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舒什蘭無所謂地道:「不管你有沒有喜歡的人,我都不在乎,只要你一天沒嫁人,我便不會輕言放棄!」
他堂堂蒙古小王子怎麼可能讓自己變成他人眼中笑柄,他的驕傲讓她篤定他不會那麼做,就在她以為他再不會出現在自己面前時,第二天,他竟然穿了女裝,大搖大擺地出現在了尚書府。
她知道,過不了多久他就會出現。
待她推開舒什蘭,倉惶回頭看向門口,藍楓的身影已然不在。
花舞頭一次真正知道,自己的阿瑪在外面為她擋下了多少風風雨雨,為她承受了了多少委屈。
一次午夜夢回,她爬下了床,摸到了膳房,偷偷拿出一把刀來,做了幾次切腹、割腕、划脖子的動作,也沒敢真劃下去,又在月下將刀光晃到自己臉上,做了個極為邪惡的表情,陰森恐怖,而後便聽巡夜的護院大喊:「何人在那?!」花舞聞聲忙將菜刀扔到了一旁柱子後面,待護院跑過來看清是她,說了幾句話便走遠了。
舒什蘭笑意僵在臉上,低低問道:「你是不是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她始終低著頭默不作聲。
她終於察覺出一件事,習慣是件可怕的事,而她在不只不覺中習慣了舒什蘭的存在,這個認知讓她恐懼。
待欒丫都在自己面前說他好時,花舞心裏終於開始害怕,舒什蘭究竟做了什麼?讓她身邊所有人都站在他這邊?
她猛地抬起頭來,后又低了下去。
他一直站在院中,直等到花舞起床洗漱后穿戴整齊出門第一眼看到他。他依舊笑得燦爛溫暖,一絲脾氣也無。
從那一天後,在她面前,他不再傲慢自以為是,而是變得溫柔體貼,對她雖非言聽計從卻也是百般呵護。
夜下風大燈不明,背影相疊心有缺。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如死水般無一絲波瀾。
第二日一早,她起得遲了,還沒起床,舒什蘭便來了,聽下人說她尚未起身,也不催促,只靜靜地站在院子里等她。
可還是會忍不住心酸。
從那一天後,他天天早上跑到尚書府,等人家閨閣里的小姐起床,風雨不誤。
三日後,尚書大人帶回一個消息,尚書大人沒有瞞她,將她招至面前對她說,皇上有意賜婚給藍楓貝勒,對象是徐大人家的女兒徐娟。
她決定與他攤牌,讓他斷了對自己的念想。
她沒有問他要問什麼,因為已經猜到,因為答案已經準備好,而且已經在心裏練習了千百遍。
見她不吭聲,尚書大人道:「舒什蘭是蒙古人,遲早要回蒙古去。蒙古風俗不同這裏,又是苦寒之地,阿瑪不捨得你去受苦,但這些時日,阿瑪看出他對你卻是真心,若你喜歡,阿瑪也不攔著。藍楓貝勒心思深沉難懂,阿瑪一直猜不透他在想什麼,但若你喜歡他,阿瑪也會幫你完成心愿。至於付雅。」尚書大人說道付雅時微微一頓,和緩道:「他是阿瑪從小看著長大的,他的為人阿瑪最清楚,他即便不能如舒什蘭貝勒對你那樣千依百順,卻也絕不會虧待於你。」
倒在床上還在罵自己窩囊:死,死,死個屁!他媽的,萬一死了也回不去反而真死了豈不虧大了!她還沒活夠呢!不死了,就在這獃著,順其自然!
