
人的死亡過程，就是靈魂和身體分離的過程。
康維緩緩抬起頭來，一字一頓：「去找一個鬼！」
水葒的話一出口，原振俠和康維，都自然而然，哈哈大笑起來。原因十分簡單，因為水葒在這樣說的時候，從她的神態和語氣，就顯出她根本是一個生了氣的小女孩！
原振俠不是第一次受到這種指責了，可是這一次，卻更令得他傷心！
那人刺耳的聲音再度響起：「你看到的是我的眼睛，你是誰？」
康維伸出大手來，和原振俠熱切地緊緊一握。原振俠送他下樓，直到康維駕來的車子，駛得看不見了，他才緩緩轉過身去。
康維睜大了眼睛，開口想說話，可是原振俠作了一個手勢，制止了他。原振俠繼續道：「中國的靈媒，採用的方式十分特別。一般來說，在人死後的第四十九日，最容易把他的鬼魂招來！」
就在這時，他聽到門口傳來一個十分陰冷憤怒的聲音：「你以為你不發出任何聲音，就不會打擾我的工作了嗎？進來，告訴我你是誰？」
那是一個十分普通的中國男性的名字。康維怔了一怔之後，又看到一些字句，和這個普通的名字連在一起。那些字句是：「死亡」、「他們殺死了他」、「我愛他，我要和他們同歸於盡，為他報仇！」、「希望在另一個世界，我能永遠和他在一起！」等等。
水葒是在答：「不要！不要！」
原振俠一看到了這兩個抽屜中的東西，就不由自主，閉上了眼睛片刻。然後，當他再睜開眼來時，強迫自己的視線，離開了那兩個抽屜。
康維無法再想下去，單是想，已令得他有置身於烈焰之中一樣的感覺！他速速後退，以免自己會把想法變為事實！
康維苦笑：「誰知道陳慶國死了多少天？」
這一來，眼前的景象，就大不相同了！
水葒又道：「長期令她昏迷，是不是會損害她的健康？其實可以令她醒來，慢慢勸她！」
康維再嘆了一聲，喃喃地說了一句甚麼話，但水葒和原振俠，都沒有聽清楚。
水葒又道：「還有，你怎麼肯定她能在愛情上得到滿足？你能肯定陳慶國會一直愛她，直到永遠？」
水葒用力點了點頭，康維卻又嘆了一聲：「做好人的代價可不小，很苦！」
康維在過去一個多月來，用他的方法找鬼魂失敗了，所以他想起了地球人尋找鬼魂的方法來了。
水葒和原振俠，這時都知道了康維的神情如此愁苦的真正原因——他無可遏止地愛上了柳絮，可是柳絮卻要為她已死的情人，去和強大的組織，同歸於盡和圖書！
水葒十分感慨：「謝謝你提醒我，你的意思是，如果我向組織查詢這件事，會引起懷疑，發生危險？」
康維重新提出他的要求：「原，我要你的幫助！」
康維對原振俠的這個回答，覺得並不感到意外。他指了指自己的頭部：「我知道，我有他的資料，你只要找到阿尼密，也夠了！」
原振俠自然不知道「要不要說」的內容是甚麼，可是自然也知道，那一定是屬於康維和水葒兩人之間的祕密。這一來，本來三個人是融洽無間的，忽然之間，他有被排擠在外的感覺了！
原振俠說了一聲「對不起」，阿尼密已推開房門，進入了那有燈光的房間。他才一進門，就很快地推上了那兩個原本打開了的抽屜。
水葒「嗯」了一聲：「我不是，我也不知道甚麼人是。全由最高核心親自挑選，那是絕對機密！」
原振俠道：「那只是隨便舉一個例子，還有一些情形，使鬼魂容易出現。例如有亡魂的親人在場，或者是在死者死亡之處，或者是在死者的埋骨之所。不知基於甚麼理由，可以進行較有效的招魂。」
對於這一切變化，康維十七世作為一種「新形式的生命」，其實和舊形式的生命，並無二致，反應的程序，是完全一樣的！
原振俠搖頭：「水葒說得對，不能冒這個險。」
康維呆住了不出聲——在他知悉了柳絮的情形竟然如此可怕之後，他也曾想到過：還是第一個念頭好！只要訊號一改變，柳絮一醒過來之後，就會死心塌地愛他，不但甚麼問題都解決，而且他還得到了柳絮！
原振俠轉向康維：「你完全可以做到我的提議的，是不是？」
這時，由於是第二次出現這種情形，所以原振俠對第一次的記憶，也給勾了起來——兩次眼神想要表達的，顯然都是一樣的！
水葒點了點頭：「正是！」
看來一點把握也沒有！他找不出柳絮也有強烈需要他、愛他的理由！就算有，如果不是那麼強烈，不足以形成愛情，對康維來說，也是不夠的！
她同歸於盡的對象，竟然是組織！康維呆住了，作聲不得。螢光幕上繼續閃耀出來的字句，每一句，都表現了柳絮對陳慶國的深切的愛，和陳慶國的死，給她所帶來的巨大哀痛。
康維望了水葒片刻：「聽說你和組織的最高核心，關係很好，你準備利用這個關係？」
