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四隻黑手
第87章 說不如做

布置完,他和許飛隊長匆匆走,郭偉卻是瞠然看著,小聲問關毅青:「還真準備從這個群體里查?」
相距不過幾十公分的距離,潘子變手了,一揮,手裡扯著皮筋的溜溜球就射向混子,考核的內容也很簡單,要判斷球從那兒出來,然後避開……想抓住,算了,能抓住,你就出師了。
「我也以為結束了,誰知道是去見他,相見還不如不見啊,這傢伙拿我當範本,他看了幾眼就說,這個嫌疑人,可能是個公務員的身份。」關毅青道,指指屏幕上,還保持著神秘身份的唯一線索。
一般不起這麼早的,是紅姐追問他二葫蘆沒去抽獎現場,廟裡也沒見假和尚,電話也打不通才讓小木急了,相處久了,他對大小葫蘆了解得很清楚,兩人想出人頭地、發家致富的心切強得很,實在是素質太差且沒什麼路子,否則他們搶銀行也一點都不介意,小木回憶著他倆對潘子的崇拜,十有八九真敢來偷行李箱當投名狀。
「秀才,有點成效不?」關毅青敲擊著電腦,在努力修補著女嫌疑人不多的照片,視頻。
他一揮手,五六個人四散而去。
關毅青一瞥小夥子的糗樣,提醒著:「那你可別忘了,這條重大線索來源也是他,要是他不提醒,恐怕咱們還得在原地打轉。」
從一處出發口奔進機場候機廳,四下看看,又從另一出口奔出來,濕熱的天氣很快讓他出了一身汗,莫名地走的時候,小木突然間有一個奇怪的想法:
「不能吧,他個拉皮條的,比我們偵察員眼光都尖?」郭偉不信了。
又挨了小木幾腳,這傻逑呵呵傻笑,根本不當回事,領著小木到機場不遠處,一個監控的死角,大葫蘆帶著幾個混球,正蹲在路牙地等消息呢。一見小木來,大葫蘆喜出望外道著:「哎喲喲喲,看看,我跟你們說什麼來著,只有木少爺是真心誠意關心咱們……別人特么都是假的。」
二葫蘆也講了,咱們的灰暗人生需要改變啊,不能讓人家誰瞧你一眼就知道是地痞流氓啊。
「哎,木爺……你咋啦?」二葫蘆晃著手指,試圖叫醒小木。
關毅青接到手裡看看,幾個國外人名,幾條艱澀的心理學理論,這也把她難為住了,皺著眉頭半晌無語,郭偉小聲問著:「你和師傅去了趟蘇杭,怎麼回來又變了個樣子?」
「眼光……眼光……盯准這個地方。」
……
「這個我承認,但誰也不可能一直正確下去啊……不能他說是公務員,咱們就在公務員群體,查找嫌疑人吧?」郭偉道,這種檔案分類,可不屬於警務的範疇和*圖*書
垃圾桶旁邊,有兩個旅客正抽煙,旁邊就是行李箱,敢情那貨想下手呢,小木奔上去,一腳踹在二葫蘆屁股上,哎喲一聲,二葫蘆怒不可遏回頭,然後笑了,不過,生意黃了,正要發飈,小木拽著他就走,邊走邊踹邊罵:「大葫蘆呢?你倆蠢貨,喝多了都沒忘了這事?連真話和玩笑話都聽不出來?這是偷東西的地方嗎?你這是作案嗎?簡直是作死。」
五個人,不同方向,靠向了大巴……
「對,我們就是那群笨蛋,你說吧,咋辦?」大葫蘆拍著胸脯道。
「就知道你不行。」關毅青笑著搬正屏幕了。
傾斜了,斜得不像樣了,潘子火機在劉洋腦袋上磕了磕斥著:「你這顧頭不顧腚的,反應再快有什麼用?注意怎麼樣動……這不是打架,要用全身的力氣,所以除了需要動的一隻手,什麼都可以不動……包括你的眼光都不需要動……注意,我要開始扔了啊,看著我的手……」
「不不不,絕對不是毛賊,他們做的都是安全的案子,就是瘸哥的大哥,老牛逼了,做了多少年,就沒出過事……真的,我喝酒聽瘸哥講的,他說他大哥叫什麼來著……對,五哥什麼來著,號稱犯罪大師。」大葫蘆神往道。
不可能,幾人想想,又使勁搖搖頭,絕對不可能,像高檔賓館、政府機關、機場等等那種保密嚴密的場所,在混子的禁地,別說偷東西了,就討吃要飯都不會選那種地方。
「然後改變成毛賊?實現你的人生價值?」小木哭笑不得問。
「那也不能亂行啊,師傅有點走火入魔了。」郭偉有點受挫了。
「一個成功的賊,不在於他偷了多值錢的東西,而在於根本沒人知道,他偷什麼東西了……」
在機場候機樓前下了車,扔下車錢,小木四下張望著,尋著那一對夯貨的身影。
從哪兒,能偷走行李箱嗎?小木一點也不擔心,他安安生生地坐下來,拿手機遠遠拍著,又是一種全新的作案模式,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天生是干這個的,否則為什麼一作案,比做任何事都心情舒爽呢?
