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也就在那幾天之中,有一天下午,阿財又來看魯大發。知道了原振俠在醫院,大喜若狂,說甚麼也要見原振俠一面。
那人毫不留情地罵著醫生,等他講完,會診室的門一下子被打開。原振俠首先看到了一個壯漢,怒意沖天,自內走了出來。
而病人,在疾病發作的時候,暴躁是十分常見的情形。俗語稱暴怒的人為「發神經」,十分傳神。
原振俠正忙,就請他先去看魯大發,等了結手頭的工作就去找他。
其中一個醫生,向那人指了一指:「你的病不難醫治,只要你肯入院——」
在那壯漢被原振俠推進室內時,室內的幾個醫生,紛紛走避,唯恐撞上了那壯漢。
原振俠十分感嘆。阿財自然沒受過教育,但是在感情上,卻比他更執著認真。所以,原振俠一口答應。
而且,病的根源,又來自最神祕,最難測的腦部。
那壯漢發出了一聲悶哼,又疾轉過身來。
而且自他臉上的皺紋看來,其人就算沒有八十,也在七十以上。竟然脾氣還如此火爆,當真是罕見的奇事。
如果只是在言語上的爭論,原振俠會疾步走過去——醫生和病人之間發生爭執,是很普通的事,尤甚是在精神病科,病人總是精神上有問題,這才會來求醫的。可是看來,已經有人在用了暴力,原振俠就佇足不動,等待事態的進一步發展,說不定有他可提供助力之處。
這時,在會診室中傳出來的吼叫聲,聽來十分粗魯無禮。原振俠一下子就肯定,那不會是醫生發出來的,醫生至少都知道,在醫院中要保持肅靜的道理。
阿財立時滿臉紅光,跳躍著離開,口中哼著島上漁民所唱的民歌,可以看出他是真心地感到高興。
可是,大明星的童年好友阿財,卻大表反對。而且,平時傻呼呼的阿財,這時說出來的理由,卻令得原振俠無法不同意。
手臂、大腿都比普通人粗,而且肩寬腰圓,背厚頭大。總之全身無處不壯,都像是脹得會爆炸一樣。
人和仙之間的距離是多大,他也無法估計,由此而產生的悵惘,難以形容。
若是根本沒有生物,連「時間」這種觀念都不會有,也沒有甚麼過去未來。因為有生物,生物在時間的過去中成長、生活、死亡,所以有了時間。
阿財聽得眨眼不已。他認字不多,未曾受過甚麼教育,但是坊間有的是各種各樣,敘述武學淵源的畫本,配以淺白的文字,正是他這種人唯一的讀物,卻看了不少。
在醫院一個相當寂靜的角落,一間設備齊全,有特別護理的病房中,就有這樣的一個人在。
壯漢還沒拿樁站定,就發出了一下十分可怕的吼叫聲。原振俠這時,才看清那壯漢的身形、樣貌,雖然只是不到一秒鐘的打量,可是也看得原振俠嘖嘖稱奇。
這個人,曾是顯赫一時,國際級的大明星。自從他魂魄出竅,和玉寶王妃的靈魂,一起不知道到甚麼空間去逍遙自在之後,他的身體就留了下來,成了會呼吸的一個植物人。
原振俠從安普古堡回來,在有了一段新的經歷之後,至少過了幾天正常的醫生生活。
因此,會診這種情形,在精神病這個領域之中,是十分普通的事。單獨的一個醫生,無法作出判斷,要集中幾個醫生來共同商議。
大約在十五分鐘之後,原振俠走向病房。他經過一條相當長的走廊,走廊的一旁hetubook.com.com,屬於精神病科的範圍。
而原振俠的這一番話,直令得會診室中的幾個醫生,聽得目瞪口呆,面面相覷。一個年紀較輕的醫生叫了起來:「我們是在看武俠電影?還是在看武俠小說?」
這種感覺,原振俠自然不會對別人說——說了,也沒有甚麼人會明白。
原振俠認為,大明星魯大發根本不會再回來,不會再需要這個身體。他主張取走維持這種植物生命的所需,讓大明星和無數普通人一樣,靈魂離開了身體,身體也就死亡,一切順乎自然。
阿財——這個阿財,看過《失魂》、《巫艷》兩個傳奇故事的朋友,一定記得他。他崇拜原振俠,本來是原振俠說甚麼,他聽甚麼的,可是這次,他卻反對:「發哥的情形,和普通人不同。普通人是人死了之後,靈魂離開,發哥的靈魂,是活著的時候離開的,說不定,他有朝一日,會想回來!」