他立時鎮定了下來，這個念頭是：在柳絮的腦中，既然已被植入了一個微型訊號儀，所發出的訊號，不斷地在指揮她，要忠於組織，要絕對忠於組織。那麼，事情再簡單也沒有，只要改變訊號就可以了，把訊號變成——愛康維十七世，愛他，把他作為你生命中唯一所愛的男人！
原振俠聽得康維提起了「納粹集中營」，不禁一陣噁心。
康維點頭：「理論上是這樣，可是這個人是誰，我找不到他的任何資料！」康維說到這裡，伸手在自己的頭部指了一指：「你知道，我是幾乎可以和地球上所有的電腦，取得聯繫的！」
再加上，康維知道柳絮本身隱藏的威力——如果她拚起命來，那是一場小型的核爆災難！
那是真正的痛不欲生，她再也無意活下去。她完全知道自己的能力，也知道一發生爆炸，她將化為億萬微塵，但也必然可以和敵人同歸於盡！她已經下定了這樣的決心，甚至在昏迷狀態之中，她腦部的活動已經如此，一旦清醒過來——
他道：「你們太客氣了！這種行為，簡直下流、卑鄙！利用自己異乎尋常的能力，使一個女子愛自己，這是一種十分卑劣的行為，不是真正的兩情相悅。真正兩情相悅的訊號，是要自然地自男女雙方的腦部產生，而不受任何外來力量的左右，這必須分清楚！」
而且，在輕柔的撫摸之中，那種吸力，越來越是強烈，根本沒有可能抗拒——事實上，在康維精密無比、複雜無比的頭腦之中，也根本沒有起過任何抗拒的念頭！
康維沒有說甚麼，只是攤開了大手。
康維接下來的一番話，顯示了他對控制水葒的那個組織，很有認識。他道：「組織的最高核心，本來是由三個人主持的。可是在你死我活爭權奪利的過程之中，有兩個已經死於殘酷的鬥爭中了。現在僅存的一個，是不是真的能控制組織？」
原振俠一面說，一面向水葒望去，希望水葒能同意自己的提議。可是水葒卻還在皺著眉思索，像是根本沒有聽到原振俠的話。
那麼，一切問題都解決了！
而整間房間之中，除了他這個人之外，甚麼也沒有。門才一推開，那人又喝道：「把門關上！」
康維在這樣說的時候，身子向前略俯，雙手握拳，托住了下頰，望向前。表示他就是這樣看著柳絮，在思索該如何處理的。
康維是在問：「要不要說？」
原振俠笑叱：「少廢話，該聽你的了！」
康維整個人都僵硬了，他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不知多久）之中，根本是沒有知覺的。唇和唇相接的那一剎間的感覺，令得他的身體，在感覺上迸散了開來，不知過了多久，才又重新有了組合。
而這時，康維替她消除了「忠於組織」的訊號，她自己的意志，得到了釋放。雖然是在昏迷之中，她也立刻表示了極度的悲憤和哀痛，她要和殺死她的戀人的兇手，同歸於盡！
而水葒的辦法如果成功，儘管柳絮仍然想「同歸於盡」，也沒有那麼容易實行，那就有希望使她的心境慢慢變好——她必然會在康維的盡心呵護之下生活，那麼，她也大有可能，會對康維產生愛情，這是最美滿的結局了！
他道：「這倒不難。我已知道，陳慶國確然被火化了，而他在犧牲之後，他的身分是烈士，有專供奉他骨灰的地方。這樣禮遇死者，可能會使活著的人，更勇於犧牲，這是自古以來，愚民政策的內容之一。」
康維伸手在自己的臉上，重重撫摸了一下，又長嘆一聲：「這種感覺，無可遏止，這種感覺——」
康維在這樣說的時候，神情嚴肅之極，令得水葒和原振俠，不由自主，身子向前俯了一俯，聽他作進一步的說明。
原振俠這才吁了一口氣，心中想，能成為世上最出色的靈媒，自然有異於常人之處，自己太大驚小怪了。他急忙道：「我的名字叫原振俠，是衛先生的朋友！你是阿尼密先生？」
他對自己需要柳絮的感覺是如此之強烈，感到吃驚，因為那時，他完全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只是原來就存在於他腦部的，所有有關地球人男女關係的種種資料，一起湧現出來。
康維不肯定，讓植入體留在柳絮的腦中，會有甚麼害處。但他可以利用儀器，消除柳絮腦內「忠於組織」的訊號，而且有把握令得柳絮復明。
可是，當他的手，一碰到了柳絮嬌嫩的俏臉時，一股強烈的感覺，令得他如同遭到了電擊一樣——這種感覺，自然是當初輸入的資料之一，可是這時卻是第一次，他的「大腦中樞」接觸到這個資料！
可是過了一會，他還沒有決定該如何處置柳絮，於是他停止了雙眼的Ｘ光功能。
水葒咬了咬下唇：「絕對可以，他控制一個小組，這個小組聽命於他。」
兩個管理員沒到門前，就轉身走了開去。原振俠到了門口，握住了門柄，輕輕一推，門就打了開來。
康維沉吟了一下，忽然伸手向水葒指了一指：「你不是這個小組的成員！」