她錯愕地看向舒什蘭,一時忘了舒什蘭就在咫尺之間,觸不及防,被舒什蘭吻住。
舒什蘭看著她幽幽笑道:「我覺得現在挺好的。」
想起這裏的女主人,人前歡笑人後悲,她忽然好怕,好怕這會是自己的將來。
她已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原本打定主意讓他死了心離開,可如今竟是自己如此地狼狽不堪。她捂住了雙眼,不去看,背過了身想逃得更遠,卻被舒什蘭自和圖書后突然抱住。
她雖然不懂愛情,卻也知道,愛上一個不愛自己的人是種悲哀。
「我知道那很荒謬,也知道你不會相信。因為連我自己也不信。」舒什蘭道,「你失足滑下山的那一刻……我想都沒想就跳下去抓住了你。不管你信不信,無論那座山有多深,無論沿途會受多重的傷,無論它會不會奪去我的性命,我都會義無反顧地跳下去抓住你。」
見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舒什蘭放開了她,打量她半晌,隨即冷笑道:「原來你喜歡的人是他。」
昨晚,小姐又一次收到藍楓貝勒的飛鴿傳書,不知上面寫了什麼,小姐看后,又哭又笑,那模樣,似開心又似痛不欲生,明明想回信,卻偏忍住了不回。以至於折騰了一整晚都沒睡好。她不懂其中滋味,但她知道,小姐在舒什蘭貝勒面前從未這般失控過,
「是。」花舞應道。
花舞心中一悸,驚愕了半晌方才因招架不住他的目光而背轉過身去,決然道:「我不喜歡你。舒什蘭。你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花舞一口氣沒喘上來,語氣越發惡狠狠:「你憑什麼娶我!」
「至少你不討厭我。」 良久,她聽舒什蘭嘶啞地說道,「我等你!」
那天晚上,睡不著的花舞找欒丫陪她一起發獃。
一向處變不驚的尚書大人也被他這身裝扮嚇了一跳,待得知這是自己女兒的荒唐要求,尚書大人立刻躲出了府去,並嚴令伍總管及看到的一眾下人決不可將此事說出去。
舒什蘭道:「我打算娶你。」
這樣的舒什蘭好陌生,陌生到她一看見他就心生懼意。
舒什蘭十分理所當然地道:「我想你便來了。」
舒什蘭眼中閃過喜意,繼續道:「記得嗎?那天你給我們下了葯,回去后我一直折騰到黃昏,第二天醒來時,我滿腦想的都是你,一連兩天,我什麼都做不好。起初想盡辦法要報復你,可後來我發現無論怎麼做,我都捨不得。」
花舞騰地就紅了臉。再也不願與他目光相對,反而有些惡狠狠地道:「你想我幹嗎?!你究竟打算怎樣!」
理智告訴她這或許是最好的安排,可心卻不聽話地扭著,心頭像是頓了一塊大石頭,壓得她想大口大口呼吸,終還是沒能忍住,問了詳細的情形。尚書大人似已料到她會有此一問,也沒瞞她,將所知一切都告訴了她。
所以當晚的邀請,她不好得不去。
他就停在自己的身後,光下的影子與自己的重疊,她微微抬起手指,便能碰到倒影中的他。
清朝一向重視滿蒙聯姻,這對於穩定北方舉足輕重,尤其這次乃對方主動求取,若非特殊緣由斷無拒絕之理。何況她只是個從一品官員家的小姐,無疑是高攀了。
舒什蘭是蒙古察哈爾小王子,未來的察哈爾親王王位繼承人,就算他不求取,按慣例皇帝也會賜一個格格給他。
「你從煩我到現在怕我,這個改變我覺得很好。」好似知道花舞聽不明白,他繼續說道,「你怕我,是因為你心裏已經開始接受我,所以才會抗拒才會怕,如此下去,總有一天,你會喜歡上我的。」
既然是有意就尚無定論,皇上先問及了藍楓的意思,藍楓竟不怕觸怒聖顏,直言拒絕,皇上沒說什麼,唯獨徐大人知道此事後十分不悅,但事情並沒那麼簡單。