「他一直在做,師傅一直在試錯,而你,一直在坐等,而且,一個能靠拉皮條,在短時間解決生計問題的人,我寧願相信他的眼光是對的。」關毅青笑笑道,收拾著東西,往各組人員手機上傳著信息,起身走了。
可他偏偏卻不希望看到那個場景,來到蘇杭,在他最糟糕的生活里,碰上了這麼一對更糟糕的人,就為每天掙點小錢,會死皮賴臉去訛那些嫖客幾十幾百,會威脅那些站和-圖-書街的小妞多交抽成、甚至會一言不和,拔拳相向,在這一段無所不用其極的刺|激生活里,小木感受到更多的,卻是兩兄弟推心置腹的信任。
「從著裝,可以反映出一個人的情緒變化。」
那四位可就狼狽了,最好的勉強能站在原地,玻璃小球要擊在臉上軟處可也不好受,挨最多的一位,鼻涕眼淚都出來了。潘子搖搖頭,似乎對這幾位的素質,也是不甚滿意。
「平時多吃點苦,將來才少受點罪啊,有本事偷東西的不叫賊,能偷走不被發現才是賊。」
「當然了,我和師傅把他的理論又發展了一下,既然是這麼一位呆板、老派的女人,那她應該在社保記錄里有留存信息的;既然能開了車,那在駕證記錄中,也應該有線索……」關毅青保持著高昂的工作態度,郭偉卻是為難地道著:「你知道全省社保記錄里,有多少符合這個年齡段的人?就搬一台銀河處理器回來,也得檢索幾天時間啊,就咱們隊里的破電腦,不累死機才怪。」
「為什麼?」郭偉愣了下。
這手法變得混子們可是叫苦不迭地,明明覺得他是扔襠部,人家一翻手,打肩上,明明覺得在胳膊上,人家一翻身,卻打在臉上了,四個人臉上、額頭、鼻子上、胳膊上,紛紛中招,越躲不開,糗色越重。
「別亂,木爺一發獃,辦法就來了。」大葫蘆推著老二。
潘子在訓著初入門的幾位混子,他手背上放著一個打火機,就那麼放著,考核的內容很簡單,不管你用什麼方式,把打火機拿走。
「理由呢?」潘子不動聲色問。
他們絲毫不掩飾自己的貪婪、好色、齷齪、以及卑鄙和無恥,活得真他媽叫一個淋漓的真實,相比曾經憂鬱和無所事事,小木倒寧願和這兩個貨打交道。
「不要覺得小聰明就了不起啊,天下高手多得是。」
帶著四人魚貫出了早訓的公園,上了輛破麵包車,劉洋坐在副駕上,像是心神不寧地求著潘子道著:「潘哥,您得救救他們啊。」
「從明天開始,就進入訓練了啊,要是三個月還躲不開我的手,拿不走我手上的東西,你們哪兒來的,還滾回那兒去。」
……
小木一下子聽怔了,二葫蘆說了:「真的,你想出來個潘子都這麼厲害,那上頭該厲害成什麼樣子?要出事了,潘子能年年回來?你別看人家長得不咋地,牛著呢。」
「所以這不是幹事,是特么干傻事,教你們一條經驗啊,碰上干傻事的貨,你們要做的不是救他,而是……跑快點,走遠點。」
「哦,我明白了。」
這時候,潘子和_圖_書的電話響了,他拿出手機,一看看是小木的電話,接聽了道著:「怎麼了,木?什麼?怎麼可能,我這兒沒人知道……什麼?真去機場偷行李了?哈哈哈……這,這不能賴我啊,我就隨便說了句……哈哈……好好,我一會兒去……」
郭偉惡補著一大堆紙質的、電子的書籍,這類冷知識,恐怕就連找也不好找,很多是英文原版的,看了一晚上,仍然有點雲里霧裡。
「在您眼裡不是個事啊,我覺得你行。」二葫蘆唆著。
「著裝,是人的第二皮膚。」