水葒賭氣轉過頭去，不理康維。過了一會，她才道：「我自己想做甚麼就做甚麼，我是成年人，不是小孩子！」
原振俠沉聲道：「你講的靈媒是金特？阿尼密？」
水葒又嘆了一聲：「想不到柳大姐的性子，竟然是這樣的剛烈！」
水葒的話，十分有理。康維雖然想替柳絮辯護幾句，可是他說出來的話，竟也軟弱無力：「或許——在愛情方面滿足了，她就不會——那麼輕易犧牲自己！」
原振俠很佩服康維的人格，可是他道：「那還有甚麼別的方法呢？」
也就是說，愛情是雙方的。男的對女的產生了強烈的愛，這不叫愛情，必須女的同時也對男的有同樣的愛，愛情才成立！
不一會，他們就看見水葒走出了建築物。妙在她知道會有人在窗口看她，她卻並不轉身，只是向後揮了揮手，就登上了一輛外表看來十分普通的小型汽車，發出「轟」的一聲響，絕塵而去！這輛車子的外型雖然毫不起眼，可是性能之佳，超乎普通人的想像。
康維的聲音，聽來極之疲倦：「當然可以，但是我卻不願這樣做。」
康維問了半天，這才來到了話題的中心點，他嘆了一聲：「你自以為和最高核心人物關係很好，可是他為甚麼不挑選你進入小組呢？小水葒，在那麼嚴酷的環境中，別太相信人和人之間的關係！在組織之中，除了權力關係之外，絕不會有別的關係！」
兩個眼色，一來一去，只不過十分之一秒。之後，一切就恢復正常，像是甚麼也沒有發生過。
康維繼續他的敘述。
康維盯著柳絮看。開始的時候，他動用了雙眼中的Ｘ光功能，所以看到的，是柳絮的頭骨、腦部、腦中的微型生物電腦，和柳絮的骨骼，以及骨骼之中，可怕的微型核爆www.hetubook.com.com裝置。
在康維的臉上，又現出了那種受愛情困擾的神情。原振俠只好跟著他，同時嘆著氣。
由於這些資料是如此繁複，如此變化萬端，如此沒有規律，幾乎每一個單一的變化，都是一種獨立的情形。因此，儘管他處理資料的能力，在地球上沒有任何一座大型電腦可以比得上，可是他也感到雜亂無章，無法處理！
康維攤開了手：「當然不能令她一直昏迷，但是——我應該怎麼辦，請你教我！」
即使是他撫摸柳絮的俏臉，對於這個第二種生命的人來說，他也不知道有甚麼特別的意義——看到了那麼美好的東西，總有點輕撫一下的慾望。
阿尼密研究靈魂，而曾有那麼多人在裡面冤死的集中營，自然是他理想的研究場所。因為，根據一般的假設，鬼魂通常會在這個人死亡的所在出現！
原振俠知道，在他最尊敬的那位先生的經歷之中，就曾遇到過一個醫生，成功地找到一些鬼魂，使之和人的身體發|生|關|系，形成了奇異的「鬼上身」現象——一個自己以為是闖王李自成，一個自認是被他叔叔不斷追殺的，明代建文皇帝！那個自以為是建文帝的人，甚至毫無困難地，找到了當年建造得隱祕之極，連參加建築的上萬匠人，也全都被殺死的一座避難宮殿！
康維向水葒和原振俠敘述著曾發生的事，他說得十分詳細，把他的每一個感覺，都細細說出來，毫無保留。原振俠和水葒，一直十分用心地在聽。康維說到這裡，停了一停，向兩人望來，問：「你們會取笑我？」
原振俠點頭：「十分不可思議，但是我確然知道了一些大概。」
可是康維顯然已下定了決心，只要柳絮稱心如意，他寧願忍受永恆的寂寥！
原振俠現在的身體，就不是他出生時的身體。原振俠的身體和靈魂，曾經分開過——他現在的身體，是勒曼醫院的醫生們，利用他原來身體的細胞複製出來的！
那時，原振俠、水葒和曹金福都已離去，康維獨自一人，對著昏迷的柳絮。
原振俠皺著眉心：「這是甚麼人的傑作？」
水葒聽了，不由自主，伸了伸舌頭。
康維吸了一口氣：「我知道，我需要你幫助的，是替我把你剛才提到的，那兩個出色的靈媒找出來！」
水葒高舉雙手，作投降狀：「說你的故事，你不是要改變植入柳絮腦中的生物電腦微件，所發出的訊號嗎？」
原因再簡單也沒有：找到了陳慶國的鬼魂，令他復活，柳絮自然歡天喜地，得慶戀人重逢。可是愛上了柳絮的康維，情何以堪？自然只有黯然神傷。只怕在以後無窮盡的歲月之中，他都無法令自己快樂！
他雙手縮了回來，沒有了進一步的行動，可是他的思緒，卻無法停止。他想到自己的雙手，如果接觸到柳絮身體的其餘部分，那會是甚麼樣的感覺？輕撫她的胸脯，握著她的雙乳，或是再進一步，和她那誘人的身體結合，那又會怎樣？
原振俠點頭笑著，好奇心起：「阿尼密先生在這裡做的，是甚麼工作？」
原振俠和康維都不出聲，因為水葒說的話，十分有道理。
這時，螢光幕上又有許多雜亂的文字現出來。康維知道，那是植入體的訊號消除了之後，柳絮腦部活動所產生的。也就是說，在螢光幕上可以看到的文字，是表示柳絮這時正在想的事。