花舞道:「不關你的事,反正我不喜歡你。你有多遠死多遠。」
舒什蘭目空一切地笑道:「憑我是未來的察哈爾親王,憑我是第一個被你親的人,」他十分驕傲地用大拇指指著自己道,「憑我們門當戶對,憑我看上了你!」
自從上次舒什蘭救了她,她便對https://m.hetubook•com.com他不再那麼疾言厲色了。
酒桌上,提起藍楓和花舞的次數相當頻繁,有人更是直言快語地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若婚事早日定下,量那舒什蘭也沒有辦法。難不成他還敢公然搶奪□不成!」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眾人頓時附議,言辭中無不有撮合之意
舒什蘭為她的改變所有人都看在眼裡,舒什蘭對她的千般好萬般寵,竟連阿瑪也默許了他種種越舉行為,連起初不怎麼待見他的伍總管也開始與他有說有笑。
「你喜歡的人,是他嗎?」舒什蘭不急著解釋,反而問道。
阿瑪被鄭親王熱情地留在前廳,她則帶著欒丫先去了內宅見福晉。
欒丫望了一個早上,後來又幾番跑出去問,都沒有看到舒什蘭的影子,一整天下來,竟比花舞還要神不守舍。
福晉道:「藍楓這孩子自幼心思便深,打小這喜怒哀樂就難被人揣度,他這次對你是動了真情。小舞,你年紀還小,不知道這女人啊,若是能嫁給一個真心喜歡自己的男人有多難。」
她驚訝,她不敢相信,可等她察覺他這溫柔是他忍耐和控制的艱難,忽又變成了不忍。何苦,他這究竟是何苦。
「就在我握住你手的那一刻,我的心跳得好快好快,那時候甚至起了一個荒唐的念頭,好想握著你的手,將那一刻定為這一生的永恆。」他的聲音越來越溫柔,這樣的舒什蘭給人的感覺好陌生,花舞已無招架之力,竟心生逃避,可他卻擋住了她的去路,不給她躲避的機會,緊緊鎖住她的目光,就算她轉過臉去不看,卻也能感覺到他的目光逼人,毫無抵抗地聽他繼續道,「那天我受傷昏倒在尚書府,當我醒來看到你就在我觸手可及之處,當時我全身都疼,可惟獨這顆心。」他手捂胸口,哭笑不得地說,「卻他娘的唱著反調,竟是……竟是從未有過的滿足和歡喜。」他抓住她的手,不容她掙脫地按在自己的胸口處,「從那時開始,見不到你,我就會煩躁不安,無論什麼時候,一閉上眼睛就想到你,從那時候開始,我就知道……我喜歡你。」
男人們在外間用膳,女人們單獨一桌在裡間用膳。所謂的外間裡間不過只有一扇屏風之隔。
俗話說得好,好女怕纏郎。
無論她要去哪裡,他都陪伴,好像一天沒事做,唯一的事就是陪她。
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良久,忽覺心身俱疲,她好想回家,好想好想回家。
與此同時,花舞聽到舒什蘭在她耳畔呢喃道:「嫁給我吧。」
緋香閣外,舒什蘭在外面等了很久,幾次有人來請他到前廳等候,都被他拒絕。
她一驚,看向舒什蘭,卻見舒什蘭微微揚起了嘴角,似不屑又似嘲諷,目光變了又變,卻是那般複雜難辨。
舒什蘭仰望藍天白雲,深深吸了口氣,只見頭頂偶有白雲飄過,心情莫名地好。
尚書大人說到這裏,問道:「看現下的形勢,舒什蘭貝勒對你志在必得,恐怕沒那麼容易放手,你必須得有個定論,阿瑪才好為你打算。」
他依舊毫不掩飾對她的喜歡,卻因為她會不高興而再也不提,他刻意收斂了本性的傲慢無理,施展魅力竟動搖了欒丫在她面前說起了好話。
