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鬼面
第107章 疑雲重重

話音剛落,還餘下半桶的航空煤油就塞到了我的手上,我一把抓緊罐子,衝到了青銅棺槨旁,見藍野明幾乎將整個身子都伏在了棺槨之上,企圖想以體重鎮住那早已搖晃欲開的棺槨,只可惜,就藍野明那還沒二兩重的體重,又怎麼可能壓得住?若換作是胖子,那就另當別論了。
我忽然間想起,先前為了阻止噬魂蛛,我們曾將航空煤油倒在了衣服上,點起了火,那航空煤油還有大半沒有用完,雖然沒有鴆酒可用,料想用火攻對付這隻粽子,只怕也是行得通的。當下叫道:「把那剩下的航空煤油給我,我倒要看看,是夏桀厲害,還是我的三昧真火厲害。」
我苦苦思索,只想到了兩種可能,其一,蘭陵王根本就不是不死之身,其二,這鴆酒正是對付傀儡之術的人。這青銅棺上所描繪的圖案很明顯,夏桀正是被修建陵寢的蘭陵王所發現,並將他圍捕的,這面具和岷山氏的傀儡之術,自然被蘭陵王所知道了,試想一下,在南北朝那樣的亂世,身為一名將軍的蘭陵王,又怎麼可能放著成為「不死之身」的傀儡之術棄之不用呢?這麼看來,第一種可能性幾乎為零,那麼就剩下了第二種,也是唯一的答案了,這鴆酒正是傀儡之術的剋星。想到這裏,我忍不住脫口而道:「我知道了,這鴆酒的劇毒,可以用來對付被施了傀儡之術的人。」
我正想著事情,忽然聽到孫婷這麼一喊,便料知形勢對我不利,也不及多想,叫道:「來得好,正好讓你嘗嘗我黑驢蹄子的厲害。」說著,我便順手將手中的「黑驢蹄子」狠狠地向屍體頭部砸了出去,等到手中之物脫手之時,我忽然想起,我手中並沒有黑驢蹄子啊,而是那還沒有擰開蓋子的半罐航空煤油。
孫婷奇道:「這面具要形狀有形狀,要樣式也有樣式,勾勒起來不過寥寥數筆,為什麼偏偏不畫這面具呢?」
聽藍野明這麼一說,我又回想了剛才他開棺時的情形,果然,藍野明開棺時,只用了探陰爪,並沒有拔什麼棺材釘,我急忙跑到青銅棺槨旁,伸手在棺蓋縫隙邊緣一摸,摸到了六個突起的圓孔,由棺槨與棺蓋相對,正是用於釘棺材釘的地方,而棺材釘早hetubook.com.com已不翼而飛,我只感到後背心冒起了一陣陣冷汗,心想壞了,我們不是第一個開青銅棺槨的人,在我們之間,就已經有人開過這口青銅棺了,那火漆是後來重新封上。
我見形勢雖然很急,但聽藍野明這麼一說,便有意不動,故意慢條斯理地說道:「我陸某人並非有勇無謀的莽夫,這俗話道得好,沒有金剛鑽,也不攬這瓷器活,別說這肉粽不出來,就算它出來了,咱也叫它再鑽進去……」我這話還沒說完,便看見藍野明神色大變,心想不會這麼快出來吧?這念頭剛一轉,藍野明急道:「快……我不行了,壓它不住……」
我一拍大腿,氣急敗壞地叫道:「糟糕,他妹的,我錯將煤油罐子當成黑驢蹄子給扔出去了,這下子怎麼對付眼前這大粽子?」
孫婷也急道:「那你說怎麼辦?」
我點點頭,沉吟道:「可是蘭陵王就算知道了這岷山氏的傀儡之術,他又是如何將自己的靈魂轉移走的,他的靈魂又是在誰的身上?」說到這裏,我忽然想到,難道傀儡之術,非得需要找一個容納他人靈魂的軀殼嗎?想到這裏,我不禁脫口問道:「難道說,想要變成不死之身,也無須將靈魂轉移嗎?」
想到這裏,我忽然間意識到,蘭陵王每一次作戰,都戴著一張極為猙獰可怖的鬼面具,雖然史家記載這蘭陵王因為面容姣好,宛若處|子,為了使敵人膽顫心驚而戴上了一張極為猙獰的面具,這樣的說法確實有些牽強,不過那張面具究竟是不是夏桀所戴的面具,這已經無從考證了,不過,木秀于林,風必摧之,功高蓋主,禍必降之。人生輝煌的頂點,往往可能是悲劇開始的起點。蘭陵王因為功高蓋主,皇帝怕他執兵權謀朝篡位,但賜鴆酒將他給殺害了,想到這裏,我心念微動:殺害?不可能的啊,蘭陵王不是早已成為傀儡之身,不死之身了嗎?鴆酒雖毒,蘭陵王又怎麼會因此而死於非命呢?