康維一字一頓：「核裝置，在她體內的核裝置，由她的意念控制引爆！」
他舔了舔唇，然後，自然而然，俯首去親吻柳絮那誘人的唇。而就當他和柳絮相吻的那一剎那，整個宇宙像是都不存在了！
康維搓著手，望向水葒：「小水葒，你不必去冒這個險了，讓組織對你起疑，那不是好事！」
原振俠不等他說完，就明白了。他雖不意外，但也大是駭然：「所以阿尼密先生就和死者的亡魂接觸，弄明白他們的身分，把他們生前的姓名留下來？」
想到柳絮醒來之後的情形，康維還是十分緊張。他操縱著儀器，射出有效的激光，使柳絮的視覺神經，重新聯結起來，並消除了植入體發出的訊號。
這一切景象，自然不會引起別的聯想。
原振俠和水葒同聲道：「請你說得明白一些！」
原振俠道：「是不是找幾個著名的靈媒試一下？我知道在倫敦，就有一個招魂俱樂部，和世界各地的靈媒，都有聯繫。主持人是普索利爵士，他們曾有一次十分成功地和鬼魂溝通的經驗，當時那個鬼魂，是被困在一塊木炭之中——」
水葒神情顯得十分堅毅：「可是我還是要去做。我的這個辦法，比你的辦法好得多，你當然知道原因是甚麼！」
原振俠心中，已十分惱怒，可是他不怒反笑，打了一個「哈哈」：「真妙！照你的辦法，找到了陳慶國的鬼，令他復活，柳絮是陳慶國的戀人，你就能愛她了？」
管理員道：「阿尼密先生常常徹夜不睡地工作。他工作的時候，不喜歡人打擾，你還是自己推門進去吧！」
在靈魂和身體的關係之中，靈魂是主，身體是副。沒有了靈魂的身體，只是一團腐肉，而靈魂，卻可以在還不為人知的情形下長存！
康維則望著他們，一副急切求助的神情。原振俠想起這個新形式生命的人，不知曾給過自己多少幫助，而輪到他需要幫助之時，自己竟無能為力，他心中十分難過，不由自主嘆著氣。
水葒自然知道他們發笑的原因，她一頓足：「我走了，你們慢慢去笑吧！」
水葒也拍著康維的手背。康維問：「人們有好些特殊的招魂方法，據你看來，是不是有效？」
當康維說到這裡——不，是更早時，當康維說到他想到了改變訊號，把訊號改成要柳絮愛他開始，水葒和原振俠兩人，就沒有發出過任何聲響。他們非但不出聲，而且神情，也越來越是古怪，到後來，簡直是神情陰沉之至。
原振俠看到，房間中放著一張簡單的長木桌，桌旁是兩排長凳，桌子上堆滿了文件紙張，看來凌亂無比。在一邊牆上，還有幾個木櫥，也都已十分殘舊，其中一個木櫥有兩個抽屜打開著，一隻抽屜之中，全是各種各樣的金屬眼鏡架，有的扭曲損壞，有的還相當完整。另一個抽屜中，則全是各種各樣的小飾物，有戒指，有鉤子，有髮夾，有胸針，有的十分廉價，有的在昏暗的光芒之下，也閃著精光。
以他的能力而論，要改變柳絮腦中植入體的訊號，十分容易。他只需要把想輸入的訊號，通過儀器，接觸到植入體，然後加強訊號，以便新的訊號，替代舊的訊號，那就成功了！
她只要去組織的中心，趁組織核心人物在的時候，想一想她要同歸於盡，她體內的核裝置，就會爆炸。在直徑三公里的範圍之內，就沒有任何生物可以生存！
原振俠叫了起來：「甚麼意思？」
他看到的，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睡美人！
總之，康維揚手的動作，反倒把原振俠的視線吸引了過來。所以以後的情形，他也就全看在眼裡。
她的身型，十分苗條，這時她平躺著，就更令她的修腿細腰，特別展現。康維看著看著，不由自主，和柳絮之間的距離，在漸漸接近。他自己一直也沒有察覺，直到他伸手出來，輕輕在柳絮的臉上，撫摸了一下。
康維才一想到這個念頭時，曾有過異常的興奮。可是他也隨即受到了自己的責備，因為這樣做法，絕不高尚，十分卑劣！
當時原振俠看了，還問了一句：「啊，原來你們是早認識的！」
他講到這裡，不禁苦笑，因為最有效的方法是甚麼，他也說不上來！
康維笑了起來：「馬克思當然錯了，實在有太多金錢之外的關係。這個大鬍子，根本不懂！」
對於原振俠的譏諷，康維竟嗤之以鼻：「原，你不懂愛情——我不能愛一個受訊號控制的柳絮，和柳絮得到她的所愛，我的愛情落空，完全是兩回事！」
原振俠聲音提得更高：「那又有甚麼關係？她自己根本不知道！」
康維眨著眼睛——他雙眼之中，有一種不易為人覺察的神祕光芒在閃耀。他正全力在搜尋他腦部所存的資料，接著，他陡然長長地吸了一口氣，雙掌互擊，發出「啪」的一聲響：「你說得對！亡魂在離開身體之後，對身體會有一定程度的——留戀，就算身體成了灰燼，仍然有可能和靈魂之間，有著極微弱的聯繫，可以利用。這就是為甚麼在遺體之前，容易招魂成功的原因！」
