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哲看見一個被緊緊縛住的掙扎不休的靈魂。明哲將包里的零食全倒在地上，意思是留給她吃。

「口渴嗎？是橙子果肉的果汁，要不要？」明哲從包里掏出一罐果汁。

「成交！」

這就像賭博一樣，遇見一個珍惜你的便能得到救贖，而遇見個企圖敲碎你的殼子看看你到底是什麼樣的傻缺你就會死。

明哲側過身，認真地說:「我媽媽說我的心理年齡只有十歲，一根筋走到底，太幼稚單純了。我問我媽媽我能幹什麼，她說我只能來當空少了。」

不過他真的後悔了，叫你愛玩，這下玩大了吧？

母雞孵化小雞需要21天，除了愛，最重要的還有耐心，如果不能堅持下去，孵化了一半的小雞失去溫度便不能撐到破殼的時刻。

在槍林彈雨里闖過的姑娘第一次有了害怕的念頭，因為這次她不是在拿自己的命在搏，而是童小瞳的，她信誓旦旦的對她的爸爸說過要保護她的安全，還有人等那個孩子回去。

明哲微笑著說：「自己不開心的時候想想這世界上有比自己更慘的人，或者聽下朋友最近發生的倒霉事，你會覺得『哇，他們都比我還倒霉，我還是想開一點吧』，這樣總能找到活下去的力氣。」

一個人的心能冷凍到什麼程度，被金錢和寵愛包裹著的心臟逐漸麻痹，要多少的溫度才能讓它蘇醒。

整個班上除了病了趙柯和去照顧她的梨兒，竟全部撐了下來。

「……無聊！」

不知道為什麼唐悅很喜歡把她逼到角落裡看她露出漠然以外的表情就跟吃了春|葯似的興奮。他從不知道自己骨子裡有這麼惡劣的一面，惡劣到連自己都不太認識自己。

明哲握住小瞳的手，笑嘻嘻的說：「你知道我為什麼不去想明天的事情嗎？因為啊，明天的事情我們後天就知道了，管它呢，開心就好了！」

這個人好像拚命的，拚命的，要將她帶去最溫暖的地方一樣。

唐悅用手制止她，模糊不清地說：「你別過來……」劉靜僵硬在遠處，不知道怎麼做才好，看他伸手握著兩顆帶血的牙伸到她面前。

「真是個乖寶寶。」馬憤嘿嘿笑，「PSP2000啊，嗨，3000都出來了怎麼還用這舊型號？」

明哲好奇地看著他，不知道他是挨揍還是幹嘛。

唐悅一下子笑起來，「還會止血，看來你是慣犯啊。」

他伸手將她臉上一縷落下來的頭髮幫她掛到耳後，看著她徒然僵硬卻乖乖沒動的臉，微微一笑，「你啊，應該試著讓自己的神經放鬆一點，不要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女孩子就要笑一笑才可愛啊。」

馬憤一口氣憋在心裏，差點吐血，真是個沒見過錢呆貨。

「那你眼睛里流出來的ｈｔｔps://ｍ•ｈｅtuｂoｏｋ.cｏｍ•ｃｏm是礦泉水兒？」

明哲抿起唇，「你很有錢？」

「嗯，你能這麼想就好了，每個人想要愉快的活下去，就要學會找到平衡感。」

劉靜煩得要命，只想逃的遠遠的，「那你到底想好要我怎麼樣了沒？」

明哲回頭一臉的鄙夷，好似自己面前站著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大坨超級無敵的固體凝固屁，「你就是個屁，我幹嘛要問你的屁理由。」趁馬憤那張臉快扭曲成車禍現場之前，他扭頭走了。

說完唐悅抄著口袋吹著口哨愉快地往食堂的方向去，走了幾步又回頭說：「啊對了，我剛才看見童小瞳回宿舍了，太不像話了，怎麼能不好好上課呢？……啊還有你，你們倆等處分吧。」露出個漂亮的笑臉唐悅走遠了。

他和她至少通了五百封以上的私信，看她慢慢的從殼裡爬出來，弱小而可愛的樣子把靈魂最深處的快樂和痛苦都講給他聽。

「還行。」

她這才認真看清楚了這個男孩子的臉，挺可愛的長相，膚色白凈，笑起來還有一對淺淺的梨渦。童小瞳盤膝研究他身上還有哪裡能藏東西，見他坐下來才問：「就這些沒了嗎？」

小瞳嘆氣，「我覺得連弱智的人都這麼快樂，這世上比我慘的人那麼多，我要是不陽光燦爛一點兒都太對不起社會了。」

「嗯，你以後還是別理我了。」

突然明哲抓住童小瞳的手，用力一扯她，「快跑！」

「你長得不錯，童小瞳喜歡帥哥，否則她也不能纏著我不放了。」馬憤又自我膨脹了一會兒，覺得有個女孩哭著喊著要跟著你的感覺似乎也沒那麼討厭了，他甩了甩頭把童小瞳的臉甩出去，正色道，「而且我們不打不相識，既然是有錢賺當然是給你啊。」

