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異人志
第二百三十八章 衚衕之爭

「全是些荒誕不經的傳聞,不值一提。」
「呵呵,這叫英雄所見略同。來你家不是為了閑聊,我已經打聽明白了,夠快吧?」
胡桂揚拍拍賴望喜的肩膀,「該拿就拿點,但是別忘了正經事,神銃若成,功勞可不是一點財物能買來的。」
次日上午,袁茂來了,胡桂揚對他比平時熱情,覺得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挺有趣。
「對啊,城外那些姑娘也來二郎廟上香,你說得沒錯,廟裡的香火一直很盛,完全不受影響。」樊大堅笑容滿面,已經將二郎廟視為自己的地盤。
「連門一塊賠你,要我說你的大門不必上鎖,從今往後咱們就是鄰居,我給你看著。」
胡桂揚心中一動。
「呵呵,這是遊戲,說開之後還有什麼樂趣?」
「不會。」胡桂揚肯定地說。
「胡監廠放心,我能不明白這個道理?我都這個歲數了,下半輩子過得是好是壞全看這樁功勞。」賴望喜賭咒發誓,一定要造出能與新葯配合的新銃。
胡桂揚正要再問下去,樊大堅慌慌張張地跑進來,向袁茂點下頭,對胡桂揚說:「出大事了。」
「哈哈,瞧不出你還挺會來事兒。」
袁茂點頭。
袁茂乾笑一聲,「跟你做事,好像就沒有不害怕的時候。真是奇怪,我竟然忘了從前的經歷,主動要求進入南司癸房——怪不得梁鎮撫當時看我的眼神有點奇怪。」
大餅是條閑不住的狗,大門明明沒鎖,它仍從牆洞下鑽出鑽進,在外面玩累才回來。
和*圖*書胡桂揚天天待在家裡,一步不出,麵館夥計按時送餐,幫忙收拾一下屋子,多賺幾文賞錢。
「你不是打聽明白了嗎?」
「你猜他為何放我一馬?」胡桂揚笑著問道。
「因為他只說服幾十人,離十萬之數差得太遠,他又肯使錢,官府當他是瘋子,睜隻眼閉隻眼。」
「昨天那些是大家一塊孝敬胡監廠的,這個是我自己的意思,沒用公款。」
「還有這種事?」
「表面正常,心卻瘋了,這樣的人更可怕,更能蠱惑人心。」
「謝謝你啊。」
他盼望著能發生點什麼,結果這一夜卻是極為平靜,大餅連叫都沒叫一聲。
吃完飯天就黑了,胡桂揚懶得上閂,就讓院門虛掩著,自己去廚房燒一壺熱水用來燙腳。
胡桂揚大笑,「不會。」
「哦,你說這件事,京城的宮觀寺廟這麼多,哪一下子問個遍?我還沒開始呢,是另一件事:春院的生意為何冷淡。」
胡桂揚笑了一聲,「不對啊,本朝嚴禁私娼,春院衚衕就這些,二郎廟北邊幾條,東城還有幾條,住的全是樂戶人家,城外哪來的新衚衕?官府不制止嗎?」
面與酒很快送來,胡桂揚加倍給錢,將上次的賬全都結清,還給不少賞錢,夥計興高采烈,「我就知道胡校尉不是賴賬的人,掌柜還不信。前幾天你被帶走的時候,我就說你肯定沒事兒……」
裝有銀子的兩隻箱子還放在原處,胡桂揚坐在另一張椅子上,給自己倒一杯涼茶,和圖書咕咚喝下去,然後說:「賠我鎖。」
胡桂揚搖頭,「沒那精力,我要睡覺,你自己去吧。」
「你不會……」袁茂甚至不知道自己想問什麼。
「那是人家有本事唄,天子腳下,不就是看誰背景深、靠山硬、底子厚嗎?我有一個想法,可以賺一大批錢,但是需要弄清烏鵲衚衕的底細。怎麼樣?去一趟吧,我出錢,隨便你玩。」
「這隻是原因之一,我也攜帶過天機丸,而且是多次。」
胡桂揚有點失望,將剛回家的大餅叫過來,喂它幾塊剩肉,「怎麼搞的?剛回家時人人都找上門來,突然又都不來了,他們商量好的嗎?」
「任榴兒,今天上午她去二郎廟上香,與另一伙人相遇,一言不合就開打,她帶的人少,被打得挺慘。」
「咦,你怎麼跟那兩個混春院的無賴一個腔調?」
「又一個谷中仙?」
從前的沈乾元乃是名副其實的江湖豪傑,如今竟然變成騙子一類的人物,胡桂揚感慨不已,突然想起一件事,笑道:「沈乾元說服的人當中有張五臣吧?」
「嗯?」
「不想,走的時候去斜對面給我叫份臊子面、一斤肉和一壺酒。」
胡桂揚搖搖頭,「有異人或者金丹的消息嗎?」
樊大堅無奈,「我找過你了,以後別說我沒給你機會。」
平靜一旦降臨就不肯離開,胡桂揚不去任何衙門報到,也沒人來叫他,兩兩相忘,所有人都在忙碌,就連蔣二皮、鄭三渾也不露面,大概已經找到和圖書事做。