康維坐了下來，雙手抱著頭，也不抬起頭來：「我想了一日夜後，倒是給我想出了一個辦法來。可是實行起來，困難之極！」
康維用力點頭：「是啊！改變訊號，就可以使她不再是對組織忠誠的工具，可以使她回復自己的思想，做一個獨立自主的人。同時，我也希望可以令她回復視力，還有我想——」
當他這樣說的時候，他想起自己還在大學時期，所遇到的第一宗怪事：一些人腦中有金屬片，他將他們稱為「天人」，是異星人蒐集地球人思想的「標本」。那種金屬片，自然也是植入的微型生物電腦了！
康維道：「如果柳絮腦中的植入體，不斷發出訊號，控制她應該如何生活，那麼m.hetubook.com.com
，她始終不是她自己，她始終沒有她自己！」
明白了這一點，也就容易知道，何以康維要去「找一個鬼」了！
而且，這種第一次接觸的資料，又迅速無比地，在他的「腦部」，形成了新的組合，產生了前所未有的新的感覺。這種新感覺，幾乎令得他體內的一切程式，都完全變得凌亂！
水葒在這時候，忽然低嘆了一聲：「許多進步的宇宙生物，不知道本來是不是有愛情這回事，但現在，早已沒有了。愛情，太妨礙生物的生活！太妨礙文明的進展！」
原振俠回到了住所，注視著康維留下來的那些集中營的資料，心中又生出十分不快的感覺。這一類集中營，有的在納粹戰敗之後，被拆除了，但是也還有不少留了下來，盡量維持著原來的樣子，成為納粹的罪行展覽館，使參觀的人，感到極度的憤慨和戰慄。
每一個少男或少女，或是第一次接觸到異性肌膚的人，都會有同樣的反應！
康維雖然具有超能，可是在這樣的情形之下，他也不知如何才好了。他坐了下來，雙手托著頭，良久，良久，沒有動作。
這個答案，不禁令原振俠愕然，他道：「編名單？據我所知，他是一個出色的靈媒！」
康維這句話一出口，原振俠和水葒立時明白了！
康維顯然情緒激動，他的聲音很急促：「正是——在以前，組織可以控制她思想的時候，自然，也等於是由組織在控制。可是我消除了那控制她腦部活動的訊號之後，就完全由她自己控制了！」
然後，到了最後一步，那就是令柳絮此刻醒來了。
然而，康維也知道，自己若是這樣做了，他「思想」之中的內疚感，會永遠不能消除。那會對他的腦部活動，形成極度的困擾，會有甚麼樣的後果，他也無法設想。
康維沒有立刻回答，神情惘然。原振俠覺得自己的提議十分可行，而且很簡單，他進一步道：「訊號可以不斷提醒她：生命可貴，活著十分可愛，忘記過去的日子，等等。」
原振俠和水葒都知道，康維的設想，雖然驚世駭俗之至，但是卻可以實行，並不是憑空想像的。
可是，康維想要做的事，卻又困難無比。那是由於，他要先找到陳慶國的鬼魂！
而如今，這種隱性的訊息爆發了！如火山，如驟洪，如萬馬奔騰，如大海來潮，那種來勢，沒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擋！
原振俠反手把門關上，立時一片黑。可是，當原振俠向那人站立的方向望過去的時候，卻看到了兩團灰濛濛的光芒，恍恍惚惚，不可捉摸，十分神祕。也叫人不由自主，生出一股寒意，以致令得他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康維做妥了一切準備功夫，又來到了儀器之前，也就在這時，在儀器的螢光幕上，他有了驚人的發現——儀器的螢光幕，能顯示柳絮腦部活動所發出的訊號——那植入體的訊號，就在螢光幕上，轉為文字，使得組織的行為被揭穿。
康維終於明白了。陳慶國，就是那個領袖的警衛連長，死在核武器基地中的那個軍人，亦即是柳絮的戀人！
康維用力一揮手：「我知道這件事，當時，著名的傳奇人物，那位先生也在場，是不是？」
原振俠攤開雙手，康維吸了一口氣：「阿尼密的行蹤十分神祕，我只知道他最近的行蹤。正確地說，在八個月之前，他曾出現在波蘭，在一所規模中等的——過去納粹的集中營之內工作！」
原振俠點頭，表示同意：「是，那塊內有鬼魂的木炭，就是他帶到那個俱樂部的。」然後他又說：「還有一個十分出色的靈媒，他的名字是金特，曾經和靈魂有過接觸。」
原振俠十分慷慨：「只要我能做得到的，我一定做。可是，對於招魂，我真的不是很在行！」
在一旁的原振俠，知道水葒原來的意思是說：陳慶國魂兮歸來，柳絮必然投入初戀人的懷抱，康維自己，就落空了！