這個故事的原名是《古墓殺手》,幻想故事而用「古」為題,自然故事的內容,和古代有關。
原振俠曾經把瑪仙由於要破解她自己所施的「血魘法」,救醒了白化星人李固的經過,錄了音,託人交去給阿財。阿財知道瑪仙變成了白癡,立刻來找原振俠,可是卻一直沒有找到。
眼看他腳步踉蹌,就要重重撞在病床之上,鬧個唏哩嘩啦,一塌糊塗。雷老爺子「咦」地一聲,陡然手臂一伸,向阿財抓去。
那姓常的是中國武術中「小擒拿手」的專家,原振俠跟他習藝時,常師父已是七十高齡。
那壯漢身型並不高,只是普通身型,決非像曹金福那樣,身高超過兩公尺的彪型大漢。可是當原振俠還只是看到他背影的時候,第一印象就是「壯漢」——他雖然個子不高,可是卻壯健無比。
接著,他伸手在阿財的手臂上略略一抬,這才顯出了他的真才實學,確然非同小可——阿財漁民出身,身體壯健,氣力也大,可是在雷老的輕輕一抬之下,他人像是紙紮的一樣,一下子被抬了起來不說,而且站立不穩,向病床倒撞過去。
雷老爺子悶哼一聲:「這人是死是活?」
古代是一個統稱,指已經過去了的時間,從一分鐘之前,到十萬年一千萬年之前,都可稱為古代。那是一種過去了就過去了的現象,這種現象之所以存在,全是由於各種生物存在的緣故。
原振俠打斷了他的話:「誰都有資格追求瑪仙。問題是,由於巫術上的原因,瑪仙的生命之中,只能夠有我一個男人!」
這時,原振俠離門口已經很近,所以,壯漢一轉過身,就幾乎和原振俠面對面。他一看到面前有人,連看也不看清楚是甚麼人,伸手便推。
很多原振俠傳奇都從這家醫院開始,那是必然的事。因為主角就在這醫院工作,沒有了主角,也就不會有故事了,是不是?
原振俠由衷地喝采:「老爺子好身手!」
原振俠在醫院中的時間不多,所以,阿財多是獨來獨往。他對瑪仙十分迷戀,曾心甘情願給瑪仙吸血,使瑪仙臉上畸型的腫瘤,通過了巫術的力量,移到了他的手臂上。那是他感到最高興的事,他最大的快樂,就是撫摸著那畸型的部分,想像著那是瑪仙嬌俏的臉龐,陶醉在他簡單而原始的想像之中。
蠢鈍的人,自有他的固執:「我不信,那是瑪仙姑娘說的,誰知hetubook.com.com道巫術中,是不是真有這種情形——那可能是瑪仙愛你,所以假造出來的!」
阿財不來,原振俠不會經過這條走廊,也不會目擊這件事。
這時魯大發由於臥床經年,成了植物人,當然已沒有了昔日大明星的神采。膚黃肌瘦,身上又插滿了各種各樣的管子,難看之至。病房之中,充滿了各種消毒藥水的氣味,確不是好環境。
原振俠一拱手,接下來的一番話,又疾如聯珠,令得雷老爺子蓄定的勢子,暫且不發。
另一個醫生喃喃地道:「時光倒流了!」
他說到這裡,轉向雷老爺子:「老爺子有甚麼問題?怎麼會到這裡來的?」
在他的眾多師父中,確實有一個姓常的。
原振俠才出電梯,踏上走廊,就聽到一陣吼叫聲,那是一個男人的聲音,從一扇門後發出來。那扇門上,有著「會診室」的牌子。
接著,是會診室中,至少有兩個醫生在自辯:「是你自己到醫院來求醫的!」
阿財遲疑著不肯走,原振俠只好先告訴他:「瑪仙沒有事了,比以前更神通廣大!」
這還不奇,聽他的聲音,聲若洪鐘,中氣充沛。總以為他不是青年,也是盛年,誰知不然。
所以,當那人一伸手向原振俠胸口推來,想把原振俠推開時,原振俠一聲冷笑,疾伸手一撥,把那壯漢的手,撥得陡然偏向一旁,讓他推了一個空。
所以他忙道:「雷老爺子,這人的身上,曾有極離奇的故事,轉頭我詳細說給你聽,古怪之極!」
剛才原振俠撥開雷老爺子的那一手,正是小擒拿手中的妙著。雷老吃了個啞巴虧,但也一下子就知道了對方的家數,所以才有此一問——他已過百歲高齡,任何人在他眼中,都是小輩,所以才有「小常子」這樣的稱呼。
原振俠望著他的背影,在心中嘆了一聲。三晶星的康維十七世,曾指責他,說他不知道甚麼叫愛情。他這時在心中發問:像阿財那樣,算不算是愛情?毫無目的的單戀,也能算愛情嗎?