還未說完,孫婷介面道:「鴆酒到底能不能對付沒有魂魄的傀儡之人還難說得緊,一切都是你自己的臆斷之詞,目前最要緊的是怎麼阻止棺槨里的夏桀出來。」
自從有了盜墓摸m.hetubook.com.com金這一行當出現以後,便有了「發丘印,摸金符,護身不護鬼吹燈;窨子棺,青銅槨,八字不硬勿近前;豎葬坑,匣子墳,搬山卸嶺繞著走;赤衣凶,笑面屍,鬼笑莫如聽鬼哭。」這麼一說,因此,當我看到這口青銅棺槨時,心裏便暗暗戒備了,加上先前聽到這青銅棺槨中發出一陣陣指甲抓撓棺壁的聲音,我便知道這棺槨中的東西,絕非善類。
我沉吟道:「既然鴆酒可以對付傀儡,或許還有辦法對付夏桀這隻傀儡粽子……」
「咣」的一聲響,失去了粽子的手臂支持,青銅棺蓋再次合了上來,藍野明累得不成人形,整個人仰躺在棺蓋上,邊喘著粗氣邊說道:「我的祖宗,總算把這傢伙給擺平了,真要蹦出來,這端午節還沒過呢,這麼大一個粽子,怎麼吃得下。」
孫婷和我心意相通,聽我這麼一說,也明白了其中的關節所在,當下緩緩而道:「歷史的車輪過了一千多年,蘭陵王高長恭在此處為自己修建陵寢,無意中發現了這地下城的秘密,也知道了岷山氏一族的『傀儡之術』,我是岷山的後裔,施展傀儡之術須要有兩件東西,一件就是這『抽魂針』,而另一件,就是這張施了咒的面具,只有帶上這詛咒的面具之人,才能夠用抽魂針,將其靈魂抽取,轉移到自己的身體里,而失去了靈魂之人,便成了不死之傀儡,而自從蘭陵王擁有了不死之身時,他便變得更加驍勇善戰,勇冠三軍,要知道,當一個人知道自己不會死,那他爆發出來的力量將是無所保留的,有句話不是這麼說的么:狠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
藍野明話還沒有說完,又是一聲碰撞的聲響,而這一次,我很明顯地看到了青銅棺槨震動了一下,就連棺槨蓋上的灰塵也都紛紛揚起,震動劇烈得險些將棺蓋上的藍野明給震了下來,我心知不妙,轉頭對孫婷說道:「看來這夏桀果然勇武不凡,傳說他能夠雙手搏熊,雙拳打虎,看來不假,斷了一隻手,還這麼猛,藍野明雖然整個人壓在了青銅棺蓋上,我怕也只能暫時拖延一下時間,再這樣下去,這千年大粽子可要破棺而出了。」
我沒有搭理藍野明,m.hetubook.com.com當下轉頭對孫婷說道:「快,把那支五四給我。」孫婷應了一聲,將先前我遞給她的五四手槍扔了過來,我接過五四,幾乎是槍口抵在了那粽子的手臂骨上,一連扣動了四下,「呯呯呯呯——」幾聲槍響后,便聽到「咔嚓」一聲脆響,那支枯槁的手骨硬生生地被子彈穿了幾個透明窟窿,加上青銅棺蓋和藍野明的體重,終於支持不住,頓時折斷了。