原振俠在動身之前，曾企圖和那位先生聯絡，因為他知道那位先生，曾和阿尼密有過交往。如果有了他的介紹，事情進行就會順利得多。
這時，來自柳絮嬌嫩滑膩，細緻瑩白的俏臉上的那種感覺，瞬即變成了一股巨大無比的吸力，吸住了康維的手掌，使他的手掌，只能貼在柳絮的臉上，輕柔地緩緩移動，卻再也提不起來！
原振俠於是提出了他的辦法：「是不是可以使柳絮腦中的植入體，發出新的訊號，使她再也不會產生『同歸於盡』的念頭？」
儘管他想到了這一點，他還是在萬萬分不願中抬起了自己的頭，雙手仍然依依不捨地撫摸著柳絮的俏臉，而且漸漸移到了腴白滑嫩的粉頸之上。然後，他陡然震動了一下，雙手縮了回來。
水葒笑了一下：「當然，你們是『自己人』。正如你所說，這個人，可能是一個有異常能力的外星人，情形和你相彷，幫助組織做了些事。所以要知道這個神祕人物是誰，只有向組織去了解！」
康維笑了起來，他的笑容雖然有點勉強，但也不失豪邁。
康維嘆了一聲：「這一類靈媒相當多，你聽說過『非人協會』？其中有一個會員，就是最出色的靈媒。」
水葒的話，令得康維也不禁猶豫起來，他攤開雙手：「對，你去進行吧。我同意，她體內的核裝置，必須拆除！」他頓一頓，才又道：「可是，你真的要小心才好，環境十分惡劣！」
原振俠和水葒齊聲道：「你是說，你可以得到陳慶國的骨灰？」
原振俠的自我介紹，再簡單也沒有，可是起的作用倒不小。那聲音聽來立時順耳了許多，他先是「啊」地一聲，才道：「原醫生，久仰了。剛才你一進來，還在另一間房間中的時候，我已經可以感到你帶來的力量，當然不是普通人所能發出來的。」
康維道：「她不知道，我知道！我不能愛上一個沒有自己的女人！」
原振俠仍放輕腳步，來到了門口，想伸出手去敲門，可是又猶豫了一陣子。
康維現出十分感激的神情，拍了拍原振俠的肩頭：「我們分頭進行。我到陳慶國犧牲的核武基地去，若能找到他的鬼魂，自然最好，至少，我也可把他的骨灰帶出來。希望能通過阿尼密的非凡本領，和他的鬼魂接觸。」
看他這種憤然的神情，顯然是他曾找了不少這一類的招魂者，可是一無結果。
水葒抿著唇，又呆了一會，才十分瀟灑地揮了揮手，大踏步向外走去。康維和原振俠都自然而然，在她走出門口之後，到了窗前。
水葒和康維都一怔，未曾想到原振俠的感覺，竟然如此敏銳。康維先道：「當然不是，而是我想到，等我把事情說了之後，我要請求幫助。有一個可能可以幫助我的人，水葒認識，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介意我牽涉到這個人，所以問她一問。」
就在這時候，水葒忽然叫了起來：「解鈴還需繫鈴人！」
康維苦笑：「我不知道，但是我肯定，不是地球人！」
康維又嘆：「是金特也好，阿尼密也好，不錯，他們都有招魂的本領，但他們只能招到他們可以接觸到的鬼魂——我也可以做到這一點，但沒有一個靈媒，可以招到指定的一個鬼魂！」
當康維向水葒和原振俠解釋，他不能這樣做的時候，舉了一個兩人容易明白的例子：「這種情形，等於在我的腦部，自行製造了『電腦病毒』——你們自然知道電腦病毒的可怕，最嚴重的結果，可以令我腦部所有的資料，全部消失，那我就變成了一個——白癡！」
水葒提高了聲音：「沒有甚麼祕密，只是事情十分曲折複雜，說起來很費時間。我想先聽聽康維的敘述，講有關柳大姐的事！」
但是，他畢竟有著不同凡響的處理訊號的能力，很快地，他就找出了男歡女悅的關係之中，最重要的一條：強烈需要對方的感覺，必須是雙向的，而不是單向。
原振俠提高了聲音：「為甚麼？」
水葒吸了一口氣，聲音很低：「再讓我想想，你們別理我！」
他看到康維向水葒使了一個古怪的眼色，水葒顯然立即就知道這個眼色之中，包含了甚麼訊號，所以立時也還了一個眼色。
情形真是可怕之極——外表如此美麗動人的柳絮，竟然是一個憑她自己的意念，就隨時隨地可以爆炸的核裝置！而她「同歸於盡」的意念竟是如此之強烈，以她的剛烈性子而論，絕不是想想就算。而且，事實上，她想要達到同歸於盡的目的，太容易了！
定了定神之後，原振俠才道：「東西方都有靈媒，他們招魂的方式雖然不同，但是原理都一樣——」
原振俠和水葒一聽，大是高興，齊聲道：「甚麼方法？天下沒有做不成的事。一個人做不成，多找幾個相熟的人幫手！」
另一個管理員補充：「你進去之後，如果看到他一動不動地坐著，最好別打擾他！」