當然,阿財無法達到這個願望,因為原振俠找來了愛神,把瑪仙託付給愛神星人。後來,原振俠又在「觀察地帶」找到了瑪仙,瑪仙在多方面的幫助之下,成為宇宙間的女巫之王,率領了一個由取得了新生命的愛神星機械人,所組成的拯救隊,飛向茫茫宇宙,去參加拯救愛神星的行動。
那令原振俠感到,他和她之間有了距離,瑪仙是名副其實的「仙」,而他卻是人。
這時,原振俠一看清了那人的樣貌,陡然想起一個大大有名的武術界前輩來,不禁心中暗叫了聲慚愧。他不等對方發作,就抱拳行禮,朗聲道:「雷老爺子,你這樣高壽,兀自這樣霹靂火一般的脾性,真是老當益壯。還是日飲斗酒嗎?我們這些醫生的理論,看來全要推翻才好了!」
雷老爺子現出又尷尬又憤怒的神情,悶哼了一聲,沒有說甚麼。一個醫生叫了起來:「原!」
而在此同時,壯漢胸前的門戶大開。原振俠立時一伸手,反倒推中了他的胸口,掌力一吐,推得那壯漢反向室內倒跌了進去,連退了三步,才能站穩。
雷老一鬆手,阿財兀自站著發呆,顯然未曾會過意。一時之間,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
阿財見原振俠沉吟不語,就提出了要求:「可是,瑪仙姑娘是我一輩子的夢中情人,請你盡量把有關她的事告訴和*圖*書我,好讓我自己編故事,想念她!」
他要找原振俠的目的,是想告訴原振俠,瑪仙就算甚麼知覺也沒有,一樣是他的夢中情人。他願意照顧她,陪伴她。
那壯漢一個轉身,面對門口,吼叫:「我不是自己要來,是別人叫我來的,算我上了當,對不起了!」
所以,阿財大表不滿,哼了一聲:「你老得眼花了?死人活人都分不清!發哥當然是活人!」
原振俠既然認出了對方是甚麼人,自然知道一弄不好,惹得對方大鬧起來,對醫院方面來說,絕不會有甚麼好處。
所以,他立時又朗聲道:「小可原振俠,剛才不知是雷老爺子。趁老爺子不防備,這才免得在老爺子面前出醜,惶恐之至!」
雷老爺子瞪了原振俠一會,總算有點笑容,老氣橫秋地道:「你跟小常子學過幾天功夫吧!」
所以,人類醫學到今天為止,並沒有徹底醫治各種精神病的方法。甚至許多情形下,不知道病發的原因,只是在朦朧和黑暗之中,摸索前進。
阿財十分認真:「我會經常來看他!」
可是,阿財卻不知道他是甚麼人,只覺得這老頭子的樣子十分古怪而已。
阿財這一叩頭,令得他老懷大樂。在呵呵大笑聲中,雷老略俯身:「請起!」
原振俠的介紹,和雷老的外型,使他一下子就帶入了那些畫本的人物情節之中。
雷老爺子卻連眼角也不向阿財瞟一下,他只是向床上的魯大發看了一眼,皺了皺眉。
雷老爺子在這時道:「聽說過你的名字,很有些人說你有些門道,果然不錯!」
原振俠笑:「各位不知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嗎?武俠小說中的高手,當然是有的!」
常言道:好話人人愛聽。那雷老爺子聽了原振俠對他的介紹,怒容頓消,身子緩緩伸直,已消除了對原振俠的敵意,還抱拳作了一個四方揖——這是在受到讚美時,表示謙虛的應有禮節。
原振俠十分懂得老年人的心理——生活圈子窄了,又不甘寂寞,所以最希望有人陪他說話,也喜歡聽故事。
那人用力一拳,打在會診室的門上,又發出了「砰」的一下巨響。他大聲道:「想把我關進瘋人院去?」
原振俠轉頭道:「我盡快回來!」
阿財來醫院的時候,總會先去看看原振俠在不在。如果原振俠在,而又有空,就會和他一起去看魯大發——曾有一次,原振俠和阿財看了魯大發之後,離開時,在電梯中遇上了一個酥胸裸|露的少女。這個少女,後來成為女巫之王,也就是這個偶爾的相遇開始的。