這世界上生下來便帶著缺憾生存的人很多，四肢健全的會抱怨自己家庭不富有，其實坐在輪椅上的人最大的願望不過是能站著走出去逛個公園而已。很多東西擁有時都不知道那是幸福的一種，這世上很多人的願望卑微到不過是想站起來，或者在饑渴的時候能填飽肚子如此而已。

童小瞳此刻能感受到陽光閃耀在睫毛上，風劃過耳畔，手心溫熱，心跳如擂鼓。

在她找不到螞蟻洞想要找塊豆腐撞死時，一塊藍格子手帕遞到她跟前。

即使知道這些，她還是會有疑問，為什麼會這樣？

「你……」 對劉靜來說可以用拳頭來解決的問題全都是不是問題，她一雙圓潤的眼盈滿了水光委屈地瞪著人，好似渾有一身蠻力卻軟綿綿地打在了棉花上。

「可是她很餓啊，還有小靜也很餓啊。」明哲轉頭說，「小靜也來吃吧。」

毛春花眼疾手m.hetubook.com.com快地看見了，用教鞭指著往嘴巴里塞乾脆面的小瞳，「課間休息十分鐘，誰允許你們吃東西了，還敢把校外的零食帶進來，校規記不住啊，除了校方提供的食物不許在用餐時間食用白開水以外的東西！」

童小瞳瞪大眼睛，「啊，我們逃課明天會死的很慘的哎。」

她再年幼些的時候，夢想過一個畫面，有個人可以牽扯她的手一直走下去，深淵也好，地獄也好，惡夢也好，悲劇也好，只要那個人不放開她的手，就算刀山火海她都能笑著走下去。

小瞳想說什麼，明哲的背影已經消失在一片綠蔭里，向一陣風般，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她望著空空如也的雙手，彎下身用力地將那些零食抱在懷裡，都走了，只有她在原地。

可是能逃到哪裡去？

「那翹課去哪裡？」

她捂著心口蹲在地上，我一定是哪裡快壞掉了。

憤憤奇怪地說：「你就不問我為什麼讓你這麼做？」

下午練站姿，劉靜餓得腿發軟，童小瞳乾脆已經雙眼放空了，形體訓練室內一片死寂，每個人都一聲不吭地堅持著。誰都不想外出時間再泡湯了，即使腿斷了脖子僵直了汗水在睫毛上打顫都不發一言。

「奇迹啊。」晴天剛說了一句，就聽見童小瞳的肚子應景的響起來，接著是劉靜的肚子。兩個大大咧咧的姑娘先是搞不清狀況，面面相覷了一會兒，同時指著對方大笑起來。

「別哭啊……」唐悅嘆口氣，對於哄女孩子她真的不在行，「不就兩顆牙嗎？」

明哲想了想，伸出五根手指頭。

童小瞳一愣，「小學的思想品德就教育我們做人要有同情心……」她突然說不下去了，因為好像這個人說的完全沒錯。明哲伸了個懶腰，開始將亂七八糟的東西撥進背包里，「……對了，我帶你去逃課吧。我發現學校後門的林子里有個沒上鎖的門，可以直接出去的。」

「那豈不是很沒人性？」

童小瞳不明白地看著他。

在劉靜縮成一團時，「啪」一根枯枝被踩短，她拉住伸過來的手一個過肩摔，狠狠在來者的臉上補了一拳，唐悅悶哼一聲捂住嘴痛苦地鎖著眉。

「怎麼是你？你在我身後幹什麼？」劉靜忙從他身上爬下來，手忙腳亂地去扶他。

太丟人了，劉靜盯著地板妄圖找個螞蟻洞鑽進去。她是上輩子欠了他還是怎樣，自從遇見他的這幾天她把八輩子的糗都出光了。這個人的存在好似一片金光閃閃的照妖鏡，讓她看見了自己面目全非的原型。

「雇傭你做事是足夠了。」憤憤雖然沒童小瞳家那麼財大氣粗不過家裡也是高產階級。

「為什麼啊？空少有那麼好當？」童小瞳切了一聲，開始撕餅乾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包裝袋，「既然那麼容易大家削尖了腦袋往這裏鑽是為了什麼啊？」