原振俠並沒有多延擱，第二天，他就登上了飛機。當他駕著租來的吉普車，向那座集中營進發時，正好是一個陰天的下午。所以，到了可以看到那座集中營的時候，集中營的建築物，看來也格外陰森。
康維再嘆了一口氣，又大口喝了一口酒。原振俠和水葒自然而然地互望了一眼，兩人都有古怪之色。
康維一瞪眼，指著水葒的肚子：ｗwｗ•ｈｅｔｕｂｏok•com.cｏｍ「就是在你的肚子裡，也沒有一條腸叫愁腸的！你們不懂，任何物質，進入我的體內，都可以分解，再組合，變成對我有用。這種過程，十分複雜，比你們人體中進行的同類變化，還要複雜！」
水葒道：「如果做壞人，你腦中的一切資料都會錯亂，你會趨向毀滅！」
康維只是不經意地，向螢光幕上看了一眼——那是無可避免的，因為他要操作儀器。而一看之下，他就發現在閃動的字句之中，至少有一半以上，全是同樣的四個字！
康維一想到這一點，不禁興奮莫名，一面高興地搓著手，一面發出了一下呼嘯聲來。
康維在退開了幾步之後，勉力令自己鎮靜下來，可是思緒仍是極之紊亂。本來，以他的結構而論，是不應該有這種情形出現的，可是他的結構，顯然受了干擾，所以才會有「思緒紊亂」這種情形出現。他首先想到的是：他要柳絮，他極需要她！
他先把加在柳絮手、足和頸際的束縛，一起解除——不然，柳絮一醒來，發現自己的處境如此，自然不會有愉快的反應。
康維還想說甚麼，水葒又大搖其頭，道：「我知道，你的目的，是不想我去進行我的計畫。但是我必須去進行，因為柳絮體內的核裝置，如果不拆除，始終是極危險的一件事！」
康維用力點了一下頭。
康維這時的興奮，可想而知，他自然也鎮定大膽了許多。他先走近柳絮，老實不客氣地，在柳絮的粉臉之上，親了個夠。最後，在她的唇上，吻了至少有兩分鐘之久，才轉身去操作儀器。
門內是一個小小的穿堂，左右各有一扇門，右邊的門打開一些，有燈光透出來，但仍相當昏暗，左邊的門則緊閉。
康維憤然道：「那全是假的！」
兩個管理員把聲音壓得更低：「是啊，當年德國的祕密警察，見了猶太人就抓，抓了就集中起來，送進集中營來屠殺。死難的猶太人連姓名都沒有留下，大多數，只是一個號碼，所以——」
原振俠也感嘆：「詩人常說，在沙漠中開出來的花朵特別艷紅，也就是這個意思。」
柳絮極秀麗，而且她那種秀麗，有一種出塵的飄逸，十分古典——原振俠在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也曾驚訝於她脫俗的秀麗。
原振俠這才注意到，阿尼密的手上，拿著一副金絲邊的眼鏡框，也注意到了阿尼密的手指又細又長，膚色也白得驚人。阿尼密在桌旁坐了下來，作了一個手勢，示意要原振俠也坐。等到原振俠在他對面坐下來之後，他才道：「我在進行甚麼工作，你一定已經在管理員那裡，知道了一些大概了，是不是？」
這時，柳絮看來像是十分平靜地躺著，更顯得她的秀麗，不食人間煙火。她雙頰十分蒼白，可是又有著瑩白如玉的自然光澤，細膩得叫人心醉。
別說是康維十七世了，記得原振俠嗎？原振俠曾輕親了柳絮的唇一下，也曾感到一陣昏眩，由此可知和柳絮的櫻唇相接，是甚麼樣的感覺，何況是第一次接觸女性的康維。
這種情形，表示她突然之間，想到了一些甚麼，可是一時之間，又表達不出來。所以原振俠和康維都望向她，等她有進一步的表示。
要使鬼魂和一個身體結合，以康維的能力而論，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康維微笑著，用力點頭。
有了最後的決定，他也就鎮定了下來。他十分小心地檢查了一下情況，發現植入體的植入手術，十分糟糕，這時如果取出來，可能有危險。因為人腦的結構太精巧了，稍有差池，便有不測之禍，康維不敢造次。
只要微型生物電腦，不斷發出這樣的訊號，柳絮一睜開眼來，一看到了康維，就會連十分之一秒鐘都不用考慮，立刻向他投懷送抱，全心全意，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給康維，就像她忠於組織一樣！
康維這時的行為，倒很可以令地球人感到驕傲。因為在他的腦中，有著地球人的罪惡思想和道德觀念，可是一直以來，他的所有行為，都是道德觀壓倒罪惡的念頭，即使在這時候，也不例外！
水葒原來的話，並不是這個意思，而康維又是故意打斷了她的話頭的，所以水葒咬著下唇，也沒有再說下去。
水葒驚恐地道：「所以，你就一直讓她昏迷，不敢令她醒過來？」
原振俠忽然嘆了一聲：「只緣身在此山中！你不一定對你自己的環境熟悉的！」