袁茂理解不了胡桂揚,但是相信他必有理由,只好拱手道:「好吧,這是咱們之間的秘密,我絕不會泄露半個字,更不會隨意插手,希望最終能夠皆大歡喜。」
「哈哈,放心,這件事不會牽涉到別人,更不會連累你們。」
「這是南司的職責之一,我暫時不會動手,但他若是鬧出的動靜太大……他不算你的朋友吧?」
「那就去找別人,我沒興趣。」
袁茂心安許多,「其實你們完全可以說開,一塊尋找安全的療法,似乎沒必要彼此猜疑。」
「所以你什麼都不用做,這是我與宮裡的遊戲。」
「看樣子你盯上他了?」
胡桂揚捏了一下,知道裏面是些珠寶,笑道:「老賴,你已經給過回扣,轉天就忘了?」
「城外烏鵲衚衕的幾個人,據說是任榴兒搶走她們的一位客人,手段無所不用。」
「好吧。」袁茂也怕陷得太深,「當心廠公,他雖然年少,人卻非常聰明,身邊有幾隻老狐狸佐助,想騙過他絕不容易。」
袁茂寧願自己什麼都沒問,可是後悔已經來不及,臉色也一直沒法複原。
「嘿,你這個人,幾百兩銀子能讓你高興,如今有更多銀子可賺,你竟然沒興趣,真不想聽聽我的計劃?」
「怪不得張五臣會跑我家附近吃面,而且見到我就跑,原來是給沈乾元通風報信。沈乾元找過我,看上去挺正常。」
她沒來,任家一個人也沒來。
闖入者是樊大堅,他不懂開鎖,直接砸和圖書掉,壞鎖就放在桌子上,他坐在椅上逗大餅,聽到腳步聲,抬頭笑道:「這是你從前揀的那條狗?挺會看家,進門進屋它都不管,就是不許我碰箱子。」
「可官府畢竟沒抓他。」
「哦,我明白了,你想觀察西園的療法,汪直則想觀察你?」
袁茂跟著笑了兩聲,「反正已然如此,我就算置身事外,人家也會以為我是你的幫手——你說吧,需要我做什麼?」
胡桂揚送走袁茂,騎馬去往西南城,與工匠們正式見面,他是個糊塗監廠,不查賬目,不看存貨,不聽彙報,打了幾句哈哈,將全部職責分給賴望喜等人,只待了一會就起身回家。
「她不是我的粉頭……打她的是誰?」
大餅趴在他腳步,搖晃尾巴,似乎有點小小的得意。
「千萬不要。」胡桂揚顯露出罕見的嚴肅,「一切順其自然就好。」
一到家門口,他就嘆息一聲,走時鎖好的院門又被打開,胡家就像是無主之宅,誰都能隨便進出,完全不用徵求主人的同意。
「胡監廠力挽狂瀾,令制銃造葯得以繼續,真是幫了大忙,又讓我負責掌管財物,可以說是救了我一命,這是胡監廠應得的孝敬。」
「沈乾元瘋了,五行教的朋友都這麼說,自打從鄖陽回來之後,他就四處宣揚天神之力,號稱要聚集十萬人一同祈請天神再度降臨。」
胡桂揚笑道:「你害怕了?」
「你的粉頭被人打了。」
第三天下午,胡桂揚有了一點盼頭兒,任榴兒說過,三天之內和_圖_書必然找到買主,今天該有消息了。
「沒了,就這些,你天天往外跑,肯定有吃的。」
「我也可以打聽一下宮裡的情況……」
胡桂揚一下子興趣全消,冷淡地嗯了一聲。
「真的不會?」
「我的粉頭?」
大餅吞下肉,汪了一聲,還要更多。
事關財運,樊大堅卻是興緻勃勃,「二郎廟就是個脂粉堆啊,我問過廟裡的人,他們說附近幾條衚衕里的春院生意的確是一落千丈,跟天冷其實沒啥關係,而是因為城外新開一條烏鵲衚衕,那裡的姑娘年輕貌美,兼又能說會道,其中幾位精擅琴棋書畫,開張沒多久就將客人全吸引過去啦。」
「很像,南京的非常道已經將他除名,五行教也拒絕與他來往,都怕惹麻煩,你也知道,官府對這種事向來警惕。」
比武的時候,袁茂不在現場,對於流傳出來的結果,他與別人一樣吃驚,「外面都說你與童豐打個平手,廠公惜才,所以放你一馬。」
「我是道士,怎麼能去那種地方?」
「異人?」
「這裏的事情拜託諸位,過幾天我再來請大家喝酒。」
胡桂揚牽馬離開,賴望喜送到街口,趁左右無人,從懷裡掏出一隻小布包,塞到胡桂揚手裡,笑道:「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樊大堅搖頭告辭。
胡桂揚收下珠寶,上馬告辭。
胡桂揚準備上床睡覺,「這不正是一直以來我所嚮往的日子嗎?好像不是太有趣。」
「向五行教打聽消息,足矣。」
「夠快,哪座廟裡藏著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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