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萬里路
126 登玄封禪百官亂

武睿心生喜意。
武睿不再看他,環視四周,朗聲說道:「王芝逆賊,放肆妄言!山道百官,竟無一人阻攔!竟無忠臣一個?」
「大罪其四!罔顧百姓。明知百姓乃是社稷根本,卻不聞不問,妄加賦稅徭役,致使民不聊生,亂匪四起,天下不安。」
雙膝磕石階,五體投地,「大王息怒。」
武睿面無表情,眯起雙眼,「孤倒是好奇,你要怎麼為萬民請命?怎麼為百官證行?又是怎麼為大燕未來!孤,又是怎樣昏君!」
「大罪其一!不遵遺詔。夥同人熊董蠻武,殘害兩大輔臣。致使朝綱不正!」
四十九條言畢,王芝離武睿所在平台,只有一階之隔。
走到燔柴之前,伸手一揚。
兩身龍袍,紅黑對立。
武慎冷冷說道:「禪讓于孤!」
那直言忠臣,身首異處。
王宇趕緊伸手去拉身邊王芝衣袖,「孽障!莫要犯渾!還不速速跪下!求大王法外開恩!」
斗大頭顱,順著山道,翻滾而下。于那雪白階上,塗出一道血痕。
王芝臉頰抽搐,眼眶微顫,似是痛苦無比,和圖書終是擠出一字,「值!」
搶而不得,他似是用盡全力,氣喘吁吁,跌坐地上。仰頭望著兩側不動軍士,面色鐵青。
王芝攏起雙袖,又從袖中抽出一幅玉帛。
雙手后撩,掀飛身上披袍,露出內里紅衣,還有那紅衣之上,五爪金龍!
男人憤慨直言,百官之中,隱隱有嘈雜聲響。
他衝到王芝身邊,抬手欲打。
王芝冷冷笑著,任由武睿呆立當場,從他身邊行過,緩步登上「登玄台」。
血帛飄入燔柴之中,浴火而焚。王芝朗聲說道:「諸君,是否也曾覺得,這燕王之位,應當退位讓賢?」
王芝目光堅定,「沒錯。」
「大罪其五!好大喜功。兵亂初過,便大興土木,造封禪兩壇,意圖岳山封禪。不知勵精圖治,只知空廢國庫財力,致使國庫空虛,無以為繼。」
「大學士。」武睿緩緩出聲。
話音稍落,一道黑影,于隊仗之中緩緩而行。
王芝看著王宇,面帶歉意,「孫兒不孝。不過爺爺放心,孫兒今日所做之事,與王家絕無半點關係。」
https://www•hetubook.com.com終有人怒喝出聲,「孽障!」
沉默片刻,王芝低下頭去,「大罪五十!」邁開腳步,「違背祖訓。妄圖與狄國講和,派鳳棲……鳳棲郡主出塞和親,致使鳳棲郡主慘死出塞途中!不可原諒!」
王芝手捧血帛,拾級而上。
「孽障!你還有臉面叫我爺爺!」王芝放下手中捲軸,從武睿身邊走過,對著王芝怒吼,「孽障!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還不給老夫跪下!」
「大罪四十九!殘害同宗。抗狄之戰,共害武氏少年,二十有三。其中十人皆是家中獨子,致使同宗絕嗣。」
他便這般眾叛親離?