她張了張嘴，「……對不起。」

「沒什麼，是我不長記性。」唐悅斂下長睫淡淡地說。

童小瞳也不客氣，拿起來一口氣灌了半瓶，「有吃的嗎？」

「還好啊，我只是很喜歡吃零食而已啊。」明哲把檸檬味的糖含進嘴巴里，仰頭躺下翹著腿子眯著眼舒舒服服發地曬太陽，「對我來說吃東西和曬太陽是最開心的事了。」

「恩，既然你不討厭，那我們就做筆交易怎麼樣？你去追童小瞳，把她追到手，多少錢，你開個價兒。」

那個笑臉那含情似的眼在劉靜的腦海里炸開了，呼吸困難，好似在深山裡食物中毒那回感覺要得心臟病了，怎麼跳得那麼快。

童小瞳覺得這個男生非常有趣，托著下巴問：「對了，你就這樣把我拉出來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

明哲點了點頭，收拾他的大包準備離開天台。

「你又沒有傷害任何人，有什麼關係。」

又在奔跑了，好似能徹底逃走似的。

「是真的啊，我媽媽說我長很帥，在飛機上只要對顧客笑就好了，就像這樣。」明哲彎下眼睛露出八顆貝殼般精緻的牙齒，那叫一個燦爛無雙，都能當口腔醫院里的代言人了。

劉靜臉一下子漲紅了，站起來就走，手腕突然被唐悅從後面扯住了。

她曾經以為那個有耐心等待她的人是憤憤，但是童小瞳不是兩歲，她已經二十歲了，知道這世界除了父親沒有人會無條件的包容她。

明哲把包里的東西全倒出來，乾脆面，巧克力，熊仔餅乾，遊戲機和MP4。倒完後站起來將口袋裡的麵包和瓜子全掏出來擺了一整片。

「哇，那跟我一樣哦，我從不去想明天的事，今天開心就好了，管那麼多呢。」

唐悅心裏暗叫糟糕，絕對不會告訴她，這兩隻假牙是他剛才故意含嘴巴里，就是為了迎接她這一拳的，她果真沒叫他失望。

「明哲，魏明哲。」

「哦……」唐悅彎著眼睛靠近她的臉，「那是沒有男朋友了？」

「給，保證沒用過。」

明哲把大耳機摘下來了，用談判的姿態對著他，「班裡這麼多男生，這種事你幹嘛找我？」

「你懂什麼！你是個弱智知道嗎？你什麼都不用想，可是我是個正常的人，你知道正常的人多辛苦嗎你！」童小瞳突然憤怒地大吼起來，「你這樣是在害我，連累我！」

童小瞳一下子安靜下來，好像並不那麼開心，每個人竭盡全力想要追逐的東西都會遙不可及。

讓童小瞳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消失，她的沮喪和自責簡直無法用語言來形容。如果童小瞳出了什麼事怎麼辦？這個念頭讓她和_圖_書喪失了冷靜在學校里跑了兩圈一無所獲后直接坐在林邊的休息椅上抱著雙腿發抖。

劉靜快要急瘋了。

「周末下午五點西單圖書館門口見。」

「哇，你是小叮噹嗎？」

有時候看起來太複雜的人其實是單純得可憐，看起來什麼都擁有的人，張開手指卻連風都感受不到。

明哲坐在天台上眯著眼，頭頂是大太陽操場上是其他班在上體育課，遠處山巒疊起霧色重重，一眼望不到邊兒。

這個唐悅太邪門了，手指尖劃過的地方好似著了火，她低下頭不敢看他，心裏亂糟糟的，他為什麼要那樣笑……搞得好像很喜歡自己似的……不對，她在想什麼？

「好吧，那我自己去了，拜拜。」

「啊？可愛？不用了吧，我不需要可愛。」

「你幹嘛？」

「你覺得童小瞳長得漂亮嗎？」

在教學樓頂的露台上，他們躺在溫熱的水泥頂上呼哧呼哧喘粗氣。許久童小瞳都回不過神來，也不想說話，安靜得好像是另外一個人。

他握著PSP，大耳機里放著班得瑞的音樂，血腥的戰鬥和空靈乾淨的靈魂之樂，就像是吃油條配咖啡，怎麼看都是太過分裂。人是可以分裂的。外面表現出來的東西和內心可以是火山與冰川的關係，缺乏安全感的生物都有厚重的殼，內里最柔軟的部分誰也不敢暴露在陽光之下。

