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天機漏
第一百六十六章 請兵

鄖陽府還沒有大些的酒店,一百多名食客無處可去,只能找營里的廚子供應酒肉,至於費用,一律記賬,事後再找守備和知府撥給。
胡桂揚將錢貢推上前,「你去看看。」
梁秀愣住了,「你說什麼?」
連樊大堅都看不下去了,「胡桂揚,你這……不對啊,梁鎮撫是上司,你惡言相向,左預跟你毫無交情,你一言不發,這算怎麼回事?」
知府吳遠在書房裡接見三人,寒暄過後,將早已準備好的公文送到胡桂揚手中,「拿這個去找守備大人就可以了。」
東廠與南司諸人都已出來,個個茫然無措,胡桂揚笑著向他們拱手,大聲道:「我先走一步,諸位努力趕上啊。」
真讓他找到了。鄖陽府的宮觀寺廟不多,目前香火最盛的就是城隍廟,廟祝也是無意中發現後院竟然住著兩名他不認識的外地道士,他猜這是廟中其他人私自接待的客人,也不聲張,直接通知樊真人,等了一天才見到人來。
「我想——快刀斬亂麻,永絕後患。」
話是這麼說,梁秀對這名古怪的手下卻有點拿不準。
「哦。」一般人對錦衣衛聞風色變,道士卻鎮定得很,稍稍轉頭,傾聽屋裡的人說了幾句什麼,目光繼續掃動,「誰是錢貢,站出來。」
是城就有城隍廟,隕陽府的這座廟剛建成不久,比城牆完工得還早,廟裡人員齊備,暫時是本地最大的廟宇。
胡桂揚讓開,沒有阻止。
胡桂揚往隔壁房間歪下頭,「只怕東廠也不肯替你說好話。」
樊大堅此前收https://www.hetubook.com.com集到各廟的寄住名單,沒發現問題,於是讓幾名急於討好他的廟祝、住持暗中調查,看看哪家還有未記名的客人。
胡桂揚又叫進來一些兵丁,湊足三十人,一塊前往後院,提醒他們:「賊人很可能武功高強,千萬不可冒進,包圍即可。」
梁秀面如死灰,「你、你想怎樣?」
「抓人啊,我就是要讓他們生出競爭之心,搶先抓捕何百萬。」
對鄖陽府來說,東廠、南司諸人是個大麻煩,算犯人吧,他們沒資格審問,算公差吧,又不知道該怎麼配合,只能盡量推給他人。
「鎮撫大人可以走了。」胡桂揚轉身向外面的差役大聲問道:「的確可以走吧?」
廟祝早已等候多時,出殿相迎,先奔樊大堅,待見到外面兵丁眾多,不由得一愣,「真人來了,這麼大陣勢。」
「激勵什麼?」
袁茂沒吱聲,他明白胡桂揚的用意,卻不贊同,這樣的「激勵」無異於殺雞取卵,即便現在有用,以後也是大麻煩。
「啊?」錢貢沒敢多問,立刻帶著唯一的隨從跟上。
兵丁當然高興,齊聲歡呼,樊大堅上前道:「咱們不去抓人嗎?」
「去領人吧,那邊會給你開門。」差役小心回道。
梁秀直接從凳子上翻到地上,慌忙爬起來,「我是朝廷命官、南司鎮撫,在鄖陽府沒人敢殺我……」
道士點點頭,讓到一邊,「請進。」
等了一會,房門吱呀一聲打開,走出一名中年道士,掃了一眼,竟然不hetubook.com.com露懼色,「這裏沒有何百萬,我也沒見到故人,諸位找錯人了。」
一百人迅速將城隍廟包圍,雖然都喝過不少酒,一旦接令之後,毫無喧嘩之聲。
平地周圍煙氣繚繞,不少人虔誠地跪拜,有駐城的官兵,也有從城外聞訊趕來的普通百姓。
梁秀不再是前兩天那個哭哭啼啼的失敗者,瞥了一眼,淡淡地說:「想定我的罪,你得更有本事才行。胡桂揚,就算我此次丟官,也輪不到你上位。」
少數兵丁握刀持槍,簇擁胡校尉、樊真人直闖大殿。
樊大堅眨眨眼,覺得胡桂揚的做法似乎有理又似乎沒理,小聲向袁茂問道:「非得這樣嗎?」
「回京?誰說你能回京?犯下這麼大的事,總得給個交待吧。」
這頓飯從中午吃到傍晚,酒不算醇厚,肉不算精美,但是人人盡興,都願奮力一戰,可惜一時找不到敵人。
錢貢絕未料到自己的名字會被叫到,大吃一驚,看向胡桂揚,急道:「我真不認識此人。」
差役沒露面,回道:「可以可以。」
「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一手造出丹穴的『神仙』,想必會認為你們欠他人情。」
「還有一人呢?出來讓我們看看。」樊大堅後退一步,靠近兵丁。
有知府簽發的公文,在行都司衙門調兵很容易,守備臧廉沒有露面,派人將一百員兵丁送交錦衣校尉調遣。
「鎮撫大人需要一點激勵,左百戶不需要。」
梁秀的情緒穩定多了,坐在凳子上發獃,看見有人進來也不開口和圖書
梁秀慢慢向門口走去,狐疑地打量胡桂揚等三人,直到順利邁過門檻,他才稍稍放心,「我的那些下屬……」