阿財接了上去:「你別看他年紀輕,他曾名揚世界,出入皇宮,死去活來,魂魄離體,比你——」
看來他仍然未能對剛才的事全部釋懷,原振俠也不敢說甚麼,就帶著他來到了魯大發的病房。阿財見了雷老爺子,也不禁呆了一呆。
好了,這個故事牽涉到的古代,究竟古到甚麼時候?黃帝和蚩尤的大戰?后羿用他的神箭射下了九個太陽?不是嚇人,還真有點關係。
剎那之間,他現出了極其欽仰的神情——真誠而絕不造作,竟然「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叩了一個頭,誠惶誠恐道:「小人不知是老前輩,出言不講禮貌,請老前輩原諒!」
那人的行為竟如此魯莽,這令得原振俠很生氣。而且,剛才,在那人抱拳在說對不起,和一拳打向門上的時候,原振俠已留意到,他的www.hetubook•com.com雙手,手指粗壯,拳節上都墳起,十分有力,一望而知,是在武術上下過苦功的人。
這一下子,連原振俠也有見所未見之感——從那時雷老和阿財的距離來看,五短身材的雷老,無論如何,無法抓得住阿財的。
雷老聽得有人搶白他,環眼一瞪,就要發作。在一旁的原振俠一看情形不好,這兩個人要是吵了起來,那還有完?而且一言不合,雷老必然出手,醫院的傷科病房,又有得阿財去躺的了!
他一口氣說下來,被他稱為「雷老爺子」的那人,在一聲怒吼之後,身形略沉,看起來,像是一頭蓄勢待發的獵豹,氣勢威猛無比。可以叫人從他的姿勢上,感覺到他如果疾撲而出的殺傷力,會是何等強大。
這人一張紫膛臉,膚色黑得發亮,可是眉毛卻已白了。有很短的短髯和很短的頭髮,也全都白了。
原振俠的武術學得相當雜。他在日本學醫,同時習武,在日本武術中的柔道、空手道、劍道上都有極高造詣。後來有一個時期,醉心太極,忽然又去研究西洋拳術、古代的相撲,和各門各派的中國武術。
原振俠聽了之後,也不禁呆了半晌。瑪仙說由於巫術的原因,她生命中只能有他一個男人,這是永遠無法證明的事!如果這是一個示愛的「詭計」,那確然十分成功。因為要不是有這一點存在,原振俠和瑪仙之間的關係,不會很快地就變成那麼親密無間。
隨著那一聲巨響,怒吼聲就在門後響起,仍是那個人的聲音:「醫學!醫學!告訴你們,我沒有生病,我說的全是真的,是我真正的經歷。你們這班醫生,甚麼都不懂,只知道對我背醫學名詞!」
原振俠忙道:「學過幾天,不成氣候!」
原振俠來到了會診室的門口,也聽清楚了吼叫的內容。先是好幾句粗言穢語,然後才是正文:「我不是甚麼精神分裂的妄想症,不是!」
另外有一個人接了口:「你可能不懂,這是醫學上的專門名詞——」
而每次,原振俠向阿財說到瑪仙時,誰都可以看得出,那是阿財最快樂的時刻。儘管原振俠告訴阿財,瑪仙大有可能連有他這個人都不記得了,但是阿財依然「一往情深」,一點也不難過。
阿財說得出做得到,他真的經常來看像植物一樣,或許比植物更沒有知覺的魯大發。有時還和護士一起,替他的發哥抹身清潔。
這一下行動,又恰好大大對了雷老的胃口——他年紀大,輩份高,可是時代不同,見到他就一下子叩首為禮的,可以說絕無僅有。
那雷老爺子仍然維持像是豹一樣的姿勢,怒目圓睜。別看他臉上全是皺紋,可是豹頭環眼,雙眼目光灼灼,虎虎有威,相當駭人。
原振俠知道阿財再說下去,只怕又要出言不遜,得罪了人。所以陡喝一聲:「阿財,住口!這位雷老爺子,是當今世上第一的中國武術高手。內外功兼修,非同小可,你好好侍候著!」
而且,阿財對魯大發十分忠心。雷老的話,在他聽來,就是對魯大發的不敬!