「就是笑話,他也得認了,就跟咱們宰那些約炮的一樣,他理虧啊,他得掏錢吶。」大葫蘆道,求著小木道:「木爺……兄弟們一直把你財神爺啊,您說這事,給出個主意啊。」
人呢?我艹……小木瞅見二葫蘆賊頭賊腦在一處到達口巡梭時,趕緊地,飛也似地奔上去。
潘子擰著車鑰匙,車嗚聲發動,疾馳而去……
郭偉獃獃瞅了半天,竟然無言以對……
穿花似的步子,亂飛的溜溜球,幾圈過來,那幾個混子根本抵擋住了,有的已經起了懼意,捂著臉生怕眼睛鼻子又挨一下,這類貨色潘子可沒有什麼客氣的,一腳踹出去幾米遠,到了劉洋麵前,小夥子終於堪堪避過飛臉腮肌的球時,潘子終於面帶微笑了,手停了,一放在背後,依然是那麼巋然不動站著,像從未動過一樣。
對,信任,這種奢侈的東西,卻在最不應該出現的地方,讓小木發現了。
關毅青卻是一笑,沒有多說,抬頭示意,郭偉看時,申令辰匆匆來了,揚著拍了幾下引起注意,朗聲道著:「今天的查找方向稍微調整一下,咱們分成三個組,我和毅青、郭偉各帶一組,到省、市勞動與社會保障部門,提取一下人員信息:詳細信息以關毅青做的模板為準,身高一米六四、年齡在25到35歲之間,年齡放大點吧,放到40歲,以提取信息為模板,對比一下臉部輪廓相近的人員……現在我們是摸黑走路,能往前走一步就算一步……對了,毅青,你安排信息中心提取一下,駕駛證的信息,看看有沒有發現……好,現在八點四十分,九點鐘準備出發,各組自行解決午餐問題,晚上回來統一彙報,準備一下。」
……
看看幾個剛上班的還迷瞪著,關毅青悄悄附耳和郭偉說了幾句,然後郭偉臉色徒變,愣了半晌反問著:「不是結束了么?」
……
「不要覺得被挑中了,就登堂入室了啊,差遠了。」
「著裝,與一個人的行為習慣密切相關。」
郭偉拿著一張紙,摘錄的和圖書筆記遞給關毅青道著:「理論上是成立的,但也僅限理論上成立,我找不到類似的案例。」
心情一下子變好了,又聽到開心事了,那對葫蘆兄弟,居然真去機場偷行李箱了,潘子想了想叫著四個小混球一起走,且起且教育著:「剛才得到消息,那倆葫蘆兄弟去機場偷行李箱了,不管怎麼說吧,這倆混球膽子實在不小……走,帶你們觀戰去,讓你們受受教育,看看賊挨打是個什麼場景。」
有意思,太有意思,這些違法的,過得可比執法的精彩多了,小木見獵心喜,表情泛著一種病態的笑意,就像入芝蘭之室久不聞其臭一樣,現在對花樣奇特的犯罪,好奇和驚訝要大於心裏所存不多的正義感。
「那不能,他多大的人物呢,說話能不算數?」二葫蘆不信地道。
「哎唷我艹,那能是一碼事?」小木哭笑不得了。
小木抬頭看著進了繁忙的空港,計程車、私家車,載客大巴、中巴,帶來或者送走著熙攘的旅客,無數個案例在他腦袋裡去蕪存精,一個最適合這群笨蛋乾的辦法,從記憶中跳出來,慢慢地爬到了他的臉上,成一種微笑。
本來準備罵兩句的小木,一下子氣全消了,大葫蘆一臉傻相的,你實在和他生不起氣來。
他一勾手,幾個腦袋湊到一起。
關毅青翻了他一眼,以問代答道著:「知道我和師傅為什麼相信他,而不考慮你的意見嗎?」
就擺在眼前,就在對方的手背後,可偏偏誰也拿不走,每次伸手,都堪堪差一點點,就那麼一點點,累得四個混子已經是滿頭見汗了。
卻不料這貨蹬鼻子上臉了,誇了小木兩句,要求就來了,拽著小木問計著:「木少爺,木爺……這回你得幫我們,找了兩小時,愣是下不了手啊。」
「那你們覺得,他倆能偷到嗎?」潘子問。