一時之間,我腦海中轉過了無數的念頭和猜測,每一個念頭似乎都有成立的條件,可是仔細一想,卻又覺得其中漏洞百出,難以自圓其說,正想著,忽地聽到孫婷叫道:「陸軒,小心……」
我沉吟道:「這其中的原因無法考究和證實了,莫不是這繪畫之人有什麼顧慮吧。」頓了頓,我長嘆一聲,接著又道:「夏桀伐岷山氏,為的就是想要這傀儡之術,而並非是為了『琬』和『琰』兩位美女,這『琬』和『琰』兩位美女,對夏桀施展了傀儡之術,讓夏桀的魂魄轉移到自己的身體里,夏桀同樣成為了不死之身。但不知道為什麼,夏桀正要舉兵攻伐才建立且根基不穩的成湯時,發生了一起很可怕的災難,這次災難究竟是什麼,我們誰也不知道,只知道整個夏桀的殘餘軍事,在出征的時候,全部被瞬間定格,也就是我們進入這地下城時所看到的那些栩栩如生的士兵,他們依舊保持著生前的樣子,那是一起多麼可怕的災難啊!」
我忍不住偷笑了兩聲,藍野明聽得我在一旁偷笑,不由地火冒三丈,罵道:「你還愣在那裡幹嘛,還不過來幫忙?等這千年肉粽出來了,你就吃不了兜著走。」
藍野明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他妹的,剛才開棺時,這青銅棺槨壓根兒沒用上棺材釘,縫隙處只有了火漆給封著的。」
我一看勢頭不好,再這樣下去,這青銅棺槨之中的粽子肯定得跳將出來,這不過是時間上的問題,趁著眼前局面還能夠控制,我當下鬆開了手,藍野明一見我鬆手,急得大叫:「陸軒,你幹什麼?你還真喜歡上這粽子了?你要多少,趕明兒我上街給你買去,這隻粽子可萬萬不能放出來。」
我大腦里飛快的思索著有關蘭陵王的那一段歷史,蘭陵王名和-圖-書高長恭,又名高孝瓘,驍勇善戰。他前後因各項戰功被封為巨鹿郡、長樂郡、樂平郡、高陽郡等郡公。據說因為面相太柔美不足威嚇敵人,每每打仗都要帶上猙獰的面具。最著名的一次是救援洛陽,他帶領五百騎士,衝過周軍重重包圍,突入洛陽城下,城上齊兵認不出誰來了,懷疑是敵人的計謀,蘭陵王摘下盔胄示之以面容,城上軍心大振,很快敵人被迫撤走。
我也抹了一把冷汗,暗自慶幸,說道:「你先別得意,這青銅棺蓋是蓋上了,可你也不能一輩子躺在那棺蓋上吧?你一下來,這粽子肯定還要再蹦出來,到時候看你怎麼辦?」
我忽然想起,之前見到孫婷他爸爸孫金國時,孫金國便戴著一張面具,想到這裏頓時心頭雪亮,敢情是孫金國將夏桀的面具給搶了自己戴上,所以這夏桀臉上便沒有面具,可是,這夏桀臉上的面具,不是早在一千多年以前就被蘭陵王給摘下來了嗎?難道說眼前這具屍體就不是夏桀,而是蘭陵王的屍體不成?
