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塞縱馬
178 獵人候雀立林間

入得「紅牆」自有小廝領路。
趙媽媽掩唇一笑,取了腋下雨傘,遞予孟然之,「孟公子這麼說,可是傷了奴家的心。奴家既為中間人,便得照顧兩邊利益。山師家主露面,可是風險極大,若不試探一番,怎能放心?」
說罷,便轉身入得紅牆之內。
紅牆門外,早有車馬準備,還有一位佳人,立於車邊。
孟純撓了撓頭,這些勾心鬥角之事,實在非他所長,也只能不發一言,吊在五步之外。
馬車停下之時,雨還在下。
孟然之伸著懶腰,「你叔叔酒量,可不咋樣。」
車廂中傳出不滿聲響,「外面下得好大雨,爹爹莫非要女兒淋濕不成?」
兩人宛若多年未見好友,把臂共入。
屋內,只剩孟然之與山師雲兩人。
山師雲看了眼夜光杯,又看了眼山師雲,隨即端起酒杯,「素聞孟公子有大志,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這一杯,敬你!」
話已至此,孟純不再多言,扛著孟然之,下了樓去。
兩人飲罷,山師雲再起一杯,「這第二杯,倒是要賠罪。」
馬車七拐八繞,最終,停在「紅牆」側門。
趙媽媽咯咯笑著,又將目光投向孟然之身後,微鞠一躬,「山師家主能來我『紅牆hetubook.com.com』實在是令『紅牆』蓬蓽生輝。」
下得樓梯,便有小廝在樓下領路。
孟純顛了顛,將孟然之報警,「然之說要回家,那便回家。」
唯有大王方有資格享用。
「是了,是了。」孟然之爽朗笑著,「在酒館不識真人,那是我眼拙,自然不能怪趙媽媽。是我妄言,再加一萬兩,還望趙媽媽不要計較。」
山師春華卻未睬他,徑直行到孟然之身側,從懷中掏出一方絲巾,塞到孟然之胸口。做完這些,才對孟純說道:「他若醒了,記得和他說,我酒量比他還差。」
似是感嘆,又似招攬。
濃妝艷抹,一手持花邊紅傘,一手摟著另外幾把。
孟然之一臉疲憊,「山師家主,不能再喝了,不能再喝了。」
孟純趕緊將孟然之接過,低聲喚著,「然之?」
孟然之自然知道此處,卻從未來過。
山師雲皺眉道:「華兒,怎麼還不下車?」
山師雲脫了身上蓑衣斗笠,隨意丟在地上,「要吃,便吃真龍。」
山師雲站于樓上,憑欄而望,望兩人背影,目光閃爍。
小徑幽深,宛若無人來過。
孟純將馬車在門外栓好,再將孟然之抱下車來,輕推房門。
和*圖*書紅燭明亮,桌上早已備好山珍海味,美酒佳肴。
山師雲眯起雙眼,微微一笑,「無妨,讓孟公子多加歇息才是,畢竟,所圖大事,來日方長。」
孟然之與山師雲對視一眼。
山師雲略微皺眉,「如他這般,不如就在樓中住下。」
卻不見山師春華下車。
孟然之笑而不語。
兩人入得房中,孟然之給孟純一個眼色,孟純便守在門外。
他渾身一震。
誰都知龍椅僅有一座。
她此時在雨中等候,事情便明了起來,從始至終,趙媽媽都知道九嬰計劃。
只因小院之內,坐有三人。
孟然之拉住山師雲手臂,「你我既然合作,豈有高低貴賤之分,同游,同游。」
兩人舉掌三擊,共飲一杯,相視大笑。
山師春華再無身上嫵媚,反而如同女童一般,對山師雲做了個鬼臉,「爹爹這麼聰明,自己猜咯。」
誰都知天下只屬一人。
側門小徑,鮮有人至,卻是每家青樓必備。若是哪家河東獅突然鬧場,也好有個體面離場,不至於當面撞見。
一身儒衫,一張貓臉,一襲紅袍。
孟純只覺耳根發癢,趕緊點頭,將孟然之扛上馬車,揚鞭而去。
院中紅袍勾唇一笑,「他的酒品更差和-圖-書。」
山師雲點了點頭,「也好。」