「……這個嘛。」唐悅掀了掀眼皮兒，不懷好意的看著她，「是你欠我的，所以我說了算，沒想好就是沒想好。」

「你發什麼呆？」明哲問。

童小瞳被明哲一路拉扯著跑到林邊，她突然使勁甩開他的手，「我不去了，我不想玩了，沒心情。」

明哲想了想，從身後的帽子里拿出兩支棒棒糖，「你吃檸檬的，還是草莓的？」

「啪」身後的鐵門被踢開了，說曹操曹操到，欠揍的歪嘴馬憤跑到天台上偷抽煙，看到明哲一個人坐在這裏，傻獃獃的，模樣卻是不錯，挺能糊弄人的。他惡向膽邊生，有個大胆的念頭冒了出來。

以前她再年幼些的時候，夢想過一個畫面，有個人可以牽扯她的手一直走下去，深淵也好，地獄也好，惡夢也好，悲劇也好，只要那個人不放開她的手，就算刀山火海她都能笑著走下去。

「我們沒打過啊，只有你被我打而已。」明哲冷淡地說。

劉靜愣了愣，接了過來，「……謝謝。」頓了頓，「要不要我幫你止血……」

他也不計較這小子蹭給他一拳的事兒了，壞笑著走過去，「抽煙嗎？」

可是……這是什麼感覺呢？好陌生的感覺，讓她覺得自己在退化。

者抄傢伙把他面癱砸成全癱也錯，省的在外面到處溜達妨礙市容。

「不抽。」

「那你為什麼要來當空少啊？」

明哲也忍不住https://m.hetubook.com.com勾起嘴角，默默走到邊上找到自己的書包從裏面拿出一包乾脆面揣進懷裡。童小瞳正坐在地上揉腳腕，明哲拉住她的胳膊小聲說：「吃不吃，很好吃的，巧克力味兒的。」

「因為我只活在當下從不想明天的事情，這讓我媽很抓狂。」

「那怎麼行，你先是奪走我的初吻又吃了我的飯現在又打掉我兩顆牙，我不理你我理誰？」

小瞳還搞不清狀況被明哲一扯，糊裡糊塗跟著往外跑，寬敞的走廊里灌滿了金燦燦的光。先是體力消耗過大再是餓得發昏，童小瞳眼前出現了幻覺，男孩後腦黑色的碎發還有手被牢牢拉著傳來的溫度，好似讓她處於某種少女時期的夢幻里。

「差不多吧。」在某些方面的執著真的只有十歲齡才會有的。

明哲想著要不要將那個一臉臭屁的小子揍一頓。

「管它呢，反正我身上有五百塊錢，狗屁錢來的，我今天要把她花掉。」

「我是說五百。」

劉靜一驚，忙把臉轉過去在臉上胡亂地擦，「你胡說什麼，我從小到大就沒哭過。」

「為什麼會這樣呢？」難道是小時候發燒把腦子燒壞了？

「當然要可愛啊。」唐悅慢條斯理地說，「我很好奇啊，你這麼凶，你男朋友怎麼受得了你啊？」

憤憤舉起雙手投降了，他真的是服了這個陰陽怪氣的呆小子了，「Okay,whatever!你這個人還真是不會聊天。怎麼樣，乾脆點兒，行的話你開個價，不行我找別人。」

女孩跪在地上，空洞的眼睛里有淚滾下來。

明哲說：「你現在這樣在學校里也是浪費時間而已。」

明哲看著她的眼睛，微微一笑，「那你開心嗎？」

「沒收！」毛春花的教鞭「啪」一聲甩在牆上，十分有威懾感。

那臉上的疏離和冷漠讓劉靜有種陌生的情緒，眼睛酸脹，好像有什麼東西要湧出來。她長這麼大，沒遇見過不怕她的男人。因為她無法接受男人靠近身邊，那種雄性的氣息一逼近，她便全身發出攻擊信號，這是多年訓練的讓教官很驕傲的反應——這種警覺性讓她在戰場的傷亡幾率能降到最低。

「五萬塊？！」憤憤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有沒有搞錯啊，讓她答應跟你約一次會而已，又不是讓你管她一輩子，用不用這麼貴啊？」

她曾經以為那個人是憤憤，她任性驕縱，她不停試探，就像個任性到極致的小孩。可是憤憤說無論你怎樣我都不會離開你的，因為我愛你。

面前這個看起來挺正常的人其實內里只是個十歲的愛玩愛鬧沒有煩惱的孩子。她怎麼能跟一個十歲的小正太去瘋狂，去不顧一切。她是成年了人，她有責任，即使有些累她也想去背負。

「好了好了，知道了啦，你真的只有十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