我回想了一下先前在青銅棺蓋上所看到的那幾幅敘事性的畫,心中頓時雪亮,說道:「對,沒錯,肯定是夏桀,蘭陵王高長恭在修建陵寢之時,無意間發現了夏王朝最後的根據地,也就是這座地下城。」說著,我便指著青銅棺蓋上那幅圖案中無相之人,又說道:「這些士兵正在圍捕的這個無相之人,正是夏王桀。這圖案上之所以沒有畫出這個身形高大的無相之人的面孔,那是因為他戴了一張面具。」
孫婷忽然脫口而道:「這青銅棺槨中的人是夏王朝最後一個王——夏桀。」
這藍野明的話音還未落,便聽到「咣當」一聲巨響,整個青銅棺蓋,連同藍野明那瘦不拉嘰的身體便被一股發自棺內的巨大力量掀到一旁,一股帶著霉味兒的氣浪迎面撲鼻而來,與此同時,一具噁心得讓人頭皮發麻的「屍體」便坐了起來。屍體十分高大,上身穿著一件由白色小片串起來的類似於金縷玉衣一樣的殮服,我懷疑那白色的小片就是十分罕見的「白玉片」,但這些都沒有吸引住我的目光,真正令我驚訝的是,這具傳說中夏桀的面部,竟然和棺槨上所繪的圖案截然相反,夏桀五官盡露,根本就沒和圖書有戴什麼面具。
藍野明「嘿嘿」一笑,說道:「這簡單,老子用棺材釘重新將棺槨給釘上,就算這粽子是大象粽子,在這麼小的空間里,也施展不出力氣來……」話還沒有說完,這藍野明的笑容就漸漸地在臉上凝固了,後面幾句話就憋在了喉嚨里出不來,我心裏一陡,下意識問道:「怎麼了?」
孫婷臉色雖變,但畢竟她也是這一行當的手藝人,平日里聽得多了,雖然現在臉色極為難看,但還不至於慌亂了手腳,但藍野明顯然緊張了起來,一個勁兒想要將青銅棺蓋給蓋上,可是那隻從青銅棺槨里伸出來的手,雖然枯槁如柴,沒有什麼肌肉,醬紫色的皮膚如同乾枯的樹皮緊緊地貼在了骨頭上,一條條暴起的筋脈交錯縱橫,看上去十分恐怖,從那隻枯槁的手骨來看,骨頭較常人要寬厚許多,加上縱橫布滿手背的青筋,給人一種十分有力量的感覺,難怪藍野明幾乎是將全身的重量都壓在了青銅棺蓋之上,仍是沒有能夠將棺蓋給合攏。
孫婷搖了搖頭,說道:「不可能的,岷山氏的傀儡之術,之所以稱之為『傀儡』,那是因為『傀儡』受制於施法者,蘭陵王既然成為了不死之身,那麼肯定有一個人的身體接受了他的靈魂。」
我和孫婷面面相覷,不用多想也知道開啟過這口青銅棺槨的人肯定是孫金國,可是他為什麼又要用火漆將青銅棺槨給封起來,造成一種讓我們誤以為自己是第一次開啟棺槨的假象呢?他這麼做的用意何在,而棺槨中的人又會是誰呢?
我和藍野明打開青銅棺槨之後,便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這香味和先前所聞到的奇鯪香木的味道一模一樣,據說這奇鯪香木的香味,可以抑制屍變,我下意識到「不好」,正要和藍野明一起,將青銅棺槨再次合上之時,忽然間從棺槨里伸出一隻手來,扶在了青銅棺蓋的邊緣之上,試圖阻止我們合上棺蓋,見到此情景,饒是我心裏做好了各種準備,仍是只感到頭皮發麻。
話音未落,只聽得「咣」的一聲響,似乎是什麼東西重重地撞在了金屬之上,緊接著,藍野明已經雙手張開扶住了青銅棺蓋的兩側,像一隻蛤蟆一樣伏在青銅棺蓋上,叫道:「不好,這老東西要蹦出來了……」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