納粹在歐洲各地，都建立了囚禁猶太人的集中營，大屠殺就在這種集中營中進行。毫無抵抗能力的猶太人，被一批一批驅入毒氣室中毒死，死者甚至連姓名都沒有完整地留下來！
兩個管理員一起點了點頭，原振俠卻自然而然搖頭，因為事情畢竟十分怪異。
水葒和原振俠都不出聲。他們都知道，康維的「腦部」，其實就是電腦，如果真的產生了「電腦病毒」，後果自是不堪設想！
人的生命，雖然分為身體和靈魂兩個部分，表面看來，身體是主，但實際上，靈魂才是生命的主宰。
原振俠和康維向她看去，一時之間，都不知道她忽然這樣叫了一句，是甚麼意思？
原振俠沉聲道：「我剛才，也正想到了這一點。你說全是假的，那太武斷了。可以說大多數，或絕大多數是跑江湖騙人的玩意，但也有真的。」
康維悶哼了一聲：「你們一定是在想，我這個機械人喝酒究竟有甚麼作用，是不是？」
上一次出現這樣的情形，是他帶著柳絮、水葒和曹金福去見康維的時候。康維高舉雙手，表示歡迎，就曾和水葒有過這樣的一次眼色交換。
那四個字是：「同歸於盡」。
當康維把自己這個念頭說出來的時候，水葒和原振俠的反應，也大不以為然。而事實上，康維也已放棄了這個念頭！
康維連連點頭：「說得是！」
水葒的聲音，聽來也十分尖：「你是說，她想爆炸，就會爆炸？」
康維只說阿尼密曾在八個月之前在這裡出現，原振俠只好希望他對靈魂的研究，進展不快，那麼，他就有可能還在集中營中！
阿尼密是靈媒，倒也可以想像，他在黑暗中和鬼魂接觸的情形。可是，怎麼去和他會面呢？
所以，他沉著聲，明顯地表示不高興：「要是你們兩位，有事要私下商量的話，我可以暫時避一避！」
康維的話，聽得水葒默然不語。連原振俠也感到一股寒意，他勉強笑了一下：「你這番話，倒有點像馬克思批評資本主義的話——人和人之間，除了赤|裸裸的金錢關係之外，沒有別的關係！」
水葒和原振俠由於看出了康維的愁懷，必然和愛情有關，所以水葒才拿這樣的話，開他的玩笑。
水葒也呼了一口氣：「要是你這樣做了，你就變成了一個壞人，不可愛了！」
他們帶著原振俠向內走，這時，天色已迅速黑了下來，連燈光看來，都特別昏黃。
水葒道出了一句話來：「你這樣做，很不應該！」
康維想去把陳慶國的鬼魂找出來，然後，使陳慶國的鬼魂，進入一個身體之中——最理想的，自然是利用陳慶國原來身體上的一個細胞，請勒曼醫院把他的身體，複製出來。就算不能做到這一點，令陳慶國的鬼魂，進入任何一個男性的身體之中，那也等於是陳慶國復活了！
地球人現在用來作腦部測量的儀器，也能顯示腦部活動的情形，但接收的訊號，只是簡單的腦電波。要把簡單的腦電波，轉化為字句，其間自然又要經過許多複雜的處理程序，但三晶星人做得到這一點。
康維道：「在最後一剎間，我想明白了道理，就沒有那麼做。」
在最後關頭，康維才想到自己的主意其實一點也不好，而且下流得很——那時，他只消按下一個掣鈕，就可以達到目的，可是他還是令他的手指，十分困難地縮了回來。
水葒的神情十分興奮，顯然，是由於她想通了一件事。她道：「誰在柳絮的體內，用那麼巧妙的方法，裝上了核裝置的，他就一定有辦法把裝置拆走！」
原振俠和水葒，都怔了一怔。康維一進來，就說這些日子，他一直在做的事，是在「找一個鬼」，可是後來一說柳絮的事，反而把找鬼的事擱下了。現在康維又提了起來，兩人這才知道，「找一個鬼」這樣匪夷所思的事，原來和柳絮是有關的。
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心理極不平衡的納粹頭子希特勒，由於極端憎恨猶太人，對猶太人展開了大搜捕和大屠殺。規模之大，是人類歷史上最醜惡的行為之一。
水葒用的詞句，十分直接，她乾脆就用了「壞人」一詞。令得康維指著自己的鼻子，「呵呵」笑了起來：「現在我是好人？」
可是，事情的發展，卻出乎原振俠的意料之外。
他們來到了一幢破屋之前，那兩個管理員向破屋的窗口指了一指，但見窗口有燈光透出來。
康維再嘆了一聲：「也想不到，她在苦難中的愛情，竟然是如此的強烈！」
康維現出了十分疲乏的神情，點了點頭。
水葒對康維真誠的關懷，也十分感動，她不再賭氣：「放心，對這個環境，我比你熟悉——別忘了，我正是在這個環境長大的！」
原振俠呆了片刻，慢慢地呷著酒。水葒在這時候道：「中國的一些招魂者，有本領應人的要求，招來他們親人的鬼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