他猛然站起身來,東張西望,終是去奪一邊侍衛長戈,「老夫,一戈劈了你這孽障!」
武睿立於山巔,回望山道黑白。放眼望人頭攢動,他卻只覺冬風蕭瑟。
可惜,百無一用是書生。他一文弱書生,又是年至耄耋,怎麼能與侍衛奪戈?任由他怎樣用力,那侍衛依舊絲毫不動。
林深陰影,露出老宦官服下擺。
武睿斂住怒容,冷冷https://m.hetubook.com.com瞪著王芝。
卻見王芝抬高單臂。
武慎披袍而出。
步上最後一階,王芝立於平台,與武睿正面對視,「如此不仁不義不忠不孝之徒,不是昏君又是什麼?大燕子民,為何要跪這昏庸之徒!這等昏庸之徒,又有何德何能,能有封禪榮耀。這等無用之人,又何以為王?」
武睿眼角抽搐,百官重回寂靜。
武睿冷著張臉,靜靜看著王芝。
群臣如若得到指令,一瞬鞠躬山呼,「請燕王,退位讓賢!禪讓天下!」
半白鬚髮,一臉冷漠,武慎行至武睿面前。
他那捏帛之手,微微顫抖,眼眶稍稍泛紅。
王宇抬眼看到武睿冷冽臉龐,渾身發抖,趕緊去拽王芝手臂,「孽障!你可知道你這樣做,是要讓我們王家,陷入萬劫不復之地!老夫,老夫……」
他仰起頭來,重新冷冷望著武睿,「王芝今日所做之事,皆是發自內心!王芝今日所言之詞,皆是為萬民請命,為百官證行,為大燕未來!即便死無葬身之地,亦是義無反顧。」
眾人定睛去望,原是文淵閣大學士,今日封禪https://www.hetubook.com.com主持,老臣王宇。亦是如今王家話事,更是王芝爺爺。
鏗鏘話語,回蕩山道之中。
武睿面沉如水。
就連最先發話的文淵閣大學士,此刻也是坐于地上,垂首無言。
雪珠化作雪花,紛紛而落,從兩人眼前飄蕩而下。
武睿聽著耳中山呼,再看面前躬身群臣,仰天長笑,「好啊!孤的封禪大典,倒成了禪讓典禮!好!好!好!」
他已明白過來,他們選擇此時發難,就是為讓他爬到最高,再狠狠摔下。
武睿並不說話,只是背起雙手,冷冷一哼,雙眼死死盯住王芝。
「大罪其七……」
武睿注視王芝雙眼,淡淡說道:「值嗎?」
就在此時,文臣之中有人奔出陣來,「食君之祿,擔君之憂!你們都忘了嗎?古語曰『貧賤不能移,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難道百官之中,再無一人心知為臣之道?你們讀的聖賢之言,都被狗吃了嗎?」
揚手一舞,帛隨風展,純白帛上,鮮血殷紅。
一道黑影竄入道中,刀光一閃!
武睿突然斂住笑聲,眯眼望著百官,高聲吼道:「孤倒要看看!是哪位和-圖-書有德有才之人,要取孤而代之!你們要讓孤將王位,禪讓于誰?」
「大罪其三!窮兵黷武。與狄國妄興刀兵,並無統御之能,卻御駕親征,將國事視為兒戲。因其過失,致使數萬大燕將士無辜喪命!」
「大罪其二!屠戮百官。前後共斬朝中重臣二十戶,滿門皆滅。牽連家眷親朋,超五千餘人。致使朝堂昏暗,人心思危。」
山道之上,寂靜無聲。
零星雪珠隨風而至,山道之上寂靜無聲,唯有「登玄台」上薪火「噼啪」作響。
王芝微微躬身,「爺爺。」
「爺爺。」王芝紋絲不動,雙眼緊盯武睿,彷彿眼中僅他一人,「何必跪這昏君。」
武睿用僅兩人能聞聲音,冷冷說道:「就為了鳳棲,你要反孤?」
那人武睿完全不識,應是無名小臣,可此刻見他鬚髮噴張的怒吼模樣,武睿只覺心暖血熱。
「大罪其六!荒淫無道……」
王芝盯住武睿雙眼,「燕人王芝,告燕王武睿,五十大罪!」
衣袍隨風,王芝無畏回望。
一罪便是一階,王芝步步向上。
雪落,山靜,無人應答。
王宇渾身一顫,面向武睿,轟然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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