「誰說我喜歡他了!」花舞對此嗤之以鼻。
他想,如果今後的每一天早上醒來都能看到她的如花笑顏該是多麼美妙的事情,想著想著不自覺地心跳加速,臉竟也微微紅了幾分。
她喜歡的東西,他千方百計也會為她弄到手,她看不順眼的人和事,他都會為她出面擺平,甚至不惜動用各種人際關係和武力,只要是她想的,他都會為她和圖書辦到。
大概被他的狂妄自大不只驚過這一次,待自瞠目結舌中恢復過來,花舞無心與他爭論,開口便道:「慢走,不送!」轉身就要往外走,舒什蘭卻追上去拉住了她,追問道:「我說錯了什麼?」見她神情不悅,竟一改剛才的傲慢,有些小心翼翼地問道:「你生氣了?」
話一出口,她明顯感覺到了他的僵硬,可她依舊冷下心腸,無情地繼續道:「對不起,舒什蘭,我不喜歡你,我愛的也不是你。」
可她一閉眼,一會兒想到藍楓,一會兒又想到付雅,等想到舒什蘭時,心口越發堵得慌,折騰來折騰去,直至天方見白方才迷迷糊糊睡著了。
在驚得掉了下巴的花舞面前,舒什蘭故意擺出蘭花指,一直點在她的額頭,眨著眼睛問她:「我美嗎?」被他一指戳醒的花舞頓時嚇得眼珠子險些從眼眶裡掉出來。
從那一天後,花舞沒想到,舒什蘭真的改了。
黃昏時分,她裝扮妥當,帶著欒丫隨阿瑪坐車一同去了鄭親王府。
真的,真的,太好了些。
她聽到他說:「我只想問你一句話。」
早上出門又看到他風雨不誤地出現,有些愧疚,卻還是堅定地走上去毫不留情地對他說:「拜託你趕緊恢復正常吧,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了!」
他身披黑色絨披風,披風上滾邊的白色狐狸毛襯得他雍容華貴。他立在一株盛放的白梅下,仰頭幽幽望著梅花,一陣風吹過,樹上的雪與花同時飛落,恍惚已分不清哪是梅花哪是雪,欒丫在屋中瞧了幾眼,便瞧得怔住。
眼前,高高的紅漆木門,永遠無法逾越的高牆,來來往往的謹慎小心的奴僕,無不彰顯著富貴門第,也令曾經住在裏面的人明白,什麼是高宅大院的深鎖和壓抑。
「隨你。」花舞甩開他的拉扯,大步離去。
舒什蘭驀地笑了,笑得人心裏發毛,花舞固執地梗著脖子,不去或許是不敢去看他。
如此等著一個女子起床,從未有過,雖知于禮不合,卻全然不在乎他人的閑話。
藍楓拒絕皇帝指婚的事,如今朝野上下皆知,雖然賜婚旨意未下,但皇帝金口玉言,雖是私下裡一問,但也是不容小覷的事。尤其藍楓當時拒絕得十分乾脆,毫無轉圜餘地,在此眾位大人雖然沒有明說,但言辭中事事直指兵部尚書佟大人的女兒,也就是佟佳氏花舞。
花舞聞言不只沒被感動,反而有些哭笑不得。
姨娘拍了拍她的手說:「自從你掉下山崖沒了記憶,人的確變了不少。這改變也不知是福是禍。自古紅顏薄命,有時候女人沒那麼多主意也就沒那麼多煩惱,也是福氣。」
男人們說話聲音洪亮,裏面的女人聽得真真切切,女人們偶爾說笑幾句都是輕言細語,所以男人們說的話她們一句不漏地全聽了進去。這便是男尊女卑世界中的一角,而她今日竟成了其中一員,或許還是主演。有些諷刺,更多的是落寞。
她痛下決心,偏過頭,輕聲卻堅定地對舒什蘭道:「舒什蘭,感情一事講的是你情我願,你喜歡我,我很感動,可是,我真的不喜歡你,所以,我不能亦不會委屈自己嫁給你。」
舒什蘭毫不退縮,直逼她的目光,幽幽道:「我喜歡你。」
實在坐不住了,尋了借口出去,不管其他人如何看她,只想在外面避到宴席散去再回,沒想到才在游廊深處站了一會兒,便看到了遠處探頭探腦的小順子,只打了一個照面,小順子便消失得不見了蹤影。