他動不動就發拳,證明他這個人的行為,粗魯莽撞之極。對這種自恃有武藝在身,就以為自己可以以力懾人的傢伙,原振俠一向對之沒有好感。
精神病是人體疾病之中,最深奧的一環。屬於精神科的疾病,不是由於細菌或病毒作祟而形成,而是人體自行發生病變的結果。
也就是說,接下和圖書來發生的事,若不是阿財的出現,根本不會和原振俠發生任何關係。地球上每一個地方,每天在一個特定的時間內,有億萬件事在發生著。那些事,都有可能和一個特定的人發|生|關|系,但最直接的關係,是目擊這件事的發生!
這可能是醫生在作解釋,但一言未了,就聽到了「砰」的一大聲。
如果人的一切快樂和苦痛,都是腦部活動所產生的感覺,那麼,沒有了思想活動的人,自然也就沒有了苦痛和快樂。
所以原振俠的話,一下子就投了雷老的所好。
他說到「對不起了」的時候,雙手抱拳,向會診室拱了拱手。
可是雷老的脾氣十分古怪,向不服輸,心中雖然喜歡,口中卻道:「我活了這一大把年紀,甚麼稀奇古怪的事沒見到過。這人能有多大,會有甚麼怪事在他身上!」
可是,雷老出手快疾無比。只見他手才伸出,就居然一下子抓住了阿財,而且將阿財拉了回來。
也由於這個緣故,他對於瑪仙的行蹤,也十分留意。他常要求原振俠:「原醫生,我當然沒有資格和你爭瑪仙姑娘——」
他說著,已帶了老爺子走了出去。又有人在他身後叫了一聲:「原!」
卻說故事的開始,是在一家醫院——原振俠服務的那家醫院。
原振俠一面說,一面向前走來,指著雷老爺子,向室內的幾個醫生介紹道:「你們怎麼得罪了雷老爺子?這位老爺子,姓雷,諱九天。大江南北,提起雷動九天雷九天,誰不敬仰,誰不拜服?雷老爺子在百歲大壽之後,再也不提年齡,豈止是人中之瑞,簡直是人中之龍!」
而瑪仙的那一段變化,他也沒有特地告訴阿財。阿財是這樣的一個小人物,別人絕不會有意看不起他,可是也不會把他放在心上。
他久矣乎倚老賣老,旁人也奈何他不得,所以養成了說話絕不顧他人感受的習慣。反正他的生活圈子也狹窄,平日和他接觸的不是他的徒子,就是他的徒孫,誰敢違背他的意思?
幾個醫生互望了一眼,交換了一下眼色,顯然在那一剎間,達成了一致的意見。所以他們一起搖了搖頭,沒有再說甚麼。
阿財說到這裡,睜大了眼睛望向原振俠,大有責問「萬一發哥的靈魂要回來,身體卻沒有了,那該怎麼辦」之意。原振俠知道他對朋友的忠誠,而且魯大發留下來的財富甚多,足夠支付超過一百年的醫院所需,所以原振俠立時道:「好!好!讓他的身體留著!」
原振俠在那人一手推來時,趁其不備,疾還了一手,不但使了巧勁,而且在揮手而出時,還伸指在對方的臂彎麻筋上彈了一下。所以才一下子把對方的手撥向一邊,再趁勢出手推他,一舉成功,不能算是正式的過招動手。
瑪仙有了這樣的轉變之後,已經直接屬於宇宙,和人類屬於地球,再間接屬於宇宙,大不相同。
這時,原振俠踏前了一步,看到會診室中,至少有四個醫生在,有的面熟,有的陌生,但表情都一樣:十分無奈和尷尬。
原振俠忙向身後擺了擺手,示意那醫生住口。他又道:「雷老爺子有甚麼事,只管找我!」
在知道了其他形式的生命,也有魂魄之後,原振俠的思緒,相當紊亂。會產生思想的三晶星機械人有魂魄,吸血一族也有魂魄,人類當然有魂魄,在原振俠的經歷之中,甚至有魂魄離體之後,還活著的身體——失去了魂魄的身體。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