梁秀拍案而起,「只要東廠不倒,我……」
外人一走,吳遠馬上道:「東廠、南司的上差還都在我的衙門裡,胡校尉有何打算?」
梁秀慢慢坐下,低聲道:「只要回京,我自有辦法。」
「賊人或會頑抗,不得不防。」
「他也不認識你,但是知道你的名字,想必屋裡有你的熟人。」
三人一早出門,前往知府衙門請兵。
樊大堅接到示意,上前幾步,高聲道:「何百萬,故人前來拜訪,請出門一見。」
道士又掃一眼,「誰是頭目?」
出離書房,胡桂揚將知府的請求說了一遍,袁茂立刻埋怨:「哎呀,你不該同意,南司與東廠此番犯下大錯,即使不能一舉拿下,也該會同本地知府與守備共同審問,將一切記錄在案,回京之後也有證據。你今天將他們釋放,用不了幾天,這事就會變成無頭公案,誰也不會承認自己曾經失職犯錯。」
袁茂茫然地說:「胡桂揚,你又發什麼瘋?要麼關人取證,要麼乖乖放人,為什麼非要做這種得罪人不討好的事情呢?」
鄖陽府設置不久,轄境之內常有暴亂,因此派駐的兵丁大都年輕力壯,看上去比京營里的許多將士更堪使用。
胡桂揚搖搖頭,「算了,順其自然吧。」
「你是哪個衙門的?」道士仍無懼色,語氣反而更加無禮。
「不急,吃飽喝足再說。」
他詳細問過這兩名客人的容貌,覺得其https://www.hetubook.com.com中一人很像是何百萬。
袁茂也不擅長統兵,好在還有幾名總旗、小旗願意幫忙,只要明白大概意思,就能替他排兵布陣。
胡桂揚哈哈一笑,「在下正有意請大人賞恩,讓我將這些人帶走。」
東廠百戶左預一直就很鎮定,現在更是穩如泰山,一見開門,連招呼都不打,直接就往外走。
樊大堅直搖頭,「真不明白你在想什麼。」
樊大堅扭頭看一眼,胡桂揚搖搖頭,這名道士很陌生,他也不認識,肯定不是何百萬。
「我跟何百萬倒是見過幾面……」
胡桂揚不會帶兵,指派袁茂統領隊伍,發出的第一道命令就是找地方吃飯。
吳遠求之不得,揮手道:「帶走,都帶走,本來嘛,這就是錦衣衛的事情,胡校尉跟他們熟,一切好說,本官唯守職牧民,絕不插手廠衛事務。」
胡桂揚全不放在心上,再次出門,去見錢貢,進門也不多說,直接道:「跟我走。」
梁秀臉色變白,急匆匆跑開。
胡桂揚上前,「我是。」
錢貢不敢抗命,慢慢走過去,「我是錢貢。」
「一時嘴快。」胡桂揚笑著出屋,讓外面的差役打開隔壁房門。
袁茂也有點擔憂,「要不要請吳知府派兵驅散這些人?照這樣下去,只怕咱們又是在給何百萬幫忙。」
胡桂揚第二次說出這個詞,袁茂與樊大堅只能無奈地搖頭。
胡桂揚拱手笑道:「鎮撫大人,休息好了嗎?」
胡桂揚拱手道:「錦衣衛南司校尉,借調西廠辦事。」
錢貢又吃一驚,扭頭請命,見胡桂揚點頭,不得不一步一地hetubook.com.com蹭進屋。
「的確,鄖陽府上下還真沒人敢動南司鎮撫,除了……算了,你走吧。」
袁茂猜到幾分,還是感到難以相信,「裏面的人不會是……少保大人吧?」
胡桂揚先去釋放自己的上司,看守房間的差役顯然得到過指示,一見到胡桂揚就給開門。
胡桂揚輕嘆一聲,向袁茂道:「這也是一條大魚,可惜不是咱們想要的大魚。」
袁茂與樊大堅互視一眼,都沒再說話。
「校尉與鎮撫之間隔著十萬八千里,我怎敢有此痴心枉想?只求能換一位稱職的新大人。」
「呵呵,順其自然吧。」
胡桂揚謝過,閑聊幾句打算告辭,吳遠卻遲遲沒有送客之意,袁茂識趣,示意樊大堅一塊告退。
撫治衙門變成了一片平地,樊大堅在上面用木棍劃出一串串巨大的驅邪鎮魔符,經過連續幾天的風吹日晒,只剩下淡淡的痕迹,卻依然沒人敢於破壞。
樊大堅騎馬經過的時候,許多人認出他,轉身磕頭,口稱「真人」,老道一律笑納,走出稍遠之後,他收起笑容,向胡桂揚道:「我還以為他們敬拜樊真人,現在看來,他們更敬拜丹穴!」
看著差不多了,胡桂揚等人騎馬,兵丁步行,浩浩蕩蕩前往位於城西的城隍廟。
管酒管肉,又不讓冒險,兵丁們太喜歡這名錦衣校尉了,於是都做出踴躍之態,一旦進入後院,卻都放慢腳步,保持隊形,逐漸逼近兩名客人的房間。
梁秀仍然猶疑不定,站了一會,剛要走又停下腳步,扭頭問道:「你剛才說『除了』是什麼意思?鄖陽府里有誰敢殺朝廷命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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