一件件事相處下來,以前覺得舒什蘭囂張到可恨甚至令人厭,而今卻有了另一種看法。
他的腳步聲緩緩消失在身後的盡頭,眼角的濕潤瞬間被夜風吹得支離https://www.hetubook.com.com破碎。
她的狼狽和脆弱,看在他眼中,只剩無法說出的痛。原來她喜歡的是藍楓貝勒,而非付雅。原來她真的有喜歡的人了,而那個人不是自己。
這次鄭親王邀請入府的顯然都是十分信得過之人,言辭幾乎沒有任何顧慮。將行事分析透徹之餘,更令花舞聽得膽戰心驚。
聽欒丫說他在外面等了很久,她幽幽道:「你怎麼這麼早就來了?」
見她不理自己,舒什蘭又道:「你不喜歡我這樣,我可以改。」
見他對自己笑,她忽覺有些不自在。
他似也想到了當時自己被她戲耍的情景,唇邊多了一絲無可奈何的笑意,繼續道:「當時的我,其實不喜歡你。」他如期看到花舞眼中生出疑惑,眼中笑意更濃,「當時我只不過聽人說付雅要來提親,便想著和付雅作對罷了。我知道,那或許正中了付雅下懷,他只是在利用我,因為,他也不想娶你。」
見護院走遠,她方才拾起菜刀偷偷放回了膳房,唉聲嘆氣地回到了屋裡。
她假寐地靠在她肩頭,欒丫以為她睡著了,輕聲自語道:「小姐,舒什蘭貝勒對你真好,你好有福氣。」
話說到這份上,已無需再說,她想走,可舒什蘭卻固執地抱著她不放手,她掙了掙沒有掙開,察覺到舒什蘭的堅持,有些心軟,但此刻她不能心軟,所以根本不敢回頭去看,怕被他的眼神擊潰自己的偽裝,只有冷漠以對。
驕傲如他讓難以忍受她心裏早有別人,可心底的愛意卻讓這一切都變成了有口難言的苦澀。他閉上了眼睛,將心底的苦,一點點用忍耐去溶解,用意志去適應,良久,再睜開眼時,已變成了無盡地溫柔。
花舞驚訝於他對自己的執著,回身對他大吼道:「你這人怎麼這麼死心眼!你幹嘛非得跟我糾纏不休?你煩不煩啊!」
一直偷看他的欒丫臉也微微紅了幾分。不得不說,對小姐好的幾個公子裏面,舒什蘭貝勒是最年輕最好看的一個,而且他對小姐也最好,那日佛寺歸來,他的一舉一動她都瞧在眼裡,小姐被他感動了,她又何嘗不是。只可惜……唉……
她愧疚地低下了頭去,低聲道:「勞姨娘掛記,是小舞不孝。」
但此次事情沒那麼簡單,其中牽扯到了幾大家族,四方博弈,恐怕皇上一時也難以下決斷。而這些事情的罪魁禍首無疑是花舞。
「這一久的事,我也略有耳聞,小舞,能不能和姨娘說說,你心裏究竟是怎麼想的?」
「好在哪裡?」她覺得他越來越古怪了,說話也開始玩起了高深莫測,讓她時常捉摸不透,讓她非常的不習慣。
他頓時氣得臉紅脖子粗地跑出了她的視線。
或許不止這些,花舞發現,每天早上睜開眼,她第一件事就是看看窗外他來沒來?有一次醒得早了,他還沒來,竟因為這個睡不著了。
這次為鄭親王孫子滿月慶生來的人不多,卻都是些高官顯貴,但顯然今日重頭戲並非這個孫子,而是藍楓的婚事。
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與他見過面說過話了,上一次的匆匆一瞥,竟是在與舒什蘭誤吻的情況下。不管他當時聽到了多少,她都鐵了心不告訴他那日發生的真相。她心中早已有了決斷,如果相愛不能相守,那麼長痛不如短痛。
果然,沒過一會兒,他的身影便出現在了游廊的盡頭。
趁還未真正開始,就這樣結束吧。
這些事情,花舞都不知情,她還一心動著心思,想要回家。