「哦,也是,真不好下手。」二葫蘆省悟道,這才恍然大悟說著,實在不好下手,裡頭保安太多,外面又這麼攝像頭,找了倆小時,都沒找到下手機會。
小木理了,笑了,笑吟吟看著葫蘆兄弟和他帶來的幾個混球,他們都期待地看著小木,小木道著:「你們想好了?潘子可是隨便說了句笑話,能當真?」
「我只拉過皮條,沒拉過行李箱啊。」小木道,和葫蘆兄弟解釋,必須直白。
今天直白也不行了,大葫蘆說了:「那不一樣么?拉皮條把人拉走,偷東西把箱子拉走,怎麼可能難住你呢?」
小木可沒想到潘子在這群貨的心目中居然有這麼重份量,說起來這個考題已經是簡單的了,大葫蘆說了,曾經有一個機會www.hetubook•com•com擺在他面前,頭回見潘子他其實有機會跟著走的,誰知道喝多了和一個妞睡覺誤了,結果讓另一個小混子討了便宜,那個傢伙現在都和潘子平起平坐了……想起來,我特么後悔滴,就想把自己的JJ給切了哈。
「本來不願意幫,不過有人號稱犯罪大師,我就不服氣了,找一群熟手作案算什麼本事啊,整一群笨蛋能把事辦嘍,那才叫能耐。」小木道。
兩車放車的視頻,不到一分鐘,而且是遠距離,標清攝像頭,畫面實在夠嗆;單元樓留存了最珍貴的一份,不過也僅僅是留下了一個側臉,郭偉咬著指頭瞅了半天,那迷茫的表情,可就離昨天小木差太遠了,而且看了半天還在吧唧嘴,喃喃說著,我怎麼覺得這傢伙是故意誹謗我們公務員呢?這怎麼也不可能看出身份來啊?那你們沒問,讓他看看在哪個單位上班,我們直接傳喚不得了。
幾個混球開始求小木了,小木聽出來了,潘子一年才回來一回,在他手下發家致富的幾位,不知道真假,都快傳成神話了,既然是神話,那就忍不住讓這些苦逼兄弟神往了,試想一下,誰特么不想過上衣食無居的生活,還願意在街頭這麼漂著混著。
是啊,這一對混跡社會底層的惡痞,他怎麼會這麼關心呢?這樣的人,被警察抓走不更好?
那去向,居然是載客最多的大巴。
「恰恰就因為是拉皮條的,師傅說他識人,要比咱們高一個境界……考考你,你能看出來么?」關毅青搬著電腦,讓郭偉看。
對呀,那股子自信,霸氣,像腰揣萬貫,卻衣衫普通的低調人物,正是那種江湖人物的風格,小木怔了幾秒鐘,眼前一閃而過自己經手的贓物,突然間有一種明悟。
小木凜然想著,思維回到了曾經無憂無慮,拿堆積成山的案例當小說看的學生時代,那時候也像現在身邊的這些小混球一樣,對案例里那些惡名昭著的壞蛋,有一股子神往,這個神秘卻並不繁複的組織的團伙,估計是這樣運作的:組織團伙盜竊,贓物轉移異地銷贓,偷、運、銷一條龍,就像他曾經觀摩到的一起國外案件,成團伙的盜竊高檔電子產品,而銷售地卻在境外,很多年警方對此束手無策,因為連起碼的證據也拿不到。
「葫蘆哥人不錯,沒少幫我們。」劉洋道,後面幾個小混子,也附合著。
到了劉洋麵前的時候,劉洋不等放好,嗖地伸手,不料潘子微微一抬,他掏空了,他反手一撈,潘子順勢一縮,又躲過了,再一伸手,卡聲定住了,潘子手持著打火機,已經頂住了他喉結,眼光示著他的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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