幾人望向身後,見到山師雲下了馬車。一道黑影從小徑旁竄出,從山師雲手中接過韁繩。
而在大桌中央,竟然還有一盤蟠龍菜,雕龍頭龍骨,以豬仔肉為內,河豚魚鰓后活肉為鱗,盤龍而起。
「趙媽媽果然伶牙俐齒。」孟然之笑道,「那一萬兩,我定不食言。」
「山師先生,實在言重。」孟然之同樣舉杯,「小子畢竟年輕,不及先生思慮周全,今日若非先生就我,我可就著了紅袍兒的道,實在慚愧。」
原來是被山師雲扛在肩上,山師雲對孟純微笑,「孟公子這酒量,可得再練練,被我這老鬼灌到桌底下,算是什麼事情?」
「公子自然是得給我。」趙媽媽眨了眨眼,「我既答應孟公子,為你與山師家主牽線搭橋,這山師家族,可不就在你身後?公子可不能亂我聲譽,我趙媽媽這招牌,在黑白兩道還算有些分量。」
山師雲看了孟純片刻,「我家原有一人,如你這般忠肝義膽,可惜啊,隨我那侄兒一同叛出了家門。如今,家中倒是缺了如此人物。」
他睡得極淺,朝陽初升之時,夜雨已止,雨露順瓦片而下,敲落青石磚上,叮咚作響。
www.hetubook.com.com馬漸行漸遠,隱在林后,山師雲背著雙手,出現在女兒身後,「華兒?怎麼,看上這位孟公子了?」
孟純略微皺眉,他不喜這女子,卻也不能失了風度,點頭致意,「春華姑娘。」
孟然之為山師雲斟酒,「奪食之人,自然是越少越好。」
這道菜若是出現在他人桌面之上,那便可以叛國論斬。
門開之時,孟純便睜開雙眼。
孟然之立即應聲,「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不說孟然之心思,趙媽媽最懂察言觀色,立即出聲,「你們這些男人,怎麼懂女兒家的心思,不如這樣。」她回身推開側門,「你們先進去談你們的軍國大事,我和春華說些貼己話。」
孟純隨他按原路返回,從紅牆側門而出。
卻說,孟純將孟然之帶回落腳處。他們未去大長秋府,那裡人多眼雜,反而不便。
孟然之同樣舉杯。
孟然之夾了片「龍鱗」,「這龍雕得還是丑了些。」
可,誰都沒有說破。
山師春華。
山師雲開口說道:「孟公子也知我前幾日剛剛做下滔天禍事,今日自然不敢輕易露面。不過今日得見孟公子如此堅定,方才之我淺陋。若今日我遲到一步,若不能與公子共圖大事,必將令我山師雲一生和*圖*書抱憾!」
孟純並不答話,只是淡淡回應,「若山師家主沒有別的事,在下便帶著然之告辭了。」
山師雲道:「趙媽媽倒是曉事。」
孟然之眉頭微皺,這兩人,竟是父女關係。
「這孩子。」山師雲微微一笑,合上側門。
靠近些,孟然之才看清門外之人是趙媽媽。
孟然之聽到有人喚他,便伸手亂抓,山師雲側身避過,孟然之口中胡言亂語,「我要回家,回家,回家……」
孟然之跳下馬車,微微一笑,「趙媽媽倒是好深心機。」
山師雲擺了擺手,「我不過一介商賈,怎敢逾越。」
那早些時候,山師云為山師春華做下車人凳,還真是無所顧忌。
而如今桌邊兩人,卻是開口調笑。
「該死!」孟純就要拔刀,肩上卻是一輕。
他們便在躍馬橋邊,租了棟幽靜小院。
山師春華,猶在車邊張望。
昏黃紅燈之下,站有一人。
孟純聽聞此言,已是心中火起,捏住拳頭就要罵娘,卻被孟然之伸手攔住。
一夜暢飲,孟純立於門外,抱刀而眠。
孟然之側身讓路,「山師家主先請。」
山師雲哈哈大笑,「既然如此,過去之事,我們便不要再提。今日,不如借『紅牆』寶地,我倆擊掌為誓,共結同盟,你看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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