當天,尚書大人收到了鄭親王的請柬,說是鄭親王的孫子滿百歲,邀尚書大人一家過府家宴。此孫兒是藍楓的兄弟,乃側福晉所出齊歡之子,鄭親王以此為由邀請有些親戚關係的尚書和-圖-書大人一家過府慶賀,既然是一家自然包括花舞,原本花舞不想去,尚書大人也未打算強求,沒想到,不一會兒鄭王府的丫鬟小紅親自登門送來了鄭親王福晉親手做的糕點。
似看到了她眼中的不忍,這種情緒的感知深深傷害了他,他要的是她的愛,他要的絕不是她的同情。他很想發泄怒吼,或用冷漠去偽裝堅強,可終究只是沉默著轉身離去。
花舞今日方知,舒什蘭曾公然上摺子求取她為福晉,摺子雖被暫時扣下,但這件事在舒什蘭的強硬態度之下絕不會不了了之。
花舞當然記得他們誤喝了巴豆茶狼狽出府的樣子。
「我不喜歡你,以前不喜歡,今後也不會喜歡。所以,不要再為我拒絕什麼,我承受不起。」
花舞一呆,聽到如此大胆而□裸的表白,平生還是頭一次,本應害羞,可更多的是抗拒,正不知該作何反應,便聽舒什蘭柔聲道:「記得嗎?那天我和付雅同時來這裏提親。」
花舞一步步後退,舒什蘭一步步逼近,不容她退縮,不讓她躲避,他說:「以前總聽人說,為情所困,而今我才明白,什麼是情,它又能困人到何種地步。」
她控制住心底的鬆動,背過了身去,卻還是情不自禁地一步一步數著他走過來的腳步聲,隨著這一聲聲的腳步,心酸到無以加復。
那人眯著眼睛,不知在想著什麼,不知什麼時候來的,又不知聽到了多少。
第二天,舒什蘭沒有再出現。
她尚來不及掙脫,一抬頭卻看到門口站著一人,頓時如置冰窟,全身僵住。
就連欒丫都看不過去地時而感嘆:「舒什蘭貝勒對小姐實在太好了。」
很久沒見小紅了,花舞將她留下來說了會兒閑話。小紅說福晉一直惦記著她,自從她搬出鄭親王府福晉幾乎每天都會提起她,言辭中多是想念。小紅說的時候雖然是笑著的,但花舞明白,自從離開鄭親王府,這麼多日子以來,她從未回去過。福晉明面上讓小紅遞話說想她,實則是埋怨她這麼久也不回去看看,是個薄情的孩子。
還記得自己初來這個世界時,第一眼看到這麼大一座古代府宅心裏激動得無以加復,而今事過境遷重回這裏,心情卻已大大不同。
直到她無理地要求他變身成女人否則再不許出現在她視線中!
見花舞埋頭不語,福晉又道:「藍楓前日里拒絕了娟兒的婚事,徐大人因此很是不悅,王爺送去的帖子也被退了回來。王爺也有些氣惱藍楓這次的直接,將他狠狠訓斥了一頓,他卻只有一句話,此生唯你不娶。」
「我一個都不喜歡。」她聽到自己如此說。
「你自來到王府里,姨娘憐你是沒了娘的孩子,一直把你當自己的女兒對待,若你和藍楓成了好事,不只藍楓會對你好,姨娘以及整個王府上下的人也必不會虧待於你。」
她想說一些更狠更絕的話,可待她回頭看去,看到的卻是他不顧一切也決不放棄地決絕。所有要說的話都在腦中變成了空白。
見到姨娘時,姨娘親切地握住她的手,沒說上幾句話,眼中已有淚光閃爍。
「那你為什麼還來?!」
或許是他眼中壓抑的苦澀讓她不忍掙扎,或許是她終於明白,她的掙扎不只會弄疼自己,也傷害了彼此。他喜歡自己,何其無辜,如果因為他喜歡自己,就有了傷害他的理由,她又何其殘忍,可是……若是任由他放縱感情下去,最終傷害的還是彼此。
內間的花舞此時早已食不下咽,除了姨娘之外,其他幾個側福晉也都頻繁給她夾菜,看著碗中堆疊如山的精緻菜肴,花舞一口也吃不下去。
他緩緩走過來,再次將她抱在懷裡,臉埋在她的頸間,溫熱的氣息撲在她的耳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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